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华东之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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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凰城是东部省当中的一个小城，依山傍水，风景秀丽，而且历史悠久。在工业发达的九州东部，凰城难得的保留了一份纯净的山清水秀，秀美风景，再加上此地悠久的历史，不但保存着完好的宋代古城墙，临近群山内更是有传说中古时某位仙人炼丹升仙的道场，是以此处吸引了许多游客驴友们寻觅而来。


    小城的生活节奏很是缓慢安逸，来到这里的游客都会觉得这里的时光过的异常缓慢。


    在下午暖暖的阳光下，找一家古色古香的茶楼，品上一杯香茗，甚至慵懒的靠在靠椅上眯上一会，再深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只觉得整个心灵都宁静了几分。而这种宁静，正是如今在那些高楼林立的繁华的大都市当中，早已绝迹了的。


    每个来到凰城的游客都会不约而同的夸赞这里的安逸祥和，夸赞这里百姓的淳朴，不像其他一些出了名的旅游城市那般嘈杂与混乱。


    当然，还有这里的空气。


    如此清新自然的空气，吸进肺中都有一种隐约的甜香，在工业发达同时污染严重的九州东部，完全就是一个奇迹！


    这般奇迹，完全要归功于凰城南边那一望无际的山林。


    凰城南边多山，虽不至陡峭，但绵延起伏两百多里，群山之上绿树荫荫，繁华茂盛，形成了一个方圆数百里的巨大山林。而且更为难能可贵的是，这巨大的山林，一直都没有被破坏过，据说山林的深处都还保持着极其原生态的模样，其中还有许多外界已经濒危的动物。


    甚至在十数年前，有人还声称在深山之中亲眼见到了老虎！


    可以说，没有凰城南边的密林，就没有如今的凰城，这也难怪国内一位著名的学者将凰城周边这些山林称之为――华东之肺！


    可是如今，华东之肺却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一家名为“基铭化工”的大型企业，已经与凰城的领导班子签署了协议，即将投资四十亿在凰城南边建立一座大型的化工生产基地。


    消息传出，整个凰城的百姓都愤怒不已，因为这个化工基地的建立，势必要大肆砍伐凰城南边的树木，破坏华东之肺的存在，而且人们更担心的是这个化工基地会带来严重的污染。


    而他们的担心并非是无的放矢，在这个网络信息无比发达的年代，基铭化工的老底也被掀了出来――他们的确是有前科的，十年前基铭化工在东北某县建造的化工基地，因为没有采取足够的环境保护措施，许多废水甚至没有经过任何的处理就排放到周围的河流当中，最终导致了东北那个环境秀美的小城最终变成了满目疮痍！


    原本清澈的河水变成了臭气熏天的臭水沟，周围的树木大量枯死，整个空气当中都弥漫着刺鼻的味道，当地的许多居民因此患病，接下来几年大量的畸形孩童出现，而整个县城居民中得了癌症的比例竟然高达三成！


    看到东北那个县城的惨状之后，凰城的居民们更加的愤怒，他们高举着横幅，围堵在基铭化工新租下的办公楼前，群情激奋，大声高喊着口号，要求官方取消与基铭化工的合作关系。


    纵然有县领导连同基铭化工的公关人员出面辟谣，口口声声强调基铭化工已经购买了国外什么什么的先进技术，保证不造成污染，但是当地居民们却是丝毫不肯买账。


    毕竟在如今这个全民接受教育，并且资讯发达的社会，老百姓们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好忽悠了。


    无论那群领导们怎么拍着胸脯保证，甚至是发毒誓，却也没有人愿意相信。


    某位领导这样说：“乡亲们，这可是四十亿的投资啊！四十亿啊！有了这四十亿的投资，我们凰城将会创造多少就业岗位？我们县的gdp将会增长多少个百分点？大家算过了没有？！”


    老百姓们自然是没有算过，也根本不必要去算。


    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了，政绩，无非就是政绩。


    县领导们辛辛苦苦拉来了四十亿的投资，对于他们而言可是个巨大的政绩，更不要说如他们所言一般，增加了那么多的就业岗位，提高了县城百姓的就业率，继而拉动所谓的gdp了。


    说这些话的官员可都不是本地人，他们将来高升拍拍屁股就滚蛋了，可是这化工厂一旦污染，贻害的是所有留下来的凰城百姓！


    看着网上发布的那些东北某县的图片，图片上绿油油满是青苔污染的河水，畸形的婴儿，躺在床上动也不能动的癌症老人……


    如何能够让这一幕再在凰城重演？更何况凰城是那么的山清水秀！一旦再发生这种污染，整个凰城周围的树林都会枯死，凰城也会因此而变成一座死城！


    数千名凰城的居民，甚至是一些外来的游客手腕上戴着代表绿色的绿丝带，高举着横幅标语围在基铭化工高层所租的办公楼下，大声的抗议，宣泄着他们的愤怒，高喊着让基铭化工“滚出去”的口号。


    在二十层的办公楼顶层上，王昌杰透过窗户往下方看了一眼，脸色阴沉，恨恨的骂了一句：“刁民！”


    王昌杰是基铭化工这次在凰城建设化工基地的全权负责人，本身也是基铭化工的副董事长，四十来岁，身家已经数千万，脸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如今的他站在二十层的楼上往下看，下方的人小的仿佛蝼蚁一般，无怪乎在他眼中，下方那些抗议的凰城百姓乃是一个个“刁民”了。


    站在王昌杰身边的，是一个不断透过窗户往下瞥的秃顶胖子，大概三十多岁，虽然在这空调屋当中，胖子光滑的额头上满满的都是汗珠，不过听到王昌杰的话以后，胖子脸上连忙堆满笑容，点头哈腰的道：“王董说的是，说的是，这些都是刁民，刁民！”


    王昌杰不屑的看了一旁这胖子一眼，看到他额头上的汗珠，他很是不满的道：“张淼经理，你有什么好怕的？你觉得下面这些刁民能起到什么作用？聚众抗议？哼！他们这是非法集会！你打电话给李局，让他带人来，就说刁民聚众闹事，冲击我们集团，让他带人把那些刁民都赶走！”


    顿了又补了一句：“看着心烦！”


    张淼有些尴尬，低声道：“王董，这，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王昌杰大咧咧在舒服的皮椅上一座，轻描淡写点上一根九五至尊的香烟，美美的吸了一口，冷笑道：“我们现在可是财神爷，四十亿的投资，一万多个就业岗位，你觉得这样一个小县城能够拒绝？这可是一大笔的政绩，所以现在不是我求他们，而是他们来求我！”


    “可，可是，那污染……”


    王昌杰面色一变，冷冷的盯着张淼，张淼吓的浑身一哆嗦，连忙垂下头去。


    王昌杰冷哼一声：“张经理，我知道你是凰城的本地人，不然集团这么多人，这次重任我干嘛要叫上你？”


    张淼连连点头，王昌杰哼道：“不过你要弄明白，首先你是集团的人！你所要做所要思考的一切，首先必须要考虑到集团的利益！”


    “……是！”


    看到张淼唯唯诺诺，王昌杰心知还有不少事情以后要依靠这个地头蛇，缓和了口气，道：“至于你说的污染问题，呵呵，张经理，你身为集团的人，应该比那些刁民要清楚的多，我们集团可是花费了十多亿购买了美国的防污技术，难道你对集团没有信心吗？”


    张淼唯唯诺诺，但心中却是鄙夷不已。


    十多亿购买的防污技术？


    那十多亿最后落在谁的口袋里，大家心知肚明，至于美国那个公司到底是不是皮包公司都还两说呢！


    不过这话张淼可不敢说出来，毕竟他还要靠基铭化工吃饭呢，连忙掏出了手机，打电话给凰城警察局的李局长。


    几分钟之后，远处就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


    王昌杰呵呵一笑，看着下方从车上一个个跳下来，全副武装的警察，冷笑一声：“世界上有些事情其实就是这么简单，有钱能使磨推鬼嘛！”


    不过看着车上下来的那群警察们只是在楼下拉起的黄线，不允许民众靠近，而且只拿着大喇叭喊话，让民众们回去，王昌杰不满的哼了一声：“对付这些不识抬举的刁民，有什么好说的，张经理，你再打电话给李局！让他们打，拿警棍打！把这些刁民都打回去！”


    张淼苦笑一声，你真当警察局是你们家开的？


    王昌杰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有些过了，有些气闷的坐回椅子，背对着窗户点了根烟，显然有些不悦。


    张淼心中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死了以后还有没有脸去见祖宗。他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凰城，一直都是普通农民，好不容易养出了他这个大学生，算的上是鸡窝里飞出的金凤凰了。可到了社会上以后，张淼才知道社会竞争的残酷，想找一个高薪又安稳的工作，往往就要舍弃掉许多的东西，比如说……


    良心。


    哎，反正现在也赚了不少钱，以后把父母家人都接到省城里去住吧！张淼心中这般想到。


    可就在这时，张淼眼角突然扫到一个黑影在窗外闪过，他猛的转头往外看去，却只看到外面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


    张淼一愣，走到窗户边上仔细左右看去，果然什么东西都没有，但仔细想想，刚刚分明有个黑影闪过，依稀仿佛是个人影一般。


    王昌杰回过头，看到张淼不住的对外张望，问道：“张经理，你在干什么？”


    张淼愣了一下，就要如实说，但随即想起这里是二十楼，怎么可能有人从外面突然闪过去？这话说出去估计也会被王昌杰当作白痴，而他自己也在犹豫，难不成是自己最近压力太大了？都出现幻觉了？


    于是他陪着笑摇摇头道：“没，没什么，我看看下面的情况。”


    王昌杰点点头，转过身抽烟不说话了。


    张淼又回头望了一眼，却发现外面还是什么都没有，心中嘀咕：难道刚才真的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