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
3个月前 作者: 骁骑校
元封却说:“箭矢就这么多,对付马贼的时候再看吧。”
邓子明奇道:“独一刀不是死了么,他的那些手下也散了,哪还有马贼啊。”
元封冷笑道:“死了一个独一刀,马上就有无数个独一刀出来,来往商队是块肥肉,谁都想咬一口,想慑服其他马贼的最好办法就是杀了我,烧了十八里堡,我想他们很快明白这个道理的。”
元封虽小,句句都是真知灼见,邓子明深以为然,他低头思忖片刻道:“这么说马贼是永远都会存在的了,既如此,恩人何不将保护商队安全的重任挑起来,反正银子给谁都是给,与其给那些喝血的马贼不如给恩人你了。”
众少年顿时兴奋起来,虽然在内心憎恶马贼的所作所为,但是却又极其羡慕他们纵马挥刀呼啸山林的雄姿,若是能跟着小师父称霸一方,骑着马带着刀行走于各个堡子之间,保境安民,那真是少活十年都甘心。
元封却没有回应邓子明的提议,因为他知道自己尚且年幼,也只是讨巧杀了独一刀而已,根本不能服众,即使自己愿意也无济于事,很多事情,是水到才能渠成的。
邓子明也知道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元封既然不作答,他也就不再提,将银子收进褡裢带道:“这些银子就算恩人借给我的本钱,以后赚了钱大家分。今晚我摆个场谢恩人,大家都赏脸啊。”
元封不置可否,只是说:“邓掌柜奔波一天也累了,先去歇息,晚上再说晚上的事情。”
既然马贼没来袭扰,镇民们的工作又继续起来,腊月里天黑得早,没干一会就该吃晚饭了,所幸的是大门总算装上了,虽然简陋了些,但是确实牢稳,整根木料做成的门闩往上面一横,心里那叫一个踏实。
那个叫邓子明的商人还真把胡家酒馆给包下来了,排出十两银子让胡瘸子办流水席宴请元封和镇上的父老,元封推辞不过去只能赴宴,他把赵定安叫到一旁如此这般的交代了一番。
邓子明带来的消息让镇民们很放松,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搬开,所以大伙都放量痛饮,元封也喝了很多,醉的不成样子,居然当众钻到了桌子下面,搞得大家哈哈大笑,纷纷说元封武艺精湛,酒量却还需锻炼。
眼瞅着元封被人抬进屋里,邓子明商队里的一个家伙借口上茅房离开了桌子,可是从茅房里转了一圈出来却又沿着墙根向堡门溜去,这一切都没有躲过赵定安的注意,他一摆手,三个少年便尾随了过去。
第9章
雪夜激战
见元封再次喝醉,哑姑赶紧又去烧水倒茶,可是当她拿着手巾把进屋的时候,却看到元封正坐在炕上笑嘻嘻地看着她,眼睛亮闪闪的一点也不像喝醉的样子。
哑姑瞪圆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元封小声说:“我喝的都是水,骗他们的。”
哑姑捂着嘴偷笑,元封道:“别让人进来,我出去办点事。”说着穿鞋下炕,开门出去了,哑姑紧跟在后面,只见元封来到后院,一人多高的土墙噌的一下就翻过去了,赛虎听见动静从牲口棚里窜出来扑到土墙下抓挠着,被哑姑一把抱了回来。
后墙外面早已等了一个后生,见元封翻出来便低声道:“师父,逮住了。”元封点点头,与那后生一起向堡门处走去。
堡门附近,先前那个商队伙计已经被定安等人抓住,按在墙边嘴里也不敢挣扎,见元封来到,定安指着地上的一堆东西说:“都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狗日的肯定是个探子。”
元封低头一看,地上放着匕首、蜡烛,灯笼,火刀火镰,心里便有数了,问赵定安:“问出什么了么?”
“狗日的嘴还挺硬,照死不承认,只说是喝多了出来吹吹风,谁信啊,要不是我们盯着,这会他都把堡门打开了。”
元封点点头,知道靠赵定安等人是问不出什么来的,他脚尖一挑,匕首就到了手里,把那商队伙计的右手往墙上一按,锋利的匕首就压在了他的食指上。
“我只问一句,你到底是谁的人?”元封低声问道。
“小的是邓掌柜马帮里的伙计。”
话音刚落,匕首就切了上去,一根手指当即落地,天寒地冻,那人的手早就冻僵了,竟然第一时间没感到疼痛,愣了几秒钟痛感才抵达神经中枢,刚想惨叫嘴巴就被堵上了,匕首再次压了上去,这回是大拇指。
“大拇指掉了,你这右手就算彻底废了,我再问一遍,你是谁的人,来此何干?”元封依旧是刚才的语调,但是在众少年听来,确是如此的阴森恐怖,一句话答不上就切人手指,这份阴狠放在他们中任何一个人都是做不到的。
元封问完,就把堵住那人嘴巴的手松开,一声压抑之极的惨呼硬生生被憋了回去,那人不傻,知道此时若是大声叫嚷,切的就不是手指而是喉咙了。
“我说,我全说,我是独一刀手下四当家草上飞的小厮王小二,四当家想灭了你们堡子立威,派我混进邓掌柜马帮来做内应的,今晚子时打开堡门,点火绕三圈,四当家就进来屠堡。一共是十五个人,二十匹马,多出来的马是用来拉钱财女人的。”
王小二的声音带着哭腔,一口气说出来,不像是有假,元封便收了刀子,回头问道:“大伙准备好了么?”
一时间竟没人说话,大家都被元封的手段吓怕了,毕竟都是些十六七的大半小子,虽说耳濡目染了许多血腥的事情,但是轮到自己做的时候还是会怕,有个和元封差不多年纪的小子已经吓得尿裤子了。
“都准备妥了,师父的弓箭我也拿来了。”还是定安胆子大些,他率先回答,并且将那副猎弓呈上,“箭镞打磨过了,保管好用。”
元封把弓箭接过背在身上,一掌打在王小二的脖颈处,王小二当时就瘫软了,他这才回身正色道:“听见了没有,马贼要来屠镇,要把咱们都杀了,把你们的娘亲、姐姐抢走,把你爹攒了几年的银子抢走,现在大人们都喝得烂醉了,镇子的安全就靠咱们了,跟着我干,不要怕,管教马贼有来无回,只要过了今晚,你们就都是大人了!爷娘再也不敢把你们当小孩打骂了,怎么样?有没有胆子跟我干?”
元封的话极具煽动力,极具诱惑性,半大小子最渴望的就是得到大人的认可,而且有他这样一个大刀客领头,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师父,你下令吧,俺们都听你的。”赵定安热切地说。
“师父,你下令吧!”其他少年也跟着说,夜色中一双双年轻的眼睛闪着激动的光芒。
“好,咱们来个关门打狗,把他们放进来打,定安带人埋伏在路边,等绊马索起作用之后就拿枪捅,我说的话都记住了么,再说一遍。”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少年们一起低声念了一遍,然后元封道:“好,子时马上就要到了,狗剩你去门口晃灯,别怕,有我在上面护着你,记住晃三圈就把门打开。”
那个叫狗剩的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也算有些机灵劲,见师父把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亦是非常激动,把蜡烛和火刀火镰拿了,控制着情绪说道:“师父您就瞧好吧,我一定办的漂漂亮亮的。”
任务分配完毕,元封背着弓箭,腰间插着剔骨刀登上堡墙,隐藏在新垒的垛口后面,观察着外面的情况,此时正是腊月十五,月朗星稀,加之满地白雪皑皑,能见度还是很高的,一眼望过去,除了远处那个桦树林之外,空荡荡的啥也没有。
元封冲下面嘘了一声,这是可以开门的号令,狗剩卸下门闩,用火刀火镰打着了引火折子,点亮了蜡烛放到灯笼里,慢慢打开堡门,手提着灯笼伸到外面晃了三圈,然后收了回去。
元封紧紧盯着那个小树林,过了一会儿,竟然没有任何动静,元封心中着急,难道王小二说谎了,马贼使了声东击西的计策,不走南门而走北门?那样的话可就遭了,兵力全集中在南门了啊。
正胡思乱想着,小树林那边终于有了动静,几匹马鱼贯而出,马上的人穿着老羊皮袄,带着大狗皮帽子,腰里别着长长的家伙,分明就是马贼。
元封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没算错,这些马贼毕竟不是军队,马贼和老百姓之间的战争能用的上那些计策么,自己真是多虑了。
马贼们陆陆续续出来了,一共有十四个人,十四匹马,就是说还有一个人六匹马留守,这也算正常。
元封又对着下面嘘了两声,表示准备战斗,狗剩赶紧熄了灯笼跑回去了,众少年在定安的带领下把三根绊马索横在地上,上面撒了些积雪看不出痕迹,绊马索是狗剩从家里偷出来的草绳结成,农家自用的东西,倒也结实的很,绊马索一头绑在树上,一头拿在少年们手中,大家伙反穿羊皮袄趴在雪地里,长枪就放在身边,心中充满了战斗的激情,说来也怪,本来都怕得要死,可是听到马贼到来的马蹄声,大家却都不怕了,心中唯有激动而已。
少年们当然不知道这是肾上腺素增高的效力,别说他们,就连元封也是激动不已,在心中默念道:“叔叔,你教给我的那些东西终于派上用场了……”
马贼们很谨慎,马蹄子都用破布包着,不过在这静夜之中,十几匹马奔起来还是有些声响的,十四骑踏雪而来,随着马蹄声的接近,元封将一支箭抽了出来搭在弓上,整个身体仰卧在堡墙上,默默计算着马贼接近的距离。
近了,更近了,进城了!堡门不是很宽大,两匹马同时进来就显得拥挤,所以马贼们是单骑鱼贯入城,看到第三匹马进来,元封猛然跃起打了一个尖利的呼哨。
这是行动的讯号,少年们早就等着这一刻了,三道绊马索同时拉起,这三道绊马索的间隔设计的也非常巧妙,正好是一匹马正常行进的间距,正好能拦住三匹马,可是少年们毕竟经验有限,同步性差了一些,加上马贼们的马术精湛,三道绊马索竟然只绊倒了一匹马。
这就已经足够,马贼们哪里料得到会遇到伏击,走在第一位的草上飞还念叨呢:“个狗日的王小二,发了信号就躲起来了,也不知道给老子指指哪个是小刀客的家。”他正骂骂咧咧呢,绊马索就拉起来了,看到雪地中忽然横起一道绳索,草上飞下意识的拉起马缰,战马前蹄抬起嘶鸣起来,差点把他摔下去。
草上飞骑术很好,夹住了马肚子没有掉下来,可是他后面那个伙计就惨了点,前面突然停下,加上一根横空出世的绊马索,将他连人带马摔倒,腿别在马镫里,竟然脱不开身了。
说时迟那时快,道路两旁爆发出一阵喊杀声,草上飞急忙抽刀。可是始料未及的是两边扑上来的不是拿着长刀的敌人,而是端着长枪的少年,马贼用的长刀不过三尺长,而长枪最短的也有六尺,长的有八尺,兵器长度上的悬殊有时候会造成致命的后果,少年们虽然没经过多少训练,但是这种简单的突刺动作却做的很好,大老赵打造的铁枪尖也很锋利,左右两边四个人四支长枪,三支都刺中了马肚子,只有一支长枪奔的是草上飞的腰眼,被他一刀磕飞了。
刺人先刺马是元封的要求,也是他的命令,骑兵对步兵的优势实在太大,即使在这狭窄道路上也不可小觑,必须将敌人的优势化解了才能进行下一步作战,那支被磕飞的长枪属于赵定安,他总觉得自己比别的少年厉害一些,所以才违背了命令直接刺人,可是不但没刺中,还吸引了草上飞的注意力。
草上飞的骑术精湛,脑筋转得也快,当战马中枪的一瞬间就反应过来,飞身下马挥刀直奔定安而来,这边刚跳下马来,那边战马就吃疼发狂,沿着道路狂奔起来。
眼看着凶神恶煞的马贼挥舞着长刀劈过来,赵定安竟然吓傻了,手抖得厉害,脚下也不听使唤了,他个头比别人大,被草上飞认定是领头的,自然要先杀他,一切都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其他人也来不及救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定安被杀,战局转胜为败。
嗖的一声破空之音,赵定安就看到草上飞的喉头处钻出来一个锋利的箭镞,铜铃大的眼睛依然瞪着,但是明显已经涣散了,嘴里吐出几个不清晰的音节,喷出一股血沫,就猝然倒地,脸朝下,手里还握着刀,不过还没死透,脚还一抽一抽的。
赵定安忽然回过味来,从腰间抽出长刀朝着草上飞的躯体乱砍乱剁,一边砍一边发疯似的吼着,鲜血四溅,搞得他满脸都是。
草上飞是第一个冲进来的马贼,他被定安解决了,第二个马贼一开始就被戳翻了马匹,压在马身子下面,两旁冲过来的少年没费什么功夫就把他钉死在地上,第三个马贼和草上飞的命运差不多,不过他的本事比较差,战马被捅伤之后将他掀下马来,摔了个七荤八素,还没清醒过来就被狠狠地捅了几枪,冬天皮袄穿得厚,少年们手劲也小,还不懂得利用腰劲发力,但是架不住人狠啊,十六七岁的少年下起手来那叫一个毒,也不管什么要害不要害了,拼命地拿长枪往马贼身上捣,片刻间第三个马贼就会戳成了血葫芦。
元封发完信号之后就开始对付还没进入堡门的马贼,居高临下,距离极近,这样的条件下就算是质量不佳的弓箭也能发挥功效,元封发箭的速度极快,他事先把五枝箭插在面前的土里,射的时候直接从地上拔起就用,那真是快如疾风势如闪电,为了确保杀伤,每枝箭都是直奔咽喉,箭如连珠,接连不断,须臾之间就有五人当场射死。
当第三个马贼进入堡子的时候,第四个马贼也已经进入了堡门,看到前面有埋伏,他急忙调转马头出堡,后面幸存的那五个人也拨马逃窜。
元封哪里容得他们逃跑,当第四人从脚下出现的时候,他纵身一跃正好落到他的背上,剔骨刀狠狠一割,人头都差点割掉,把尸体推落马下,元封纵马猛追残敌。
还剩下五个马贼,这五个人本来就是被四当家蛊惑来的,说是什么小刀客只有一人,趁夜间进攻便可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只要杀了小刀客,四当家就能上位,他们也能跟着吃香的喝辣的,可是还没进城就被人家伏击个正着,连看都看清楚呢,前面五个兄弟就落马了,他们哪里还有胆子前进,纷纷拨马逃窜,直奔小树林而去,那里有留守的弟兄和剩下的五匹马,大伙分了跑路便是。
元封跳下来的时候他们都在纵马狂奔,谁也没看见,只当是自己同伴呢,哪知道弓弦响处,身边人纷纷落马,剩下的人更加惊恐,回头看去,只见月色中一少年踩着马镫站在马上手举一张弯弓,从容发射箭矢,就如同猎人在田野间狩猎一般。
再想分头逃跑已经来不及了,一共就五个人,片刻间就被元封全部射落马下,在小树林里留守的那个马贼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吓得整个人都呆住了,眼看着那个射杀了十名同伴的魔鬼手握着弯弓纵马本来,这最后一名马贼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只觉得两腿间一热,尿了。
这一尿倒好了,他终于回过味来,也顾不得那几匹空马了,翻身爬上自己的战马狂奔出小树林,拼死的挥动鞭子,嘴里大叫大嚷着,希望能逃出生天。
只听身后弓弦一响,那马贼身子一僵,竟然翻身落马。
远处,元封拿着一张空弓笑道:“惊弓之鸟莫过于此。”
第10章
箭楼上的成人礼
原来元封总共只有十一枝箭,刚才已经射光了,情急之下他想到叔叔讲过的惊弓之鸟的寓言,就拿着空弓射了一下,没想到真把马贼给吓下来了。
元封手里扣着剔骨刀,拨马来到那名马贼面前,只见他年龄不大,不过十五六岁,仰面朝天躺在地上,身上套着里三层外三层的皮袄,穿得像个皮球,这会正闭着眼睛瑟瑟发抖呢,嘴里不停念叨着:“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元封厉声道:“起来!”
那小马贼一个激灵,随即摸摸脖子和前胸,确定没有中箭,身上的部件也都在,便一个骨碌爬起来,变成跪倒在地的姿势,依旧是不断声的:“爷爷饶命。”
“把刀抛过来!”元封命令道。
小马贼把腰刀解下,连鞘一起扔给元封,元封一把接住,顺手斜背在身上,他个子太小,插在腰间的话行动会不利索。
“去把马牵着,跟我回去。”元封道。
小马贼得知对方不会杀他,这才放心,他的坐骑训练有素,主人落马之后就停下了,站在一边看热闹,小马贼一溜小跑奔过去把马缰绳拽住,当然不敢上马,只是牵着马步行,到了小树林边,又把里面拴着的五匹马牵出来,一手拽三个缰绳,牵着六匹马往堡子方向走。
元封交代过,没有他的命令不许擅自出堡子,所以少年们得手以后就紧闭堡门,留两个人在堡墙上眺望,其他人端着长枪守在门后,元封在雪原上连射六人的英姿落在负责眺望的赵定安和狗剩眼里,惊得他俩嘴张得老大,半天都合不拢,原以为元封只有刀法精湛,没想到箭术也如此神奇,从此他俩对元封的敬佩更加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