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水中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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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阳的三个大市，各有特色，南市位于洛阳的正中位置，面积也最大，是洛阳最主要的一个市。


    但是，若以档次而论，则当之无愧地以北市为首，纵观天下的大市，无有出其右者，即便以唐都长安的东西二市，也大有不如之处。


    用一句话形容北市的繁荣兴旺，那是丝毫不为过，那就是“天下奢贵珍奇，北市应有尽有。”


    这也丝毫不稀奇，当年隋世祖设立东都之后，集天下万家商贾，云集洛阳，遂成东都洛阳之繁华。


    此后，整个天下虽经战火洗礼，东都洛阳却没有遭到巨大的破坏，大唐攻占洛阳之后，李孝恭一直苦心经营洛阳，用各种法子促进洛阳经济的发展，又加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是整个大运河的中心位置，所以洛阳的经济，可以说是繁华一时，甚至远在唐都长安之上，其中尤以北市周围，更为繁荣一些。


    萧枫的家，位于归义坊，归义坊刚好在北市的西南对角，和北市隔着一条大街而已，算得上是“北市商业圈”之内。


    萧枫能在归义坊买了一个豪宅，在寻常人的眼中，也算得上是颇有成就之人，不过，比之萧枫在归义坊的豪宅，有一处宅子，无论位置或者大小，却还要好上几分。


    那就是位于北市正南面景行坊的云月楼，云月楼名中虽然带有楼字，却并不是一座小楼，它是一处府邸的名字，或者可以说，它是一个圣地，一个文人骚客，达官贵人，三教九流心**同的圣地。


    云月楼之所以这么有名，是因为“水月别院”，正位于这云月楼之中，是云月楼的八大别院之首。


    “水月别院”是东都洛阳一代大家慕容水月的居住之所，岂能不有名？


    唐人尚文好狎，尤其是现在的大唐，商品经济因为高丽商人所带来的新奇宝贝的刺激，而展现出了一种病态的繁荣，所以青楼妓院之道，便是异常繁华，正所谓繁荣娼盛，讲得便是这个道理。


    这一点，从北市东面立行坊的一整排青楼之中，就能看出一个端倪。


    当然了，那些青楼之中，女子所做的生意，都是正正宗宗的皮肉生意，靠的是出卖**为生。


    但是和这些青楼的卖笑女子不同，便是如云月楼的歌舞伎一般，只是专门从事歌舞技艺表演，只不过，因为在隋唐的时候，“妓”既指的是卖肉的女子，同样也是指表演音乐歌舞，绳杆球马等技的女艺人，因此，也有“听妓”和“观妓”的说法，指的其实就是“听音乐”和“看表演”而已。


    这两者有区别，但是有些时候也是很近似，卖身者想要自己生意更红火，必然要有一定技艺，方能吸引恩客慕名而来，卖艺者因为身份卑微，更兼经常和权贵接触，又大多是美貌之人，不得以之下，有些时候也是要被迫委身权贵，靠卖身来谋取生存。


    真正能做到后世所谓的那种“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其实并不多，不过一代大家慕容水月显然就是其一，甚至包括云月楼的其他歌舞伎，也是如此。


    坊间对于云月楼，有两句话是广为流传的，其中一句便是，“云月楼的姑娘，只卖艺不卖身。”


    而另外一句呢？


    那就是，“高丽番子，恕不接待！”


    这句话不是虚言，在云月楼的正门口，可是用两种文字写着这字。


    说来也是奇怪，或许因为这些字，云月楼在唐人心目之中的地位，便又高了几分，虽然云月楼的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却吸引得洛阳城，乃至长安和全国各地的一些达官贵人，趋之如骛。


    当然了，其中大多数的人，还是因为云月楼的头牌慕容水月而去。


    一代大家，慕容水月，如水中月，如月中水，时而朦胧，时而清澈，无人能识得慕容水月的真面目，但这恰恰才是最为吸引人之处。


    曾有一权贵放言，若是能将慕容水月收入府中，每日只为他一人表演，他愿意折寿十年！


    由此，便可见慕容水月的吸引人之处。


    不过，现在这位云月楼的头牌，被所有人视为心中“圣女”的一代大家慕容水月，却如一个小女人一般，正在撅着嘴发脾气。


    “三姨，我都说了，今日身体不适，我就不表演了！你让其他姊妹接待他们吧。”


    看着自己一进门后，就朝着自己发脾气的慕容水月，王三娘有些无奈地摇头笑着。


    王三娘是云月楼的主持之人，若是放在其他青楼之中，那便算是老鸨了。


    “好了好了，我不是来逼你出演的。”苦笑声中，王三娘的语气，颇有几分无奈。


    事实上，慕容水月这五六天来，一直以身体不适为借口，拒绝参与表演，让云月楼的损失，可谓极大。


    昨日，甚至有从长安而来的一位客人，希望能以十个金元，请慕容大家单独为其表演一番，那可是整整一百贯的大唐通宝啊，可惜的是，慕容水月还是不肯答应，最终便让那客人，怏怏而归。


    想起这事，王三娘一个晚上没有睡好觉，不过她也对慕容水月无可奈何，现在云月楼在整个洛阳乃至大唐，都是歌舞伎的代名词，主要还是和这位被人尊称为“一代大家”的慕容水月，脱离不了干系。


    只是王三娘心中一直好奇的是，为何自从那日慕容水月去了洛阳大总管府上表演一番之后，回来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真让王三娘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慕容水月最近五六日如此异常，还不是为了那一曲《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那一晚之后，慕容水月的心头，便总是莫名其妙地浮起一个人的身影，尤其是当他在堂下一边漫步，一边轻声唱出那《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之时，慕容水月的心中，有了一种难言的悸动。


    之后，那男人以一挑十，干净利落地击败了洛阳的这帮太子_党，更是让慕容水月难以置信，天下能有如此强大的男人？


    须知，他对上的，可不是一般人，都是唐军著名将领之后，是那武将世家的子弟啊，这些男人，放到外面，哪个又会是弱者？


    偏偏这男人的文采，又是如此绝佳，如此文武全才之士，慕容水月能不暗自为之心折么？


    而当慕容水月仔细体会那首好词之后，心中更是有些惊喜异常，以慕容水月体会这词中意境之后，她能感觉到，那位萧大家对自己，似乎同样有一种倾慕之意。


    所以，也正因为如此，第二日午后，慕容水月便是按捺不住，拿了自己最近作的两首词，想到萧大家的府上，以文学研究为名，当面“讨教”一番，却不料，萧大家并不在家中。


    这也罢了，慕容水月离去之时，还专门留言，说明日会继续来探访萧大家，却不料，自己这样留言了，那可恶的萧大家，第二日居然还是不在，只是通过他的外府管事告诉自己，他最近很忙，没时间呆在家中。


    这也算了，再次离去之时，慕容水月还请那年轻热情的萧府外府管事代为转告，说自己会在云月楼静候萧大家的光临，请萧大家有空之时，务必要驾临云月楼，对她指点一二，白天不行，哪怕晚上也行。


    不过，更为可恶的是，五六日过去了，萧大家的影子都没有一个，这么一来，慕容水月心情能好么？


    须知，云月楼和萧府，最多只隔着一条街，不到千步的路程而已，萧大家这都不来，到底算什么意思？


    既然你这么不重视我，为何要送我如此一首暗表心意的好词？


    难道这是你在玩感情游戏，用那低劣的欲擒故纵的小把戏么？


    或者，又是你心底里看不起我是个歌舞伎而已？


    萧枫啊萧枫，反正我恨死你了！


    从此以后，你就是扑上来跪在我的面前，我慕容水月也不会再理睬你半分！


    慕容水月倒真是冤枉萧枫了，听了小六儿的转告之后，萧枫虽然繁忙，却总能抽出这点时间的。


    只是，萧枫知道自己的真正实力，若是让他发挥半吊子文青的实力，剽窃几首后世闻名的诗词，萧枫确实能做到，不过，当萧枫听到慕容水月是准备让他登门指教她，萧枫心中就有些慌了，自己这半桶子水，焉敢送上门去出丑？


    再加这几日萧枫确实很忙，他便是将这事放在了一边，却不知，他这番举动，直惹得慕容水月在那暗自生了五六日的气。


    此中详细原委，王三娘自然不知道。


    不过，她此刻过来找慕容水月，倒真不是因为要她演出之事，无奈地摇着头，她对着还在暗自生气的慕容水月说道：“水月，这次我倒真不是来逼着你演出的，你可知道，现在谁来找你了？”


    王三娘这话，让慕容水月一下子来了精神，难不成是萧枫来找了？


    于是，她急急忙忙地问道：“三姨，到底谁来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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