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部分

3个月前 作者: 上海译文出版社
    “对不起,您说什么?先生。”


    “您喜欢听魏格方才读的东西吗?”


    维纳斯先生回答说,他觉得他读得非常有趣。


    “那么下回再来,”鲍芬先生说,“再来多听点儿。随时高兴就请来;后天就来吧,早来半个钟点。多着呢,读不完的。”


    维纳斯先生表示感谢,并且接受了邀请。


    “这些一次又一次藏下来的东西真是妙极了,”鲍芬先生反复思索着说,“的确妙极了。”


    “先生,您的意思是,”魏格装出一副讨好的面孔想要套他的话,同时一边用木腿碰碰他的朋友和战友,一边说,“藏钱的方法很妙吗?”


    “钱,”鲍芬先生说,“啊!还有文件呢。”


    魏格先生激动得四肢无力,再一次倒在维纳斯先生身上,又重新坐直,打一个喷嚏来掩盖他的感情。


    “啊——嚏!您说还有文件吗,先生?文件也藏吗,先生?”


    “也藏的,后来便忘记了,”鲍芬先生说,“对了,卖给我《珍奇博物馆》的那个开书铺的——《珍奇博物馆》在哪儿?”他立即跪在地板上,急切地在那堆书中摸索着。


    “我能帮您找吗,先生?”魏格问道。


    “不用了,我找到了;这就是,”鲍芬先生说,用外衣袖子掸去书上的灰尘。“第四卷。我知道是第四卷,那个开书铺的是从这一卷读给我听的。您找找看。魏格。”


    赛拉斯接过书来一页页地翻着。


    “《异乎寻常地僵化》,是这个吗,先生?”


    “不是,不是这个,”鲍芬先生说,“那不可能是僵化。”


    “《回忆约翰·里德将军,通常称作一文不值的人》,是他吗,先生?还有照片呢。”


    “不是,也不是他。”鲍芬先生说。


    “《一个吞下一枚五先令硬币的人的怪事》,是吗,先生?”


    “想藏起来吗?”鲍芬先生问道。


    “噢,不是,先生,”魏格看着书中的文字回答说,“好像是一次偶然事故。噢!下一个一定是的。《奇特的发现,二十一年前的遗嘱重新发现》。”


    “就是它!”鲍芬先生大声说,“读吧。”


    “‘一个极其特别的案件,’”赛拉斯·魏格大声读道,“‘在最近一次爱尔兰马里博罗巡回审判所上进行审理。情况略述如下。1782年3月,罗伯特·鲍德温写下遗嘱,把此处所谈到的田产赠给他最小的儿子的孩子们,此后不久,他五官失灵,变得和儿童一般,在八十岁后死去。被告,其长子,事后立即声称,父亲已将该遗嘱销毁,也再未发现遗嘱,便占有了此处所说的这项田产,二十一年于兹,全家一直相信父亲实在并未留下遗嘱,二十一年后,被告之妻死亡,不久后,当其七十八岁高龄时,又娶一位极年轻之妇人为妻,此事引起其二子之焦虑,他们措辞尖锐地表达这种感情,因此激怒了他们的父亲,他于一气之下写出一份遗嘱,取消长子继承权,而在盛怒中又将这份遗嘱示其次子,其次子当即决定要取得遗嘱,加以销毁,以便为他的哥哥保住财产。他为此打开父亲的书桌,发现的不是他所要找的那份他父亲的遗嘱,而是他祖父的遗嘱,他们一家已将此事忘得干干净净。’”


    “听着!”鲍芬先生说,“你们瞧,人们藏着什么又忘记了,或者想要毁掉什么又没毁掉!”然后他非常缓慢地又说了一句:“惊人——啊!”他用眼睛把整个房间巡视了一遍,魏格和维纳斯也用眼睛把整个房间巡视了一遍,然后鲍芬先生重新凝望着炉火,而魏格则只顾紧紧地盯着他瞧,仿佛很想扑过去逼他说出他心里所想的东西,如果不说就要结果他的性命似的。


    “不过,今儿晚上时间到了,”鲍芬先生在安静了一会儿之后,把手一挥说,“后天再接着读吧。把书排列在架子上,魏格。我敢说,维纳斯先生会情愿帮助您的。”


    他一边说,一边把手伸进外套的胸襟内,使劲地掏一件东西,那件东西太大了,不容易一下子掏出来。当这件东西终于出现的时候,这两位友好行动的参与者直惊得目瞪口呆,原来这是一盏破旧不堪的手提遮光灯!


    鲍芬先生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件小东西所产生的效果,只顾一只脚跪在地上,掏出一盒火柴来,不慌不忙地点燃灯里的蜡烛,把火柴吹灭,又把火柴梗扔进壁炉里。然后他宣布说,“魏格,我要在这儿绕着院子兜一圈,我不要您陪。早先我提着这盏灯像这样兜过成千——上万——次了。”


    “可是我不能设想,先生——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当鲍芬先生已经立起身来向门口走去时,魏格很有礼貌地开始说,这时鲍芬先生停下来:


    “我已经告诉过您,我不要您陪的,魏格。”


    魏格显出一副通情达理、体贴周到的样子,仿佛他没有想到这一点,而现在他才使这句话付诸实行。他只好让鲍芬先生出去,然后把房门关上。然而,当魏格和鲍芬先生刚刚隔了一扇门时,魏格便立即双手紧紧抓住维纳斯,好像有人掐着他的脖子似的,用一种哽咽的低声对他说:


    “维纳斯先生,一定要跟上他,一定要监视他,一会儿也不能让他溜掉。”


    “为什么不能啊?”维纳斯问道,也好像有人掐着他的脖子。


    “同伴啊,您也许注意到了,今儿晚上您进来的时候,我有些情绪激动吧。我发现了一点儿东西。”


    “您发现了什么?”维纳斯问道,也用两只手紧紧抓住他,于是他们纠缠在一起立在那里,好像一对荒谬的拳斗师。


    “现在没有时间告诉您。我看他一定是去找那个东西去了。我们必须立刻盯住他。”


    他们各自松开手,蹑手蹑脚地向门口走去,轻轻地把门打开,向外窥望。这是一个多云的夜晚,几座垃圾堆的黑影使得黑暗的院落更显得黑暗。“他要不是一个双料的骗子,”魏格悄悄地说,“干吗要拿一盏遮光灯?假如他拿的是一盏不遮光的灯,我们就可以看见他想干什么了。轻点儿,打这边走。”


    两人当心地沿着那条在垃圾中用破瓦罐镶边砌出的小路,悄悄尾随着他。他们听得见他特殊的疾步行走声,听得见他踩碎散乱的煤渣声。“他把这地方都记熟了,”赛拉斯喃喃地说,“连灯也不用照,该死的东西!”然而几乎就在这一瞬间,他用灯在照了,灯光闪射在第一座垃圾堆上。


    “是在那儿吗?”维纳斯悄悄地问。


    “他很热呼,”赛拉斯用同样的声调说,“他非常热乎。他很严密。我想他一定是去找那个东西的。他手里拿的是个什么?”


    “一把铁锹,”维纳斯回答说,“他也熟悉怎么使用它,您记住,他比咱们俩要熟悉五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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