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共剪银烛话分权

    百姓终于散去了,皇宫之前,除了一地垃圾之外,并未剩余什么。


    李俅长吁了口气,从宫墙上爬下,然后阴沉脸下诏：“将武百官都召来,方才们借口皇宫被围无法进入,如今总理由了”


    今日之事,给了一个教训丨原本还顾及声名影响,不愿意采取太激烈手段,现在证明,身边几乎可信任人,百官不足信任,禁军不足信任,稍可信任元载又是志大才疏之辈。


    必须忍,长时间忍


    终一日,无须再忍时,会将这一切都清算。很清楚,当初先汉之时,霍光拥立汉昭帝,后来是怎么样诛尽霍光全家。也要学汉昭帝,哪怕隐忍十年二十年,也要忍


    到时候诛尽叶畅全家,不,全族,以洗今日之耻,解心头之恨


    诏书下达多久,朝中重臣便到了,以宰相韦见素为首,除了长期养病王忠嗣、负责督建山陵叶畅之外,全部到齐。


    众人神情都很严肃,看到们脸,李俅强忍住恶心,在自己脸上也堆起了笑。


    “是朕错了,朕心太急切,又听信奸邪之言,欲行专利之法,以今日之变。朕已斥退元载,罢去其人一切职司,将亲至泰陵,请卫王复相。”李俅见群臣不开口,自己便开口。


    才说出,发现,群臣神情很异样,不是惊讶,不是欣喜,甚至不是鄙夷,而是一种复杂多种心思掺杂在一起神情。


    心“登”一跳。


    韦见素咳了一声,看了独孤明一眼,独孤明不耐烦地催促：“韦相柱石之臣,再不开口,更待何时”


    韦见素叹了口气,事情,终究还是要来做,也知,自己推托不得,哪怕是现在辞官不做,也来不及了。


    想到这里,看李俅,缓缓：“臣身荷先帝之重恩,寄以托孤之重,然而臣才器短浅,难堪柱国,致使陛下为奸邪环绕,臣劝谏不得,乃今日。


    李俅听开口责备自己被奸邪环绕,悬心放下一小半来,便又责备：“非于卿事,乃朕自己用人不当。”


    “昔日昌邑王为帝,一月之内,犯过多矣,犹不及今上,霍光以为其人不可为天子,乃废之为海昏侯。”


    “们想要做什么……们想要做什么？”听到这里,李俅惊慌地叫了起来：“住口,住口,不许说”


    “事已至此,虽然对不起先帝所托,但也不得不去做了。”韦见素继续


    “来人,来人,卫兵,这大逆不之辈抓起来安元光,抓起,朕封为王,快”


    禁军自然丝毫未动。


    “将庆王带入偏殿,衣裳冠冕都取下,另,符玺郎何在？”韦见素。


    庆王乃是李俅被立为太孙之前封号,韦见素一语,就已经剥夺了李俅帝位。李俅还在咆哮大怒,但是已经卫兵与太监上来,麻利地将一夹。几个心腹,此时都畏缩不前,躲在一边瑟瑟发抖。


    李俅此时发觉,自己已经众叛亲离,原本可以依靠元载,此时也不知身处何方了。厉声：“叶畅呢,让叶畅来见朕,敢行此大逆之事,为何不敢来见朕？”


    听得还这样咆哮,独孤明上前劈手就给了一记耳光,心中满是快意：“还敢污蔑卫王,若非卫王,这般废物,如何能身登大宝？若非猜忌卫王,致使先帝病重之时,卫王未能归京,又怎么会令国策不得延续？若是卫王能托孤辅政,国事又何至于此？不知,却知,先帝不只与说,平庸之才,若能萧规曹随,放任卫王施为,则可成为大唐最出色天子,可却毫无自知之明,否则又何至于这般地步？还敢骂卫王,可知今日要废黜者,非是卫王,而是宗室皇亲,朝中群臣,还天下九千万百姓若不是卫王仁厚,必会饶性命,现在还能如此？”


    独孤明一番连珠而出,将李俅咒骂之言全部吼了回去。


    李俅被制住,国玺符印也都收了来,韦见素又看独孤明：“独孤公,接下来,当做什么？”


    “自然是劝进。”独孤明。


    泰陵离长安并不算远,长安百姓骚乱消息传到泰陵时,叶畅正是提笔练字,听带来消息者说到众人已经围住皇宫时,忍不住评了一句：“胡闹”


    待韦见素率百官前来迎奉寿安消息传来,也愣住了。


    这绝对不是授意


    别人或许会做种种猜测,自己却很清楚,绝对授意独孤明立寿安为帝。对于李俅之后大唐政局,原本打算,是搞成内阁负责制,虚君实相,但独孤明这一式神来之笔,却让被赶鸭子上架感觉。


    正琢磨接下来该怎么办,却听得门被猛然推开。


    一身缟素寿安阴沉脸,大步走了进来。


    浑身杀气凛然,周围使女仆人纷纷退下,很快,书房里只剩余们二


    “想要几时杀？”寿安瞪叶畅问。


    “何出此言？”


    “接到消息,韦见素、独孤明等要迎为帝,为摄政王。”寿安面带讽刺：“原来打是主意,真会算计,果然好算计”


    叶畅脸色也沉了下来,感觉到极为愤怒。不是寿安指责,而是寿安此刻表现出来不信任。


    “若意帝位,觉得,现在谁能拦得住？”叶畅站起身,身材比起寿安还是要高些,目光既是失望又是愤怒：“全天下人都可以怀疑,唯独,不该怀疑”


    寿安为气势所慑,一时间不禁默然。


    叶畅说得没错,别人不了解叶畅实力,却应当知。


    经济实力,叶畅个人收入,就足以同大唐朝廷可支配财政收入相当,一年几千万贯钱对叶畅来说,根本不需要绞尽脑汁。控制钢铁产能,千倍于大唐其余钢铁产量,使得大唐铁器普及率极大提高。仅辽东粮食产量,就可以支撑千万人口一年之食,而所产棉布,足以衣被天下。


    论及兵力,虽然卫王扈卫数量不多,经过李隆基加恩,也只三千六百人,但是这三千六百人却三分之一都已经装备上了火器。从当初平乱时大放异彩掷弹兵,到训练时排成三排进行三段攻击火枪兵,再到数量虽然不多,却深受叶畅重视火炮兵,远近结合,威力强大,攻守兼备,只要弹药充足,这三千六百人足以击破三万甚至更多人。而大唐四十八万常备军中,叶畅直接间接影响兵力,便达到近三十万之多,若是叶畅真造反,这些人即使不从,也会中立观望


    至于人才,旅顺书院培育人才能力,已经展示出惊人效果,叶畅称之为“滚雪球”,每年过千毕业生数量还在不断增长之中,个十年,叶畅就可以培养出遍布大唐官吏体系,加上那些想在叶畅面前施展才华博取富贵旧人,叶畅如今根本不愁无人可用在某种程度上,正是因为认识到这一点,朝臣们才对抛弃李俅拥抱叶畅如此果决,因为们明白,如果们太过犹豫,叶畅是人可以取代们。


    “…………”


    “原本是想虚君实相,李俅虽是平庸,只要能从此次之变中吸取教训丨好生在皇宫当皇帝,每年给皇室优遇依旧不会少了,给皇族种种方便也不会就此中止……这一切,都是念在情份之上才会决定。若非是为了,当初就让安禄山占了长安,坏了李氏江山,再名正言顺从安禄山手中夺来,帝位,乃是不愿意坐”叶畅说到这里,长叹了一声：“虫娘,这般说,……真很伤心”


    寿安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叶畅,字字句句敲打在心头,很清楚,叶畅所言非虚。就是当初,平安了安禄山之乱后,嫁与叶畅,李隆基还曾对交待：“勿以帝女之身,轻贱汝之夫婿,须知此天子之位,乃汝婿不屑取之者。”


    又想起李隆基曾经说过,娘家亲族长安,皆仰赖于。当时觉得只是父皇笼络之语,现在想来,只怕李隆基早就在考虑自己死后之事了。


    想到这,心中既是惶恐又是惭愧,故此放声痛哭。


    叶畅过去,将揽入怀中,拍了拍肩,微微吁了口气。


    独孤明这厮……对李氏仇恨之心,始终没去,所以想出这样一个损人不利己招数啊。


    不过也好。


    牵寿安手,叶畅与坐了下来。


    “今日不来,也要去寻,说说看,群臣这次玩出花样,们接还是不接？”


    “什么？”


    “是否要当大唐女帝？”叶畅平静地盯寿安。


    寿安犹豫了。


    本来想说不,可是不知为何,想到能够成为大唐女帝,如同武则天一般伟大存在,无数人性命生杀予夺,一笑一怒都意味人飞黄腾达人如坠深渊,就觉得激动,身上血仿佛沸腾起来。


    这种感觉,非常醇厚,唯与叶畅亲热之时才。


    因此,到嘴拒绝又被咽了回去。


    “若说不,事情当如何收场呢？”


    叶畅微微一笑：“就是方才说,在宗室中择年少者为帝,们悉心教养,十几二十年后,若少主欲揽权,那就将今日之事再重复一遍,闹个两三回之后,想来宗室就会死心了。”


    说到这,叶畅又淡淡地：“放心就是,欲为后世开先例,尽量会少流血,不致使安禄山、逆亨之辈行径再现于世。”


    “若同意呢？”


    “若同意,那么现在就做好准备,只不过,些事情当先与说明为好。”叶畅目光一凝：“若不想夫妻反目骨肉相残,不想象武后那样,杀女灭子,这些事情,都要知。”


    “什、什么？”寿安身体僵直了。


    方才只想如武则天一般,成为女帝天子,却忘了,武则天天子之位得以巩固,可是极不容易事情。


    “其一,是关系,若是想要当武后那般女帝,却是不依,见不得养面首。”叶畅。


    寿安顿时气乐了,伸脚就要去踩叶畅,叶畅缩回脚躲避,于脆站起来,凑到叶畅身前去踩,却被叶畅一抓住,揽住怀中,坐在了叶畅膝上。


    虽然为叶畅生下二子一女,寿安也只是略丰盈,并未发胖,坐在叶畅膝上,并不觉得沉重。


    “这是玩笑,但武后权力欲过重,不容旁人威胁到自己权力,故章怀太子之憾。若为女帝,若不想们夫妻反目,不想今后母子相残,便要约束此欲,勿为小人构间骨肉亲情。”叶畅让打了两下之后,才抓手。


    寿安身体颤了颤：“不当这女帝了,不当了”


    “倒觉得,若能听,咱们如今就将今后事情说清楚了,这女帝当就当,也免得篡夺皇位之讥。”叶畅哈哈一笑：“自古鼎革,未不流血者,今日若能不流血而成事,亦是美谈。”


    寿安听这样说,仍然些犹豫,叶畅也不急,继续说：“以治国而论,天下之人,未出之右者,亦不如,觉得呢？”


    寿安点头认可,这一点,只怕全天下都谁会意见。


    “以贵贱而论,为先帝之女,之父祖乃至高祖太宗,皆功于国,故此贵于,这一点,也承认。故此,若为女帝,出入之时,为尊,祭祀天地,非莫属。征战礼仪国策人事,皆须经之认可,方可施行。”


    叶畅说虽然漂亮好听,但实际上,是将务虚礼仪性质权力交与寿安,具体实权,却留给了自己。寿安所要做,除了象祭祀、朝会这样仪典之外,就是在各种奏折上盖印赐玺。说到底,还是叶畅早就虚君而实臣一套制度,既考虑大唐传统,又揉合部分君主立宪特点。


    这绝对不是什么完善制度,也不可能从根本上杜绝今后权力争端,但至少在某种程度上这种争端控制起来。若与寿安不是夫妻,任何一位才略野心君主,都不会接受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