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

    第7章


    精神病院的经典曲目


    韩老头神出鬼没的又不见了踪影，张大道也没去找他，反正这老头不知什么时候又会从犄角旮旯里头钻出来的。张大道这会儿没功夫管他，他感兴趣的是“影帝”这货到底是准备干什么？精神病人假扮医生，这是影视作品和文艺作品里头常常出现的。可说实话，来了七院也有些年头了，张大道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场面。


    “果然是艺术源于生活啊！这世上还真有这种事情？也不知哪个傻子会给盯上！”张大道自己正琢磨着这事情。心里也赞叹“影帝”这时机把握的好，正赶上陈医生自杀，医院里头比平时混乱多了。要不然光是偷到白大褂就是件不容易的事情，便是张大道这样的老油条，靠近医生休息室和办公室都会被赶开，更不用说“影帝”这种没少惹事儿的危险分子了。


    “影帝”穿着白大褂，脖子上挂着听诊器，不知从哪里偷了个金丝眼睛过来，头发抹的熘光。咋一看，张大道都差点没认出来，这架势还真有几分医生的样儿。在七院里头，病人是没法弄到啫喱之类的东西的，医生们都怕病人没事把这东西吃咯弄出大事情来。


    就连医生都少有用定型水之类东西的，“影帝”也不知道翻了谁的柜子，这一打扮，就跟易容了似的。不是熟悉的人还真会认错，如今他正假装给病人检查身体呢。又是听心跳又是翻眼睑的，看这样子，到现在也没被其他病人发现。


    张大道颇为佩服，这“影帝”的架势还真有几分专业的势头，检查的动作相当的标准。一会儿功夫，“影帝”转悠了一圈，到了张大道面前，正要说话，张大道抢先道：“嗯，方法派的啊！表现的不错，不过接下来得下一场了！换下一个场景！”


    “影帝”浑身一震，对着张大道说道：“原来你是导演！我这试镜过了吗？”


    张大道点了点头，道：“表现还算不错，不过还得看看！其他演员的表现也有好的。”


    “影帝”连连点头，道：“你瞧好吧！我再来一段。”说着就出了活动室。张大道连忙跟上，嘴里念叨着：“傻货！这会儿有乐子瞧了！”


    跟着“影帝”出了房，张大道才发现今天这医院确实有些混乱，张大道跟着“影帝”大大咧咧的直接进了护士站边上的电梯，一路出了三号楼都没人上来拦着他们。这在平时可是不可能的，虽然“影帝”的装扮确实很唬人，可到底是生面孔。平常他别说出来了，就连偷到衣服、眼镜都是不可能的。


    到底这影帝是个有些麻烦人物，虽然不会伤人，可来访的病人家属被他吓到的可不少。


    两人出了三号楼，“影帝”好像张大道不在一般，一路向着门诊部而去。张大道跟在后头，路上遇见一个熟悉的医生，跟“影帝”点了点头后还对着张大道说：“你惹什么事情了？这是要去行政楼啊？今天你也不消停？这还不够麻烦的呢？”


    医生絮絮叨叨的离去，张大道才又骂了一句：“傻缺！”


    这话才出，前头“影帝”回头了，一脸正经的喝道：“愣着干嘛？跟上啊！”影帝似乎还入戏了，从方法派一下转化成了体验派。


    张大道摇了摇头跟着“影帝”进了门诊楼，“影帝”接下来的表现有些出乎张大道的预料，这家伙居然对门诊楼都熟悉的很，一路转悠着就到了化验室的门口。敲了敲门，“影帝”直接开门而入，张大道倒是很自觉的在门口待着。


    过了没一会儿，“影帝”拿着一叠化验单出来了，拉着张大道到了等待结果的小窗口前头。直接对着等结果的人群喊道：“王浩，那个是王浩？”


    一个中年男人一头大汗，身边跟着个中年女人拉着一个半大的小子挤开人群过来。这七院和别的医院还不太一样，平时里头少有人满为患的时候。虽然住院部确实是没多少空位，这却是因为精神病人许多都要长期住院照成的。今天会挤成这样，还是因为陈医生自杀，家里人过来闹照成了不小的混乱造成的。


    张大道在边上冷眼旁光，这男人穿的简单，白衬衣、黑西裤、黑皮鞋，长的挺胖腆着肚子。那女的则是穿着黑裙子，脸上妆算不得太重，还带着几件翡翠的首饰。张大道眼睛一亮，心里闪过两个字：“肥羊！”


    那两个似乎是夫妻的男女拉着那半大小子到了“影帝”身前，点头道：“医生，我们，我们！”


    “影帝”斜了那说话的男人一眼，道：“你是王浩？这年纪不对啊？你十四？四十了吧？”


    那女的一下把男的叭啦到了后头，将那半大孩子拉到了身前，道：“医生，医生。我们家的孩子是王浩。”


    “哦！”“影帝”拉了个大长音，摆了摆手里的一叠单子，“跟我来吧！”


    说着“影帝”拉着三人一路去，路上挤着的人一见医生过来，纷纷让开了路。张大道眼睛一亮也跟了上去，“影帝”带着人直接上了楼，熟门熟路的进了个办公室。这办公室里果然没人。张大道也是一愣，看了看门口的牌子，才明白！这是心理质询科的一个办公室估计里头的人是去处理陈医生的问题了。


    张大道跟着几人进了办公室，那一堆男女颇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影帝”立马对着张大道说了一句：“你先去边上坐着，等会来处理你！”


    张大道点头做到了边上等着看热闹。“影帝”这才开口道：“你们先说说吧！是个什么情况？”


    那男女互相看了一眼，才由那男的开口道：“是这么回事儿？我们家孩子在学校吧？有些不合群，后来是老师说了，我们才知道有这么个情况的。”那男的说着看了眼张大道。


    这一眼张大道瘾头就出来，心里也是狂喊：“这里头有事儿啊！这次抄上了，里头有阴私啊！”


    “影帝”也是适时跟上，道：“直说就好，他是健忘症，自己名字都能忘记。这才让他跟着呢？就怕他丢了！”这话但凡是知道情况的都不会信，这健忘症可不归七院管。可这男女两个显然不知道这一点，听了“影帝”的话，似乎放了些心。


    “哎，作孽！”中年男子这才叹了口气，抬手使劲打了那男孩一下，就要开口说出实情来！


    第8章


    影帝的经典表演


    张大道这是第一次见识到“影帝”火力全开的表演，确实对的起他那外号，这对夫妇也被“影帝”给煳弄住了，或者他们一开始就没怀疑过。到底这病人假装医生的事儿，电视电影上看看也就是了，没人会觉得现实里真能发生。


    那男的一五一十的就把自己儿子的情况给说了出来。其实也没多大的事情，张大道听了之后，心里只是连连叹息我大天朝青春期教育的缺失。


    其实无非是这叫王浩的熊孩子调戏班上的女生，顺便干了点偷窥的勾当。好死不死这熊孩子还是个实诚人，把自己的心路历程尽数记录了下来。结果那小本子被发现后，一日之间传遍全班人人传抄，并有往全校扩散的意思。颇有几分当年手抄小黄本的气势。


    加上这熊孩子平时闷葫芦一个，班上那个女主角当时就哭成了泪人，差点没报了警。


    连着老师知道后，也认为这孩子是心理变态，结果家长也被吓住了，带着儿子来检查，希望不会影响换个学校接着上学。


    这要遇上个靠谱的医生，给这孩子科普下知识和姿势，在引导下心理，稍微注意下教育也就差不多了。结果熊孩子运气真是不咋地，居然遇上了“影帝”“试镜”。张大道都无法想象这个一手的精神病，二手的心理学家会怎样的对付他们。


    才一听完这中年男子的话，“影帝”就皱起了眉头，看着那一叠化验单皱着眉头摆起了造型。那女人有些急了，追问道：“医生，这到底有事儿没事儿啊？按我说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个年纪的孩子，哪个还对异性没点好奇了，他们学校里还有去开房的呢？他们都没什么？就抓着我们家浩浩不放了啊？还不是看我们家孩子内向好欺负？”


    “影帝”一乐，“呵呵”笑了两下，跟着道：“按你说没什么？你说的能算你来啊？”影帝祭出了水军万能的“you—can—you—up。”那女的立马就歇了。


    那男的连忙给“影帝”递烟，嘴里道：“医生您息怒，您慢慢说。”


    “影帝”一竖手说了句“不会”，看的张大道眉头一挑，他们虽然能抽烟，可却不能有火。每次抽烟都得找医生，这基本就不能多抽了。“影帝”显然是会抽烟的，而且瘾头还不小，平时都抽不够，此时居然拒绝可见是下了大力气了。又看了会儿那些化验单，“影帝”才悠悠的道：


    “你说的这事情，其实不算什么大事儿，无非是性启蒙出了点问题，好好纠正纠正观念就行。报个心理辅导疗程问题就不大了，倒是别的事情有些麻烦啊！”


    “影帝”这一说，那两夫妻先是松了口气，跟着立马就是心里一紧。张大道看着他们的表情，心里也是乐开了花，这夫妻两个蓝光盖顶，中透红光，果然是有倒霉事情。“影帝”倒是正好相反，等会估计就会倒霉。


    倒是那个叫王浩的小孩面无表情，不红不蓝，显得冷静非常。他老爹几次怒气冲冲的揍他，也是默默承受，全然没有一点表情。张大道微微摇头，心里暗道：【这熊孩子这个状态，持续下去又得多一个病友。】


    “影帝”那边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病情往“自闭”、“抑郁”的方向引导，那两夫妻也是脸色越来越白。自打演艺圈好些明星得上抑郁症，广大的老百姓倒是被科普了一把，不过这科普有些过头，弄得坊间传闻里头抑郁症真的跟绝症差不多了。


    “影帝”也是越来越兴起，把病房里几个抑郁症患者的状况添油加醋捏在了一个人身上，说的那女人眼泪都哗哗的下来了。死死抱着自家孩子，真跟就要命不久矣了似的。张大道看的乐呵的不行，原本还觉得“影帝”这家伙实在不正常，对他没多少的好感。可是经过这一次，才觉得这家伙实在是好玩的紧。


    就在“影帝”和张大道都乐在其中的时候，诊室的门突然打开，一个矮胖的中老年男人愣愣的站在门口。众人一起看着那穿着白大褂，一脸喜感的胖子也是愣住了。这家伙张大道也认识，负责心理咨询的主任医生郭胖子，带着老式黑框眼睛的这家伙就是小鼹鼠嘴里的熊猫爷爷。


    就在张大道以为要破案的当口，“影帝”冷静的“啪啪”正了正手里的化验单，突然一下站了起来，指着门口的郭胖子，张嘴质问道：“郭宗康！你又装成医生了！偷了谁的白大褂！”


    石破天惊，全场冷住，那一对夫妇和张大道的脸色都精彩极了。那夫妇是没想到居然会遇上这么经典的场面，张大道更是没料到，这个时候“影帝”还如此冷静，果断的先下手为强，倒打了一耙。就连一直没什么表情的那个王浩，也露出了一丝兴奋和激动。


    确实，这样的西洋镜别的地方可是看不见的。被“影帝”的突然袭击弄的愣了一下，可郭胖子到底是老江湖，细细看了眼房间里的几个人，只是笑了笑，对着那对夫妇点了点头，扭头就走！


    张大道立马就知道不妙了，这胖子这样的老狐狸，遇上这样的事情定然是叫保安和护工去了。“影帝”却是撇了撇嘴，拿起电话就作势要通知人，张大道连忙起身，在那一对夫妇诧异的眼神里头走到“影帝”身前，按住电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行了，你被入取了！”


    跟着，张大道毫不留恋的扭头就走。身后的“影帝”则是一下跳起大喊了一声：“yeah！”跟着频频和那一对夫妇握手拥抱，连那个王浩也被他拉着喊了好一阵的同喜。


    张大道这会儿却是没心情在这儿看热闹了，急忙忙的出了房顺着楼梯往下跑。一边跑，张大道一边抱怨：“失策，失策！没法看自己的吉凶倒是把自己给忘了！大家都倒霉，这么能逃了我啊！”


    就这时候，上头隐隐传来“影帝”的声音：“干嘛！你们干嘛！我明天还要去剧组的，别动，啊！”


    张大道脚下速度更快，嘴里喃喃道：“还好还好，他们果然坐了电梯上来！”张大道不由暗自庆幸自己跑的快，就今天这个情况，医院里的人怕是心情不太好，听“影帝”那个声音，恐怕得吃些苦头。一个不好，隔离状态的上三层怕是得住几天。


    虽然如此，张大道心里却是半点不好意思的感觉也没有，反正张大道隔三差五就得上去被隔离几日，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自然是先跑为妙。张大道一路疾跑，很快从侧门跑出了门诊部，飞快的跑回了三号楼。


    冲进病人们称之为观察室，医生们称之为观察室的房间，才一坐下气还没喘均匀，韩老头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在张大道身后按着他的头道：“你总算回来了，刚我在值班室听见了，一会儿小苏医生就给过来。听说你和‘影帝’在门诊部那边弄出大乱子来了？”


    张大道当时一个哆嗦，低声道：“糟糕了，还真是跑得了道士跑不了观啊！”


    第9章


    狡辩和惩罚


    张大道才暗叫了一下“不好”，就眼见着苏津津一下推门进来了，神情显得哭笑不得的苏津津狠狠瞪着张大道看了好一会儿，才无奈的摇头说：


    “我说神棍，您老就不能消停点？这都出这么大的事儿了你还有功夫去门诊部那边捣乱？你可真行！过来跟我走吧？郭主任他们处理了‘影帝’就过来，这老萝卜起的外号还真没叫错。是够能演的！”


    张大道摆了摆手，起身跟上了苏津津，边往外走边问：“你来的可够快的，郭胖子也太灵了点，只一眼就识破我们了。”


    苏津津有几分得意的道：“你以为呢？真当医生好忽悠啊？平时是不愿意搭理你们，咱们郭主任可是老江湖！早猜到你得回来，我估计他电话比你还早到一步。”


    张大道这会儿不说话了，他虽然认得郭胖子，可是互相之间却没多少来往。哪里想得到这看着呆萌呆萌的老胖子还有这一手，不但一眼看穿了“影帝”的伪装，还搂草打兔子的把他张大道也给顺道收拾了。


    跟着苏津津进了值班室，张大道熟门熟路的坐下，先开口道：“怎么就你一个人？不就是老陈死了吗？至于弄这么大动静吗？”


    “至于，太至于了！”苏津津的没好气的喊了一声，“你知道什么？陈医生的弟弟是卫生厅的。听说位置挺重要的！上头重视！”


    跟着，苏津津也立马就意识到了和病人说这个有些不妥，怒视了一眼张大道，喝道：“我问你还是你问我？你们怎么回事儿？给我先说一遍！”


    张大道“噗嗤”一乐，摇头笑这说：“你八卦就八卦呗，装什么假正经，我和你说的着这个吗？要审问也是郭胖子来啊！”


    苏津津被张大道一嫌弃，登时怒了，“啪”一下把手里的写字板给砸在了桌子上，大叫：“张大道！让你说就说！你是医生我是医生？”


    张大道“呼”的吐了一口长气，才道：“得得得，你是医生还不成吗？就是这么回事儿呗！我瞧见‘影帝’偷了个白大褂就跟着监视他，想看看他能弄出什么事情来。结果一路跟着他去了门诊部，然后丫就忽悠上了一对夫妻，大概就这样。后来我见郭主任来了，就先走了。”


    张大道避重就轻，把自己摘了个干净。他可不担心“影帝”那家伙会反咬他，以影帝的情况，如今显然是发病了。怕是这会儿已经把找他麻烦的医生护工当成广电局了，肯定说不出半句正经的东西来。就算医生们怀疑到了他身上，没有证据最多也就是被隔离两天。在七院住了这么些年，张大道如何可能没被关过“海绵屋”。这点小场面，可唬不住他。


    苏津津虽然是个新来没多久的医生，可也没信张大道的鬼话，上班第一天他就受过前辈们的嘱咐。这院里的病人们分别是什么情况，虽然他不是了然于胸，这略知一二还是能做到。张大道这样的老油子，更是重点介绍对象。


    虽然张大道这家伙大部分时间都还算安分，跟其他的病人比起来对于精神病医院而言算是个好病患。至少不会弄出自我伤害的麻烦事儿来。可要是如此就对他放松警惕，那便错了。这张大道惹的麻烦，也从来没有少过，隔三差五的就能弄出点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来。


    比如去年，张大道忽悠了一个律师出身的病人，挑起了病人抗议医院营养餐口味的活动。生生把给三楼做饭的某主任亲戚给赶去了行政楼。要不是那病人因此痊愈了躁郁症，又一力抗下了所有责任，张大道怎么都不可能逃过惩罚。


    其实要说这事情也怪不了张大道，在这七院里待了这么多年，每天都过着一样的日子。当然会觉得无聊，对于张大道而言，这隔三差五的弄出点动静来，也不过是个消遣而已。


    比起那些没事就在自己身上拉个口子的家伙，他这已经算是表现良好了。


    除了抗议伙食这件事情之外，医院里还有好几件无头公案，也怀疑是张大道主导或参与的。这样一个人物，苏津津怎么可能相信他就是跟着看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