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最后的雨夜
3个月前 作者: 诸葛宇聪
傍晚,雨停了。
落日的余晖渐渐远去,黑暗悄悄地来了。
校园的篮球场上,灯光照亮了每一个角落,很多男生赤裸着上身激烈地拼抢着,时而传来球鞋与地面的摩擦声,时而传来愉悦的欢笑声,似乎恐怖的连环凶杀案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很大的影响。
远处,10号公寓看起来很安静,也许它看透了人间的纷争,看穿了人性的善恶美丑,它太累了,需要安静的休息。
一阵风吹来,摩挲着它坚毅的外表,轻轻地抚平它内心的创伤。
忽然,六楼的一扇窗户被推开了,一张美丽但却充满忧伤的脸探出窗外,若有所思地盯着球场上的那些男孩儿。
“蕊蕊,你在看什么呢?”
女孩儿缓缓转过身,轻轻地擦去滞留在眼角的液体,淡淡地说:“可薇姐,你相信有轮回吗?”
“轮回?”蔡可微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然后拉住她的手,安慰说:“你别胡思乱想,坚强点。”
张蕊蕊脸上挂满了忧伤:“可是……他真的就这么死了吗?”
蔡可微将她拉入怀中,拍了拍她的肩膀。
张蕊蕊陡然仰起头,恐惧地盯着她问:“我会不会死?”
“你不要胡思乱想了。”蔡可微一边说,一边扶着她躺到床上。
张蕊蕊躺在床上,双眼呆滞地盯着天花板,回忆着与陈大伟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虽然她们并没有正式成为男女朋友,但是彼此之间早已经有了好感,而且这种好感是建立在纯真的友谊之上。但是,陈大伟却悄无声息地走了。她的眼圈湿润了,晶莹的泪花涌出眼眶,她没有去擦,任其随意流淌,渐渐地,泪水湿透了衣领。
蔡可微坐在椅子上,仰望着沉浸在悲痛中的好姐妹,此刻,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也许,让张蕊蕊哭出来会更好些。
蔡可微头脑快速思考着:凶手为什么要杀陈大伟?他的死与自己有关吗?一定有关,因为他是我的朋友,而凶手要杀害的就是我的朋友。凶手究竟是谁?是昨晚遇到的那个神秘男子吗?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被黑暗笼罩,闷热的空气不断地从窗外涌进来,弥漫在整个宿舍。
张蕊蕊擦去脸上的黏黏的液体,她不知道这是泪水还是汗水,她也不想知道,然后轻轻地揉了揉红肿的双眼问:“可薇姐,现在几点了?”
蔡可微从思考中回过神,看了看腕表:“已经九点五十五分了,马上就要熄灯了。”
张蕊蕊翻了一个身,没有说话。
“蕊蕊,我去卫生间洗漱,你去吗?”蔡可微弯下身,拿起床边的脸盆。
“我不想去了。”
“好,那你先休息吧!”蔡可微走出宿舍,轻轻地关上门,向走廊中段的卫生间走去。
几分钟前,走廊内还很热闹,但此刻已经空无一人,仿佛瞬间蒸发了。昏黄的走廊只有蔡可微一个人快速穿过,她的身后留下了高跟鞋与地面摩擦时发出的清脆响声,幽幽地环绕在整个走廊内。
卫生间内的空气很潮湿,今天的天气又特别热,所以卫生间就像桑拿房一般,她甚至发现镜子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雾水。
“该死的天气。”蔡可微忍不住咒骂了一句,然后打开水龙头。
十几秒种后,盆里接满了水。
她迫不及待地向脸上撩水,希望这些清凉的水能让自己浮躁的心冷静下来。
她用毛巾擦掉脸上的水珠儿,慢慢抬起头,她的眼前出现一张脸,模糊但却美丽的脸,镜中的自己憔悴了很多,镜子上的雾水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缓缓下滑,越聚越多,最终形成一个水滴,而镜面却也被这些水滴刻画出一道道的痕迹。
蔡可微擦掉这些痕迹,盯着镜子中的自己。
她轻轻地抚摸着脸颊,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忧伤。
呜呜——呜呜——
突然,窗外狂风大作。
狂风卷起地面的泥沙,肆虐着吹过阻碍它前进的一切障碍。
窗,恐惧地颤抖着,发出诡异的呻吟声。
“该死的天气,刚刚晴了一下午,难道又要下雨?”蔡可微不知道今年的天气为什么会如此反常,几乎每天都在下雨。
她向窗外看了一眼,然后拿起盆快速离开了卫生间,就在她走出卫生间的一刹那,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镜子中一双惊恐的眼睛正在盯着她,她知道那是自己的眼睛,可是眼神却是如此陌生。
她不敢逗留,加快脚步向613宿舍跑去。
十几秒钟后,她跑进宿舍,然后锁上门。
宿舍的窗依旧开着,一阵阵夹杂着灰尘的风不断地吹进屋内。“蕊蕊,你睡着了吗?”她一边轻声呼唤,一边迅速走过去关上了窗。
没有人回答。
她向床上望了望,床是空的,张蕊蕊已经不知去向。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一声巨大的轰鸣,宿舍的灯闪了一下,熄灭了。
黑暗迅速笼罩着房间。
“刚才进来时太急了,只看了张蕊蕊的床,她会不会跑到我床上呢?”蔡可微挪动了一下脚步,轻声呼唤:“蕊蕊,你在哪儿?”
依旧没有人回答。
“奇怪,她去那儿了?”蔡可微小声嘟囔着。她伸出双手平举在空中,慢慢摸索着向自己的床边走去,很快,她触摸到温热的床架,她继续向前摸。
滴答——滴答——
一连串水滴的声音刺入蔡可微的耳中,她的血液瞬间凝固了:“这是什么声音?”她在心中问自己。
滴答——滴答——
声音还在继续。
她迅速转过身,仔细地分辨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似乎声音是从门那边传来的,她伸出手臂摸索着慢慢地走过去。
吱嘎——
蔡可微忽然听到大衣柜被打开的声音。
“蕊蕊是你吗?”蔡可微停住脚步,但是房间内太暗了,她什么都看不见。
滴答、滴答——
水滴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快。
她继续挪动脚步,向声音的源头走去。忽然,某种液体滴在了她的手臂上,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但是她希望自己的预感是错误的。
随着手臂的弯曲,她用力抽动了一下鼻翼,一股血腥味涌入鼻腔,迅速蔓延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中。
“这是谁的血?难道是……”她不敢再往下想。
这时,一道闪电划过,613宿舍被照亮。
蔡可微发现地上有一摊鲜血,而她的头顶还不断有血液滴落。她迅速仰起头,看到了恐怖的一幕。
突然,她发现自己的左侧正站着一个恐怖的黑影。
啊——
蔡可微发出一声恐惧的尖叫。
与此同时,她的头部被黑影重重地击打了一下,失去了意识。
二十分钟后,宿舍的门开了,一道昏黄的光线射进来。
十几秒钟后,房间内的灯突然亮了,紧接着宿舍中传来一声刺耳的惊呼。
凌晨十二点四十五分,雨依然在下,只是风小了很多。
一座白色的小楼安静地矗立于雨夜中。
忽然,一辆警车驶到楼前,打破了雨夜的沉寂。
车门慢慢打开,从车上走下一位身材高大的男人,他似乎有心事,眉毛紧锁,冷峻的眼神中藏着淡淡的忧愁,他的肩膀轻轻地动了一下,车门关上了,然后迅速走进小白楼。
夜,再次陷入沉寂,只有雨默默地陪伴着它。
男人穿过长长的走廊,进入一间宽敞的的房间,洁白的灯光照在他那张英武而又略带疲倦的脸上。
“头儿,你来了。”
“又是理工大学的?”朱骏看了一眼床上那具冰冷的尸体,脸上的肌肉轻微抽搐了一下。
“她叫张蕊蕊,与蔡可微同住一个宿舍。”
“张蕊蕊?”朱骏凝视着那张被鲜血模糊的脸,瞳孔迅速收缩,眼神中掠过一丝愤怒,他狠狠地说:“该死的凶手,简直丧心病狂”
赵棋走到他的身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死者的致命刀口在颈部,与前几个被害人死亡原因相同,一定还是那个人干的。”
朱骏点点头,眼神从死者的脸部移开,在她的身体上慢慢地寻找着。
“可惜,又是一个年轻的生命。”
朱骏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移到赵棋的脸上:“法医什么时候来?”
“我已经打电话了,马上就到。”
“好。”朱骏环视着宽敞的房间,墙面和天花板的颜色是白色,地板的颜色是白色,就连日光灯也散发出惨白的光。
“你深夜没来过这里吧?”赵棋疑惑地看着他。
朱骏没有说话,眼神依旧在洁白的房间内搜索着,也许他在寻找某些神秘的生命,渐渐地,他的眼神停留在墙面的一个角落上,久久没有移开。
“头儿,你怎么了?”
朱骏迅速转过身,盯着他的眼睛问“你相信有幽灵吗?”
“幽灵?什么幽灵?”
朱骏又看了一眼刚才的那个角落,然后转过身,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淡淡地说:“没什么。”他慢慢低下头,表情凝重。几秒钟后,他再次抬起头问:“蔡可微呢?她没出事吧?”
“她的头部遭到重击,处于昏迷状态,正在医院观察治疗。”
“蔡可微也许看到了凶手。”朱骏顿了顿,继续问:“第一目击证人呢?”
“第一目击证人是宿舍的管理员,他叫王刚。出于宿舍安全考虑我没有立刻将他带回警局,天亮后我会派人将他带到警局。”
“好的,这件事就交给你办,我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办。”
“你要见蔡可微?”
“对,她也许看到了凶手,最好是这样,不然我们很难找到凶手。”朱骏看了一眼床上的尸体,继续说:“这是蔡可微最后一个朋友吧?”
“是的,我已经调查过,张蕊蕊是她最后一个朋友。”
“朋友?”朱骏似乎想到了什么,身体轻微颤抖了一下。
“头儿,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赵棋感觉他今晚怪怪的。
朱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我和你属于朋友关系吗?”
“为什么这样问?我们当然是朋友了。”
“你觉得我是好人吗?”
“当然。”
朱骏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感概地说:“世界上没有好人与坏人之分,只有朋友或者敌人之分。如果没有朋友的人,那么活着也将是一种悲哀。”朱骏顿了一下,继续说:“有些时候,朋友也不一定全是真正的朋友。”
赵棋似乎想到了什么,疑惑地问:“头儿,你的意思是……”
朱骏严肃地说:“也许凶手就是蔡可微的朋友。”
“可是,她的朋友全部都死了。”
“这也正是我疑惑的。”
“也许她还有别的朋友,比如高中时代的好友,这些我们并不知情?”
“很有可能,你明天从侧面调查一下。”
“好的,我一定完成任务。”
朱骏点点头,说:“我现在就去医院,这边你盯着点,有进展立刻给我打电话。”
凌晨一点一刻。
钻心的疼痛从头顶传来,蔡可微紧咬牙齿,脸上的肌肉抽搐成一团,她用手轻轻按在头部,痛苦地睁开了双眼,房间内一片漆黑,就连窗外也没有一丝光亮。
奇怪,这是什么味儿?
虽然蔡可微看不见周围的一切,轻轻地抽动鼻翼,一阵淡淡的药水味儿传入鼻腔,触动了她敏感的嗅觉。
怎么会有药水味儿?我现在在哪儿?会不会是在医院?
淡淡的药水味唤醒了她朦胧的意识,她努力地回忆着刚刚发生过的一切。
“血……”蔡可微发出一声惊呼,她已经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幕。
“蕊蕊,蕊蕊……你还好吗?”蔡可微轻声呼唤着。
没有人回答。
她环视着四周,但是房间内太暗了,她什么都看不到。
吱嘎——
门开了。
一股阴冷的风从门外吹来,迅速钻进蔡可微的衣领,她打了一个冷颤,用被子裹紧了身体。
是谁打开的门?她死死地盯着门的方向。
忽然,房间的灯亮了,洁白的灯光刺入眼中,她本能地闭上了眼睛,过了几秒钟,她慢慢睁开眼睛。
一个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蔡可微曾经在火车上和校园超市中见过这个中年男人,她只知道对面这个男人非常恐惧自己的首饰盒,其它的一无所知。
“他会不会就是杀害蕊蕊的凶手?”蔡可微在心中偷偷地问自己,然后恐惧地盯着他:“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中年男子没有说话,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蔡可微瞪大了眼睛,绝望地问:“你究竟是谁?是不是你杀了蕊蕊?”
中年男子的嘴唇轻微地动了动,从喉咙中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那声音令蔡可微不寒而栗。
“你的首饰盒呢?”
“你想干什么?”蔡可微下意识摸了一下衣袋里的首饰盒,然后用手遮住衣袋。
“把首饰盒给我。”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冰冷。
“为什么给你?这是我的传家宝。”
中年男人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根本不给蔡可微反抗的机会,瞬间,首饰盒已经到了男人的手中。
“不,不……快还给我。”蔡可微慌乱地呼唤着,希望有人能听见她的呼唤。
正在这时,一个俊朗的年轻人冲了进来,拦住了中年男子的去路。
“你……你……”中年男子脸上露出紧张的表情。
蔡可微终于看清拦住中年男子的正是曾经救过自己的吴哲熙,顿时她有了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放下首饰盒,你可以走了,否则……”吴哲熙狠狠地说。
中年男子眼神中掠过一丝恐惧,尴尬地地看了一眼手中的首饰盒,然后将首饰盒递给了他,慌乱地逃离了病房。
“不要放他走,是他杀了蕊蕊。”蔡可微看着吴哲熙,紧张地说。
吴哲熙慢慢走到她的床边,小声安慰说:“不要胡思乱想,如果他是凶手警察一定不会放过他。”吴哲熙一边说,一边将首饰盒递了过去。
蔡可微小心翼翼地接过首饰盒,疑惑地盯着他问:“吴会长,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住院了,立刻就赶来了,你伤的严重吗?”
“我只是轻伤,可是蕊蕊却……”
“蕊蕊怎么了?”
“我受伤之前曾经看见她……”蔡可微的眼角流出了带有温度的液体,绝望地看着他,此刻她多想扑入他的怀抱,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她也许没事儿,你别胡思乱想了。”吴哲熙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似乎他已经猜透了蔡可微的心思。
蔡可微趴在他的肩上,放声大哭,也许只有泪水能洗去她心灵深处的伤疤。
吴哲熙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长发,怜惜地说:“不要太伤心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十几分钟后,蔡可微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尴尬地说:“我……我刚才太伤心了,所以……”
“没关系。”吴哲熙盯着她手中的首饰盒继续说:“它是你们家族的传家宝?能让我看看吗?”
“嗯。”蔡可微点点头,将首饰盒递给了他。
吴哲熙仔细地欣赏着首饰盒,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它太美了。”
“它确实很美,但它却给我带来了很多噩运。”
吴哲熙脸色一变,疑惑地盯着她:“为什么这样说?”
“它……它被诅咒了。”
“诅咒?”
“是的,它被诅咒了。”
“那都是迷信,你要相信科学。”
蔡可微的眼圈又开始湿润了,不断有泪水从眼角流出,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可是……我身边的朋友、家人都离我而去。”
吴哲熙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哎!我们同病相怜。”
蔡可微缓缓抬起头,疑惑地地看着他:“为什么这样说?”
吴哲熙没有说话,他低头凝视着首饰盒,轻轻地抚摸着它,脸色凝重。
“怎么了?你没事吧?”
吴哲熙的视线离开了首饰盒,慢慢地移动到蔡可微的脸上:“那是很多年前的往事了,不提也罢!”
蔡可微发现他的眼神中掠过一丝神秘的东西,但她却不知道这种神秘的东西意味着什么,于是她关切地追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能和我说说吗?”
“没什么,”吴哲熙将首饰盒递给她,淡淡地说:“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蔡可微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声说:“吴会长,你要保护好自己。”
吴哲熙已经走到门前,但听到她的叮嘱,他慢慢转过头疑惑地问:“为什么这样说?”
蔡可微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安:“因为……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吴哲熙的身体轻微地颤抖了一下,随即平和下来,说:“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也要保护好自己。”他话音刚落,迅速转过身离开了病房。
病房再次陷入了寂静。
蔡可微仰视着天花板,心中默默为吴哲熙祈祷,希望他永远平安健康。蔡可微想到刚才他的眼神中似乎藏着什么,难道他也有一段悲痛的往事?也许吧!不然他不会说与我同病相怜.
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蔡可微迅速转过头,紧张地盯着门。
十几秒钟后,病房的门开了。
蔡可微发现门前站着的正是刚才被吴哲熙赶走的中年男子,她惊恐地盯着他:“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中年男子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嘴唇轻轻地动了一下,一阵冰冷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蔡可微气愤地说:“这是我们家族的传家宝,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东西?”
男人没有说话,而是径直冲到了她的身边,迅速抢下了首饰盒。
“还给我,快还给我。”蔡可微焦急地呼喊着。
男人没有理会她的呼喊,迅速冲出了病房。很快,走廊内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传来了一阵激烈搏斗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混乱的声音消失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病房,他的右手拉着刚才那个中年男子,男子的双手带着明晃晃的手铐。
“朱警官,你怎么来了?”蔡可微既高兴又惊讶地看着他。
朱骏指了指身边的男人:“我刚刚听说你住院了,就赶过来了,恰好遇到了他。”朱骏将首饰盒递给她:“我发现他慌慌张张的样子,手中还拿着你的首饰盒,所以就将他抓住了。”
蔡可微接过首饰盒,感激地说:“谢谢你,朱警官。”
“不客气,你的伤没有大碍吧?”
“我只是受了点轻伤,蕊蕊怎么样了?”
朱骏脸色变了一下:“她……她已经死了。”
“什么?”蔡可微虽然已经猜测到张蕊蕊凶多吉少,但是当她听到这个噩耗后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伤心地流下了泪水。
过了一会儿,蔡可微抬起头狠狠地盯着眼前陌生的中年男子,大声吼道:“我与你有何恩怨?你为什么要杀害蕊蕊?为什么要杀害我的朋友?”
“我没有杀人。”他转过头对朱骏说:“警官,我没有杀人,你不要听她血口喷人。”
朱骏看着她问:“他就是你说的那个中年男子吗?”
此刻,蔡可微坚信眼前这个中年男子就是制造连环凶杀案的元凶,她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于是,她大声对朱骏说:“就是他杀害了我的朋友,他是禽兽,是恶魔,你一定要将他绳之于法。”
朱骏的眼神移到男子的脸上:“你为什么要抢首饰盒?可不要告诉我你只是一个普通的贼。”
朱骏的眼神就像一把锋利的尖刀,能够狠狠地刺入人的内心深处,无论什么事休想逃过他的眼睛,男人低下了头,慌乱地避开了朱骏的眼神。
房间内一片死寂。
男人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额头也渗出了冷汗,他紧张地搓着双手,手铐相互碰撞发出一阵刺耳的金属抨击声。男人紧张地看了一眼朱骏,发现他那双冷峻的眼神依然盯着自己,他又低下了头。
朱骏严肃地说:“你应该知道我们国家的政策吧?”
“知……知道,可……可是,我……”男人额头的汗水不断向外渗出,手也开始不停地颤抖起来。
朱骏严肃地大声吼道:“快说,连环凶杀案究竟是不是你干的?”
“不……不是,真的不是我。”
朱骏没有继续追问,因为这里毕竟是医院,而不是警察局,不适合在这里审问疑凶,于是他看了一眼蔡可微:“我先把他带回去,你安心养伤吧!”
“谢谢你,朱警官,我等你的消息。”
朱骏刚刚走到门前却停住了脚步,他转过身说:“能把你的首饰盒借给我吗?我也许能找到关于它的秘密。”
蔡可微犹豫了一下,将首饰盒递给了朱骏。
清晨,雨停了。
一缕稀疏的光线射进病房中,照在蔡可微那张憔悴而苍白的脸上。她慢慢睁开眼睛,突然而至的光线令她极不适应,她用手挡了一下,然后坐了起来。她看起来很疲倦,脸色苍白,眼圈红肿,头发凌乱地披散着。
蔡可微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腕表,已经上午九点三十分了,我怎么睡了这么长时间?她有些自责。
她将头发简单地拢在一起,从床上下来,走到窗边,慢慢地推开了窗户。
一股清新的空气钻进鼻孔,在她的咽喉处打了一个旋转,迅速涌进腹腔。
蔡可微打了一个喷嚏。
窗外的光线太亮了,她眯着眼睛居高临下地注视着窗外的行人,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她的视野中。
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孩儿远远走来,他戴着一幅黑边的眼镜,棱角分明的脸上似乎挂着浅浅的微笑,他一只手拎着水果袋子,另一只手捧着一束鲜花。
“是吴哲熙?他怎么又来了?”蔡可薇的脸上掠过一抹红晕。
蔡可微迅速将窗关上,走到床边,躺在床上,紧张地等待着门打开的一刹那。
她凝视着那扇门,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紧张。
“我住在十一楼,他不会这么快上来的。”她轻轻地拍了拍胸口,将视线转移到天花板。“他算是我的朋友吗?我们只接触过几次,但他一定是一个好人,希望他能平安。”想到这里,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伤感。
门开了,吴哲熙走进病房。
“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吴哲熙一边关心地问,一边将一束鲜花递给了蔡可微。
一阵淡淡的幽香钻入她的鼻孔,迅速在她体内蔓延,她觉得这种味道令自己很舒服,可以让身体放松,看着那些美丽的花瓣,它们是那样的纯洁,纤尘不染,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过头看着他说:“谢谢你的鲜花,吴会长,我好多了。”
吴哲熙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她的身边,安慰说:“一切都会过去的,你要振作起来。”
“可是,她们都离我而去,就连蕊蕊昨晚也……”
“该死的凶手。”吴哲熙剥了一根香蕉,递给她,继续说:“凶手简直是丧心病狂,你也要注意安全。”
蔡可微接过香蕉说:“昨晚,凶手已经被朱警官捉住了。”
“真的吗?”吴哲熙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真的,可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杀害我的朋友?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哦,抓住就好,我们不说这个了,我刚才问过医生,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是吗?”蔡可微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但瞬间又消失了。“我……我已经没有朋友,没有家人,什么都没有了,出不出院也没有任何区别。”
“别这样说,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朋友。”
蔡可微的脸颊飘过一丝红晕,她害羞地低下了头:“恩……谢谢你。”
“别客气,忘记昨天我说的话了吗?我们同病相怜。”
蔡可微慢慢抬起头,问:“你为什么这样说呢?”
吴哲熙仰望着天花板,眼圈渐渐地湿润了,他犹豫了一下,说:“十多年前一场意外带走了我的父母,我成了一个孤儿,后来被一个好心人领养,直到三年前领养我的那个人也……”
“原来是这样,你没有其他亲属了吗?”
“我还有一个爷爷,但是自从我父母死后我就没见过他。”吴哲熙擦掉脸上的泪水,叹了一口气说:“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身体是否健康?”
吴哲熙看了一眼手表,站起身说:“我今天还有一节课,晚上我再来看你。”
蔡可微点点头说:“谢谢,你快回去上课吧!”
吴哲熙也许他有心事,脸色很难看,他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开了病房。
午夜,太安静了,月光像银纱织出的朦胧的雾一样,在树叶上,廊柱上,藤椅的扶手上,在医院的每一个角落中,闪现出一种庄严而神秘的光。
这些神秘的月光,穿过医院的玻璃,直射进蔡可微的病房,洒在她那张憔悴而苍白的脸上,她已经沉沉地睡去,也许她正在做梦,但一定不是噩梦,因为连环凶杀案的凶手已经抓住,她无需在为这件事分心了。
忽然,病房的门开了。
一个神秘的身影出现在蔡可微的病房中,他缓缓地走到床前,凝视着正在熟睡的蔡可微。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肌肉轻微地抽动了一下,慢慢地俯下身,伸出左手轻轻地抚摸着蔡可微的长发。
蔡可微翻动了一下身体,但她并没有苏醒。
男人本能地缩回左手,眼睛依然凝视着蔡可微的脸颊,男人的脸色越来越痛苦,他似乎正在回忆一段沉痛的往事。
蔡可微在翻身的时候被子从身体上滑落,于是他将被子轻轻地向上拉了拉。
蔡可微似乎感觉到有人在床边注视着自己,迅速睁开了双眼。
啊——
蔡可微发出一声惊呼。
几秒种后,蔡可微从惊恐中回过神来,发现站在自己床边的正是吴哲熙,她向上拉了拉被子,尴尬地说:“吴会长,你……你怎么来了?”
“我上午走的时候曾经说过晚上一定会来看你的。”
吴哲熙走到门前,按亮了灯的开关。
瞬间,房间内被白色的灯光填满。
吴哲熙从衣袋里取出一根香烟,慢慢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几秒钟后,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
“吴会长,医院规定不让抽烟。”
“值班医生都睡觉了,他们不会发现的。”
蔡可微打了一个哈气,问:“现在几点了?”
吴哲熙看了一眼腕表,然后微笑地注视着她说:“午夜十一点三刻。”
蔡可微发现他正微笑地注视着她,但是,他的笑容似乎很神秘,仿佛隐藏着极大的秘密,不过,蔡可微还是非常有礼貌地说:“谢谢你能来看我,但是,现在已经太晚了,你还是回去休息吧!”
“你错了,夜晚才刚刚开始。”他的声音突然间变得异常冰冷,仿佛这个声音并不是从他口中传来。
冰冷的声音回荡在蔡可微的耳边,这个声音几乎可以将人的体温冷却到冰点以下,她打了一个冷颤,慌乱地注视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大男孩儿:“吴会长,你身体不舒服吗?”
吴哲熙并没有说话,而是缓缓地从衣袋里拿出了一个漂亮的首饰盒。
蔡可微注视着他手中的首饰盒,疑惑地问:“它……它怎么在你这里?”
吴哲熙靠近了她,冷冷地说:“它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任何人,它只属于你,是我帮你将他抢回来的,你应该感谢我。”
蔡可微发现他的额头有一处伤口,还没有结痂,应该是新伤。
“知道这里面藏着什么吗?”
吴哲熙距离她越来越近,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她紧张地注视着吴哲熙问:“它……它藏着什么?”
“幽灵,一个沉睡百年的幽灵。”
蔡可微身体颤抖了一下,紧张地凝视着他手中的首饰盒:“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吴哲熙的语气依然冰冷:“现在它不孤独了,因为有很多灵魂在陪伴它。”
“你说什么?”蔡可微忽然想起了奶奶病重时,她在赶往东北老家的火车上做的那个噩梦,梦中父母、张思旗、董雪欣、还有一个陌生女人的灵魂曾经从首饰盒中钻出来召唤她,那个陌生的女人究竟是谁?。
“人的本性是贪婪,幽灵也如此。”
“你在说什么?”
吴哲熙痛苦地摇了摇头,脸色缓和了许多,淡淡地说:“你知道失去父母的滋味吧?”
蔡可微痛苦地点点头。
“我父母在十五年前的一天夜里突然离开了我,从那天开始我就成了一个孤儿,那一年我只有七岁。”吴哲熙痛苦地擦掉眼角的泪水,继续说:“我失去父母后,被一个好心人收养了,他对我非常好,就像一个慈父。然而,长大后我终于明白,他收养我的目的并不单纯。”
吴哲熙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依旧麻木地说:“童年时代,我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爸爸和妈妈都非常疼爱我,自从他们离开我之后,我的生活就像一张白纸,没有任何色彩,我非常想念他们,多么希望那只是一场噩梦,梦醒来的时候他们就在我的身边。”
“这一切都是那个混蛋男人造成的,我要报仇,要让他偿还我失去的一切。”吴哲熙走到墙边用拳头狠狠地砸向墙面,愤怒地咆哮着。
蔡可微发现平日里那个彬彬有礼的大男孩儿消失了,此刻的他眼中充满了仇恨、血腥和愤怒,仿佛是一头狂躁不安的野兽,他一定经历过一场痛苦的往事。
吴哲熙转过身,凝视着蔡可微的眼睛:“当我下定决心打算报仇的时候,那个混蛋男人却死了,我无能,我是个胆小鬼,我没能亲手杀掉他,为死去的父母报仇。”
过了一会儿,吴哲熙喘着粗气慢慢地走到蔡可微床前,眼神在蔡可微的脸上扫了一下,然后转移到病房的窗户上,久久没有移开。
蔡可微恐惧地注视着他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发现他的眼圈已经湿润,眼神死死地盯着窗外。她转过头,向窗外看去,茫茫的夜色已经将f城完全笼罩:“吴会长,你想干什么?”
“我在等待。”
“等待什么?”
吴哲熙并没有回答蔡可微的问题,只是冷冷地说:“现在这个首饰盒中还缺一个灵魂。”
蔡可薇身体猛地一抖,那种熟悉的恐惧感扑面而来,她有一种窒息的感觉,颤抖的声音问:“缺……的是谁?”
“你。”
他狠狠地瞪着蔡可微,眼神充满了仇恨,此刻的他完全变成另一个人,不,应该说他变成了一个幽灵。
“你….你究竟是谁?”蔡可薇越来越恐惧,她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吴哲熙缓缓地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照片,举到蔡可微的面前。
“她……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忽然蔡可微想起来,照片中的女人正是坐火车时噩梦中的陌生女人:“她我在梦中见过,她是谁?”蔡可微颤抖着手臂指向照片中女人。
吴哲熙冷冷地从嘴中吐出三个字:“肖紫薇。”
肖紫薇?他不是爸爸的……蔡可微大惊失色,慌乱地注视着吴哲熙:“你……你是她的……”
“你一定猜到了,我是她的儿子。”
啊——
蔡可微发出一声尖叫,惊恐地凝视着他,声音颤抖地问:“是你杀死了张思旗、董雪欣、李易思、陈大伟、张蕊蕊?他们与你没有仇恨,你为什么要杀害他们?”
吴哲熙冷冷地说:“当我在电视上看到711空难后,我悲痛欲绝,以为今生没有机会亲自报仇,但是苍天有眼,你居然奇迹般地幸存下来,虽然我不能亲手杀死毁掉我童年的元凶,但是我可以折磨你,直到将你折磨死。”
“你……你杀害那么多无辜的人,简直就是禽兽。”
突然,窗外划过一道闪电,刚才还异常安静的夜空,瞬间变得不安分起来,豆大的雨滴重重地敲打着玻璃窗。
雨夜,又是一个恐怖的雨夜。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雨夜吗?”
蔡可微身体剧烈颤抖着,她知道自己的灵魂即将与肉体离别,恐惧地盯着那张狰狞的而帅气的脸:“我不想知道,永远不想。”
“我的父母死去的那天夜里,就是——雨夜。”吴哲熙充满仇恨的眼神直视着她,口中幽幽发出一阵冰冷的声音:“你的父亲毁掉了我的一生,现在,由你来接受惩罚,惩罚的最好方式,就是——”
瞬间,一把匕首抵住了蔡可微的脖子,一股冰凉彻骨的寒意穿过颈部的皮肤传导到全身,蔡可微感到咽喉一阵疼痛,呼吸也变得困难,她想大声呼喊求救,但喉咙却不能发出一丝声音。
他一边用匕首抵住蔡可微的脖子,一边说:“太痛快了,我就是用这种方式杀死了张思旗、董雪欣、李易思、王傅宏、陈大伟、张蕊蕊,现在终于轮到你了,哈哈……”
蔡可微的脸颊布满了泪水,这些泪水是献给死去朋友的。
“你哭了?”吴哲熙俯下身子贴在她的耳边说:“十五年前那天夜里我也是这样哭的,那一年我只有七岁。”吴哲熙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语气温柔地说:“也许你会去天堂,那里很美,你会见到你的家人和朋友。”
蔡可微颤抖着身体,双眼紧闭,她在等待——死神的召唤。
“你太美了,特别是哭泣的时候,有一种忧郁的气质,会让天下所有的男人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不过,太可惜了,你即将离开这个世界,但你不要怨恨我,要怨就怨你的父亲吧!他才是真正的魔鬼!”
他口中烟草味道喷在蔡可微的脸上,愤怒地说:“这十五年来我每天都生活在悲痛的回忆中,我要将我受的痛苦让你十倍偿还。”
蔡可微睁开了双眼,她彻底绝望了。
“我要报仇,我要——报仇。”吴哲熙目露凶光,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蔡可微感觉颈部传来一一阵刺痛,一个锋利的硬物似乎已经刺入颈部,很快,她看到了鲜血从颈部缓缓地渗了出来。
一个奇异的声音出现在病房之中,弥漫在安静的房间内,仿佛是爸爸在呼唤她,声音越来越弱,蔡可微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我死了吗?”
蔡可微在心中问自己,她感觉自己仿佛是回到了童年,正安静地躺在爸爸的怀中,但是爸爸已经死了。
“也许我正在天堂。”
蔡可微非常想念爸爸,她想看一眼离别三个月的爸爸。忽然,一阵带有体温的呼吸温柔地吹拂在脸上,她的睫毛轻轻地动了一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蔡可微疑惑地注视着坐在床边的男人,但那并不是爸爸,而是朱骏。
“蔡可微,你终于苏醒了,你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了。”
蔡可微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的表情,轻声问:“爸爸呢?他去哪儿了?”
朱骏知道她一定将自己当成了死去很久的父亲,也许她非常想念死去的亲人,也许她神志还没有完全康复,朱骏语气温柔地说:“蔡可微,你仔细看看,我是朱骏,你不记得了吗?”
“朱警官,我……我还活着吗?”蔡可微眼神呆滞地看着他。
“当然,你还活着。”
蔡可微似乎想到了什么,慌乱地打量着四周,还是在医院,窗外正下着蒙蒙细雨,而整个病房只有她和朱骏。忽然,颈部传来了一阵刺痛,她本能地用手摸了一下,颈部包裹着厚厚的纱布。
她将视线转移到朱骏的脸上,紧张地问:“他……他呢?”
“你是说吴哲熙吗?”朱骏看了一眼她的颈部包裹的纱布,脸上掠过一丝恐怖的表情:“他已经死了。”
“他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害我?我所有的朋友都是他杀的吗?”蔡可微情绪有些激动,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牵动了颈部的伤口,她痛苦地将拳头握紧,无助地望着朱骏。
“是的,我们取了所有现场发现的烟头和吴哲熙的dna进行比对,完全一致。已经能够确定他就是连环凶杀案的凶手。”朱骏顿了一下,继续说:“事情很复杂,你听我慢慢跟你说。”于是,他开始向蔡可微讲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那天夜里,朱骏接到电话,公安局有人闯入,将首饰盒抢走,而且杀害了刚刚抓捕的中年男子。朱骏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赶到公安局,发现凶手杀害中年男子的手法与连环凶杀案的手法如出一辙。
突然,他想起来蔡可微还在医院,多年的从警经验告诉他,也许蔡可微会遇到不测,朱骏立刻驱车赶往医院,当他走进蔡可微的病房时,看到了恐怖的一幕,凶手已经将匕首架在了蔡可微的脖子上,而且刀刃已经刺入肌肤,不断有鲜血渗出,朱骏惊出了一身冷汗,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与吴哲熙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
“你的胳膊怎么了?”蔡可微忽然发现朱骏的小臂缠着一层白色的纱布。
“搏斗的时候被匕首划伤了,没关系,只是一个小伤口而已。”朱骏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胳膊,然后继续说:“他的功夫确实了得,不过,他毕竟不是我的对手,最后……”
朱骏皱着眉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没有继续向下说。
蔡可微急切地问:“最后怎么了?”
朱骏盯着病房的一个角落,缓缓地说:“就在我即将制服他的一刹那,他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他的笑容太可怕了,现在回忆起来仍然令人毛骨悚然,从警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笑容。就在我犹豫的一刹那,他举起了刀,切断了自己的咽喉。”
“他死了?”
“是的,他已经死了,尸体已经送到了殡仪馆。”
蔡可微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脖子上的纱布,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她感激地说:“谢谢你,朱警官,如果不是你及时出现,恐怕我现在已经被他杀害了。”
“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蔡可微凝视着窗外,憎恨地说:“他该死。”
朱骏叹了一口气,说:“是呀!他害死了七个鲜活的生命,他死有余辜。”
“可是,那个中年男人并不是我的朋友啊?吴哲熙为什么要杀他?”
“中年男子是吴哲熙的养父。”
“养父?”蔡可微惊讶地看着朱骏。
“是的。”朱骏顿了一下继续说:“十五年前吴哲熙的父母离奇地死于家中,从那以后他成了孤儿,年仅七岁的他被一个叫周树的男人收养了,周树是f城某研究院的科学家。”
“周树就是那个中年男子吧?”
“对。周树当时收养他的目的并不单纯,他看中的是吴哲熙的首饰盒,但周树并不是一个爱财的人,他是一名研究超自然现象的科学家,他看中的是首饰盒上那块玉石藏着的秘密。但是,自从他得到首饰盒后他的命运发生了巨大变化。三年前的一个雨夜过后,他发现妻子和孩子神秘地失踪了,两天后,周树在地下室的一个柜子里发现了她们的尸体,尸体已经轻度腐烂。”
“又是雨夜!又是杀人案!”蔡可微由于说话过于用力,牵动了颈部的伤口,她强忍住疼痛问道:“她们是怎么死的?”
“据当年案件记录记载,他的妻子和儿子是也是颈部中刀出血过多而死。”
蔡可微的头脑中闪过一个名字,她颤抖着嘴唇问道:“凶……凶手会不会是吴哲熙?”
“从作案手法上来看非常像。”朱骏顿了一下,继续说:“但是周树却认为他妻子和儿子的死亡与首饰盒有着密切关系,因为他认为首饰盒有超自然能量,从与他谈话中我能感觉到他对首饰盒充满了恐惧。”
蔡可微回忆起在列车上的一幕,难怪周树见到首饰盒时会如此恐惧,以至于惊慌失措地逃掉。但有一个问题却令蔡可微不解:“他既然如此恐惧首饰盒,为什么还要抢回它呢?”
“他想帮你。”
“帮我?”
“对,因为首饰盒中藏着这个东西。”朱骏一边说,一边将一个豆瓣大小的黑色金属物递给蔡可微。
蔡可微接过黑色金属物,目不转睛地看了很久,然后抬起头疑惑地地看着朱骏:“这是什么?”
“这是一个微型窃听器,它一直存在于首饰盒中。”
“啊——你说什么?”蔡可微发出一声惊呼,颤抖着手臂,低下头,凝视着手心中的黑色金属物。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凶手会对她了如指掌,为什么总觉得身边会有一双眼睛在凝视着她,其实这一切都与微型窃听器有着密切关系。
过了一会儿,蔡可微慢慢抬起头问:“窃听器一直藏在首饰盒里吗?”
“是的。”
蔡可微忽然想起奶奶临终前的嘱托,她焦急地说:“奶奶曾经说首饰盒被诅咒了,任何人都不能打开它。”
朱骏嘴角飘过一丝神秘的笑容:“你现在还相信诅咒吗?”
蔡可微发现他的笑容很奇怪,似乎他的笑容中带着一点点嘲笑,她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我心里也很矛盾,但是每当夜晚来临的时候我就会相信奶奶说的话,特别是雨夜。”
朱骏没有说话,嘴角依然挂着神秘的笑容,他从衣袋里取出首饰盒,缓缓地打开了。蔡可微发现首饰盒内部为纯银制成,银白色背景中雕刻着一对凤凰,凤凰脚下架有浮云,它们双翅展开,动作轻盈而优雅,仿佛正遨游在天地间,背景图案的底角刻有三个蝇头小楷——柳依依。
蔡可微想起自己曾试图打开首饰盒,但是她用尽了全身力气依然无法打开它,她疑惑地问:“你是如何打开它的呢?”
朱骏指着首饰盒的边缘处说:“他在这里涂抹了强力胶,所以盒盖很难打开。”
蔡可微也发现首饰盒四周边缘处已经发黄,一定是强力胶水遗留下的痕迹,她恍然大悟。“朱警官,你是如何发现的?”
“这一切都是周树告诉我的。”
“他怎么会知道?”
“他发现了吴哲熙所做的一切,所以吴哲熙才会杀他灭口。”朱骏顿了一下,继续说:“周树一直在包庇他,甚至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妻儿就是他杀死的。”
“原来是这样。”
朱骏向窗外望了一眼,窗外的雨已经停了,但乌云还没有散去,他将视线移回到蔡可微的脸上,缓缓地说:“吴哲熙还有一个爷爷,这是我们在他宿舍找到的他和爷爷的合照。”
“自从吴哲熙的父母去世后,吴哲熙就与爷爷失去了联系,三年前,周树找到了吴哲熙的爷爷,他一直生活在东北的一个偏远山村。”朱骏一边说,一边拿出一张照片递给蔡可微。
蔡可微看了一眼照片中的老人,心中猛地一惊,精神再度紧张起来,慌乱地问:“他爷爷是不是在蔡家村?”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的老家也在蔡家村,奶奶病逝时我遇到过这个老人。”蔡可微想起在老房子时,摆在橱柜中的那盘鱼香茄子,不翼而飞的骨灰盒,以及那只神秘的猫,联想到这一切有可能都是吴哲熙的爷爷所为。
朱骏发现她的脸色不对,关心地问:“蔡可微,你怎么了?”
蔡可微将她在老房子中遇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朱骏。
朱骏握紧了拳头,气愤地说:“他们真的很疯狂,我们在吴哲熙的宿舍搜到了一个惨白的人皮面具,难怪每个死者死后的表情都充满了恐惧。”
“没想到吴哲熙的另一面是如此的变态,如果他与我有仇,完全可以来找我,为什么偏偏要杀害那么多不相干的人呢?”蔡可微说到这里,无法控制内心的悲痛,伤心的泪水涌出了眼眶。
朱骏忍不住伸出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说:“一切都结束了,你不要太伤心了,否则会影响你伤口的愈合。”
“是啊,一切都结束了。”蔡可微重复着他的话。
朱骏看着她,严肃地说:“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这件事对你很重要。”
“什么事?”
“就在你昏睡的这两天,我已经将首饰盒上的玉石送到一家研究院做了全面检查,检查结果令人不可思议,玉石中含有的一些矿物质根本不属于地球,这些矿物质的元素组成与地球上的元素差别不大,但是中子数却多的出奇,它们属于放射性同位素,地球上根本没有这样的矿石,所以专家推断,这块玉石具有超强的能量。”
蔡可微瞪大了眼睛问:“真的吗?”
“是的。据专家研究发现,这块玉石能散发出电磁波,这种电磁波很有规律,似乎是有人在控制它。”
“你的意思是,有某些智慧生命在控制接收它发出的信号,它有可能真的是一个探测器?”
“也许吧,由于研究时间太短,所以还不能完全肯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它能干扰人的脑电波,使人的大脑皮层产生幻觉.”
蔡可微忽然想起每次观赏完首饰盒后,都会产生一些幻觉,她问道:“你的意思是,我所见到的幽灵般的影子和奇异的东西都是我主观想象出来的,其实并不存在,只是幻觉而已?”
“是的,还有你听到的那些诡异的声音,其实都是玉石发出的电磁波影响了你的大脑,也许这块玉石所具备的能量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它绝对不是一块普通的玉石。”
“原来,我所见到的幽灵和听到的诡异声音都是它造成的。”
“据我分析,也许吴哲熙产生的变态行为与这块玉石也有着一定的联系。”
蔡可微指着首饰盒,惊讶地问:“你是说,罪魁祸首其实就是它?”
“对,吴哲熙失去父母后,一直跟着养父生活,养父的家毕竟不是自己的家,也许受到过一定程度的虐待,当然这些虐待来自于周树的妻子,所以在他幼小的心灵深处一定很想念死去的父母,他逐渐长大,知道了父母死亡的真正原因,内心的仇恨油然而生。而玉石产生的辐射将他强烈的复仇心被不断放大,最终,吴哲熙变成了一个具有双重性格的人,他时常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魔,变成另一个人。
蔡可微听完他的分析,脸色划一丝恐惧:“也许,没有这个首饰盒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也不能完全怪它,主要还是人的心理,仇恨是万恶之根,人与人之间应该多一些理解和宽容,那样可以避免很多悲剧。”
蔡可微的眼圈又湿润了,她感慨地说:“如果没有仇恨,他们都不会死,一切都不会发生。”
朱骏想安慰几句,但一时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蔡可微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低下了头,再也不说话了。
两个人都沉默了,病房异常安静。不知为什么,他们的眼神却不约而同地注视着首饰盒上的玉石,玉石的身体是如此清澈,一缕阳光照射在它的身上,散发出炫目而神秘的光。
雨停了,云散了,秋,你真的来了,天空蓝的像一块透明的玻璃。校园里,枫树脱去了绿衫,换上了红外套,一阵秋风吹过,枫叶如同许多漂亮的蝴蝶,从树上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远处,一个气质脱俗的女孩儿出现在校园内,她婀娜的身材在飞舞枫叶的衬托下,更显得无比优雅。她缓缓地走来,渐渐地她脸庞清晰了,一张漂亮而白皙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忧愁。
这个女孩正是蔡可微。
蔡可微今天刚刚返校,她知道连环凶杀案已经成功破案,凶手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她可以安心地回到校园学习,再也不会有人来骚扰她。
蔡可微走进了10号公寓,公寓内的女生并没有注意她,仿佛她并不存在,也许,她们已经忘记了连环凶杀案,忘记了恐怖的雨夜。
她走进楼道,昏暗而潮湿的楼道依然如故,一阵阵发霉的味道涌入鼻孔,她用衣袖捂住鼻子,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一分钟后,她来到613寝室的门前。
“这里会不会有什么?”蔡可微在心中问自己,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想,不过,她想起朱骏说过的那句话:“一切都结束了。”
这句话给了她极大的勇气,她从衣袋里拿出钥匙,缓缓地打开了门。
吱嘎——
门开了,一阵潮湿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她用衣袖挡住鼻子,小心翼翼地在房间内搜索着,房间内一切如故。
她走到窗前,打开了窗。
一阵清凉的秋风吹进来,它就像清道夫一般,很快,房间内的潮气一扫而空。
忽然,身后传来吧嗒一个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她迅速转过头,一幅画映入眼帘,那是魏黎曼的自画像。
蔡可微走过去,拾起了那幅画,她发现画中有一双期待的眼睛正看着自己,仿佛那双眼睛想要告诉她什么。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手臂轻微颤抖了一下,将画翻转过来,果然,背面有一行模糊的字迹。
蔡可微默默地念出那航字:“请打开第七块瓷砖。”
“第七块瓷砖?”蔡可微忽然紧张起来,她不知道这行字意味着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行字一定是魏黎曼留下的,第七块瓷砖下面一定藏着什么。
第七块瓷砖下面究竟藏着什么呢?
她找到了地面上的第七块瓷砖,它躲在床下,如果没有这行字提示,她永远不会发现第七块瓷砖。她用手轻轻地敲了敲第七块瓷砖,然后敲了敲周围的瓷砖,果然发出的声音是不一样的。
她找来一个水果刀,用力将瓷砖撬开,一个黑色的盒子正安静地躲在那里。
她将盒子取出,缓缓打开,她发现了一盘录像带。
蔡可微不知道这盘录像带中究竟藏着什么,但是可以肯定它一定藏着某些秘密,于是,她拨通了朱骏的电话。
二十分钟后,朱骏赶到了613宿舍。
朱骏盯着蔡可薇手中的黑色盒子问:“你是在什么地方找到它的?”
“我无意中发现这幅画的背面有一段文字。”蔡可薇一边说,一边将画展开,露出那段文字。
朱骏盯着那段文字看了一会儿,皱了皱眉头,疑惑地问:“这是谁写的?”
“应该是李教授死去的女朋友写的吧!”
朱骏心中猛地一惊,大声说“也许她就是因为这盘录像带而死的。”
蔡可薇疑惑地看着他:“您怎么知道?”
朱骏叹了一口气,将十二年前许二闯入613宿舍杀死魏黎曼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蔡可薇恍然大悟,吃惊地说:“没想到王院长是这样一个卑鄙的人,他真是死有余辜。”
朱骏义愤填膺地说:“如果我猜的不错,录像带中记录的一定是王傅宏贪污腐败的事实。”
朱骏沉默了一会儿,说:“感谢你找到了这盘录像带。”
蔡可薇指了指画中的魏黎曼,说:“不用感谢我,要感谢你就感谢她吧。”
朱骏苦笑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腕表:“警局那边还有些事,我先回去了。”他拿起录像带,转身离开了613宿舍。
蔡可薇望着他的背影,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心中想:“一切都结束了,我应该休息了。”
蔡可微躺在床上,她太累了,很快便睡着了。
一切真的都结束了吗?
凌晨一点一刻,10号公寓值班室。
呜呜——
王刚被一个奇怪的声音惊醒,他迅速睁开眼睛,房间内一片漆黑,他什么都看不到。
声音似乎是从他的耳朵里传出,穿过耳膜,弥漫在整个房间内。
“这是什么声音?”
王刚想仔细听清楚,但是那个奇怪的声音却消失了。
哒哒哒哒——
忽然,门外传来了一阵皮鞋与地面的摩擦声,声音虽然很轻微,但是在这样安静的夜晚,王刚听得很清晰。
“这么晚了,怎么会有人在走廊内徘徊?”
王刚从床上下来,警觉地拿起手电筒,走到门前,缓缓地拉开了门。
吱嘎——
门开了。
王刚打开了手电的开关,一束洁白的光亮穿透悠长漆黑的走廊。
他小心翼翼地在走廊内寻找着,但是走廊内根本没有人。
哒哒哒哒——
声音还在继续,而且越来越大。
仿佛那个声音在慢慢靠近他。
王刚的心几乎蹦了出来,后背也沁出了冷汗,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就在他紧张到极点的时候,声音消失了,整个走廊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突然,他觉得有人在他背后呼气,一阵冰冷的气体迅速钻进他的衣服里,王刚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迅速转过身。
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王刚发出一声低沉的惊呼,身体迅速向后退了几步,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黑影,用颤抖着声音问:“你……你是谁?”
黑影那张惨白的脸,露出一丝凄惨的笑容,嘴唇轻轻地动了几下,幽幽地传出三个冰冷的字:“吴——哲——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