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异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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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黑的夜里，天气阴沉沉的，似乎随时可能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此刻除了黑暗，只有风声还在呼啸，本来七月的风是温暖和煦的，不知怎么，今晚的风冷飕飕，吹的人脊背不由自主竖起寒毛。


    还有一种寒食固有阴森森的气息，笼罩在这个天下人人向往的圣地――皇城，难道是刚刚被诛杀的太子李建成阴魂不散，或者还是他生前立下的诅咒灵验了，忙碌了一天的宫女们躲在暖暖的被窝里窃窃私语。


    可能是刚刚经过一场杀戮，有些屈死的冤魂罢，或者是在偌大的皇宫中人员太少的缘故，明天会有一些新的宫女、太监进入宫中，应该会热闹一些。


    传旨的小太监如此想着，脚步在不知不觉中加快了几分，如果不是在皇宫中，礼节不是那么森严，制度不太分明的话，恐怕他现在会情不自禁的跑起来，甚至恨自己爹娘少生两条腿，跑的太慢。


    走过曲曲折折、蜿蜒不定的走廊，穿过前面宽阔的方形广场，风声依旧在耳边呼啸不止，带来种种尖利的怪啸，连两旁的树叶不安分的跟着凑热闹，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惊心动魄，像催命符一样，一点点打击着小太监内心仅剩下的一点刚强，同时脆弱的心灵也在不可抑制蠢蠢欲动，大有破茧而出的气势。


    尽管不断的告诉自己这里是天下阳刚之气最盛的皇城，那些小鬼幽魂怎敢来此，在心里默默祈祷着给自己壮胆，但眼角不经意间扫到婆娑的树影，总会不由自主的颤栗，像是什么影子盯着自己一样，如影随形。


    没走一步，总感觉有黑影如影随形，甚至前面本来有点光亮，却突然出现一个黑影，但随即消失，等自己回过头去，除了空荡荡的广场，便是漆黑一片的寂静。


    诡秘、可怕，是他现在唯一的感觉。


    不久，来到无数花草围成的一条小径，看不到哨兵站岗，干脆眼睛一闭，撒开双脚朝宫门跑去。一路上歪歪斜斜、摇摇摆摆，甚是狼狈，幸好这条小路走过无数遍，才没有撞得头破血流或者走错路。


    可能是刚刚经过玄武门之变，上万士兵血流成河的惨景历历在目，仿佛发生在昨日，一个个狰狞的面孔总是梦幻般的的出现在眼前，而后又诡异的消失，难道是这几天吃的不好睡得不好，产生幻觉？小太监扪心自问。


    加上今天晚上发生一连串诡异的事情，任你在胆大包天、心狠手辣，在这鬼气森森，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偏偏还发生千年难得一见的诡异现象，形成的箭头所指方向正是大唐帝国，吉凶祸福难料，如何不心生畏惧、胆战心惊。


    更何况一个小太监，不幸丢失了产生阳刚之气的根本，在这样的夜晚，要说不害怕，恐怕鬼都不信。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由来已久，但今天却是个例外，因为气氛太可怕、恐怖，纵使你多年做了无数好事，也会不由自主的胆战心惊，双腿抖成一团。


    在这个社会，鬼神之说漫天传言，只要是人都会多多少少受感染，再加上宗教的宣传想不信都难。


    小太监像是盗窃的小偷，一路上总是用眼角扫视着什么，越是害怕，眼睛便会不受控制的四处乱看，愈是如此，愈是害怕，只感觉这条路似乎比往日长了许多，越是着急越是看不到宫门，身后像是有什么东西如影随形，装着胆子看去，却什么也没有，身后空荡荡的，只有手拿长枪，腰杆挺的比直的御林军，如同木雕石刻一般一动不动。


    一路跌跌撞撞、东倒西歪的小太监像是抽尽全身力气一样，气喘吁吁来到宫门口，等看到宫门的守卫，一排排整齐的站着，手里拿着丈八长矛，威严气派，顿时如醍醐灌顶，让胆颤的内心生出几分底气，这才弯下腰，拍拍自己的胸口，长长出了一口气，快步走到门口。


    一个守城的队长见有人跑来，其慌张程度比从战场上失败逃亡的士兵还要狼狈，莫非是犯了罪，或者偷东西，随即摇摇头，暗自苦笑，佩服自己的想象力怎么越来越丰富，可能是最近常看那个小贩贿赂给自己的小说的缘故，连思维都不自觉的受到影响，下次一定要换成玉器来的更实在些。


    这可是皇宫，不是农家小院，想死也不会傻的来这自寻死路，这可是株连九族、遗臭万年。


    刚想要上前问话，展示一下自己的威风，刚要开口已然看清是皇帝身边的小太监，张着o形嘴巴愣在当场，像是吃食物卡在喉咙，表情夸张的甚是滑稽，他暗自庆幸反应快，没有不经大脑脱口而出平常喝令那些芝麻官员的话，宁愿得罪朝廷重臣，也不能得罪眼前这位小太监，看似无足轻重，可是要整死一个人简直是家常便饭。


    枕边风固然重要，可是小太监的风也不次，风虽小，可经不住细水长流啊，水滴还能石穿，何况自己单薄弱小的身体。


    守城队长整整盔甲，挺直腰杆，一脸严肃例行公事般的说道：“来者何人。”


    小太监听到人问话，不仅没有丝毫怒气，反而有淡淡欣喜，整了整衣冠，重新恢复那荣辱不惊，颐指气使的模样，说道：“奴家奉皇帝陛下旨意要宣召大将军、元帅等人进殿。”眼睛一翻看着守城的队长。


    队长双脚挪动凑到小太监身边，低声的问道：“不知陛下宣他们，有何大事要吩咐。”


    小太监一反常态的说道：“陛下的心思高深莫测，岂是我等下人所能猜测的。”


    他只是在好奇心驱使下，随口一问，毕竟自己当年曾经目睹宣武门事变，那些守城的官军其下场他是知道的，但是没想到小太监不尽没有训斥自己，还和颜悦色耐心的回答自己，真可是奇怪了。


    凭自己守城的多年经验判断，那些趾高气扬整天耀武扬威吃香喝辣的没有实力的人对小小的守城兵客气，一般是要发生宫变。难道又要换天，现在的这个皇帝不错啊，不过老天都有预兆了，我们做小兵看情况不对，赶紧倒戈投降，说不定自己趁机还可以赌一把，与其这样庸庸碌碌的活一辈子，还不如放手一搏，不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么，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如今不就是这样的社会。


    小太监催促道：“还不快打开宫门，别说大将军那边等的不耐烦了，时间一长皇帝那也不好交代。”


    守城的队长如梦方醒，瞬间恢复冷静，不由得汗流浃背，自己刚才怎么了，居然鬼迷心跳的想这些，你就是一个守城的小兵，有多大能耐占多大地方，自己这几斤几两，掂量掂量都轻的可怜。


    不住的点头哈腰，说道：“是、是，是，公公教训的是。”


    一转头，喊道：“还不快打开宫门，没看到公公要出去么。”与刚才的懦弱判若两人，说不出的骄傲狂妄。


    那些守城的小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瞧瞧那个队长，都懒得说一句话，这种现象，哎，还是乖乖开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