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静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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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条小巷，这条小巷很窄，三人并肩而行就没了空余了。然这条不起眼的小巷却站着十几个书生。在这清晨时分，他们中有的人或摇头晃脑地拿着手中的书大声朗读，或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文章，更有几个在某个问题上争得面红耳赤。


    一个挑着小炉子和一些蒸笼的老汉从旁而过，稍稍停下了他的脚步，抬头，看向书生们身后那道门上的匾额。


    “静轩”。


    两个既不大气，又没有什么让人猛地看上去觉得神来之笔的字。而这两个平平淡淡，似乎犹如符术变化出来的字也是很平淡地镶嵌在了那暗红色的匾额上。很不起眼，符合两个字中的静字，也符合了这条很少有人问津的小巷。


    老汉稍稍看了一下那块匾额，脸上露出了一丝和睦并且带着一丝感激意味的笑容，接着又看了看静轩门口那十几位似是在争“艳”的书生，摇了摇头，平凡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玩味的笑容。接着，老汉嘴里哼着极具越州地方特色的曲调走远了。


    “碰！”老汉刚走没多久，静轩的门就被人猛地打开。


    “吵吵吵！你们这些臭书生！又这么大清早地就跑来这里大喊大叫，我家主人想早上小寐一下都给你们这些臭书生给吵醒了！”开门地是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小丫鬟，长的娇小可爱，尤其是那一双水灵灵地大眼睛，哪怕是现在怒气冲冲地瞪着书生们，这些书生也丝毫不会升气怒气，反而让书生觉得这个小丫头这么瞪着眼睛像是在娇嗔。


    “嘿嘿嘿……”书生们并没有因为小丫鬟地呵斥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反而很有默契地对着小丫鬟傻笑，似乎是约好了一般。


    “你们……！哼！进来吧，进来吧！把要还的书还了，要借的书借了，然后统统给我滚回书院去！”小丫头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外面的书生。


    几个书生连忙作揖，称是，更有一个年纪一看就比这个小丫鬟大的书生厚着脸皮道：“是是是！环儿姐姐说的是！”


    “你！真是气死我了，你们这些臭书生！”名叫环儿的小丫鬟跺了一下脚，然后掉头就走。


    而书生们则露出了一丝胜利的笑容。从双方的言行以及表现来看，两伙人似乎经常争斗，而今天，貌似是书生一方胜了呢。


    书生们见静轩终于开门，但却没有一拥而入，而是有条不紊的，安安静静地走进了静轩。


    入门，映入眼帘的一块狭小的院落，小到环儿那种小丫鬟也只需要十几步就能从院子这头走到那头。这院子就是四合院，只不过缩小很多。


    院子真的很小，而且简陋。除了边角一处放了几盆并不名贵的花草以外，再也没有别的装饰。院子的地面也有些坑洼，不少铺在地上的青石板都有或多或少的破损，一些没来得及清理掉的小草更是从青石板间的裂缝中生长了出来。


    “来啦？”清却不冷的声音突然响起，似泉水叮咚，又如玉石之声。就像洁白的月，美，却不妖。很令人感到是惊奇，一个人的声音竟然会让人有这么多美妙的感受。


    众书生循声望去，只见一名一袭白衣的女子正站在那几盆花草前拨弄着一朵小黄花。女子背对着书生们，看不见长相，但那漂亮的头发却十分惹眼。秀美柔顺齐腰的长发没有梳鬟，只是用一根白色的丝带简单在头发中端扎起，似乎将头发这般扎着只是为了方便，正如女子那一身丝毫没有任何装饰品的打扮一样，简约。


    书生们齐齐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那白衣女子，眼中有向往，有敬佩，有欣赏，唯独没有情/欲之色。


    “都自己进去挑书。”女子没有回头，依旧在那拨弄着似乎只是野花的小黄花。


    书生们听了没有傻站在那儿了，而是随着丫鬟环儿走进了一旁的屋子。过了一会儿，书生们还了旧书借了新书，付了租金，又来到那白衣女子身后傻站着。


    “颦（pin）姐。”一名胆大的书生喊了一声女子。


    “快去书院，莫要迟到了。”女子淡淡说道，接着缓缓地转过身子，面向书生们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女子约莫双十年华，削瘦的瓜子脸，如凝脂般的雪肤。看似突兀并且有些不协调的剑眉却因为很眉毛很淡让人觉得三份英气七分娇媚。挺翘的琼鼻下面一张薄薄的柔嫩樱唇因为笑，弯起了美妙的弧度。饶是书生们心底都知道这名女子自己是配不上的，平时大家都很自知之明地不敢有什么逾越的想法，但这个时候，看着那诱人的唇瓣，闪耀着摄人心魄的光泽，光是看，都觉得唇齿间似有馨香。一时间书生们看呆了。


    “还不走？”女子再次笑道。


    女子的确很美，但却没有达到国色天香的地步，可为什么书生们会如此迷恋她呢？或许那诱人的樱唇是一个原因，但女子那堪称狐媚的眼睛才是其根本。


    女子那一双细长的眼睛以一种微妙的弧度翘起，就像是狐狸的眼睛一般。而女子的睫毛浓密且长，眼线又深。而左眼眼角旁一颗如神来之笔的泪痣更让女子的狐媚程度达到了极致。只不过，只要注视着女子那如清塘一般的眼睛，你就会猛地发觉，这个女子身上的媚意瞬间消散，似乎从没有出现过一般。


    而书生们正是看到了女子那双清澈的眼睛后猛地清醒了过来，大伙儿腼腆一笑，很有默契地转身离开。


    “主人！这些书生太可恶了！”小丫鬟环儿来到了女子身边怒气冲冲道，似乎对那些书生那般看着自家主人很生气。


    女子轻拍了一下环儿的额头。


    “去给我到王大叔那买些包子来。”


    虽然敲的不疼，但环儿还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捂着额头，并且准备说，家里不是有非常厉害的厨子吗，为什么还要出去买包子。可就在这时，一名手提着纸袋的女子走进了静轩。


    “颦姐，不用叫环儿去买了，我带来了。”


    女子再次露出了狐媚的笑容。其实，女子并不是故意露出如此狐媚的笑容的，只不过她那一双眼睛，只要一笑，就会出现一副千娇百媚的姿态。


    “王檀。”女子喊了一声对面的女子，接过了她手中的包子。


    “我爹特意为你做的，馅儿多。”名字很男性化的王檀笑着说道。


    王檀，这个女子，不，准确来说是女孩，她的个头不高，甚至比环儿还要矮一些，大约只有一米五左右，站在一米七五的白衣女子面前显得她十分的矮小。


    正如王檀的身高，她的样貌也很孩子气。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即便不笑，也让人觉得可爱。似乎因为年幼，还未长开吧，她没有白衣女子那婀娜多姿的身材，整个人显得有些婴儿肥。用白衣女子的话来说，这是一个胖乎乎的萝莉。


    王檀这个萝莉固然可爱，但是，她的言行举止却和萝莉一点儿也不沾边。


    王檀年纪与环儿相仿，但性格却天壤之别。环儿大大咧咧，有事没事都会大呼小叫。而王檀却安安静静，很少说话。似乎出生贫苦家庭，为了生计，很小就帮父亲摆摊。多年在外摆摊，让这个小女孩很早就看透了世间人情冷暖，这造就了她不符合年龄的沉稳和成熟。除了成熟，她还有着惊人的智商，任何书籍，这个小小年纪的女孩不需要人多指导就能基本融会贯通，这让林莫颦有些嫉妒王檀的高智商，当然只是有一些些嫉妒，更多的是林莫颦很欣赏这个神童般的女孩。


    “我去看书了。”王檀似乎很吝啬笑容，除了将包子递给了白衣女子笑了笑后，她的脸上不再有任何表情。


    看了一眼走进书屋的王檀，白衣女子径直走回屋子，准备享用这味道并不美但却有着属于小地方气息和特色的包子。


    “噢，对了，环儿，犀儿起来了没？”正准备回屋时，白衣女子突然对环儿说道。


    “小姐早起床了，这会儿正在看书，我也吩咐了厨子为她做了早膳。”


    白衣女子点了点头，走进了屋子。


    ……


    静轩。是一所书屋，在周国，书屋是很常见的，但静轩这一所书屋却很独特，它里面的书只租不卖。


    静轩座落在越州安玉城一条偏僻的小巷，在半年前很多本地人都不知道它的存在，也没多少人知道静轩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张的。只知道自从半年前安玉城书院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一日无意间路过这里，才发现了这么一个奇特的书屋。


    静轩，只租不卖的规矩让书院的老先生觉得很是新奇，怀着好奇的心情，并且老先生本就是好学之人，这位老人走进了这所几乎无人问津的书屋。


    静轩的正如它的名字，静，宁静。这处坐落在安玉城角落的小书屋因为它远离城中心，这处几乎没有任何喧闹。而静轩的格局更是奇特地直接照搬这里的四合院，没有去多做任何的装饰，除了满屋子的书，这里就以四合院本色示人。不清楚情况的人根本不会想到这是一所书屋。


    静轩有一条规矩，那就是在这里看书不准喧哗，大点声说话都不允许。这是书院老先生在走进静轩时那个名叫环儿的小丫鬟告诉他的。


    读书人都是懂得规矩的，老先生点头表示知道。随后，他来到了静轩的藏书屋。书屋内只有书架和几张椅子，同样简洁。书屋正面墙上悬挂着一副大大的“静”字。字虽大，却不大气，和静轩匾额上的字一样，平平淡淡。但老先生却从字种感受到一股奇妙的淡然之意，而这淡然之意之下似乎还有这一丝别样的东西从这平淡的“静”字中透漏出来，只不过老先生只能隐约察觉到，并不能真真切切地感觉到。


    瞬间，因为这个“静”字，让老先生觉得这偏僻角落的书屋不简单。于是，老先生在交了一文钱就能在静轩看一天书的读书费，老先生开始翻阅这里的书籍。


    结果……老先生在这里一直待到了夜晚。


    这里有太多太多老先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书籍。老先生已经六十高龄，五岁开始读书，一生五十多年都在读书。虽未读尽天下书，但所知所学也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可这静轩里的老先生随意翻阅的几本书都是老人见都没有见过的，这怎么不令老先生惊讶？


    这种情况老先生从未遇到过，以往老先生去一所书屋，虽说也有没读过的书，但大部分都有所了解。像静轩，这里的书连名字老先生听都没有听过，而里面的内容更是让老先生感到震撼，所以，这个老人在这里看书一看就看了一天。而后来，老先生更是让自己书院的学生来这里租书看。


    当天，老先生在沉浸在书海之中时，被丫鬟环儿告知天色已晚，书屋要关门了后。老先生才突然惊醒，自己在这儿呆了一天了，这会儿被人从书海喊出来不仅年老的身体感觉到了疲惫，半日滴水未进的他也感到了饥肠辘辘。


    老先生尴尬一笑，对环儿说：“失礼了，贵书屋的书是可以借阅回家的吧？”


    环儿点头：“但要交付押金。”


    “那好，我借这本《唐诗》。”老先生虽不懂什么叫唐诗，但却被里面的诗词震撼到了，他迫不及待地想将这本《唐诗》看完，于是打算借回家。


    借阅的手续很简单，交付押金和借阅费，老先生满意地拿着《唐诗》准备离开。可就在这时，老先生突然想到什么。


    “姑娘，静轩是你家主人所开？”


    “是的，先生。”


    “可否告知名讳？”对于静轩中有如《唐诗》这种藏书的书屋，老先生对其书屋主人发出自内心的敬佩。


    “我家主人叫林莫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