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所谓“剿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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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逃出来了……那种鬼地方……万幸不用再去了……”


    罗杰躺在三星级酒店单人间里那张充满现代气息的，柔软舒适的大床上，瞪着一双死鱼眼，不停翻来覆去的烦闷着，脑海中始终盘旋着那几名村民死不瞑目的面孔，只要一闭上眼那一张张脸便会阴魂般纠缠上来，将他折磨的整个人仿佛都废了一般。


    作为一个药学专业毕业的人，动物实验罗杰做得非常多，他的第一堂解剖课就是将小白鼠大卸八块然后把一块块的零件摆在手上，上菜般的逐个唱名。就算是死人的尸体也见过不少，对于血腥场面早已习惯，但是，像这种近距离目睹枪决，还是枪杀无辜人的事情，却是想也没想过，再加上之前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突如其来的震撼直接击溃了他的精神防线。


    虽然对于社会上的黑暗信息早已见怪不怪，各种自杀他杀强拆偷拆的事情数见不鲜，但是像这种明目张胆枪杀无辜平民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罗杰一时之间完全无法接受。


    当时，在意识到自己竟然真的穿越了之后，罗杰脑子里“嗡”的炸开，思想一片空白，浑浑噩噩，几乎是无意识的拍完了照片。


    拍完照片，处理好尸体，驱散了村民之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种时间自然是不便赶路的，而且那些个丘八大爷们也懒得费劲走什么劳什子的夜路，军营又没有他们相好的等着，那么急着回去干啥！？更为重要的是，夜宿村庄里是可以有不少“福利”拿的！


    既然认定了这个张家村“通匪”，还从村子里击毙了五个“土匪”，那么毋庸置疑，这个村子的东西自然是有不少“赃物”的。


    身为海南政府军的八属联军（海南军阀派系军队的名称）剿翻了一个贼窝，那么赃物自然是要按照时下的规矩――犒赏士兵了，没有这点油水，谁愿意费那劲剿什么匪啊！


    于是，枪杀完“土匪”之后，士兵们轻车熟路的按老规矩将这“土匪”村子里的活物搜刮一空，看那迅捷的架势，显然干这事不止一年半载了。


    张家村虽然也算的上是个大村子，不过因为靠着五指山，山地多良田少，过得颇为穷困。


    陈凤起的狗腿子们刮遍了整个村子也没弄出多少鸡鸭来，至于猪就更少了，只有区区六头而已，他们倒还算有点良心，把村子里仅有的两头水牛给留下了，算是没有赶尽杀绝，给村民们留了个念头。


    “赃物”搜刮完毕，狗腿子们又在村口架起炉灶，准备好好打打牙祭，犒劳一下“剿匪”辛苦的自己。


    罗杰本不想动这些抢来的食物，怎奈陈凤起一再相劝，怎么也推辞不过，只好硬着头皮接过了一只鸡腿，和陈凤起一起坐进了军官们的圈子里。


    “陈大哥，你们这是做什么呢？剿的什么匪啊，还需要照相片？”强忍着面对杀人犯的厌恶和恐惧，罗杰将自己从现代带来的酒壶递给了陈凤起，和他聊起天来，试图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你不知道那事！？既然不知道来这里干什么？”陈凤起接过酒壶灌了一口，奇怪看了看罗杰，“哎，你这什么酒啊，味道不错嘛！”


    “既然陈大哥喜欢，那就拿去喝好了。我才刚刚回国，就这几天的功夫，身上现钱不多了就找了这个照相的差事想先弄点钱救急，具体是怎么回事也没多问。”


    “嗨……咱也知道，你们这些留过洋，喝过洋墨水的人恐怕是看不惯咱们这行径，不过啊，这还不都是让那花旗国人给逼的么。”说着，陈凤起又灌了一口酒，开始大倒苦水起来。


    从陈凤起断断续续透露出来的信息里，罗杰总算是弄清楚现在的状况，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枪杀平民了。


    当时的时间是1924年6月，琼崖（海南）琼东县嘉积基督教会的美国牧师冯卓殊被窜入教堂的土匪所杀，美国方面得知后对琼崖的军阀头子邓本殷发难，要求严惩凶手，并且提出赔偿100万的要求，钱自然没人想给，再说一时之间也筹不出那么多，但是严惩凶手却是比较好办的，为了应付美国人，邓本殷便派陈凤起去“清乡”查办凶手，不过土匪东躲**的满山沟沟里乱晃，不好抓，而美国人又逼得紧，所以，为了给美国人一个交代，陈凤起便干起了“杀良冒功”的老把戏，带着一个旅在琼东、乐会、万宁、文昌、安定等县绕了一圈，杀了180多个平民，烧了50多栋民房，找些记者照些照片当成“剿灭土匪”的证据，然后便准备向美国人交差去了，罗杰撞上他们的时候正好是清乡的最后一次行动。


    陈凤起他们吃饱喝足之后，便将村民们从自己家中撵去村口清理那一地的狼藉，然后这群比土匪还土匪的军匪便钻进村民的房子里呼呼大睡起来，当然在正式睡觉之前免不了在房间里搜刮一番，如若碰上了看着顺眼的村姑，恐怕睡觉时间又要延后。


    由于陈凤起以为罗杰是个二鬼子，所以特别对待，给了他一个单间，不过这反倒让罗杰更惊恐了――那间房子的主人就是刚刚被枪杀的村民之一！


    整整一夜，只要罗杰一合上眼就能看见那几个死不瞑目的村民的脸！甚至就连风吹窗纸的声音此时听起来也像极了鬼叫，那些被强－奸村姑隐隐约约的哭喊也不停的冲击着罗杰的双耳，吓得他完全不敢睡觉，即使困倦至极闭上了眼，不出五分钟也必定被噩梦惊醒！


    受了一夜的折磨，好容易熬到第二天天一亮，罗杰实在不想喝这些人打交道了，便谎称自己还有点事情，想要脱离队伍，不跟着陈凤起他们一起回县城了。


    由于陈凤起误认为罗杰是刚刚从美国回国的二鬼子，怕驳他面子会得罪美国人，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为难，便痛快的答应了，还预先将拍照的工钱付给了罗杰，至于照片什么时候交则随他喜欢，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去不用着急，说白了就是不交也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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