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
3个月前 作者: 刀一耕
重点班嘛,学生是拔尖的学生,老师也是出色的老师,校里校外、老师家长的意思只有一个:既然进了重点班,考上国子监大学就是你的奋斗目标!最次最次,山东省国立第一大学你总不能考不上吧?要知道,你可是济南府国立十三中重点班出来的呀!咱们可是山东省排名前十的高中,前身那可是顺朝的济南府府学啊,号称“山东小国子监”来着!
周一,上午。
高二五班的第四节课是国文课。
李谦的座位在倒数第三排,此时,老师正讲的动情,同学们也听得认真,李谦却颇有些无聊地半趴在课桌上,目光落在教室第三排中间那个女孩子的后背上久久不动。
她,就是王靖露。
本来对于这个时空的教育方式、教育方法和教育水平,李谦还是很有一些好奇的,但一个上午几乎翻遍了高二下学期所有课目的课本,他的那点兴趣很快就消耗殆尽。
比如这第四节课的所谓国文课,课本居然跟上辈子的语文没啥区别,只不过文言文的篇幅更多也更长,所占课文篇数比例也更大而已,今天上午学的,还是李谦上辈子就学过一遍的东西,太史公他老人家的名篇——《报任安书》,所以不知不觉的,他就有点走神了。
“李谦同学,你站起来!”
李谦霍然站起身来,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国文老师齐洁,同时脸上露出一副懵懂的模样,好像是不知道老师为什么突然把自己叫起来。
这是一个很美的女孩子,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西服套裙衬出她姣好的身材,那一头鸦青色的长发扎成马尾,前段笔直黑亮,只末梢处加了一点点浅紫色烫卷,却更显时尚而精致,哪怕只是简简单单往那里一站,就会让人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嗯,没错,她还只是一个……女孩子!
她出身教育世家,父母都是十三中的老教师,她自己则在十七岁时考入国立第一女子综合学院教育系,毕业之后回到母校任教国文,却是正好从高一就跟李谦和王靖露他们这一班——打从她回来,十三中第一美女这个称号就是她的,再也没挪地方。只不过叫十三中的男老师和男同学们遗憾的是,据小道消息,她好像是从很小的时候就订婚了,而且据说婚期还就在明年五月,这个消息实在是叫人心里愉快不起来。
尤其是对于此前的那个李谦来说,齐老师可是他心中排行第一的梦中情人。
别纳闷,对于一个十七岁的大男孩来说,同龄的女孩子哪怕是长得仙女一样,比如王靖露,那吸引力也绝对比不上一个温婉可人的邻家大姐姐。
更何况齐老师还长得那么漂亮,用现在这个李谦的话来说,是颜值很高,至少90分往上那个级别的。尤其是她那双眼睛,那一对黑亮的眸子里总是水盈盈的,却并无媚气,只是清清亮亮的如一汪甘美的泉水,让人看了就觉得心里安静。和她对视一眼,哪怕再龌龊的念头都会在瞬间消失不见。
而现在,齐老师当堂把走神的李谦叫起来,那双水盈盈的眸子就那么盯着他,说:“李谦,要看女孩子等下了课再看好不好?”
哄堂大笑。
一个班里待了快两年,谁身上还能有多少秘密是别人不知道的?
李谦跟王靖露住对门那点青梅竹马的小故事,早就在班里传遍了,甚至连王靖露的那个大明星姐姐王靖雪曾经揍过李谦的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
这不,齐老师刚把李谦叫起来还没等说话呢,王靖露先就心虚得赶紧低下头了。
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王靖露就死死地趴到桌子上,把脑袋埋到课本底下,从脸蛋儿到耳垂,再从耳垂到脖颈,眨眼间就跟喝了酒似的,酡红如染。
李谦倒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别说他现在实际上小四十岁的心理年龄了,就算是只有十七岁,那也没什么可怕的。
且不说他跟王靖露事实上真是没啥特殊亲密的关系,就算有,在这个时空的《婚姻法》上也写的清楚明白:女十六周岁,男十八周岁,即进入法定适婚年龄。而且事实上,高中大学的在校生里已经结婚了的,还真不是一个两个!甚至婚后你要是在读书期间怀孕了,学校还会直接批准你休学一年,等孩子生下来再回来继续读书!
至于早恋……李谦的记忆里好像根本就没有这个词!从国家到学校再到老师,好像都鼓励男生女生从小培养感情来着。这个时代的很多家庭也的确是初中同学、高中同学或者大学同学之间的结合,然后一过就是几十年、一辈子,那感情,好到没的说。
所以这会子他站在那儿不但心里特清亮,想起上辈子读高中时候的那点事儿,甚至有股子油然而生的幸福感。他直接就回答说:“齐老师,其实我没看王靖露,我在看你!”
轰……
这句话的笑果比刚才还强大了一倍不止,不少人笑得都开始趴到桌子上揉起肚子来了!
齐老师闻言又气又笑,瞪了李谦一眼,说:“期末考试不想及格了是不是?”
这下子教室里同学们都不笑了。
李谦说:“齐老师你怎么能这样,你知不知道阻挠恋爱自由是违法的。”
有人又控制不住的小声的笑。
齐老师懒得跟李谦再说什么了,直接把课本放到讲桌上,脸上的笑模样也慢慢收起来,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俩人对视了没几秒,李谦就一脸羞惭地低下头,“齐老师我错了,刚才我确实在看王靖露。”
轰……
第3章
暗的香
放学铃响的时候,没等李谦开溜,齐洁老师就已经点了他的名,“李谦,放学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阵阵笑声中,同学们很欢乐地各回各家,李谦就只好跟在齐老师的身后来到她的办公室。
膝上三分的黑色筒裙,匀称修长的小腿,精致的脚踝,肉色长筒丝袜,系带高跟凉鞋……就在李谦身前一步一步、不紧不慢。
优雅如猫,性感如狐。
到了办公室,齐洁老师坐下,敲敲桌子,说:“说说吧,你这到底是想怎么着?”
李谦的头垂得很低,态度异常之诚恳,说:“老师我错了。”
“错了?一句错了就完了?”
李谦沉默。
现在回想,他觉得课堂上那会儿自己好像确实有点色迷心窍来着,虽说这个时代似乎对恋爱、婚姻放得比较开,可尊师重道这一点却绝对来得比上辈子还要深入人心,自己在课堂上当着那么多人公然调戏年轻的女老师,这个……
齐老师见他不说话,就说:“你说你怎么那么些个怪话呀?啊?王靖露跟你之间到底怎么样,你们谈没谈恋爱、将来结婚不结婚,老师现在都管不着,但是你总不能在我的课堂上传情表爱吧?这动不动就哄堂大笑一下,你让别的同学怎么能静下心来学习?”
呃,她似乎根本就没提调戏女老师这件事?
不过仔细想想也对,在成年人眼里,一个十七岁的大男孩开句玩笑,充其量是一句表达爱慕之意的玩笑,可还真是跟调戏这俩字不太靠的上边。
换句通俗点的话就是:你一个十七岁的小屁孩,懂个屁的调戏不调戏啊!
这时候,李谦也不敢抬头看她,害怕再让她看出点什么来,就只好还是把那句话用更诚恳的语气说出来,“老师我错了。”
“知道错了?嗯,知道错了就好!”
齐老师拧开粉红色的保温杯喝了口水,道:“别的老师也没啥要求,这个事儿也不准备罚你什么,就是,你的成绩是不是能弄得好看一点啊?”
李谦抬头看看她,然后低下头去。
齐老师说:“你看看你,多聪明的一个孩子,逗闷子的话张嘴就来,老师还记得刚进高一那时候,你还是班上前十名呢,可你看看现在,班里四十五个人,你排第四十三名!老师知道你国文好,一直都好,可光国文好也不行啊,以后在别的课上也都加把劲儿好不好?”
这还能说什么?李谦只能点点头,说:“好!”
齐老师想了想,说:“这样,以后我的国文课,你爱干嘛干嘛,爱学哪一科就学哪一科,好不好?只要你别扰乱我的课堂秩序,也别睡觉,你可以随便学数学,学英语,学俄语,都随便你。别的我不说,就看你国文成绩那么好,英语和俄语却只能考三四十分我就知道,你肯定没用心,这语言学科嘛,都是互通的,你稍微下点功夫也不至于考那么点分……”
……
下午放学之后,李谦终于有时间找到一家乐器店买了一套弦。
上辈子他玩了二十多年吉他,什么古典吉他、弗拉门戈吉他、电吉他、夏威夷吉他、皮克吉他,等等等等,没有一样不是精熟,何况一把百十块钱的民谣吉他?
利索地换上一套新弦,他开始调音。
吉他调音,生手需要借助钢琴来定音,但李谦就完全不必,音准就在他脑子里。
值得庆幸的是,虽然这是一把被丢在床下至少十年的吉他,但楼房、还是三楼,并不潮湿,所以这把吉他的音箱和共鸣几乎没受什么影响。
……
听着屋里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吉他响,李谦他爸李树文好奇地敲敲门、然后推门探个脑袋进来,“怎么着了这是?怎么又想起摸吉他了?”
李谦把吉他举起来,他觉得自己前后两辈子加一块儿都没那么兴奋过,“我下午放学去买了套新弦,刚换上,爸,我写了首歌,唱给你听听呀?”
李爸一脸不信,“你十年前就学了三天,我记得你当时那个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说什么都不愿意学了,这十年后,你反倒还会自己换弦了?还自己写歌?”
李谦很认真的说:“我天赋高啊!”
李爸直接招手,“来,过来给老爸看看稿子,你这天赋,回头留着骗小女孩去啊!”
李谦问:“稿子?就是你那棵树啊?”
李爸闻言有点不大乐意,“什么叫我那棵树,你小子知道个屁,我这篇散文名叫《故乡黄花》,刚定稿,来来,你来给老爸提提建议。”
李谦说:“不看,要让我给你看稿子,你得先听我唱歌。懂不懂什么叫先来后到?”李爸本就是个讲理的人,犹豫了一下,他觉得自己还是需要儿子看完了给点很认真的建议的,就决定先把儿子这股劲儿给糊弄过去。于是他说:“好好好,你唱,老爸听着!”
李谦很兴奋地清了清嗓子,又最后试了一把弦,确定音准没问题,然后就想,以老李同志这个岁数,以及他那份资深文青的心,估计自己要是把《我的地盘》、《小苹果》什么的弄出来,他那眉头得能皱成梯田。但是,太贴古典路子的歌,比如刘欢大人的《情怨》那种,京味戏曲风,那又显然不该是现在的自己能写出来的。
略一沉吟,李谦就拿定了主意,于是,清脆而柔美的吉他声伴着厨房里的叮叮当当和抽油烟机的嗡嗡声果断开始——
“当花瓣离开花朵,暗香残留,
香消在风起雨后,无人来嗅。
如果爱告诉我走下去,
我会拼到爱尽头。
心若在灿烂中死去,
爱会在灰烬里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