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求死还生

    曹蓉蓉知道不能坐以待毙，于是趁弘德夫人与琉璃交谈之时，赶忙爬起来冲向大门。她使出所有力气朝着以为是阳光的地方奔去。站在门外边待命的宫婢们被突然冲出来的人吓得懵住了。弘德夫人与琉璃面面相觑，随后异口同声：“不好。”


    琉璃一边提着裙摆一边急匆匆地叫嚷：“抓住她，快给我抓住她。”


    发丝挡住她的视线，她开始在走廊上横冲直闯。侍卫们发现华林园的异样，于是也跟着跑过来，曹蓉蓉躲过前方人的阻挡，转身又朝着另一方向跑去。双方开始相持不下，她勉强停下来，扶着假山，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胸口间的伤口开始出血，殷红的血迹渐渐渗出来，染红了这件新衣裳。这是皇上拖韩公公送给自己的，她擦了擦，企图擦掉这碍眼的东西，可是她的左手已经抬不起来了。


    痛楚蔓延全身，她的呼吸也急促不定。


    “这里…”一个小宫女指着假山背后，嚷道：“奴婢看到了，大家快来啊。”


    曹蓉蓉抹掉留在眼角上的汗水，凶狠地嘟哝：“为什么不放过我？”


    人群全都朝着这边奔过来，她不得不再次挣扎，踉踉跄跄地逃走。逃？！又能逃往哪里？偌大个皇宫里，都是皇上的地方，都是布满弘德夫人的爪牙。她能逃到哪里？


    面前是蔚蓝的镜湖，里面反射出一个女人的投影，她刹住脚，回首看了看朝着自己冲过来的人群。


    “几番周折，我在皇宫里为何总是躲不过杀机？”曹蓉蓉咬牙切齿地嚷道：“我死了也不会甘心的——”一声长叹，只见曹蓉蓉纵身一跃，跳入镜湖。


    现下已是深秋，那湖水如冰一般湮没了娇弱的身躯，即使是男子，在这个时候恐怕也难逃死神之手。琉璃领着众人跑到湖边，朝里面看了看，突然惊叫道：“不好了，蓉蓉宫女失足掉入镜湖了，快，快把她打捞上来…”


    ***


    “又是这种草药香味…”曹蓉蓉恍恍惚惚地暗忖：想不到地府里也会出现草药的味道。


    她努力睁开双眼，掠入眼眶中的背影还是那么熟悉。


    “阎罗王？”曹蓉蓉皱着眉，轻声喃喃。


    纳弘好奇地转过身，对着憔悴不堪的曹蓉蓉说道：“谁是阎罗王？”


    “是你？”


    “嗯，你还能清醒，算是命大。”纳弘想了想，又说：“你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我？不小心？”曹蓉蓉动了动身子，发现还是有些酸痛。纳弘立刻制止了她的行为，赶忙扶着她靠在床头。


    “嗯，你被侍卫们打捞上来的时候几乎是没了气息。”纳弘说道：“现在差不多立冬了，镜湖里的水实在太凉，你受了伤，虽然好得差不多了，可是也险些再次要了你的命。”


    “哼。”曹蓉蓉自嘲说道：“我这条命，生死由天。”


    “蓉蓉宫女，你怎么这么说？”纳弘愠怒说道：“我花了这么大的精力救你，就是因为我从不认命。”


    曹蓉蓉被纳弘生气的话给震住了，于是说道：“奴婢是真心感谢弘太医的救命之恩。”


    “我不是要你感谢我。”纳弘说道：“我希望你能珍惜自己。”


    曹蓉蓉垂头沉思片刻，而后抬头说道：“弘太医，让蓉蓉呆在太医院吧。如果你真的希望我能珍惜自己，那就让蓉蓉留下来。”


    “留在太医院？”纳弘愕然反问。


    曹蓉蓉捂着胸口，艰难地嚷道：“弘太医不是想蓉蓉好好活下来吗？蓉蓉也想好好活下去。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纳弘恍然道：“蓉蓉宫女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


    曹蓉蓉犹豫着要不要对纳弘说出之前的事情，虽然他次次救了自己，可是还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弘德夫人身边的人。


    纳弘看出曹蓉蓉的心思，于是严肃说道：“其实凭着蓉蓉宫女求生的意志力，纳弘实在不愿相信蓉蓉宫女会‘不小心’掉下镜湖。”


    曹蓉蓉斜睨着眼，看他怎么说下去。


    “想必期间一定发生了什么，蓉蓉宫女是琉璃他们送过来的。皇上也很关注这件事…”纳弘意有所指地引导着。


    “是，奴婢知道弘太医想说什么。”曹蓉蓉一副豁出去的表情，凝然说道：“蓉蓉的确不是‘不小心’掉下镜湖。”


    “是自己跳下去的。”


    “什么？”纳弘讶然失色。


    曹蓉蓉深吸一口气，说道：“奴婢的的确确是自己跳下去的。因为奴婢不想死得更惨！”


    纳弘微蹙剑眉，看了看身前的女人，试探着问：“你的意思是…是不是指弘德夫人他们…”


    “夫人不会放过我的。”曹蓉蓉说道：“蓉蓉不管弘太医相不相信，这件事…”


    “我当然相信。”纳弘义愤填膺地站起来，恶气腾腾地啐道：“那弘德夫人简直是草菅人命，害完一个又一个。哼，我就猜到了…果然没错。”


    害完一个又一个？曹蓉蓉警觉地静下来，寻思：弘太医所指何人？莫非他与弘德夫人有过节？


    “蓉蓉宫女。”纳弘突然又走上前，安慰道：“你不要怕，那弘德夫人不敢来此伤害你。”


    曹蓉蓉感激地笑道：“弘太医，真的谢谢你。”突然间被人如此关心，曹蓉蓉的心里顿时变得明朗起来。可是，一个太医能做什么？且不说不算一官半职，就算他真有心留下自己，也不是能说了算，等到自己伤势好转，弘德夫人一声令下，自己照样还是会走进死亡之地。


    “蓉蓉宫女，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弘太医似乎也想到此事，于是说道：“弘德夫人的权势不是我能阻挡得了，可是往往就是因为宫里人都惧怕她，所以才会使得她越来越心狠手辣。如果你肯站出来指责她，我愿意陪同你向皇上告发她，你看如何？”


    曹蓉蓉听后，吓得差点从床上滚下来。纳弘想奔过去扶起她，却被曹蓉蓉婉拒了。


    这个太医没病吧，让我站出来指责夫人？我看我死得更快。曹蓉蓉暗忖着，看来，这个纳弘太医空有一番作为，真是愚昧单纯。曹蓉蓉看着纳弘一惊一乍的表情，深感好笑。她忍不住掩嘴笑道：“弘太医，此事还是等蓉蓉病愈了再说吧。”


    纳弘一愣，随后尴尬地笑着点头，然后拿着药碗走了出去。其实他就是看不顺眼弘德夫人在**一手遮天，更加看不惯父亲也受人摆布。眼下要抓住夫人的痛处真是比登天还难，这个小宫女恐怕也是有所顾虑，唉，也是，皇上怎么会因为一个小宫女而治罪夫人，之前那曹美人一样也是被陷害得只剩半条命，如今这形势，小宫女能捡回半条命就算不错了，自己总不能再害得她丢掉这余下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