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你本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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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一路闲聊，多半是魏无根在说，丁本善有时候搭上只言片语，给人感觉诡异无比，可偏偏两人都聊得还算开心。当然，这是魏无根理所当然的想的，而丁本善心里的想法她自动忽略了，因为她认为丁本善与她一样，只是不善与人沟通，不然以她说的那些话，要是没有认真听的绝对不会搭上话茬的。


    现在两人要分别了，魏无根心里有些不舍。可一想到丁本善口里那个严肃到极致的被丁本善推崇至极的叔叔要来，她还是有着一些抗拒的。便对着一路上始终不肯让她摸一摸头的丁本善笑道：“不了，姐姐也要回去了。对了，姐姐的电话号码你收好，要是你叔叔或者别人欺负你了，就给我打电话，知道不？”


    丁本善心里说到叔叔才不会欺负我哩，不过还是点头应下。


    魏无根再次叮嘱了一番丁本善，要他安全呆在候车厅里不要四处走动，也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之类的，看着丁本善郑重的点头一一答应，便伸出手准备最后一次要摸一摸丁本善的小脑袋依然被丁本善躲开，便轻轻收回手，对丁本善扬了扬手机，顺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走出了候车大厅。


    出了大厅，魏无根吸了一口气，轻声道：“京城里的太阳依然热，可没有了那番酷热劲哩。”身边背着行囊包的人都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依然坚定的走出了在京城里的酷暑下打拼的第一步。


    丁一一路上心思起伏思绪万千，一会儿高兴，一会儿脸色铁青，一会儿眉头紧皱，实在让前面开车的大叔郁闷不已。


    催着司机一路飙飞，到了火车站，扔下两百块钱，下了车，举目四望，终是看见了在候车厅门口的阳光下站的笔直的小男孩，一如当年他第一次见到小男孩的那般倔强和遇见生人的一丝不安。


    丁一轻轻走过去，对着小男孩笑了笑，用力揉了揉小男孩的锅盖头，问道：“五福，那位借你手机的漂亮姐姐呢？走了？”


    丁本善一看见丁一神情才有些放松了，不过看丁一伸出手揉他的小脑袋，当然没躲。他紧绷的小脸上满是汗水，也顾不得擦一下，昂着头轻声道：“叔叔，对不起，我没拦住，姐姐走了。”小脸上竟然有些愧疚之色。


    丁一见丁本善还是如此的让人不舍的可爱，心里一热，哪还记得先前说的什么啊。他怜悯的一笑，掏出湿巾认认真真给丁本善擦了把脸，拉着孩子的小手，边走边道：“回家了，五福。”眼神说不尽的轻柔。


    小名叫五福的丁本善身子一僵，咧着嘴傻傻的笑了，一口的整洁的白牙，晃得丁一眯了眯眼睛。


    只有一大一小拉着手走出喧闹的火车站的两个人才会明白家在两人心里的重要和让人舒心。就如丁一第一次见到蜷缩在角落里一脸坚毅与见到生人的不安那样，五福第一次见到浑身是血一手握着一把夸张异常的银白色手枪的丁一一样，坚强而又给人温暖。五福还清楚的记得，在那个温暖的怀里，没有血腥味，没有任何味道，尽管叔叔身上硝烟弥漫，可他还是固执的认为那就是爸爸的味道，虽然叔叔坚持不要他叫爸爸。也是后来，他才知道，叔叔那把夸张异常给人极富冲击力的手枪就是沙漠飞鹰，同样也叫家的守护力量。


    没有人知道这一大一小原本非亲非故的两人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生活才能走到一起，是缘分使然，也是命该如此。丁一不知道，原本只记得自己叫五福没有一个官名的小男孩也不知道。


    丁一只记得费尽千辛万苦杀入敌酋所在之地，一路上吃了多少苦他都不是很清楚，当然也不清楚自己一路开了多少枪杀了多少人，他抱着满心希望为的是找到他心中那个最重要的人，可进到阴暗破败的小草屋里，只有那一双带着祈求却一脸坚毅的明亮的眼睛，他原想转身就走的，可看着早已被折磨的遍体凌伤的小男孩自己挣扎着跟在他的身后，不开口说话，也不抽泣喊疼，只是坚定而又艰难的跟着他。他那早就坚硬如磐的心，稍稍有了一丝松动，然后他抱着他，从硝烟里走出。


    从东北深山里被拐出的五福，也很少谈及他那本来就不多的过去，只依稀记得是不停的坐车，不停的挨打。活生生将一个身体正在发育的十一二岁的孩子折磨成七八岁的样子，要是这是世界上可以返老还童的方法，那其中的苦处恐怕不是任何一个人能承受的。


    自小就无依无靠长在深山的五福，没有亲人，甚至没有人敢亲近他，直到三年前的那个枪声震耳的下午丁一一脸严肃的而郑重的出现在他的面前。自那以后，五福时刻黏着丁一，就是跟丁一关系非同的萨热刑侦队的队长唐清波和一脸悲悯看着他的扎克都未曾摸过他的头。


    从硝烟中走出的时候，趴在那个温暖宽大的胸膛里的五福就严肃的告诫自己，从今以后，没有人让爸爸般的叔叔难过，也绝对不会让人欺负叔叔。虽然一路走来，五福看到的是叔叔无与伦比的彪悍和坚强，可五福已然固执的认为叔叔有时候一根接一根的抽烟，那就是有人让叔叔不高兴了。他非常渴望自己快快长大，不为叔叔说的长大后就坚强了，也不为叔叔说的长大后就是一个大人了不会被拐卖了，只为的是长大后可以替叔叔挡一颗子弹的时候能将叔叔完全遮挡在自己的背后。


    当然这是他心底的愿望，从未给人说过，哪怕是叔叔。也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他的愿望实在可爱的让人心疼，也让人可敬。


    为了这个，五福比福利院的一般孩子吃得多，也狠得多。他可以为了一个馒头下死手大比他高半个身子的小六，将整个福利院的大人吓得不轻，也越没有人与他亲近。因为他时刻记得只有吃得多，自己才会赶快长大，长大了长壮了就可以替叔叔挡子弹了，那样叔叔身上如同荆棘一般遍布的伤口会少一些，哪怕只少一个。


    自那之后叔叔便将他放在扎克叔叔的家里，自己一点都不觉得叔叔不喜欢他，因为被苦难早已打磨的成熟的他知道叔叔一直在找一个人，没有时间陪他。叔叔也没有打他骂他，只是说在扎克叔叔家里自己可以敞开了吃，没有人跟他抢。尽管被叔叔误解，可他一点都不觉得委屈。他还跟着扎克叔叔去了几回刑侦大队，为的只是看那些警察叔叔是怎样训练身手的。他自己琢磨着给自己缝了几个沙袋绑上，两个绑在腿上，一个背在身上，那是他自己琢磨的，虽然有些重，可他依然坚持到现在。就是晚上也不会脱下。他也跟着扎克叔叔巡过夜，因为他听扎克叔叔说过，天藏的夜晚上有时候会有狼出现。他想亲手杀一头，用狼皮给叔叔缝一个袍子，因为叔叔总是夜出早归。


    十多天前，叔叔说他要回去了，回他们两个人的家里去了，可他正好跟着扎克叔叔去了大雪山，没有带上他，他有些不安。也许叔叔不喜欢自己了。后来叔叔专门打来电话要他过几天来他们的新家，五福乐坏了，他就知道叔叔永运不会撇下他的。他趁着晚上扎克叔叔不注意，独自去了二十公里的大山，在那里他猎杀了一头怀着狼崽子的母狼，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在同龄人眼里在福利院里甚至在刑侦大队的训练室里是多么的狠辣，就像他从来都记得自己的愿望一样。


    两个人大手牵小手，手心里一样的老茧，虽然粗糙，可在五福心里，叔叔的手世界上最为宽大而温暖的手，总能握住他的手，就像自己无论如何长身体，依然觉得趴在叔叔的背上就是趴在是爸爸的背上一样的感觉。


    丁一怜惜的看了一眼一直昂着小脑袋看着他的五福，温言道：“五福，到这里了，不要那样拼命的锻炼了。这里是我们两个人的家了，这儿是最安全的。”


    五福眼神一暗，低着头，半晌不语。


    丁一当然清楚低着头的丁本善的想法。他也是从扎克那里听来的，五福拼命的折磨自己，只为的是快快长大替自己分忧解难，从那个噩梦般的房子里走出的时候，他就是将丁一当成爸爸的，可那会儿的丁一自己都朝不保夕的苟活在地下，东躲西藏的，甚至潜入各个犯罪集团内部做卧底，危险异常。因此他才一直不希望这么小的孩子就被自己连累，所以坚决不让五福叫自己爸爸。


    可是现在就因为自己不希望他那样自残般的训练，五福就对自己有了一些抗拒。可见这孩子……


    丁一苦涩的一笑，轻轻的揉了揉五福的小脑袋，轻声道：“好吧，早上跟着我锻炼，晚上就不要自己练蝴蝶刀了。”


    丁本善这才咧着嘴一笑，用力的点了点头，一脸的神采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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