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六章 奇怪老人

    练豪华略一沉吟，慢慢地走过去，微笑道：“我可以坐下来么？”


    那位老人端坐未动，只是微微一笑：“可以。”


    练豪华抱拳笑道：“谢谢。”


    老人凝视着练豪华，缓缓道：“请恕我失礼，不能站起相迎……”


    他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奇怪，接着道：“只因我有个最好的理由，请你原谅。”


    练豪华微微一愣：“什么理由？”


    老人且不作答，只是将衣衫下摆微微掀起一些。


    他竟已失去双腿。


    空荡荡的裤管，在衣衫掀起时，起了一阵飘动。


    练豪华愕然。


    只要那位老人愿意，向管理系统支付一定的功勋或费用，就可以将双腿修复。


    可是，他为什么还要让自己残缺？


    莫非，他有什么苦衷？


    老人微笑道：“请坐。”


    练豪华笑道：“谢谢。”


    老人招呼店伙，送上七只酒杯，整整齐齐地放到练豪华的面前。


    他的神情似乎十分欢悦，含笑道：“能喝不？”


    练豪华呵呵笑道：“还行。”


    老人淡然一笑：“能喝酒的人，往往对酒的认识也不错。”


    练豪华笑道：“我曾经听人说，世上难求知己，何妨杯中寻觅。”


    老人拍掌大笑道：“妙极。”


    取起第一只酒樽，在练豪华面前的第一个杯中，浅浅斟了半杯。


    淡青而微带苍白的酒，正与老人的面色相似。


    老人笑道：“既然你知酒，请尽此一杯。”


    练豪华毫不迟疑，取杯一饮而尽，微笑道：“好酒。”


    老人淡笑道：“这是什么酒，你能尝出么？”


    练豪华微微一笑：“此酒柔中带刚，虽醇而烈，如初春之北风，严冬之斜阳，不知是否以酒中烈品大曲与竹叶青混合而成？”


    老人拍掌笑道：“正是如此，小兄弟果然知酒……竹叶青与大曲的酒性虽截然不同，但以之掺合而饮，却饮来别有异味。”


    练豪华微笑道：“但是，如果不是你以妙手调成，酒味又怎能如此奇妙？”


    老人喟然长叹道：“不瞒你说，我这一生之中，在这‘酒’上的确花了不少功夫，只是直到今日，才总算遇着一个知音。”


    旁边有个男子忍不住大声道：“这有什么了不起，只是将两种酒倒在一起，连三岁小孩子都会，想不到今日竟有人以此自夸。”


    老人神色不变，更不瞧他一眼，只是缓缓道：“有些无知小子，以为将两种酒混成一味，必定容易至极，却不知天下酒品之多，多如天上繁星，要用些什么样的酒混在一起，才能混成一种动人的酒味，这其中的学问，又岂是那些无知小子梦想能及。”


    那个男子吃了个瘪，满腹闷气，也发作不得。


    练豪华哈哈笑道：“有人说过，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你的调酒术，想必亦是此理。”


    老人捻须笑道：“正是，胡乱用几个字拼在一起，又怎么能算得上是文章？而高手与俗手作成的文章，相差又岂能以道里计？文章如此，酒亦如此。字，需要高手连缀，才能成为文章；酒，亦需高手调配，才能称得上妙品。”


    练豪华微笑道：“那么，让我再尝一杯吧。”


    老人点点头，拿起第二只酒樽，在练豪华面前的第二个酒杯中又浅浅斟了半杯。


    琥珀色的酒，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碧绿色，正与老人目光的颜色相似。


    练豪华取杯饮尽，微笑着轻叹道：“好酒！不知道是不是以血神国的江南女儿红为主，以茅台与竹叶青为辅，再加几滴荷叶酒调合而成？”


    老人拍掌大笑道：“正是如此！我调制此酒，倒也花了不少心思，是以为此酒取了一个名字，叫做‘唐老太太的撒手锏’……”


    练豪华呵呵笑道：“酒味既佳，酒名更妙。此酒饮下时，清凉醒脑，但饮下之后，却如一股火焰，直下肠胃，那滋味确实跟中了唐门的毒药暗器有些相似。”


    血神国唐氏家族，向来以毒药暗器而闻名。


    创造血狼星的那位大神，来自地星华夏国，因此将血神国建造得跟地星华夏国相似，将狼威国建造得跟地星扶桑国相似，只是面积更加巨大而已。


    老人微笑道：“调酒之难，最难在成色之配合，那是丝毫也差错不得的。此酒若是将女儿红多调一成，便成了‘唐老太太的裹脚布’，再也吃不得了。”


    练豪华哈哈大笑：“妙极！”


    两人竟是越谈越投机，酒也越喝越多。


    不一会儿，练豪华已将第六杯酒一饮而尽，大笑道：“好酒。”


    老人放下酒樽，微微一笑：“此酒自然是好的……我调制的酒，好的总是留在后面。”


    练豪华笑道：“如此说来，这第七杯酒想必更妙。”


    老人微笑道：“妙与不妙，一尝便知。”


    缓缓地吸口气，取起第七只酒樽，缓缓地伸出去。


    练豪华含笑端起第七只酒杯，缓缓地迎过来。


    突然，他将手掌一翻，用小指将酒杯扣在掌心，却以食、拇、中三指，捏着瓶口，将老人手中的酒樽轻轻地夺过来。


    那老人面不改色，仍然笑道：“莫非你要自己倒酒？”


    练豪华笑而不答，忽然推开窗子，向下面瞧了瞧，然后伸出酒樽，竟将一樽酒全都倒在窗外。


    老人终于变色，冷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练豪华呵呵笑道：“你的这第七杯酒，我是万万不敢喝的。”


    老人忍不住一拍桌子，怒声道：“既然你喝了前面六杯，更应该喝下这第七杯。既然你此刻要对老夫如此无礼，方才为什么又要将那六杯酒喝下去？”


    练豪华挥挥手，淡然笑道：“只因那六杯酒喝得，这第七杯酒却是万万喝不得的。”


    老人冷笑道：“胡说八道！”


    练豪华微微一笑，突然出手如风，往老人的衣袖中一摸。


    那老人猝不及防，失声道：“你……”


    一个字刚说出，练豪华的手已缩回去，手中却多出一个小巧玲珑仿佛以整块翡翠雕成的盒子。


    老人登时神色大变，只是勉强控制，冷冷喝道：“我好意请你喝酒，你怎敢如此无礼？还来！”


    练豪华笑道：“自是要奉还的，但……”


    缓缓地打开那个翡翠盒子，用小指挑出粉红色的粉末，弹在酒杯里，凝目瞧了两眼，轻叹道：“果然是天下无双的毒药。”


    老人将双手紧紧抓着桌沿，厉声道：“你说什么？！”


    练豪华淡然笑道：“刚才如果你没有将这追魂夺命的毒药，悄悄地弹在那第七樽酒里，我自然早已将第七杯酒喝下去。”


    老人怒声道：“放屁，你……”


    练豪华笑道：“刚才你跟我说这么多，无非是想分散我的注意力而已。如果我将第七杯酒喝下去，恐怕会死得很凄惨吧！”


    老人的脸上已无丝毫血色，依然冷笑道：“我与你非但无冤无仇，简直素昧平生……你甚至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害你？”


    练豪华微微一笑：“我虽然不认识你，但你肯定认得我。”


    老人冷笑道：“放屁……”


    他的一双眼睛，此刻就像已化为两把利剑，恨不得能将之齐根插入练豪华的心脏里。


    但是，他狠狠地瞪了练豪华半晌后，目光竟然渐渐柔和，而耸立着的头发也一根根落了下去，怒火似已平息。


    练豪华淡笑道：“是谁让你来杀我的？”


    老人摇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突然，练豪华发出一声长笑，猛地将面前的桌子掀起来。


    在桌子下，竟然有湛蓝色的光芒一闪。


    这道光芒，正是从那个老人的裤腿中发出来的。


    虽然他的双腿已齐膝断去，却在裤腿中装着两把利剑，淬有剧毒，见血封喉。


    他的双‘腿’突然自桌下无声无息地踢出，练豪华只要沾着一点，眨眼之间，便要毒发身亡。


    哪知练豪华竟似在桌子下也长着一只眼睛，那个老人的双‘腿’一动，他的身子就已平空向后移开三尺，并且掀起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