尘第三百一十三章 许我尘埃落定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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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都，此刻整个泰宁山庄俱笼罩在那片沉沉的压抑之中。


    大家都知晓这两日来庄主的心情异常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差到了极点！


    所以在这种关键时刻，那是谁也不敢去乱触霉头的。


    后院，一间简单雅致的厢房里。


    青岚半靠着倚在躺椅上，双目轻阖，那模样似在安睡，又似在静静深思。也不知这会儿是入了什么梦魇或是想到了什么，如玉的面庞上一双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


    突然，阖着的双目毫无预警的打开，顿时整个房间都因那眸中寒星般的清辉亮堂了几分，然而在那眸光之下藏着的却是无奈和不甘……


    如大夫所说，他如今的情况已很不容乐观。这两日，他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慢慢流失，分分秒秒的剥离，却没有任何办法去摆脱的无力感。


    第一次，他开始介意并痛恨起自己对这副残破身子的无能为力！


    坐着椅子而不躺在舒服的大床上，那是因为，他不敢。


    说来也真好笑，原因竟是因为他不敢？


    免不了的自我嘲笑一番，他青岚什么时候开始，也变得这样患得患失，心中充满恐惧和害怕？


    可是，他却是真的害怕了。


    他怕自己一旦睡了过去，就永远也不能再醒来……


    “珊儿，我是不是终究不能再见到你了？”轻声叹息，他自嘴角边泛出一抹苦笑：“那样也好，你便不用看到我这副难看的样子了……”


    房门就在此时突然被推开，一抹纤细瘦弱的身影带着疾风匆匆的走了进来，由于逆着光，那人的脸看在青岚眼中显得模糊不清，然而那一身奇怪的服装却让他的心头莫名一动。


    刚想张口问话，那人已扑倒在他怀中哀恸的哭了起来。


    抬手，他动容的抚上怀中人的发顶，动作小心而温柔。


    抖了抖唇，他终于颤颤出声：“珊儿……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可是你……为什么会这样？”梁珊箔抬起脸，被泪水浸湿的一双眼睛里俱是懊恼和疼惜。


    “无论如何，人总归都是要死的，不是么？”青岚淡然一笑，轻声、缓缓的说到，却不知是在安慰梁珊箔还是在说服自己。


    为什么他还能笑的出来？难道他不怕死吗？看着他的笑，梁珊箔只心中泛满苦涩哪还记得哭泣。


    扪心自问，面对死亡，他为什么还能这般泰然自若？


    而后却又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她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嘴角边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什么屁话？人都要死是不错，但我不允许你现在就死！”


    轻笑一声，白皙如玉的长指慢慢抚上梁珊箔的脸庞，青岚依然笑道：“我竟不知道珊儿如此霸道！只是可惜了，阎王陆判他们不一定会受你威胁呢！”


    从见到梁珊箔的那一刻起，他突然释然，整个人竟是无比的安心，就好像只要拥她在怀，便再无所畏惧！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梁珊箔不满的蹬他一眼，沉默了半晌，神情突然变得悲戚：“青，答应我不要死好不好？答应我不要离开好不好？答应我活下去好不好？”


    一连串的问语，却只让青岚沉默，他搂紧了怀中的人，始终没敢开口说话。


    他不知道如何回答，亦，无法回答……


    似乎只要一开口，就再也不能维持现在还算好的气氛。


    结局，是谁都已能预料，却，无力回天。


    凝着梁珊箔的脸痴痴看了许久，却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一般，青岚嘴角含着笑，目光似水般的温柔。


    “对了，青，我们的孩子，你一定很想看看他们的？”梁珊箔突然到。


    “孩子……他们？”青岚的目光下移，慢慢落到梁珊箔的小腹，脸上的表情由惊愕渐渐转化成了欣喜：“你是说……”


    “鱼鱼！”当下梁珊箔已经朝外头喊了起来。


    音才落，一群人已鱼贯而入，围住了二人。


    庄鱼和安砚初将孩子抱了过来，梁珊箔伸手接过青璃放到青岚怀中，自己则抱起了青羽：“青，这是我们的孩子，很幸运，是一男一女，名字么我已先起好了。”


    “恩，叫什么？”


    “男孩叫青璃，女孩叫青羽。”


    青岚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怀中自己的小翻版，目光很是柔和：“珊儿，辛苦你了……”


    梁珊箔轻轻的摇着头：“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青，生下他们的时候，我真的觉得好幸福，因为这是青的孩子，是青和我的孩子……”


    “傻丫头……”青岚宠溺的目光落在梁珊箔身上，柔和的仿佛要将人融化。


    庄鱼倒是很不客气拍了拍梁珊箔的肩膀：“行啊你，当初我见着他的时候还是那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呢，如今为了你已经似水柔了，不过更迷人，美人就是美人……”


    “咳咳！”梁珊箔轻咳了两声，示意庄鱼去看安砚初的脸色。


    庄鱼这才后知后觉的闭上了嘴，可接下来却是毫不心虚的张口：“当然拉，我家砚初是最帅的！”


    “噗！”梁珊箔忍不住的喷笑出来，青岚亦是忍俊不禁，其余人也或多或少扬起了唇角，只有安砚初则满脸无奈笑容的摇着头，不过眼中的目光却是柔和的。


    “好了好了，我们这些闲杂人等都退散吧，让他们夫妻两好好聊聊。”庄鱼笑着转移话题，拉着安砚初等人退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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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众人离开，梁珊箔却慢慢收起了笑容，扭头看向青岚，眼底是一片哀凉。


    青岚面上笑意未褪，却慢慢低垂下头，一言不发的逗弄怀里的孩子，似是有意无意的忽视了梁珊箔的目光。


    “青……”


    “以前在宫里头，嬷嬷说起我小时候总是眉开眼笑的，说我那会儿特别乖巧，不吵不闹的，小脸肉鼓鼓看着实在可爱的紧。呵呵，如今看到这孩子，我倒能想象一下自己小时候的模样了。”青岚笑了笑，打断了梁珊箔的话。


    听着青岚这么说，梁珊箔微微扬了扬唇角：“看来这孩子的性子也像你。”


    “这个叫青璃，那个叫青羽是么？”青岚是越看孩子就越喜欢，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香囊，从里面倒出一根小金锁链：“这还是我小时候戴的，长大后就一直贴身收着。现下正好可以留给孩子，可惜只有一条，给璃儿的话，羽儿可就没了……”


    “没关系的，给璃儿！羽儿么……以后我再给她打一条。”梁珊箔赶紧到，生怕青岚要把那链子送给女娃娃。


    额，倒不是她重男轻女啦，只是这女娃娃很有可能是含晓羽的转世诶，青贴身的东西，她都没资格有，怎么好送给她？


    “对了，我还没仔细看过羽儿呢，来，抱过来我瞧瞧。”


    青岚只不过是想要抱抱孩子，哪里想得到梁珊箔却如同受惊般退后了一大步，不停的摇着头：“不要，你要尽量少抱她！我心里会别扭。”


    “恩？”青岚不解的凝眉。


    看着青岚期待的表情，梁珊箔认命般的叹了一口气，抱着青羽凑到他面前：“喏，看看这孩子的长相，你就知道我为什么会不舒坦了。”


    看到孩子的面孔后，青岚不觉眼皮一跳：“这……”


    晓羽？这……怎么可能？


    “唉！看吧，你的晓羽妹妹黏你黏的可真紧，做不成老婆就做女儿……还真是执着呢！”撇撇唇，梁珊箔不觉冷嘲热讽起来，尤其是在看到女娃娃对着青岚笑得格外灿烂之后，心情更是郁闷到了极点。


    “咳咳咳咳！”青岚不觉有些尴尬，面色微窘：“珊儿，这个我真的无辜……”


    “是，你无辜……所以，你尽量离女儿远一点！”梁珊箔依然撇着唇，一脸不悦。


    青岚无奈的笑了：“你还真是……唉！珊儿，你要知道，人一旦投胎转世，那便等同于他告别了过去的一切，前尘种种，在饮下那碗孟婆汤起就全数随风消散了，谁又还会记得谁？”


    “我不管，总之……你是我的，就算是孩子也不可以霸占你！特……别……是……她！若以后她要黏你黏的紧，看我……看我不把她送给人家做童养媳去！”梁珊箔瞪眼撂下狠话。


    青岚不觉哑然失笑，而后又一脸愁苦表情，轻轻的一叹：“若真是有以后……”


    “停停停，我知道你想什么！你，你别说不吉利的话成么？今天的天气似乎还不出，我陪你出去走走吧！”梁珊箔将怀中的孩子轻轻置于床中，扭头看像青岚。


    看着梁珊箔一脸的复杂表情，青岚微微笑道：“如此，也好……”他慢慢起身，亦将怀中的娃娃抱上了床，这才走到梁珊箔身边执起她的手：“珊儿，谢谢你为我生下这两个孩子，我……”


    伸手掩住青岚的唇，梁珊箔摇了摇头：“莫要多说，我们走吧！”顺势勾紧了青岚的十指，梁珊箔拉着他缓步朝屋外走去。


    交代鱼鱼照看一下孩子，梁珊箔便同着青岚离开了泰宁山庄。


    马车上，青岚由身后抱住了梁珊箔坐着，似极用力的拥抱，最后越拥越紧，像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而后才微不可闻的淡淡出声：“想去哪里？”


    “都好，只要和你在一起……”放松了身子，梁珊箔往后靠进青岚怀中，握紧了他有些冰凉的双手小声到。


    “那，我带你回尼山看看？”


    “不好，太远了，而且这个季节也没有桃花。”


    “那，我带你去寺里走走？这京都城郊以西的山上也有一座佛寺的。”


    “不好，我才不要去看菩萨，而且我这个人平日不烧香，就算如今拜了菩萨，菩萨也不会保佑我。”


    “那，我们去市集逛逛？”


    “不好，太吵闹，你需要静养。”


    “那……”青岚不觉嗤笑出声：“还说都好呢，你呀……好吧，你说要去哪？”


    “我们找座山头待一晚，看明早的日出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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