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执哨

3个月前 作者: 兵锋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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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床被是她做的,是为她的新婚准备的。”左良玉坐在那里一边享受着女子的按摩,一边用手按住了床上的大红喜被。


    听到左良玉如此说话,那女子的身体一僵,按摩在左良玉肩头的手也顿了一下。但马上就又开始了行动,就好似左良玉说的不是她,而是一个与她毫不相干的人一样。


    “就在她结婚的当天,也就是今天,我的兵到了。”左良玉突然一声阴笑:“杀掉了她的丈夫,又把她带到这里。”


    “今天,今天本应当是她的新婚之夜,她和她的丈夫本应当在这床被上打滚。但奈何的是……”左良玉的话里充满了自傲,同时又带着一股深深的讽刺:“在这床被里与她打滚的是我,是大明朝的一个副将。她开始的时候又哭又叫,但现在呢?”


    左良玉回头随手摸了一把,也不知道摸到了那女子身上的什么部位。那女子却并未同开始那样表现的羞恼,甚至连半点反应都没有,只是机械的做着自己的动作。


    “她乖的就好似一只小绵羊一样,哪怕再有不甘,也得听我的。”左良玉面色狰狞的发话道。


    “大兄,你想说什么?”杨晓不用看那女子,也知道她脸上那层深深的悲哀。


    “我想说的是,在这个时代,手中无兵,便什么也不是。就算你安分守己,想当个升斗小民,想过自己的日子,都无法安生。她就是你最好的例子。”左良玉越说越激动,脸色鲜艳的好似要滴血一样。


    “多谢大兄教诲,小弟此处前来,就是领会了这个道理。”杨晓把腰一弯,深施一礼。


    “你真的领会了吗?”左良玉向前两步,死死的盯着杨晓的双眼。


    “不敢妄言。”


    “好!”左良玉重重的拍了一下杨晓的肩膀,突然一声大吼:“左宽!”


    “是!”


    随着声音,左宽从帐外大步走进帐中。他目不斜视,就好似没有看到室内还有一个光着身子的女人一般。


    “你算幸运的了,因为你落到了我的手里。”左良玉回头看着那个女子,低声说道,他的声音好似梦呓一样:“当我第一次看到流寇抢女人之时,我被彻底惊呆了。四五百的女人,赤身**站在河边,周围全是流寇。她们的父母孩儿在一旁奔走呼号,但凡哪个女子敢叫出声,又或者是流下一滴泪,贼寇直接上前挥刀断臂。”


    “当时血水横溢,四处都是断臂,到处都是尸体。我也算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却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形。东虏虽然残暴,但在这方面,却根本比不上流贼。那时起,我便发誓,我的家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受到这样的待遇。这样的待遇只会加到别人的头上,永远不会加到我们左家的头上。”


    说到这里,左良玉才把头抬起,接着一声暴喝:“左宽,脱甲!”


    “是!”


    随着左良玉的一声令下,左宽毫不迟疑的把上衣的牛皮软甲解下,拿在手里看着左良玉。


    “良臣!”左良玉叫了一声。


    “大兄!”杨晓被左良玉所描诉的场景给惊呆了,下意识的应声道。


    “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如果你真的认错了,真的想保护自己的家人的话,那就给本将执哨两个时辰。否则的话,大兄便送你去江南!”左良玉说到这里,竟然有一种深深的疲惫。但他马上就又反应过来,把腰背挺直:“会给你大笔的银两,到时候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免得你看到大兄行事不满。”


    “我去执哨!”


    杨晓把头抬起,看着左良玉。他身体微微有些颤抖。听了左良玉的话,他对左良玉的作法才有些释然。虽然不代表着他同意左良玉纵兵为祸,但却明白了这个便宜大哥,是真的对自己不错。


    杨晓一边思量,一边把自己身上的蓑衣解下,又脱下他那身引以为傲的书生服,如弃弊履的扔在地上,然后又把皮甲套在了身上。


    皮甲刚刚被雨浇过,潮温厚重。上面还带着左宽身上的酸味,以及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再配上皮甲的本身的臭味,几种味道夹在一起,让杨晓情不自禁的一抽鼻子。


    “出去吧!两个小时后,我会让左宽去替你。”左良玉挥了挥手。


    “他在害怕,所以才会如此的疯狂!”杨晓心中猜测着,慢吞吞的走出大帐。


    当他出去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刚才那个手拎灯笼的亲兵。大帐并不隔音,里面的声音他听得一清二楚。见杨晓出来,也不吭声,就好似一根竹竿一样的戳在帐口的右边。


    杨晓见他的做派,便知道自己的位置是在左边,沉默的走了过去之后,笔直的站在那里。


    雨一直在下,滴落在杨晓未带斗笠的头上,顺着发丝洒下,经过脖子,又流到他的后背上。后背被雨水沾染,冰凉一片,引得本来已近好转鞭伤又开始隐隐做痛,甚至还有一种麻痒感。他想伸手挠一下,但看到旁边亲兵笔直如松的身形,又放弃了这个打算。强咬牙关站在那里,想着自己的心事。


    “我今天的表现虽然与以前不同,但也可以说是受到鞭打之后的大彻大悟。穿越这种事情,左良玉应当不会发现吧!”


    杨晓心里胡思乱想着,背部的鞭伤也越来越痛。在初临此地时,他还可以借着一股悍勇之气,和想要搏命的心态来压抑自己身上的痛楚。现在,这种心气被冲淡之后,他才觉得背部伤口有些难以忍受。


    后背又冷又冰,伤口痒痛难当。杨晓只觉得自己的后背硬直的就好似一块木板一样,简直都要不属于他的身体了。


    “雨停了吗?”就在杨晓胡思乱想之时,他突然发现头顶滴下的雨水消失不见。抬头一看,却见一把暗黄色的油纸雨伞挡在自己的头上,接着看到的是福叔那张满是关怀,又有些愤怒的面容。


    看到杨晓看向自己,福叔吵哑着声音道:“二少爷,我们回去吧!”


    “回去!”杨晓心里暗道一句,却没有回话,只是用明亮的眼睛看着福叔。


    “我们回老家去,不在这里受这份罪了。”福叔看杨晓没有接碴,便接着又道:“老爷和夫人在世时,有什么吃的穿的都紧着大少爷。相比之下,二少爷到不似亲生的。如今老爷和夫人都不在了,大少爷却这么对二少爷。他简直是……”


    说到这里,福叔顿了一下,长久以来所受的教育和思想束缚让他没法说自己主人的坏话。他的脸庞痛苦的抽搐着,双眼之中更滚落出两行浑浊的泪水,伸出一只手牵住杨晓的衣袖:“二少爷,我们回老家吧!阿福还有把子力气,就算出去讨饭,也能养活二少爷,我们不在这里受这份窝囊气了。


    福叔把伞罩到了杨晓的头上,但他自己却暴露在雨中,雨水淋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裳。再加上他那幅悲泣的样子,样子极为狼狈。但杨晓看在眼中,却有一种叫做感动的暖流滑过心田。初临此地的惶恐和不安,被这种感觉冲淡了少许。福叔不知道,他为之效忠的二少爷,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个新的灵魂。


    “流寇四起,东虏屡屡犯边,大明现在的处境比宋朝更加堪忧。这天下之大,哪里是安乐乡呢?”杨晓知道历史的进程,悠悠长叹一句。


    他坚定的伸出手,接过福叔手中的油纸伞,替他挡住头上的雨水:“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须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我与大兄已经谈过,也知道他心里的苦楚。他如此待我,非是对我不好,而是想看看我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性,也想看看我到底适合走什么样的路。”


    “福叔,你先回帐吧!我这里没事。”杨晓接着又道。


    “你与大少爷谈过了。”福叔一脸的欣喜,身为左家的老家人。左良玉和左良臣都是他从小就看着长大的,两人之间不合,闹得不可收拾,让这个老家人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相比之下,左良玉已经有了自己的路,在他的心里自然对这位二少爷更加亲近些。此时听杨晓如此说,他自然极为开心。


    “放心吧!福叔。”杨晓点点头:“我以前不懂事,不知道大兄为何如此。都是兄弟,哪有什么仇呢,您先回去休息吧!我这里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那就好!”福叔听杨晓如此说,这才放下心来,拖着蹒跚的脚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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