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8部分

    “从窗子到门是七步，从门到窗子还是七步。”


    哦，应该不止七步，但也差不多。反正一百年过去，这里的空间既没多一厘米，也没少一厘米。陆远的生活主要是吃饭……没的吃？那就只剩下发呆，睡觉和打豆豆了。


    塔洛斯说，“不要问我谁是豆豆！”


    因为无聊，陆远最近在研究一个重要课题——在这个空间里，无论是陆远还是塔洛斯都能准确的告诉你，这空间内尘埃的重量是5.5千克，这就是那个作死的魔法师留在世界的最后遗产。


    按照一个正常人体重50千克来计算，去除占人体80%的水份，这个世界应该还有10千克的物质才对。但目前只有5.5千克尘土，剩下的那4.5千克物质神！秘！失！踪！了！


    是不是很重大？


    为了独占这个重大课题，老陆还特意将偷偷研究的塔洛斯揍了一顿……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好想下场雨啊。


    “七伤拳！”从发呆中回过神儿来的陆远，顺手将塔洛斯一拳揍飞。“算了，今天的你打起来一点儿快感都没有，就这样吧。”


    听见殴打结束，塔洛斯麻利的爬起来，除了吐两颗牙一点儿事儿都没有——无论殴打的还是被打的，都已经习惯。尤其是塔洛斯，甚至被打出生物进化——有一阵子陆远忘了打他，结果他的牙自己掉了，然后又长出一口新牙来……


    “你上回说的也是七伤拳，跟这次一点儿都不一样。”塔洛斯嘀咕了一句。


    “放P。”结果被陆大流氓听见，一瞪眼睛！“你肯定记错了，上回的是六伤拳，数数你不会啊？我这全套是星期礼拜拳，口诀有云：一二三四五，上杉打老虎。每逢星期六……等等，星期礼拜好像你创造的？”


    被陆远斜眼瞧着，塔洛斯心虚的点点头，不知道哪儿又招惹到这位神经病大爷了。“好像是……”


    然后就看到一只大脚踹过来！


    “我让你傻逼996！我让你周末还加班！我让你黑心资本家跟我讲奉献……”


    塔洛斯只能抱头蹲防，心说，“你丫说的事情跟我一点儿关系没有啊！”可人家就是迁怒来着，得，忍着吧。


    最近几十年，塔洛斯对于反抗这件事已经彻底死心了。尤其是当陆远还每天抱着把木剑（折断的法杖削成的）悟道时，明明大家都已经百尺竿头，可陆远偏偏还能更进一步！塔洛斯眼看着那种恐怖的剑气如猛兽般狰狞，他心中早就选择放弃。


    不就挨打吗？我的防御也一直在涨啊！好吧，别看塔洛斯一身战士装备，人家其实是专业传教的，对战斗真心不擅长啊！就像陆远穿着魔法袍当武僧，可人家其实是贱客……剑客来着。


    “咦？”塔洛斯躺在地上放横，可就在陆远转身离开的时候，他惊疑的眨了眨眼睛。“难道我看错了？”他用手揉揉眼睛，再次定睛看过去。


    没错！在陆远的耳后，多了一根白发……


    ……


    “信我者，得永生。”这是塔洛斯当年用另一个身份提出的宣传口号，事实证明，用来宣传信仰效果好的出奇。


    因为凡人，终究是寿命有限的。


    何止凡人，绝大部分的神仙所号称的“永生”，其实都是伪永生而已。能用生命去丈量纪元长度的存在，自古以来只有寥寥三四人而已。在DND世界，一个个神都号称不朽，实际上能活过万年的都很少见，密婊每隔几十年就要陨落一次。


    因此当塔洛斯看到那根白发，他仅仅是一愣，紧接着就装作没看见……实际上心中早掀起滔天巨浪！那颗冷如死灰的心重又复活过来！难道是因为他是海尔辛的圣者化身？难道是因为与神国切断了联系？难道是因为梅林在踏足圣阶的时候，并未解决寿命问题？


    无数的怀疑涌上心头，实在是可能性太多，让他无法判断。


    但塔洛斯压下全部想法，努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接下来，就是仔细的观察……


    第二个百年，陆远“打豆豆”的次数在逐渐减少。


    相反，他盘膝蕴养那柄木剑的时间越来越长。渐渐的，木剑上开始出现一层濛濛的青光，仔细看时不觉得怎样，偶尔一瞥却刺人耳目。塔洛斯甚至不敢靠近那柄木剑，陆远用拳头打他那都是皮外伤，小Case。


    如果用这柄木剑……他担心自己会死！


    这座牢笼的墙壁压根不知道是由什么材料构成，无论坚固还是韧性都极度可怕。塔洛斯也曾试着挖掘过，墙壁越往内部就越坚韧。而偏偏那被挖下来的部分，用不了多久就会长好。如果这时候人还在里面挖掘，很可能会被直接困在墙壁内部。


    但某天陆远似乎不高兴，他随手用木剑往墙壁上刺了一剑……结果那个洞至今还在，半点要缩小的趋势都没有！


    第二个百年，陆远的白发又多了几丝。


    塔洛斯不是没想过直接解除时间线的“龙破”，离开这个世界。经常被打得像条狗似的，他的心中也充满了屈辱。但他还不想死……以他如今与陆远之间的关系，陆远不杀他，多半是为了要给“离开世界”留一个双保险。如果陆远找到了离开的方法，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他！陆远折磨他，八成是想审问，但他说出的可能性很小，这一点陆远也清楚。


    这时候离开世界，塔洛斯没信心逃脱后续陆远的追杀。


    他如今也被逼到绝路，只剩下两个选择——要么跟陆远化敌为友，大家笑呵呵的携手离开。这个选择他很想要，可惜换位思考一下，发现尼玛概率是零；那就只剩下第二个办法，杀死陆远！


    你说杀谁？嘘——


    第三个百年，陆远几乎不再“打豆豆”了。


    他每天只抱着木剑，偶尔站起来手舞足蹈的挥舞两下，神态恣意疏狂，几近疯魔！可是看着那被木剑砍得斑驳淋漓的墙壁……塔洛斯只想世界有多远，我就躲多远！


    哦，也没多远……最远只有五百步。


    第四个百年，陆远的长发已经尽数雪白，身形消瘦，脊背微微的佝偻。


    他的衰老已经肉眼可辨。


    塔洛斯鼓起勇气，轻轻的挑衅了一下，换来陆远的一顿胖揍！这次打得格外狠毒，塔洛斯全身上下的骨头被尽数折断，牙齿更是被一颗颗的仔细敲下来，然后将他挂在世界尽头吊足了三年！


    可塔洛斯的心中却喜极欲狂——因为他发现，陆远揍他的力气已经比两百年前小多了，一拳都打不掉门牙就问你信不信？！


    之后二人一直相安无事，直到第五个百年降临。


    此刻陆远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佝偻着小山一样的罗锅，老人斑爬满面颊，双眼浑浊得像是蒙上了一层毛玻璃，头发更是稀稀落落的所剩无几。这样的陆远，哪怕说他下一刻就蹬腿向西，恐怕都没人反驳。


    唯有他的木剑，彻底被清光从头到脚的包裹起来，像一泓明亮耀眼的秋水！


    陆远抱着他的剑，一步一挪的，走到了塔洛斯的面前。


    塔洛斯的表情开始是强忍着喜悦，接着变成愕然，然后变成恐惧，最后……他开始无法遏制的颤抖起来。手、膝盖和嘴唇一齐哆嗦，牙齿更是碰撞得咯咯直响！


    因为塔洛斯忽然发现，自己算漏了一件事！


    从数百年前，他就发现了陆远一直温养那柄剑的目的——陆远即是在修炼自己的剑道，也是在强化那柄剑。而他的最终目标，显然是用剑斩开一条返回原时间线的道路。


    陆远能否成功，塔洛斯猜不出来。因为那把剑所蕴含的意境，已经远远的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之外。


    但在塔洛斯看来，显然继续温养下去把握会更大一些，那把剑迟早能积聚更强的力量！但可惜的是，陆远的寿命显然已经走到了尽头，他登不了了……


    因而塔洛斯此刻突然明白过来，陆远想杀他！


    原因很简单，如果陆远想要出去，斩破壁障的那一剑必须全心全意，破釜沉舟，有去无回才可以！可塔洛斯的存在，就意味着“一条退路”，“一点余地”。


    如果心中有了迟疑，陆远很可能就斩不开世界与时间之墙！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必须在挥出那一剑之前先灭杀塔洛斯。可换句话说，如果那一剑没能斩开墙壁，而塔洛斯又被杀了……那就必死无疑。还不如留着塔洛斯，不论成功与否，都是一条退路。


    塔洛斯抖着，因为他清楚，哪怕换做他，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选！他眼看着陆远眯着老眼，将手按在了剑柄上。可他张了几次口，却说不出一个理由来挽救自己……


    老人的眼光阴冷的像剑，在他的身上来来回回的戳了无数的洞。


    就当塔洛斯自己都以为这回死定了的时候，陆远忽然开口了，他冷冷的说了一句，“你……自残吧。”


    这一刻，塔洛斯泪流满面！仿佛有那么一束光从天而降，活下来了啊……他二话不说的举起锤子，先将两腿和左臂打断，然后奋起朝着墙壁猛撞，折断了自己的右臂！让他自残，显然是为了预防当陆远挥出那一剑后进入虚弱期，被塔洛斯的反击。


    可这也意味着，陆远终于还是选择留下了“他这条后路”。


    塔洛斯心中激动，有那么万分之一秒的时间内，他甚至想对陆远说……


    “你是个好人！”


    第一百零七章


    龙破破了谁（下）


    “五百年，苍天桑~~~海。”不对，那难道是“我真的好想再活五百年”？STOP！


    五百年了啊，陆远轻抚剑身，塔洛斯已然在他眼中视若无物。


    学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陆远闭目沉思了一下，就回想起在少林杂书斋找到的那本“回风舞柳缺三剑”剑谱，那上面的招式如今还像刻在脑海中那般清晰。之后是“大伏魔剑法”。可惜在很长时间里，陆远都认为自己在剑术上缺乏天赋……甚至在转战元蒙的时候，他还曾弃剑用刀来着，因为刀比剑更适合战场。


    按理说像他这般对剑不够虔诚的人，应该走不到最后才对。


    你看看别人都是“唯能极于情，故能极于剑”、“舍剑之外，再无他物”、“人即是剑，剑即是人，人剑合一”、“天下万物皆可为剑”……相比之下，他的逼格低了不止一点点。


    离开倚天世界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靠着宗师的境界在玩儿剑。那时候的他不止是对剑不诚，甚至将剑当成玩物。他的大致心理就是——“我的拳法太厉害了，用来对敌简直欺负人，还是用剑玩玩好了。”


    用剑装逼的心理爽点在于，“我还没尽力你怎么就趴下了？快点站起来屌丝逆袭，让我用更强的招式再把你打趴下，让你知道什么是绝望……”


    直到他遇见了装逼大成的李煜——二人对飙装逼时他没输过——但最后李煜一剑“天痕不动真剑”劈开世界，潇洒离去。


    他只能默默承认，论装逼是在下输了。从那时起，他对剑道的兴趣大增。


    在幻想乡潜心研究李煜留下的《西门吹雪的日记》三年，陆远悟出“怡红快绿，小雪初晴”。从那一刻起，他才正式踏上了自己追寻剑的道路，距离现在，已经数千年之久。


    原本陆远认为，像他这种为了不留短板，同时兼修魔法、剑术和拳法，甚至连枪法、锻造、仙决、言灵等等，只要能接触到的学识全都一个不漏吞下去的人。应该只能成为全才，无法在某条道路上走到绝顶才对！因为他既不是李煜、任寿那样的天才，也不如风见幽香那么的天赋异禀，论才能他只能算是上等……


    可事实偏偏是，在拳法上的强烈自信，让他始终处于绝顶的位置上俯瞰众生。风见幽香无论多么努力，在徒手对决上都要被他狠狠压上一头；魔法上他更是自成天地，在融合了东方仙术与鸿钧道法之后，走出了一条前人未及的道路。在这条路上他已经是“山登绝顶我为峰”，没人比他更高；还有锻造一道，行走在乡野之间的数年历练，让陆远抵达了返璞归真的彼岸。


    那已经是“道可道、非常道”的地步。


    你问他具体有多高，老陆也只能告诉你“有七八层楼那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