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4部分
3个月前 作者: 南无袈裟理科佛
他死的时候,我已经长大很多了,自以为能够照顾好自己了,但当他死去的那一刻,我却还是感觉到,天好像塌了下来。
以后我该怎么办?
我那个亲戚当时也在,他还问了我。
我也不知道。
我师父告诉我,说我生不逢时,不然可是有大机缘的。
什么大机缘?
他喝醉的时候,我听他说过几句醉话,什么“晓阴阳,会人事”啥的,不过他很谨慎,即便是喝醉了,也不会说太多。
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但从头到尾,我一直都是一个小妖。
他死了之后,我在寨子里混得并不好。
所以我想回家去。
但大人们都不肯,说我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外面实在是太乱了,我要是回去的话,很容易被人捉了,直接丢进牢房里去的。
我见过寨子里的牢房,那里面阴暗潮湿,跟他们养蛊的陶瓮一样。
我害怕,所以不敢去。
师父死去之后的那段时间,我受尽了欺辱,以前因为我师父而对我小心翼翼的人,在我面前终于扬眉吐气了,对我百般羞辱,特别是那些因为欺负我而被教训的同龄人,更是恨不得把我的腿给打断了去。
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我师父剩下来的那点儿人情,以及我有个名气挺大的亲戚,说不定我早就死了。
死在那个破寨子里。
为了不这样下去,我拼命修炼,比师父在世的时候更加刻苦,但这样子并没有什么卵用。
我依旧没有任何的进步。
他们告诉我,妖怪就是妖怪,不要跟修行者去比。
修行者可以凭借毅力和悟性来提升自己,而妖怪呢?只有凭着机缘和血脉,要不然一辈子都是一个小妖,食物链的最底层。
他们嘲笑我,说你是不是捡回来的啊?
凭什么你亲戚是“灵明石猴”,你却只是一个杂种申猴?
活该一辈子碌碌无为。
一开始的时候,还只是那帮大人物的后代在欺负我,到了后来,欺负我的人越来越多,就连煮菜的大妈,都能够对我吼。
我曾经逃下山两回,然后被抓了回来。
他们告诉我,没有第三回。
如果有第三回会怎么样?他们没有告诉我,不过那张脸很冷,冷得像冬天屋檐下结的冰棱子。
我以为我这辈子就这样过去了。
但是……
就在这天,我铲了一天的虫屎,跑到小河里洗澡的时候,突然间,我感觉到了天空一阵轰鸣。
紧接着,我感觉到天上的星斗,仿佛有一颗黯淡下去。
我感觉一个跟我关系很重要的人故去了。
我低头,往水面望。
我瞧见,自己的脸上,满是绒毛。
我的骨骼,在咔咔作响。
我看着水里那面露狰狞的猴子,张开了嘴,露出了一口白色的獠牙来。
我感觉自己一瞬间,长大了十岁。
我对着水里的自己,终于想起了师父当初喝醉酒之后,说出的那一句话来。
他说的,是……
赤尻马猴,晓阴阳,会人事,善出入,避死延生。
黑山既死,新王当立
神农架因华夏始祖炎帝神农氏在此架木为梯,采尝百草,救民疾夭,教民稼穑而得名。
神农顶高三千米,东侧直走十余里,林深渐密,猿啼鸟飞。
黑云掠过,万里晴空。
晴空之下有洞府,一片狼藉,无数鬼哭狼嚎,上千妖魔彷徨无措,有人四散而逃,还有人留在了宽阔的练武场中,瞧见那如山峦一般庞大的恐怖妖躯,满脸惊恐之色。
看着那无头之躯,有人低声喊道:“帝俊、帝俊……”
无人应答。
大抵是这具庞大如山身躯的主人平日里威严过甚,故而一直没有人胆敢胡乱上前查看,过了许久,终于有人低声说道:“帝俊死了。”
有人说:“对,死了。”
又有人说道:“刚才那一股妖风,还有云头之上与帝俊拼斗的人,难道是……噬心魔?”
“对的,就是它。”
“噬心魔不是说要北上,此刻正在与国内联军鏖战于国境线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攘外必先安内。”
“我们帝俊又没惹它,凭什么千里迢迢跑到这儿来?太过分了。”
“世界大局,浩浩荡荡,岂能偏安一隅,独享清闲?”
“我们,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帝俊已死,天下再无清净之处,若是不依附噬心魔羽翼之下,便如帝俊下场——在噬心魔的面前,什么老牌妖王,什么洪荒大妖,都不过是虚妄而已,既然如此,还不赶紧南下,奔赴第一线,说不定还来得及……”
“我不,我才懒得管什么王朝争霸呢,我就想过我的小日子。”
“我也是,我去甘肃,去边疆,去东北老林子里,去藏边高原之地……天下之大,我就不信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就不信非要参与这点儿破事儿与争端。”
“我也要走,同去……”
“不,你们不能走,你们若是不去,我们去了,只怕噬心魔大人会不高兴。”
“对的,一个都不能少,黑山老妖的例子还不够么?你以为你们能逃过?”
“黑熊王,帝俊在时,你乖得跟个三岁小宝宝一样,没想到帝俊一死,你们就都跳出来了。”
“对,蛮牛子,你们愿意去给噬心魔当狗,到处咬人,你们自去,可不要拉着我们,我们跟人类可没仇……”
“就算你们几个是一代妖王,但可别想着裹挟我们。”
“不听话,那就死。”
“来吧,死就死,你有本事……啊,你们来真的……”
……
昔日圣地,在沉默而低调的帝俊倒下之后,已经成为了杀戮之地,无数曾经勾肩搭背、喝酒吃肉的朋友与兄弟,为了不同的信念与理想,捉对厮杀,乱作一团。
而那位将众人集聚在一块儿的王,却已经倒下了。
它的头颅,被一片黑云裹挟离去。
乱战丛中,苏城之脸色阴晴不定,他望着这些显露出了本相,个个狰狞恐怖的妖怪们,有心想要离开。
混迹在此已然半年,无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别人只以为他是一个戌狗夜行者。
他本以为能够在这儿混过最终蜕变之日,却不曾想,变故到底还是来临了。
怎么办?
他想走,因为他知道,那个曾经被他掏去妖元的家伙,现如今已然是夜复会之中的顶尖人物。
计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