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

3个月前 作者: 骁骑校
    事不宜迟,他走进教室,眼光私下扫描,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座位,熟悉的铅笔盒,熟悉的课本,上面还有自己的涂鸦,他来不及多想,将牛皮纸包着的全套《丁丁历险记》塞进了位洞。


    电铃响了,外面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刘彦直赶紧走出教室,迎面一个孩子撞进他怀里,定睛一看,这不就是自己么!


    十岁的刘彦直根本没抬头,说了句老师对不起,就绕过去窜进了教室。


    又有人走过来,是刘彦直的班主任张老师,一个很严厉的中年妇女,她腋下夹着课本,手里拎着教鞭,这跟竹子做的教鞭,不知道让多少学生闻风丧胆,而那些孩子被痛殴的家长们只会说,老师你打得好,这孩子就欠揍!


    “张老师好。”刘彦直心惊胆战的招呼了一声,匆匆而去。


    张老师狐疑的看着这位中年男人的背影,扶了扶眼镜,问对面走来的李老师:“那人是谁啊?”


    “区教育局的吧。”李老师随口答道。


    此时刘彦直已经顺利给张老师的自行车轮胎放了气并逃出了学校,看看手表,时间有限了,他赶紧来到副食品大楼,买了两瓶淮江特曲,称了五斤猪肉脯,又买了二斤五香花生米,赶往江东大学。


    教工宿舍楼前,费楠正在等人,看到刘彦直走来,喜形于色:“何师兄你来了,走,去我家。”


    刘彦直问:“费教授呢?”


    “在我家呢。”费楠恨不得去挽刘彦直的胳膊,一路上问东问西,大都是IBM如何如何,外企待遇如何如何。


    “我们这些教书匠,都比不上卖茶叶蛋的个体户。”费楠抱怨道,“还是外企员工好,中外合资的也不错,待遇高,身份高,听说北京有些企业,发工资直接给外汇券,每月上千的都有!”


    费楠家就在大学附近的小区,三楼两室一厅的房子,两口子住一间,孩子和外婆住一间,费楠的丈夫正在厨房炒菜,只是探头打了个招呼,看得出是个老实巴交的妻管严男人。


    费教授就坐在沙发上,他是个枯瘦的老头,没精打采的,看到刘彦直拎着的淮江特曲,眼睛中才精光一闪。


    费楠进厨房帮忙了,师母依然在房间里看报,根本不出来招呼客人。


    客厅里只剩下费教授和刘彦直。


    小老头狡黠地笑:“你不是何富民,你到底是谁啊?”


    刘彦直没说话。


    “你给小楠九千块钱?”老头接着问,“这钱是谁让你捎来的,我不记得对什么人有过这么大的恩。”


    刘彦直凑了过去,低语道:“老爷子,其实我是从2017年来的,我是穿越者。”


    第十二章


    时隔三十年的再会


    费教授并没有表现出惊愕,而是若有所思。


    “你是怎么超越光速的,你是怎么控制时间的?”费教授此时像变了个人一般,双眼也变得炯炯有神起来。


    “对不起,我只是执行人,怎么穿越我不懂。”刘彦直低声道,“我奉了您学生的学生的命令,穿越三十年时光来找你,就是为了保住你的性命,老头儿,按照你现在的喝法,活不到明年,这些钱虽然不多,够你买点好酒了,记住,别喝假酒。”


    费教授呵呵笑了:“有意思,如果这是个恶作剧的话,也是个高成本的恶作剧,我还真不信会有人拿这么多钱来和我这样一个废人开玩笑。”


    刘彦直道:“我不开玩笑,你一定要好好活着,记着我这张脸,2017年9月,如果你还活着的话,我会去看你。”


    费教授紧紧盯着刘彦直,仿佛要把他印在脑海里。


    费楠和她系着围裙的丈夫端着盘子出来了,琳琅满目的菜肴,螃蟹,大虾,鲷鱼,还有玻璃瓶装的可口可乐和早已消失的淮江牌啤酒。


    “别客气,何师兄,尝尝咱们近江的特色。”费楠老公是南方人,人瘦瘦的,很和气,他自我介绍说,在市轻工局上班。


    “师母怎么不出来一起吃?”刘彦直问道。


    “她老年痴呆症,咱们吃咱们的。”费楠说。


    这顿饭吃的很没意思,费楠总在打听外企的待遇,刘彦直的思维停留在1997年他二十岁的时候,见识并不丰富,不过忽悠1987年的费楠还不是很难,席间费教授倒是一言不发,只是一杯杯的喝酒。


    饭后,费楠老公刷碗,费楠急着回系里开会,费教授也拉着刘彦直回他的楼梯间了。


    楼梯间里果然逼仄,只有一张板床,剩下的全是书,连小桌板都是书垫起来的,其中不乏外文原版书籍。


    费教授盘腿坐在床上,示意刘彦直打开酒瓶,把五香花生米摆在桌上,爷俩对饮。


    “你从哪儿过来的?”费教授抿了一口白酒,发出咝咝的声音,拈了粒花生吃了。


    “翠微山上,一个不太固定的位置,他们挖了个坑,铺上金属膜,连接上导线,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穿越了。”刘彦直道。


    费教授做沉思状:“嗯,翠微山一直有古怪,抗战的时候,有一支国民党部队失踪在山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我怀疑山里有时光虫洞,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不过依现在的技术手段,穿越还遥遥无期,小伙子,你给我讲一下,2017年是个什么样子?”


    刘彦直侃侃而谈,将他这段时间在网络上看来的各种信息一股脑的告诉了费教授,听的他时而开怀,时而皱眉。


    “未来很精彩,我应该去看看,不应该死在八十年代。”费教授幽幽道。


    整整一下午,费教授都在和刘彦直谈天说地,这个老头的知识相当渊博,细问才知道他是国民党官费留学生,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毕业,五十年代毅然回国,但是因为各种原因,一直未受重用,十年动乱时期还被打成了右派,饱受折磨,平反后依然得不到重用,加上老伴患上老年痴呆症,这才郁郁寡欢,借酒浇愁。


    不知不觉,一瓶淮江特曲喝完了,老头依然精神奕奕,刘彦直却不胜酒力睡了过去,等他醒来,已经是寂静的深夜了。


    刘彦直一骨碌爬起来,看看手表:“不好,我要迟到了!穿越时间只有二十四小时,我必须赶回翠微山。”


    费教授道:“不慌,还有好几个小时,我现在就送你去。”


    刘彦直说:“不要你送,借给我一辆自行车就行。”


    费教授说:“我不去,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呢?”


    刘彦直想了想,答应了。


    两人出了教工宿舍楼,外面黑灯瞎火,不见行人,费教授让刘彦直稍等片刻,只身进了自行车棚,不一会儿推出一辆26自行车来,还是斜梁的。


    “你的自行车?”刘彦直问。


    “借的。”老头狡黠一笑,骗腿上车:“我带你。”


    刘彦直上了座位,费教授骑着自行车,行驶在静静的校园里,远处不知道谁的口琴声传来,更添夜色妩媚。


    1987年的城市街头,寂寥无比,宽敞的马路上只有夜归的工人,望着童年记忆中的大楼和梧桐树,刘彦直的记忆开始变得混沌,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属于1987年,还是2017年,亦或是成为植物人的1997年。


    费教授毕竟老了,体力不支,骑到城外就换刘彦直,一老一少紧赶慢赶,终于来到翠微山下,山高路陡,夜色黯淡,刘彦直索性弃了自行车,背费教授步行上山,爷俩爬了四十分钟,抵达山顶,这儿人迹罕至,土坑依旧在,坑里的金属保护层也在。


    “老爷子,我去了,你好好活着,等着我。”刘彦直躺进了坑里。


    “走好,年轻人,我会等着你的,咱们还剩一瓶酒呢。”费教授远远坐着,老人在月色下开始唱歌,是一首忧伤的英文歌曲。


    Should


    auld


    acquaintance


    be


    forgot,


    and


    never


    brought


    to


    mind?


    Should


    auld


    acquaintance


    be


    forgot,


    for


    the


    sake


    of


    auld


    syne.


    ...


    We''ll


    take


    a


    cup


    of


    kindness


    yet


    for


    the


    sake


    of


    auld


    syne.


    for


    the


    sake


    of


    auld


    syne.


    白光一闪,土坑没了,连同里面的金属保护层一起消失,土地平整,上面野花烂漫,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


    刘彦直睁开眼,又是党爱国那张脸。


    “成功了么?”他急切的问道。


    “天亮去费教授家看看,我答应过他,要去陪他喝剩下的那瓶酒。”刘彦直爬出土坑,换下烧焦的中山装。


    党爱国等不到天亮了,他立刻给留守研究中心的部下打电话。


    “小王,费教授是哪一年去世的?”


    “费教授还健在啊。”小王迷迷糊糊的回答,“他老人家身体还行,没听说住院。”


    党爱国挂了电话,冲刘彦直竖起大拇指。


    “穿越津贴。”刘彦直说。


    “马上到账。”党爱国笑道。


    ……


    上午,刘彦直拎着两瓶五粮液,二斤五香花生,站在了江东大学高职楼前,保安询问他找谁,他说我找费教授,保安狐疑的看了看他,拿起电话通知了楼上住户,然后说:“你上去吧。”


    历史发生了改变,应该在1988年死去的费教授并没有死,而是脱胎换骨痛改前非,不但戒了酒,还搬去女儿家照顾老伴,渐渐也开始上课,他的课风趣幽默,博得很多学生的喜爱,九十年代,新来的校领导慧眼识才,开始重用老费,让他带研究生,主攻宇宙物理学,如今中国物理学界的大拿,有很多是出自费教授门下,其中就包括党爱国的导师。


    费教授已经九十高龄,从不见客,今天是破例,所以楼下保安很惊讶,他不知道的是,来的是费教授多年前的老友。
关闭
最近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