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

3个月前 作者: 鲁班尺
    “嘎……”头顶上一声怪叫,寒生望去,却是一只怒气冲冲的大乌鸦,红红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这只乌鸦脑瓜顶上生有一撮白色的羽毛。


    “这几天村民们惊扰了乌鸦,所以它们很气忿。”父亲解释说。


    “自古乌鸦与坟墓为伍,如今无坟可依,乌鸦自是寡然无味了。”竹林那边有人朗朗笑道,操岭南口音。


    林中小道上走来两个人,其中那个身着中山装的矮胖子,朱医生是认得的,他是此地南山镇的革委会主任孟祝祺。


    刚才说话之人是个五十余岁,西装革履的外乡人,骨骼清奇,眼角入鬓,鹰鼻橘皮,两道垂眉如帚,其话音高昂处清越,低沉时如鼠嚼,话终有余音。


    朱医生大惊,此人五行怪异,必是有来头之人。


    “是南山的朱医生吧。”矮胖子孟主任话不多,表情也不甚丰富,总是板着面孔。


    “他是这个村子的赤脚医生,祖居南山村。”孟主任向那人耳语着。


    “赤脚医生?”那人似有不解。


    “就是江湖郎中。”孟主任解释道。


    那人点点头,目光炯炯,扫过朱医生,盯在了寒生的脸上。


    “婺源此地真是人杰地灵啊,小兄弟,可知婺字怎解?”那人微微一笑对寒生说道。


    寒生摇了摇头,他从未想到这方面去。


    那人又是一笑,说道:“婺者,文矛女,此地出产文武才俊和美女啊,我看小兄弟气宇不凡,若假以时日,将来必是金榜题名才俊之士。”


    “同志,让你见笑了,这是犬子寒生。”朱医生见此人夸奖自己的儿子,心中却是增添了几分好感。


    “这是县里请来的香港著名风水大师吴道明先生。”孟主任不无自豪地介绍道。


    “过奖了,我不过是一名青鸟学者而已,婺源才是高人隐士藏龙卧虎之地呢。”那人谦虚说道。


    “孟主任,吴先生,你们有事忙着,我们先行一步了。”朱医生告辞,和寒生离去。


    “慢,这位小兄弟手中的土卵可否借我一观。”那吴道明在身后突然冷冷说道。


    寒生看见父亲身体一震,慢慢转过身来,脸上面无表情,眼神中隐约透出一丝不安,寒生从来都未见过父亲如此严肃。


    听得父亲平静的说道:“吴先生,你说什么土卵?”


    吴道明嘿嘿一笑,说道:“小兄弟手中的不就是太极土卵么?从何处得来,我愿出高价收购。”


    “我们不懂得什么土不土卵的,小孩子的随身玩物而已,已经有好些年了。”父亲依旧平静的说着。


    吴道明上前一步,盯着寒生手中的土卵,柔声道:“小兄弟,你告诉我这东西从何而来,我愿意出两百元钱。”


    两百元!这可是自己和父亲半年的生活费啊,不行,父亲既然不肯讲明,就是不想让外人探知太极晕的所在地点,自己也不能说。


    “这是小时候赶集买来的。”寒生回答说。


    “哦,是这样,让我看看总可以吧?”吴道明说道。


    寒生不情愿的递过去,吴道明一把抓了过去。


    “朱医生,此卵土壤潮气仍在,断然不会是年久之物,我说的不错吧。”吴道明揶揄道。


    “吴大师,这个土蛋蛋有什么稀奇?值得您这么看重。”孟主任不屑一顾的说道。


    吴道明哈哈一笑,道:“这可不是普通的土蛋蛋,此物名为太极卵,其色青,是为木卵,乃太极晕所生。”


    “太极晕!我们不是正要……”孟主任脸色骤变。


    “正是,所以我才要问清楚此卵的来历。”吴道明使了个眼色插嘴道。


    孟主任转过脸严肃地对朱医生说道:“你这个蛋蛋是从哪儿弄来的?快说,凡地下的东西都属于国家所有,你不会对政府撒谎吧?”


    父亲涨红了脸,寒生看见他脖子上的青筋颤动着。


    “是我把它埋在土里的。”寒生突然说道。


    “你埋它在土里做什么?”孟主任恶狠狠的盯住了寒生。


    “这是小时候爷爷领我赶集时给我买的,后来我大了,不想再玩了,就埋在了爷爷的坟前,这次迁坟我又把它挖出来了,这是爷爷的纪念品,我是不会卖的,”寒生义正严辞的说着,随手抢过土卵,转向父亲说道,“老爹,我们走吧。”


    眼看着朱医生父子俩从容离去,吴道明直皱眉头。


    “放心,我定会让那赤脚郎中说出来的。”孟主任面色阴沉的笑了。


    回到家中,父亲闷闷不乐。


    “老爹,那个香港来的大师好像还挺懂的,也不知大老远的跑到我们这个小山村来干啥?”寒生问父亲。


    父亲想了想,口气严肃的叮嘱道:“这人可是不一般呢,你看他骨骼清奇,音质清越,眼角入鬓,鼻高带钩,应是世外奇人。可是,鹰鼻动则食人,眉如帚者赴法场,此面相又实属不吉,总之,要小心提防此人。”


    寒生劝道:“老爹,我们不过是乡村医生而已,跟他们也不搭界,怎么也坏不到我们头上来。”


    父亲看着寒生,叹道:“前两天镇上要求我们搬迁灵古洞前面的祖坟,今天就看见孟主任和这位风水大师,我看这里面事有蹊跷。”


    “你是说搬迁祖坟的事跟他们有关?”寒生猜测道。


    父亲点点头。


    “那他们的意图就是冲着……”寒生感到似乎有些明白了。


    “太极晕。他们是奔着太极晕而来。”父亲肯定道。


    “老爹放心,我是不会说出去的。”寒生说道。


    “他们找太极晕干什么呢?”父亲自言自语道。


    晚上,寒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索性取出木匣里的那把青色的尺子把玩。


    寒生认得,这不是一把普通的尺子,而是一把丁兰尺,也称阴阳尺,约有三十几公分长,上面有十个格子,刻有丁、害、旺、苦、义、官、死、兴、失、财十个字,每个格子下又分四个小格,也刻有一些富贵、离乡、孤寡等好多小字。


    以前在翻箱底时曾看到过父亲有一把这样的尺子,父亲告诉他说这是建造阴宅和祖先牌位定吉凶用的,是迷信。


    寒生感兴趣的是这把尺子的材质,暗青色,托在手中凉凉的,而且份量奇重。小时候曾听爷爷说过,世上最难得的是阴沉木,就是青色的,而且非常重,是在地下或水底埋藏万年形成的,异常珍贵。


    这把尺子一定就是阴沉木的,他断定。


    第八章


    清晨,父亲早早起来做好了稀饭,招呼寒生起床,说今天赶婺源县城大集,要去买些中药材回来。


    寒生一骨碌爬起来,从小就喜欢赶集,集市上热闹非凡,每次都会使他流连忘返,何况又是县城大集呢。


    此去县城七十里,须到南山镇乘车,因此父子俩胡乱扒拉几口就匆匆出发了。


    晚秋的早上有些凉意,道旁的野草上挂满了露珠,林子里的鸟儿聒噪不已,寒生认得那黑色羽毛的是本地的一种鹩哥。


    南山镇去往县城的人不少,父子俩奋力挤上了车。


    老旧的公共汽车喷着黑烟,在砂石路面上颠簸着。车上都是上县城赶集的农民,车厢里塞满了辣椒串、山菜干和红苕粉,还有两只芦花鸡偶尔“咯咯”叫了几声,被主人家劈头打了两巴掌。


    车上的人中有认得朱医生的,尊敬的打着招呼,大家随即安静了许多,都对朱医生父子俩报以微笑。


    一辆北京212型吉普车鸣着喇叭窜了过去,尾后留下一大团尘土。


    寒生看清楚了,吉普车中坐着的是孟主任和那位香港来的大师吴道明。


    两个多小时后,终于来到了县城。


    集市位于城西,老远就已望见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到底还是县城大集,自是村镇集不可比的。


    “去玩吧,中午赶到冯家面馆,我们在那里吃面。”父亲微笑说道。


    寒生应了一声就已经不见人了。


    朱医生苦笑一下,唉,还是个孩子。


    他转身来到了集市边上的中药材摊档,与摊主打起了招呼。朱医生是熟人,随便唠起了家常。中午之前,他已经买了些清热凉血的地黄、玄参、墓回头和补血的当归、白芍等中草药材,堆满了一背篓。看看时间不早了,便告辞离开了集市,前去冯家面馆。


    朱医生坐在冯家面馆门外的木凳上歇息,一面等着寒生。


    寒生离开了父亲后,到处闲逛,不经意间,发现前面围着一帮人,走近前一看,见一身穿破旧蓝花布褂的小姑娘跪在地上,身后躺着一个头发斑白、全身缩紧成一团,奄奄一息的老大娘,围观的人们无不啧啧叹息。


    小姑娘的面前的地上平铺着一张纸,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求医,娘得怪病,有人治好,以身相报。


    “小姑娘,你娘得的是什么病?”人群中有人出声问道。


    “小姑娘,你今年多大啦?”还有人问道。


    那女孩抬起头来,人群中一阵嘘声,但见女孩眉骨突兀,眼窝深陷,小眼如豆,塌鼻大嘴,满脸雀斑,竟然是奇丑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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