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五节 败局 上

    那些会骗人的妖精，会吃人的树怪……后来那个女人死了，莫名其妙的死了，死状特别吓人，白景浩不曾看到，但是他梦到了，梦到那个女人拉着他的手笑笑地说，景浩，妈妈爱你。你要记住，我和你说过的每一句话，妈妈从来也没有骗过你。


    妈妈！白景浩握紧了手中的刀。听见这句话之后，他再没见过那个被他唤作妈妈的人，有人说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但是白景浩不明白，他始终没能为那个女人留下过一滴眼泪，因为她离开的时候这个孩子还太小，不懂死亡究竟是什么意思，而当这个孩子懂了，他却发现他流不出眼泪，因为悲伤，也会过期。


    在去英国的机场上告别了所有送别的人然后转过身拉着行李，到了火车站，从郑州坐火车到成都，妈妈，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我现在，就在你说的那个世界里。


    “你的眼睛看起来像个被抢了奶瓶的小孩儿。”楚凌震在白景浩身边一跃而过，白景浩抬头，楚凌震的身体轻飘飘的和自己擦肩，他怎么办到的？那么轻盈的脚步，好像引力和阻力对他来说根本不存在。但是白景浩的脸上，看不出惊讶，相反的，他笑了，就像是一个孩子找到了一个圣诞节的礼物一样的神情，笑的愉悦。


    楚凌震也笑了，很满意的，这只是个考试，你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他转过身急速倒退着，对白景浩说。他并没有出声，只是用口型说出这些话。


    “这是一次妖界入侵，一年级的新生请按照你们所接受的训练方式开始，我要强调，这是一场真正的战斗，虽然让你们直接面对还有些早，但我们的学校已经没有其他人了。”楚凌震煞有介事的站在人群中间，卓峰和莫关键都在，“你们要明白你们的未来，要知道你们究竟是和什么在战斗。我的话说完了，我会保护你们，但我保护不了你们所有人，所以，想活下来的话，你就要先豁出命去！”


    人群轰的一声散开，有人去军训的基地拿武器，有人聚在一起商议对策，楚凌震事先张开了结界，挡住了一部分妖族的进攻。


    但是卓峰没动，莫关键转身去抢武器的时候，所有人都散开的时候，卓峰却没动，他抓着头发，在原地蹲在了地上。


    楚凌震一愣，他走到卓峰面前，“你怎么了？”


    卓峰没动。


    “喂……”吓傻了？不至于吧。楚凌震疑惑起来，卓峰表现的和一般被框进来的学生没什么不同，该吃惊的吃惊了，该接受的也接受了，训练中不算佼佼者但还算刻苦，可现在……


    “别碰我，我在反省！”卓峰闷声闷气的开口，“师兄你告诉我，我们现在到底是不是做梦，为什么从我登上那列火车到现在我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你真的想知道？”楚凌震认真的看卓峰，后者认真的点点头。


    “好吧，我告诉你，不是。”楚凌震想了想，“其实你只是在做梦，但是如果你完不成任务，你这个梦就不会醒来，这样可以了吧。”


    “你这样说……我总算是有点动力……”卓峰站起来，“但是太扯淡了……”


    “我刚刚知道这一切的时候觉得这不是扯淡，是纯扯淡！”楚凌震轻轻地笑起来，“但是我在这个扯淡的世界里，活了十年！”他闭了两下眼睛，又慢慢睁开，笑里渐渐发苦，“知不知道卓峰，我就是这么告诉自己的，这只是个游戏，当我任务完成，我就可以安全退出，但是我不可以死，因为gameover之后，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卓峰看了这个师兄一眼，觉得这师兄其实挺适合文艺的，随便一句话说的都好像挺有哲理还挺有诗意。


    “我看见白景浩冲进去了，刚刚那群妖怪，他没犹豫，从你宿舍跑出来的一直到看到那些对你们来说都是怪物的东西，他一步都没停。”楚凌震叹气，“一人一刀，就那么用肉体去抗那些妖怪，真是神勇！”


    卓峰眨眨眼，伸手摸过了一个放在校园旁边建材用的木条，“师兄你难道有更好的武器么？”他握紧了木条，因为楚凌震的结界上已经出现了裂痕，“我记得武松打虎的时候，也就是一根木棍，还打折了……”


    放你在生死边缘，就算你没有理由活，人本能的求生欲也不会容许你莫名其妙的死。卓峰一棍子抡到了实体，微微放了点心，好歹还是能打到的。但是背后嗖嗖的冷风，他不自觉的放开视线寻觅自己的同学，白景浩这尊神也不知道这时候跑哪儿去了。


    “喂别发呆啊！”有个很清脆的声音，有那么个很温暖的身体，靠在了卓峰身后，“哈哈，你叫卓峰吧，我们见过的。”


    是她……卓峰愣住了，他没回头，可本能的感觉是那个叫小攸的女孩子，那个笑声有如阳光，他不会记错，“那，现在我们开始要并肩作战了啊，唉？你拿的什么，木头？”


    “武松打虎的神器！”卓峰打足了精神，小攸笑了，她手里拿的是双手短刀，干净利落的切开了一个树精的躯干，“我知道了，其实你是三无少年吧？”


    卓峰眨眨眼，一棍子挥开一只山精，他知道三无少女，动漫里常说的面瘫系萌女，但是三无少年呢？“和三无少女是一个意思么？”


    “不，是说你无知识含量无身手无目标。”小攸干脆的答。


    “你还能更打击我一点么……”


    “不能。”小攸嗤嗤的笑起来，听起来很欢乐。


    卓峰耸耸肩，“能不能帮我找个人，我的室友，挺显眼的穿着一身白衣。”


    “那个人啊，那个人出来就脱离了学长的结界呢，直奔妖怪森林去了。”小攸起跳，红色的高跟鞋重重踢在一只狮怪的头上，巨大的狮怪轰然倒地，她蝴蝶一样在空中翻身，落地，“不过我觉得他不用你救，他比你强多了。”卓峰满脸黑线。


    大地颤动，很突然的颤动了一下。小攸脸色有些古怪，抬头看着夜空，卓峰看她红红的小嘴儿微微动了动。


    “糟了！”


    楚凌震站在中庭高楼的顶端，任由高处的强风扬起他的风衣，和小攸说出了相同的话，他一个俯冲从数十层的楼顶跃向地面，有如一颗流星划过夜空，风中听他骂了一句：“大爷的！白景浩你他妈的真疯假疯！”


    白景浩在笑，疯狂的笑。他手中握着一把洁白的刀，刀刃窄长，有如霜雪，刀尖空点，对着前面一群妖魔，“是你们么，是你们杀了她么！”


    群魔乱舞。


    雪白的刀刃划过夜空，有些墨绿色的浆液飞溅出来，白景浩看着轰然倒地的尸体，冷冷的抬头，“不对，不是你们，你们太弱了。”他抬头，树林中有什么，紫色的，像一道门。“白景浩！”有人一声断喝，楚凌震从天而降直接挡在了白景浩的面前，卓峰被小攸拖着一个打滑堪堪停住了脚步，“喂……白景浩……”卓峰有些怀疑，有些不信。


    他认识的白景浩，文质彬彬温文守礼，总是半低着头戴着无框的眼睛看书。虽然不大理人，但很乖。可面前这个……这个提着长刀和楚凌震对视的人，真的是他认识了三年多的白景浩么？


    “樱花祭！”小攸有些惊讶的看着白景浩。“啥？”卓峰一脸迷茫。“他手里那把刀啦，那是上一代锁魂师用的东西，有开启各个空间大门能力，是三把钥匙之一。”小攸指指白景浩手里的刀，“怎么会在他手里？”


    卓峰很想问锁魂师是什么，但是没问。他看着小攸认真的模样，有点不太想让这小丫头再把自己当白痴了。


    “别胡来，白景浩，这只是考试，如果打开妖界的门，你明白后果么。”楚凌震挡在白景浩面前，“这些山精树怪挡不住你，但是我不能让你过去。”


    “让开！”白景浩微微低下头，轻声道。


    “我不管你是怎么得到这把刀的，也不知道你对这个世界到底知道多少，但是不能过去，这是校规！”楚凌震皱眉，心想我怎么没看出来这个白景浩是个天生的杀胚呢。他这么想着无奈摇头，却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有东西，遮住了月光。楚凌震抬头，看见白景浩身后一只缓缓出现的巨大影子。


    蛇妖！


    它张开了血盆大口，楚凌震没有动的机会，白景浩甚至不知道危险降临，只是将注意力集中在楚凌震这个挡路的身上。“白景浩后面！”卓峰忽然动了，他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子，竟然这么举着根木棍就冲了上去，踏步，起跳，我抡！


    巨蛇听见声音忽然回过了头，铜铃一般的眼睛在看卓峰的一瞬间它似乎做了个奇怪的动作，但卓峰没时间注意，身子在半空，木棍狠狠打在了蛇身上，啪的折断，妈的太不结实了！卓峰暗骂。


    不过这就够了，他的动作给楚凌震和白景浩两个人都争取了时间，那两个少年手中长刀几乎是同时出鞘，一左一右的和巨蛇擦过！


    小攸惊讶的用手捂住了口，平平的切口，将那蛇妖斩开，巨蟒的鳞片都有挡住一般刀尖的能力，能将它平平的切开，只能说明这两个人的刀实在够快，但是她更惊讶的时另一件事情，那条巨蛇妖转头看见卓峰的时候做了个奇怪的动作，好像鞠躬。


    “哼。”白景浩冷笑，他收刀，看了卓峰一眼。而后整理了一下汗湿的头发，从口袋里摸出眼睛戴上，又恢复了那个斯文少年的模样。他和卓峰擦肩而过，卓峰听见他说：“多谢。”啥米啊？卓峰挠着头，谢？谢什么？小攸在一边忽然呵呵呵的笑起来，“哈哈，好傲娇的少爷。”笑过了她鼓起腮帮子瞪大了眼睛，“看起来像个死犟死犟的娃儿。”


    楚凌震长出了一口气，他想他有必要做一份报告给校方，大力拍了拍卓峰的肩膀，“恭喜你卓峰，入学考试你合格了。”


    入学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