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

3个月前 作者: 庚新
    他那肉铺子因为在马行街,而且毗邻白矾楼,所以生意极好,在开封府也算是数一数二的肉铺子。可即便如此,一头一百五十斤重的成年猪,满打满算三十八贯而已。而纯利润,甚至还不足一贯。生意极好的时候,一天能卖出三百到五百斤生熟肉,却也不过三贯纯利。


    一个月下来,能得二三十贯,已经是极了不得的事情。


    三百贯,几乎是那肉铺子一年的利润。


    就算他从现在起早贪黑的卖肉,也不可能在两个月里,赚够三百贯。


    眼见一旁燕奴怒气值渐满,玉尹也觉得非常头疼。


    他不是郭京,也没有赖账的习惯。这恐怕是郭京画了个套给玉尹,才有这样的结果。


    想到这里,玉尹道:“郭三黑子,这字据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两个月。而今才十天过去,距离两个月尚早。你为何就急匆匆,跑我家中?”


    有字据在,白纸黑字,抵不得赖。


    虽然说这件事和玉尹没有半点关系,可现在既然他占据了这具身体,自然也就无法脱得关系。如此,倒不如爽爽快快认下,先把这郭京赶走再说。


    不过,言语间玉尹可不会再给郭京留颜面。


    既然这家伙打上门来,那索性就撕破面皮。郭三黑子就郭三黑子,难不成他还敢动手?


    周围响起一阵窃笑声,让郭京恼怒不已。


    但他今天就是登门生事来的,也没有了往日的许多顾忌。


    冷笑一声,郭京道:“玉小乙,你可看清楚,是三百贯。


    你这家里,满打满算恐怕也凑不出这许多钱来。莫说两个月,就算是再加两个月,你也拿不出来。爷心情好,给你指一条明路……你这宅院,倒也值些钱,虽说破旧,但爷马马虎虎也能凑合。要不然,你就给我交出马行街的肉铺子,爷可以免了你一百贯的债,够意思吧。”


    “你休想!”


    燕奴终于忍耐不住,大声喝道。


    郭京却毫不在意,嬉皮笑脸道:“九儿姐,你这又是何必呢?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玉小乙欠了我的钱,就必须还我……再说了,男人说事,哪有你一个女人家插嘴的份儿?呵呵,我可是听说,你并不愿意嫁给小乙哥……看你这眼眉儿,分明还是个雏儿。也不知道是小乙哥不行,还是你不肯……嘿嘿,你也可以借此机会和小乙分开,岂不是还要感谢我吗?”


    这少女和少妇,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似郭京这种痞赖货,一下子就能看出,周燕奴还是一个处女。


    周燕奴的脸,顿时变得煞白。


    而玉尹的脸色,也格外难看。


    这种事情,哪怕是人尽皆知,也不能当着面说出来,否则便是极大的羞辱。


    燕奴突然一声娇喝,闪身便要扑向郭京。


    一只大手,紧紧握住了燕奴的胳膊,她反手一掌拍出,结结实实打在了玉尹胸口上。


    燕奴从小习武,尽得周侗真传。


    这一掌,隐隐含着内家功夫,玉尹生生受了一掌,身子不由得一晃,可是仍旧死死抓着燕奴的胳膊。


    “九儿姐,不要冲动,休脏了你的手。”


    说话间,口鼻流淌出血迹,把周燕奴吓了一跳。


    “小乙哥,我不是有意……”


    玉尹故作轻松一笑,抹去嘴角的血迹。


    “郭三黑子说的不错,你嫁给我,便是我浑家。


    而今我和别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立刻给我回屋去,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从小到大,玉尹待燕奴都是客客气气。


    而今突然间厉声呵斥,让燕奴不禁有些吃惊。在他的话语中,有一种让她难以抗拒的威严。玉尹说完之后,燕奴竟不知该如何应答才好。


    玉尹一把将燕奴扯到了身后,挡住了燕奴的身子。


    “郭三黑子,你这鸟厮却是越发无耻。


    我夫妻的事情,与你有鸟关系,却在这里行小人作为,挑拨离间?


    燕奴是个好女儿家,而我一无所有。她嫁到我玉家,是我玉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而今她入了我玉家的门,就是我玉家的人。你若再敢口出不逊,爷拼着刺配流放三千里,也会把你生撕了,你不信试试?”


    玉尹虽然好勇斗狠,可是外表看上去,却颇有些文弱,带着一丝书生气。


    而今他怒,就好像一头随时可能吃人的狮子站在面前。


    郭京吓得连退几步,腿一软,险些坐在地上。


    “我欠你的钱,我自会还你。


    两个月后,就算砸锅卖铁,也不会短你一文。可你若是再敢来我家闹事,可就别怪我不客气。惹急了爷,就让你在开封府无立足之地。”


    郭京连丢面子,早已恼羞成怒。


    “两个月,你拿什么还?


    玉小乙,不是爷看不起你,是爷不信你。万一你到时候跑了,爷该如何是好?”


    “那你要如何?”


    “嘿嘿,这样,也别说爷逼你。


    这里有一张借据,你只要欠了,两个月后,若不能还账,就拿你马行街的肉铺子做抵押。若还不够,这祖宅马马虎虎,爷当两百贯收了。”


    玉尹冷笑,“郭三黑子,你倒是好算计。


    我这宅子,在市面上开价五百贯,你居然抵做二百贯;我马行街上的肉铺子,也值二三百贯,怎么到你嘴里,只值一百贯?莫说我不会签这张借据,就算你实打实出价,我也不会卖给你这腌臜泼才……”


    “你……”


    郭京大怒。


    可想到玉尹可怕的战斗力,还有他身后,那个看似娇柔软弱,实则胸怀猛虎的燕奴,却又不敢动手。


    “你不签也行,那就找个保人。


    哼,我还担心,你这鸟厮凑不到钱,到时候带着你那婆娘跑了,我可没工夫去找。”


    找保人?


    这却有些麻烦。


    可是玉尹也知道,如果不能得逞,郭京绝不会善罢甘休。


    凭借他手里那张字据,如果到了开封府,恐怕开封府也会先封了他的肉铺子,作为抵押。可如果肉铺子封了,他又靠什么来还钱生存?


    想到这里,玉尹也感到有些为难。


    正在这时候,忽听人群外有人高声喝道:“那鸟厮,休得寸进尺,欺人太甚。


    你是说只要找到保人就好吗?


    那我来做这保人,不知你是否满意。”


    为官人群突然分开,让出一条路来。当中走出四个人,两个学士打扮,两个差人装束。


    郭京今天来,就是要封了玉尹的肉铺子,把他赶出马行街。


    没想到,却突然有人站出来,要为玉尹作保,顿时恼羞成怒,厉声道:“你们又是哪儿冒出来的鸟厮?”


    “郭三黑子,好胆!”


    不等陈东两人开口,周良就冲出来,指着郭京骂道。


    李逸风面沉似水,却没有言语。


    陈东则冷笑道:“我叫陈东,锡庆院上等上舍生;他是李逸风,乃太常少卿,梁溪先生之子,亦为锡庆院上等上舍生,不知可否为他作保?”


    锡庆院,也就是太学的代名词。


    这太学是宋代最高学府。庆历四年,范仲淹推行新政,在开封锡庆院兴办太学。后经神宗扩建,将太学名额增加至两千四百人,推行三舍之法。


    而到了徽宗执政,更进一步扩建太学,同时还废除科举,人才借由学院选拔,使得太学达到了鼎盛阶段。所谓三舍法,就是上舍。内舍和外舍。其具体的方法,就好像后世的小学中学大学的考试升级……


    而上等上舍生地位最高,可以释褐授官。


    在这种情况下,郭京就算是再张狂,也不敢招惹陈东。


    更不要说,李逸风的老子,还是太常少卿。人常言,民不与官斗,他一个开封府的泼皮,如果李逸风的老子真想要对付他,简直是易如反掌。


    玉尹诧异地向陈东和李逸风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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