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案 半掌血印
3个月前 作者: 法医秦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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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零丁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将在值班室里恪尽职守的我无情地从美梦中拖了出来。我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看着旁边值班床上的飙哥一跃而起,冲到电话的旁边。
我知道飙哥的反应迅速绝非兴奋的心情所驱动,而是一种条件反射。这么多年后,我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半夜听到电话铃响的那种忐忑。我想,所有的刑警恐怕都和我一样,对电话铃声很过敏,而且过敏反应很严重。更无奈的是,我们的电话是必须24小时待机的。
“法医中心。”
“我是110指挥中心,丰华新村发生一起命案,辖区民警已经开始实施现场保护工作,请你们在20分钟内赶到案发现场。”
来不及洗漱,我和飙哥拎着法医勘查箱,坐上了勘查车,风驰电掣般赶赴位于南江市城郊的丰华新村。我抬腕看了看表,凌晨5点30分。
天刚蒙蒙亮,我们就赶到了现场。因为是凌晨,现场没有几个围观的群众,辖区民警把警戒线拉到了单元门口。中心现场在丰华新村23栋4楼的一套住宅里,现场住宅的门口,两名衣着整齐的民警正在看护着现场。
报案的是住在现场楼上的一位老干部,5点出门晨练的时候,他发现楼下的门虚掩着,拉开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因为当时天还没亮,现场也没有开灯,他就拿随身带的手电筒往里照了一照。他看见客厅地板上躺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呼喊了几声也没有反应,客厅里隐约还能看到大量的血迹,就急忙跑回家打通了110。
住户的主人是附近一家健身中心的健身教练刘刚,刘刚的妻子在200公里外的齐岭市上班,每个月中旬的周末回来一趟,两人结婚3年多仍没有小孩。小两口的夫妻感情一般,毕竟是两地分居,而且还没有经过深入的调查,并没有有价值的线索提供上来。
现场是一套两居室,大门口是玄关,玄关的西侧是一组鞋柜,东侧是卫生间。过了玄关是房屋的客厅,也就是中心现场。客厅的东侧有两个门,分别通向两个房间,西侧有一个门,通向厨房。窗户都是完好、封闭的,也就是说,别人从窗户是进不来的,大门的锁扣也没有任何异常。
客厅的面积仅有七八个平方,地板已经被血迹全部浸染,无处下脚,墙壁上和东西两侧的门上有多处喷溅状、甩溅状和擦蹭状的血迹。
死者就是刘刚,他直挺挺地躺在客厅西侧的墙根,瞪着双眼,张着嘴,一脸绝望似的看着即将要进入现场的我们。我们用勘查灯照射尸体,发现尸体的头部仿佛有些变形,整个颈部血肉模糊,看不真切。死者的衣着整齐,看得出这个健身教练体格非常强壮。
“杀了这么个强壮的人,看来凶手更是个不得了的人啊!”我感叹道。
痕迹检验技术人员对现场进行了仔细的勘查,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痕迹物证,仅有门口玄关墙上的半枚血掌纹,经比对,还是死者自己的。
因为现场的血迹浸染了整个客厅的地面,我们只能铺好勘查踏板,一步一步地向尸体靠近。
我戴上手套,简单地进行了尸表检验,刘刚的颅骨触及有明显的骨擦音,应该是颅骨粉碎性骨折;颈部有一个巨大的切口,双侧的颈动脉和颈静脉以及气管、食管都完全断离,露出了白森森的颈椎,颈项周围有大面积的血泊,已经有一小部分开始凝固了。
因为出血量巨大,尸斑非常浅淡,不易发现。尸僵还没有在大关节形成,角膜还是透亮的。我看死者应该死亡不久,就从勘查箱里拿出了尸温计,测量死者的直肠温度,根据尸体的温度,计算死者的死亡时间。飙哥在一旁检查死者的双手。
我忙活好一阵,正算着时间,飙哥回头看看我,微笑着说:“昨晚11点30分左右死亡的,对吧?”
我非常惊讶:“你……怎么知道的?这……看手,也能看得出来?”因为我刚刚计算出的结果就是11点30分。
飙哥嘿嘿一笑:“算得挺快,不过观察能力还要加强。”说完,他指了指死者手腕上的手表。
我抬眼向死者的手腕看去,那只手表的表面已经完全碎裂了,再仔细观察,发现手表的指针已经不再移动,应该是在死者和凶手的搏斗中被击打损坏了,而手表上的时间正是11点27分。
整个现场,只有客厅的搏斗痕迹非常明显,其余的空间,包括门口的玄关都没有什么痕迹,除了墙上的半枚血掌纹,连地面都没有血迹。而且,整个现场没有发现任何能证明犯罪和犯罪分子的痕迹物证,这让所有参加现场勘查的刑事技术人员都非常沮丧。
“把尸体拉回中心进一步做解剖检验吧。”飙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无奈地说道。
在我们离开现场的时候,死者的父母和妻子都已经赶回南江,赶到了楼下,三个人正在单元门口抱头痛哭,哭喊着刘刚的名字。
虽然我们的心里有一定的分析推断思路,但是对于整个案子的认识和对案件侦破大方向的判断还不明确,所以在回去的路上,我们都默默地低头思考着自己的问题,一路无话。
回到法医中心,我和飙哥顾不上吃午饭,立即投入了尸体解剖工作。
死因很快鉴定出来,刘刚是颅脑损伤合并大出血死亡。
法医下达的死因结论包括直接死因、主要死因和辅助死因、诱因以及合并死因。所谓的合并死因,是指两种或多种原因都能够导致机体死亡,但无法判断其主次关系,故分析两种死因是合并死因。
本案中,刘刚的头部遭受了锤类钝器的多次打击,造成广泛性头皮下出血和分散在头部多处的九处头皮挫裂创,其下多处颅骨粉碎性骨折、颅内出血、脑挫伤,颅脑损伤的严重程度足以导致刘刚的死亡。但是刘刚颈部的创口出血明显,是有生活反应的,说明这个巨大创口是在刘刚死亡之前形成的,而且如此大量的出血也可以导致刘刚的死亡,所以我们认为刘刚的死亡是一个合并死因。
飙哥仔细看着刘刚颈部的巨大创口。如果不是颈椎仍连着,这个巨大创口甚至可以导致死者身首异处。
飙哥指着创口的两端说:“你看看这里。”
我仔细地看了看创角,发现创口的两角都有明显的拖尾,就像是眼角的鱼尾纹一样,仔细数了数,拖尾有七八条,很浅,只划伤了表皮。
“这,又说明了什么呢?”飙哥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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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这叫试切创,在自杀事件中多见,但是此案显然肯定不会是自杀,我一时没有想明白,就摇了摇头。
飙哥说:“这个看似是试切创的拖尾痕迹,实际是多次切割同一位置形成的,因为着力点在颈部的前侧,而颈部的切面是类圆形,所以创口两侧的力度就会明显减少,多次切割颈部,导致一个巨大创口,在创口的两端就会形成多条皮瓣。”
我挠挠头,这我知道,但仍然不明白飙哥的意思。
飙哥接着说:“颈部的损伤,比对头部的损伤有一个特征,就是集中。头部的损伤很分散,符合在搏斗中形成,颈部的损伤集中,且血迹流注方向是从前往后,说明颈部的损伤是在死者已经倒地并失去抵抗能力的时候形成的。”
我又挠挠头,心想这个我也知道。
突然,我明白飙哥问这个问题的意思了:“明白了,飙哥。你是说,死者明明已经失去抵抗能力,并且损伤已经足以导致他死亡了,但是为什么凶手还要切割没有抵抗能力的死者的颈部,对吧?我觉得,这个行为出自凶手恐其不死的心态。所以我认为,这是一起熟人作案的案子。”
飙哥赞许地点点头:“对了。我就是这个意思。熟人作案可以定,那么你看看这个熟人应该是何时、如何进入现场的呢?”
在回法医中心的路上,我已经理清了自己的思路,面对飙哥的问题,我如数家珍:“死者的衣着整齐,尸体的旁边还发现他去健身中心工作时带的洗漱用品,家里没有任何房间开灯。结合刘刚的下班时间,所以我认为,这个熟人不应该是晚上敲门入室,而应该是和刘刚一起回到刘刚家的,而且刚进门就进行了打击。所以要重点查和刘刚在健身中心交流过的人,或者是他下班时遇见的人。”
“你有什么依据说刘刚是刚进门就遭到了袭击呢?”飙哥接着发问。
“有依据。门口玄关处的墙壁上有一枚刘刚自己的血掌印,但门口玄关处没有搏斗的痕迹和血迹。为什么在客厅里搏斗、受伤,会在门口玄关处留下血手印呢?结合刘刚穿着外出的衣服但穿着拖鞋这一点,我认为玄关处的血手印应该是刘刚在门口换鞋的时候遭到了别人从背后的打击,导致头皮破裂,他下意识地用手捂了头,手上沾了血,因为头部受伤会导致晕厥感,他会下意识地去扶墙,所以留下了这半枚血掌印。而后刘刚被凶手推进了客厅,与凶手发生打斗,因为开始受了伤,即便他身体强壮,也不是持有凶器的凶手的对手,所以就有了后来的惨剧。”
“有理有据!”飙哥朝我竖起了大拇指,“我赞同你的推理。但是凶手为什么不在小区外没有人的地方动手,而非要进门了以后才动手呢?”
我终于卡了壳:“是不是想进刘刚家里找什么东西?”
“既然是熟人,认识刘刚的家,他为何不杀了人,拿了钥匙,再自己去找呢?”
“凶手或许是不认识刘刚家,或者是不知道刘刚平时单身居住的熟人,所以去确认刘刚的家在哪里或者去确认家里没人才动手的?”
飙哥听我这么一说,点点头:“是不排除你说的那两种可能。”
尸体检验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我和飙哥饥肠辘辘地跑去食堂找饭吃。吃饭的时候,飙哥问我:“你说,会不会是有人提前藏在屋里?”
“不可能。根据侦查部门提供的情况,刘刚平时很谨慎,家里的钥匙只有他和他老婆有,连他父母都没有。他老婆不是在外地打工吗?我们去现场的时候她刚接到通知,我们勘查完毕现场,她才赶到的。侦查部门说打电话问了她公司的老板,说她这两天都正常上班的。”我自信满满地说。
“哦。”飙哥又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我们闷声不响地吃饱了饭,又不自觉地聊起了这个案子。
“作案人数方面,你怎么看?”飙哥问道。
“虽然现场有两种致伤工具,一种是锤类的钝器,一种是菜刀类的锐器,但是使用上有时间的先后顺序。所以,我认为一个人就可以完成了。”
“但是一个人杀人,会携带两种工具?”飙哥问道。
“这个……这个……有可能吧。说不准他已经想好了杀人的步骤。”我想了想,说,“不过照明有没有问题?如果是一个人,没有另外一个人照明的情况下,不可能击打头部击打得那么准确,而且切割颈部切割得那么密集。”
“死者已经换好了拖鞋,说明他进门以后就开了灯的。凶手离开的时候把灯关掉了呗。”飙哥说。
“可是电灯开关上没有发现除了死者之外的其他人的指纹啊。”我问。
“会不会戴了手套?”飙哥陷入了沉思。
“戴好手套后再对死者突然袭击?死者还能不察觉?或者是在这不冷的天,戴着手套一路和死者回家?而且手套上黏附的血迹也会留在开关上啊。”疑点出现了。
“会不会是杀了人以后,戴手套……翻动东西啊?”
“可是现场没有翻动啊。”
这个问题的出现,使得我们的整个推断矛盾重重。
吃完饭后,我们到市局参加了专案组的分析汇报会。在会上,我们没有提出太多的观点,毕竟自己的思路还没有理清。我们提出,本案是熟人作案,应该从刘刚案发当天在健身中心接触的和出健身中心后遇见的人之中入手调查仇债关系。一人作案还是两人作案目前还没有依据支持。
我和飙哥垂头丧气地离开了会议室,回到了法医中心。
晚上我在宿舍翻来覆去睡不着。刘刚是在门口刚换好拖鞋就被袭击了,然后再在客厅里搏斗,这个过程是没有问题的。如果现场本身就没有开灯,而是有另外一个共犯负责照明,刘刚没有道理不开灯就换鞋;如果是刘刚开了灯,凶手离去的时候关了灯,没有道理不在开关上留下指纹和血迹。难道是先开了灯打斗,然后在搏斗过程中不小心碰到开关关了灯?也不可能,因为开关所在的玄关处没有搏斗痕迹和血迹。也不可能是凶手用身体其他位置关的灯,因为凶手割破了死者的大动脉,身上应该沾有大量的血迹,看了卫生间和厨房,也没有清洗的迹象,不可能那么巧,关灯的部位正好没有沾到血吧?
电话铃在这个时候突然响起,着实吓了我一跳。
是飙哥打来的:“我猜你还没睡。你和我一样,在想灯的问题,对吧?”
“是的。”
“我在想,如果凶手杀人后,是为了查找死者身上携带的东西,所以戴上了手套,可能不可能?”
“如果那样,手套会沾上血迹,关灯也会在开关上留下血迹。”
“如果只是戴手套找东西,顶多手套的掌侧会有血,背侧不会有血,这个干净的手套反而遮盖了他满手的血,用手套背侧关灯。”
我嗯了一声,觉得有道理。
飙哥说:“你去尸库,再确认一下尸体的衣服口袋内侧有没有黏附血迹,或是被翻动的情况,这也有助于我们分析凶手的动机。”
按照飙哥的指示,我在月黑风高的半夜,一个人来到尸库的门卫间。门卫间离尸库有20米的距离,里面的操纵台可以操纵尸库的大门和照明。
我和门卫打了声招呼,只听尸库的卷闸门轰隆隆地打开,随即里面的日光灯也打开了,整个尸库一片通明。
我独自走进尸库,找到储存刘刚尸体的冰柜,拉出载有刘刚尸体的停尸床,在刘刚的衣服上摸索着,逐个检查他的口袋。
就在这时,灯忽然灭了,眼前一片漆黑,更可怕的是,我的手正握着刘刚冰凉僵硬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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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这时候喊门卫,门卫不一定听得见,于是我摸索着想把尸体先塞回冰柜,就在这个时候,尸库的门突然轰隆隆地关上了。我被关在了漆黑的尸库里。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难道世界上真有鬼?不然怎么会这么诡异地关门关灯?想到这里,我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冰柜的轰鸣仿佛变成了鬼哭狼嚎的怪异声音。
我感觉神经已经紧绷到极限,就快要断裂了,尸体就在旁边,我看不见,却闻得到血液经过冷冻后的气味。我就这样傻傻地站了五分钟,忽然,日光灯又逐一亮了,门也轰隆隆地再次打开,门口露出了门卫龇牙咧嘴的笑脸:“怎么样,秦大胆儿,怕不怕?”
我马上反应过来,之前办案的时候,我曾和门卫说过我什么都不怕,并且嘲笑他刚工作时的胆小。他一直记仇,这不,报复我来了。
我脸色苍白,声音颤抖:“原来是你恶作剧!这有什么好怕的,我还以为电闸系统坏了呢。电闸?对啊,电闸!”
看来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肾上腺素大量分泌,能让脑子非常清醒,并激发灵感。这时的我,好像发现了电闸和这起案件中的灯的关系。如果现场那天正好跳闸了,会是怎样呢?我来不及多思考,跑到值班室向飙哥汇报了这个想法。
“我正好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不如我们马上叫上痕检员一起再去现场看看?”飙哥很激动。
当我和飙哥以及痕检员小方赶到现场时,发现现场的大门外居然还有一个辖区民警在值班守卫,可见局里对这起命案还是非常重视的。
辖区民警为我们打开了现场的门,我们铺好勘查踏板,进入现场开始找电闸,找了一圈一无所获。
“这房子并不老,电闸难道不在家里?”我的话音刚落。飙哥喊:“我找到了!”
顺着飙哥的目光,我们发现在客厅的一个小矮柜上方,有一块墙纸不像其他地方那样平整。
飙哥穿着鞋套站到了矮柜上,敲了敲那块与众不同的墙纸,发出砰砰砰的空洞声,果真,这块墙纸的后面是空的。用强光手电仔细照了照,这块墙纸周围果真是有裂缝的,轻轻一掀,露出了里面的电源盒。
更让我们兴奋的不是这个电源盒,而是电源盒盖上的血迹。血只能喷溅到墙纸上,但不可能喷溅到墙纸里面的电源盒上,肯定是凶手杀了人以后,掀开墙纸动了里面的电源盒。
小方也站上了矮柜,仔细地看了看,说:“都是擦蹭状血迹,没有鉴定价值。”
飙哥一边小心地打开电源盒,一边说:“不能做证据没关系,但是这说明了很多问题。”
话音刚落,站在矮柜上的飙哥和小方都沉默了。
他们在总开关电闸上发现了一枚清晰新鲜的血指纹。
提取到了关键证据,而且明确了侦查方向,这些意外的收获,让我们高兴得紧紧相拥。
“别急着高兴,”飙哥说,“理一理思路吧。”
我抢着说:“血指纹新鲜,可以确定是犯罪分子所留,是关键证据,这个就不说了。我来说说犯罪分子为什么会在杀人后动电闸。电闸的正常状态是开启的,我们到现场的时候,电闸也是开启的,里面的保险丝也正常,这种老式的电闸不可能自动跳闸,那么犯罪分子在杀人后动电闸的唯一可能就是他在杀人前关掉了电闸。为了不让我们生疑,所以杀人后又把它恢复到了原始状态。”
“有道理,接着说。”
有了飙哥的赞同,我自信了许多,我清了清嗓子,说:“既然是杀人前有条件关掉电闸,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电闸原来是坏的,修理电闸的工人和刘刚一起进入现场,后在修理电闸的时候因为某种原因杀了刘刚。但从电闸的状态来看,保险丝是被灰尘覆盖的,不是新的,电闸也没有其他烧坏的迹象。加上晚上11点30分,哪里去找电工?可见第二种可能,才是事实真相了。”
飙哥看我在学着他的口气说话,忍不住笑了。
我走到门口的玄关,指了指一侧的卫生间,说道:“第二种可能,就是凶手事先进入现场,关掉总电闸后,潜伏在这里。刘刚回家后开灯发现没亮,以为保险丝烧了,就关掉了灯的开关,然后换鞋。这个时候凶手从卫生间出来突然袭击了刘刚,刘刚捂住伤口,然后因为晕厥,用手扶了墙,留下血掌纹。凶手趁机推刘刚进入客厅,没想到刘刚体格健壮,虽然头部受了伤但仍和凶手进行了搏斗。但是最终因为手无寸铁、被对手多次击打头部后倒地,凶手恐其不死切割了他的颈部。最后凶手怕我们知道他是提前进入现场的,又开启了总电闸。但是这个时候满手是血的他不可避免地在总闸上留下了血指纹。这样解释的话,前面关于灯的矛盾就全部解开了。”
“很好。但是凶手为什么要提前关掉电闸?”
“因为他自知身体素质不及刘刚,所以必须摸黑突然袭击。”
“那为什么凶手在无灯的情况下切割颈部还能切割得那么密集?还能准确地找到电闸的位置?”
“第一,应该是对这个家很熟悉的人,第二,应该有第二个人负责照明。”
“可是,你说过,这个家只有两把钥匙,他老婆又确实不在本地。那么凶手是怎么事先进入现场的呢?”飙哥继续问道。
“难道是他老婆把钥匙给了别人?或者是技术开锁?”
“不会,痕迹检验已经排除了撬锁和技术开锁的可能。”飙哥说,“不管怎么样,得先把他老婆控制起来。”
再次来到专案组会议室,几名侦查员工作完后就睡在这里,横七竖八地靠在椅子和桌子上打着鼾。听见我们几个进门,有几个侦查员醒了过来,问:“这么晚还不睡?”
“有新情况了,刘刚的妻子崔玉红可能有嫌疑,恐怕得控制起来。”飙哥说。
“我正准备明天告诉你们呢,我们查到了崔玉红和她的老板有奸情,已经派人监视崔玉红了。”一个侦查员说道。
我和飙哥相视一笑,心里有了底。
飙哥说:“既然有奸情,那么这个老板做的崔玉红不在场的证据很可能就有问题了!抓人吧,我们有证据可以比对。”
这个晚上,我和飙哥都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9点了。等我们赶到局里,发现大家都已经开始在击掌庆功了。
案子真的就这样破了。
20多岁的崔玉红和她40多岁的老板陈方都有家室,但是两人长期保持着奸情。有一次刘刚无意中发现了崔玉红手机里存有她和陈方的床照,刘刚并没有冲动过激的行为,他拷贝了照片,并以此为要挟,勒索陈方50万元。陈方误认为自己是中了崔玉红的圈套,就对崔玉红大发雷霆。崔玉红感到无比委屈,对刘刚拿她做筹码无比愤怒和伤心。为了证明她的心里只有陈方,崔玉红就许诺如果陈方想杀掉刘刚,她一定会支持帮助。就这样两人一拍即合,在这个没有月亮的晚上,驾车潜回南江市。
因为刘刚身体素质极佳,陈方担心他们两人合力都敌不过刘刚,于是关掉了现场的电闸,趁黑从背后偷袭了刘刚,并在崔玉红用强光手电闪花刘刚眼睛的情况下,多次击中刘刚的头部,最终杀掉了刘刚。最后陈方又冷静地恢复了电闸的状态,连夜驾车逃离南江市。
经比对,电闸上的血指纹是陈方遗留的,陈方的车里也检验出了死者刘刚的血迹。
因为不该有的奸情,或者说是因为50万元,两个本该幸福的家庭硬生生地被毁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