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拂晓的挽歌（第八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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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晓神情恍惚地注视着一步步朝这边走来的赤蛇，脑中不断闪过今天早上将她从睡梦中惊醒的那个噩梦。那是一个模糊的梦境，但是却真实得令人心悸。她试图将那无比真实的梦境当作一个普通的噩梦对待，却始终因为那真实的、仿佛预言一般的场景而心存恐惧。


    她在那令她恐惧万分的梦境中看到了仿佛要将天地吞噬一般的黑暗，以及那映亮乌黑浓云的漫天血光，远处的城市仿佛堕入了炼狱一般灼灼燃烧着。也许在现实中看到这些只是让她感到不安，那么赤蛇的出现则让她仿佛看到了世界末日一般陷入了无边的震惊和恐惧。


    “你没事吧？”追夜拍了拍司徒晓的肩膀，面色沉静如水地轻声问道。


    司徒晓身体微微一颤，连忙扭头望去，见是追夜，不由得微微松了一口气。她对着追夜点了点头，沉默片刻之后，露出了礼节性的微笑：


    “没事。”


    追夜也点了点头，没有再跟司徒晓搭话，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走近的赤蛇身上。


    薰没有注意到司徒晓的神情，眉头紧皱的她阴着脸，一眼不眨地盯着不断朝这边走来的赤蛇。保持着女性模样的白狼看了一眼薰手中的那枚吊坠，那本属于白狼的物品正被薰攥得紧紧的，不由得让人担心她会不会用力过猛将那剔透的蓝水晶吊坠直接捏碎。白狼也很快和薰一样将注意力放在了赤蛇的身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远远走来的那个鲜红的身影，只是和薰纯粹的敌意略有些不同，白狼的神情显得相当复杂。


    当走近到数十米开外的地方后，横抱着亚亚的赤蛇停下脚步。目光掠过诸人，最后落在了白狼的身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长发齐腰、身材凹凸有致的白狼，鲜艳如火的赤红色双眸中没有放射出一贯的冰冷视线，更多的是惊异和难以置信。而就在赤蛇毫不收敛地打量着白狼时，薰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但是她并没有说话，而是关切地望着被赤蛇横抱在怀里的亚亚。


    小小的亚亚缩成一团，在赤蛇的怀中一动不动，似乎已陷入了沉睡。远远地，薰可以听到亚亚那微弱缓慢的呼吸，这也让她心中的怒火越燃越烈。


    赤蛇抱着亚亚向前走了十多步停下脚步，不动声色地单膝跪地，小心翼翼地将一动不动的亚亚平放在了地上。然后缓缓起身，在众人的视线中纵身一跃，跃上不远处一座废弃的两层小楼的楼顶。


    “镜、追夜，跟我来。”薰不声不响地握紧手里的长刀，紧盯着站在小楼楼顶望着白狼的赤蛇，头也不回地命令道。


    “公主，我……”白狼刚要说话，薰就斜睨了她一眼，打断了她。


    “你呆在这里。”薰语气平静地说道，“保护学姐。”


    “……”白狼欲言又止地看着薰的背影和身旁的司徒晓，又看了一眼远远站在楼顶低头望着她的赤蛇，终于无声地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的失落。


    “我知道了。”


    追夜提着金光闪烁的长枪，和镜并排跟在薰的身后，目光警惕地注视着站在楼顶一动不动的赤蛇。镜则显得有些紧张，小脸紧绷，呼吸也稍嫌急促，她也紧盯着赤蛇，但是面对着这位她还没有出生就已经驰骋疆场的敌人，她就没有追夜那样镇定自如了。


    有追夜和镜在身后警惕，薰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一动不动平躺在地上的亚亚身上。快步来到亚亚身旁，薰跪倒在地一把将已经陷入昏迷的亚亚抱在了怀里。


    亚亚面色雪白的脸上完全失去了血色，虽然还有呼吸，但是却格外微弱。她的衣服完好，只是左手手腕间系着一条白色的丝巾――从里面渗出的鲜血几乎将这条洁白的丝巾染成了红丝巾。低头拨开亚亚额前几缕凌乱的刘海儿，薰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她一声不吭地咬着下唇，将亚亚打横抱起。亚亚虽然和薰同龄，但是从身材完全看不出来两人是双胞胎，薰的外表看上去是一个健康的高中少女，而只有一米三左右的亚亚从外表看完全只是一个小学女生。


    薰一声不吭地抱起亚亚，转身一言不发地将亚亚交给镜。镜连忙收起自己的武器――一把收放自如，可当鞭子使用，又可以变成剑使用的链剑。她小心翼翼地从薰手中接过亚亚，然后倒退着，快步回到了白狼他们的身边。


    而当镜回过神来的时候，薰的身影已经从她方才站立的地方消失了。抬眼望去，只见薰已经飞身跃起，一言不发地朝站在房顶的赤蛇冲了过去，被她挥至身后的修长利刃也反射着妖异的红色光芒。


    面对突然暴起袭来的薰，赤蛇仿佛早有防备般扯开风衣的下摆，利落地从腰间抽出他那把布满鲜红火焰花纹的长刀，行云流水般格挡住了薰连续斩来的几刀。不过，最后薰那猛烈的一刀横扫还是将他弹了出去，赤蛇连退几步，这才在房檐边上稳住了脚步，而那铺着油毛毡的屋顶上则被踩出了几个浅浅的脚印。


    薰压低下巴，用杀气腾腾的目光死死盯着赤蛇，声音冷如寒冰地说道：


    “你对亚亚做了些什么！”


    赤蛇将流连于白狼身上的目光转向了薰，他瞥了一眼被镜抱在怀里，正接受司徒晓检查的亚亚，语气冷淡地对薰说道：


    “只是取走了三分之二的血液，对于人类来说或许足以致命，但是所幸她是妖怪。”


    薰怔了怔，侧首望向司徒晓，此时她已检查完毕，并对着薰点了点头，薰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来。但是，她并没有打算就此了结。


    回过头来，薰用那一瞬间变得冷厉的目光死死盯着赤蛇，翻转手中的长刀。


    “这才刚开始。”她说道，“我和你没完。”


    说完，薰就已经迈开步子，三步并作两步，转眼间就已经来到了赤蛇的身前。气势汹汹逼来的长刀没有如愿伤到赤蛇，他只是举重若轻的几个拨挡就将薰那凶狠迅捷的斩击滑向一旁。


    “我承认只论力量，我并非你的对手。”赤蛇那冷清的视线逼视着薰，冷冷地说道，“但是你想要打败我可也没有那么简单。”说着，赤蛇猛力将和自己比拼力气的薰推开几步，然后高高跃起，在空中一个后空翻，手中也猛然间出现了一把装饰着火红火焰花纹的大号手枪。当他轻轻落在房顶边沿的时候，枪口已经指向了薰。


    没有犹豫，赤蛇连续不断地扣动扳机，在那乒乒乓乓的枪声中，子弹一发接着一发从枪膛中喷出。这出乎意料的攻击并没有打乱薰的阵脚，赤蛇的这把枪她早已见识过，自然也暗暗防备着他这一手。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将扫来的子弹一一弹开，炽热的弹头在房顶上凿开一个接一个的大坑，一时间石屑纷飞，尘土飞扬。


    “这种程度的攻击可对我一点用都没有。”薰如同喃喃自语一般低声说着，整个人已经化身为一道白影笔直地朝赤蛇冲了过去。


    薰主动发起的战斗持续着，但是却没有人敢上去。薰和赤蛇两人就在那狭窄的屋顶战斗，那里已经完全容不下第三个人立足了。不多时，激烈的战斗便已将那破败的两层小楼彻底摧毁――墙壁在锋锐的长刀之下被整整齐齐地劈开，威力巨大的手枪将屋顶和墙壁凿开一个个大洞，火球和冰箭在两人之间穿梭来回，碰撞在一起之后又会爆发出剧烈的爆炸来，将本就已经废弃的小楼彻彻底底地化为一片废墟。


    在一次剧烈的大爆炸之后，那栋两层小楼终于不堪重负，在一阵哗啦啦的声音中完全崩溃了。火与冰两种截然相反属性的妖气互相碰撞，在剧烈碰撞之后爆发出的巨大爆炸掀起了可怖的冲击波，将薰和赤蛇两人远远推向不同的方向。


    在漫天飞扬的尘土中，薰和赤蛇都最终稳住身形。飞尘渐渐平息，两人都重新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薰正要再次主动发起进攻的时候，地面却猛地一震，薰和赤蛇两人之间的地面突然裂开，一个铁塔般的钢铁巨人破土而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之下，薰不慌不忙地纵身后退，足足退到了五六十米开外的地方才停下来，而其他人也紧随其后。


    众人在五十米开外的地方站定，这才开始打量那突然破土而出的巨大身影。


    那是一个全身被甲的巨人，他全身没有一处不被包裹在厚实的鳞甲中，头部也被头盔裹得严严实实的，只能从那隔栅状的观察口看到隐藏于其后的双眼，那双眼睛昏黄，中间是幽深的、放射出仇恨与愤怒的黑色瞳孔。身高足有十多米的它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座敦实的铁塔。


    “第六魔王冥牙。”追夜不动声色地望着那魁伟的钢铁巨人，喃喃念道。这个魁梧的巨人并非一般的恶魔，而是白蛇麾下七魔王之一，排行第六的冥牙。


    七魔王人人都有其特色，也正是这些让他们得以跻身于暗渊的最高阶层。


    也许冥牙在和强敌单打独斗时难以取胜，但是这绝非他的缺陷，因为他难以打败敌人的同时也意味着敌人难以击败他。而他之所以被列入七魔王，完全只是因为他是一台最适于冲锋陷阵的战车！论个人对战的实力，他拍马也赶不上身为第一魔王的赤蛇，但是他那身厚重的盔甲却让绝大多数敌人望而却步，他那平时就有十多米高的躯体还能在他需要的时候膨胀到一百多米。这样一个全身披甲的钢铁巨人冲入敌阵绝对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冲锋陷阵就是他的价值。


    “不止于此。”白狼一眼不眨地仰望着巨人的肩膀，低声说道。


    可以看见，在那巨人的肩膀上还立着三道人影。白狼的目光一一扫过那三个身影，为首的一个是身穿黑色燕尾燕礼服、头戴礼帽、手持黑色手杖的金发白人男子。但是不要被他那俊美的外表所欺骗，因为他并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一个可怕的吸血鬼。来自西方的第七魔王科勒恩.柏金在千年叛乱前夕投靠了魔王之王――白蛇，他因其诡异的血系法术而被称为血魔。


    科勒恩.柏金身旁是一个身穿休闲装的少年，他有着一头活泼的黄色短发，脸上也洋溢着活泼轻快的笑容，完全无法想象他也并非人类，也没有人能想到他是暗渊七魔王中的第三魔王。第三魔王逐风有着明朗的笑容，但是战斗风格却极其阴险――他是暗渊最强的刺客。他行踪诡秘，像是一个猎人，耐心地躲在黑暗中等待敌人露出破绽，然后发出最致命的一击。


    站在第六魔王冥牙另一边肩膀上的是一个被鲜红的火焰完全包裹着的人影，但是那火焰和赤蛇的红炎却又完全不同。赤蛇的火焰是稳定的，纵使偶尔狂暴却从来都给人以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但是那个人却完全不一样。他时刻都被包裹在猛烈狂躁的火焰中，那火焰如此暴躁不安，以至于让人觉得一切都是失控的。并非他在操控火焰，而是火焰控制了他。他便是暗渊的第五魔王――炎魔。


    “第七魔王血魔科勒恩.柏金、第六魔王钢之冥牙、第五魔王炎魔、第三魔王逐风。”追夜的目光一一扫过眼前的那几个身影，最后落在了纵身一跃轻轻落在冥牙伸出的右手手心中的赤蛇身上。


    “再加上第一魔王赤蛇，”薰接过话来，冷笑一声，说道，“七魔王出现了五个，我可真是受宠若惊。”


    作为妖怪公主，薰当然知道暗渊七魔王的大名。七魔王中的多数自从千年叛乱之前就已经是东方妖怪帝国乃至于整个妖怪世界的大敌。第一魔王赤蛇强悍的个人能力自不必说，第二魔王鸢尾的智谋，第三魔王逐风的刺杀术，第四魔王魂鸦那具有强大掌控力的魂系法术，第五魔王炎魔毁灭性的火焰，第六魔王冥牙那无与伦比的战场破坏力，最后还有第七魔王那诡异的血系法术。这七个，没有一个是等闲之辈。只不过，现在第二魔王鸢尾和第四魔王魂鸦并没有出现在这里。


    面色沉静地望着不远处的五位魔王，薰深吸了一口气。她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自从和霸王一战之后更是如此。她相信，一对一的话，眼前这五个敌人没有一个是她的对手。但是局势现在却对赤蛇他们更加有利，薰千里迢迢从雪原妖都直接赶到这里。一路奔波不说，沿途敌人骚扰不断，后来更是和强大无匹的一代战神霸王大战了一场。尽管薰对自己的实力越发自信，但是这持续的消耗也让她略感疲惫。亚亚已经被救了出来，虽然禁锢白蛇的封印已经被破坏，白蛇也已经重获自由，但是他们的任务现在已经完成了。他们现在只需要把亚亚安全带走就可以了，但是薰却异常的不甘心。


    亚亚昏迷不醒，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薰无法说服自己就这样撤退。瞪着那悠然站在冥牙右手手心中的赤蛇，薰暗暗咬紧了牙，誓要讨回点利息。就这样放任他们跑掉，这对亚亚太不公平了。


    薰在心中暗自计算――七魔王中有五个在这里，她自己可以对付一个，最多能同时对付两个，白狼对付一个，追夜也可以牵制一个，再加上半路加入他们的黑――刚才冥牙破土而出之前，这个家伙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不晓得靠不靠谱。但是总得来看他们还是有一战之力的。更何况，从第七魔王科勒恩.柏金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来看，他的绝对实力实际上并不很强；尽管第六魔王冥牙气势汹汹，但是薰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污浊灰暗的灵气中不受控制的愤怒，那愤怒从他出现就没有消失过。愤怒让一个恶魔变得强大，拥有无与伦比的破坏力，但是却也让一个强大的恶魔变得破绽百出，对于一个被愤怒支配的恶魔，薰反倒并不担心，相比之下，诸如赤蛇这样永远保持冷静的敌人反倒是最为致命的。


    “公主殿下，我想是时候撤退了。”追夜凝望着站在对面的赤蛇和剩下的四人，轻声说道。


    薰回头瞥了一眼追夜，但是那双金光闪烁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倔强。


    “不，我可不会善罢甘休。”她的目光落在了镜怀中仍昏迷不醒的亚亚身上，那温柔的视线一闪即逝，变得如同刀子一般冰冷绝情，她一字一顿地继续说道，“绝对不会！”


    就在薰死死盯着赤蛇等人的时候，赤蛇这边也在打量着他们。第七魔王科勒恩.柏金那仿佛刷子一样的目光已经将薰上下打量了不知道多少遍，他那双血红的双瞳里闪烁着惊艳的光芒――从他脸上那副惊叹不已的表情来看，他显然已经深深地被眼前这位美丽高贵的公主吸引了，尽管她浑身都在散发出强烈的敌意和杀气。


    “这简直就是上帝最高的杰作！多么、多么、多么美丽的人儿。”血魔像是吟诵诗歌一样，用近乎夸张的语气高声赞叹，目光始终难以从薰的身上移开，“她真的不是雪姬吗，我简直无法相信？”


    “相似的不仅是外貌，还有她的致命性。”赤蛇斜着扫了激动不已的科勒恩一眼，眼中是对这位“诗人”毫不掩饰的不屑。


    “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离她远点，”赤蛇继续说道，“你的那些小把戏对雪姬没用，对这位未来的妖王也不会有效果。这是我对同僚的一点忠告。”


    “万分感谢。”科勒恩彬彬有礼地微微一笑，脚下轻轻一蹬，便从冥牙的肩膀上跳了下去。还没等完全落地，他背后啪地一声响，一对巨大的黑色膜状翼赫然张开。像是蝙蝠翅膀一样的双翼拍打了两下，急速的气流推着他飞快地朝一动不动站在远处的薰冲了过去。


    望着科勒恩的背影，赤蛇轻蔑地眯起了眼。


    科勒恩笑眯眯地盯着越来越近的薰，猛地转动手杖，刷地一声，上端的握把化为剑柄，一柄修长的细剑被利落地抽出。抽出的细剑并没有停顿，而是划过一道优雅的光弧，直接朝薰那修长的脖子划去。只消这一剑，便可以将薰那雪白的皮肤划开，科勒恩似乎已经看到了那散逸着少女幽香的美丽血花飘散开来的场景，他不由得舔了舔舌头，那双血色的眸子也被他压得低低的。


    但是当科勒恩对上少女那冷清的金色双瞳时，不由得微微一愣――那其中包含着浓浓的不屑和戏谑，在那样的视线下，他甚至觉得自己只是一只小小的蝼蚁。那嘲笑的目光没有让科勒恩动摇，但是当细剑毫无阻拦地划过少女脖颈时，他已经明白那一击已完全落空了。眼前的少女像是一团幻影一般化为漫天飞雪，消失得无影无踪，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双瞪得圆圆的翠绿双眸，伴随着的还有逼人的彻骨寒意。


    “真是好久不见了，你这只讨人厌的蝙蝠。”白狼绷着她那张俏丽的小脸，用厌恶的语气喝道，手中的冰蓝色长刀已经稳稳地架住了全力挥出的长剑。


    “哦，我的甜心，我想念了你足有一千多年。”科勒恩只是愣了愣，脸上扬起了温和的微笑，但是目光却上下不停地打量了白狼一番，笑容也越发灿烂了起来，“你比以前更漂亮了。”


    白狼脸色瞬间一沉，一股冰冷的白色寒气从他身上不停地升起，不受控制地朝着四面八方蔓延而去。在这强大冻气的影响下，地面迅速被坚硬的薄冰覆盖，而那闪闪发亮的冰层还在不断向四面八方蔓延而去，脚边的小草被突如其来的寒气冻结成晶莹的冰雕，一脚下去就碎成了一片一片的碎块，就连科勒恩的手上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起了雪白的寒霜。


    科勒恩费力地扯了扯脸上被冻僵的肌肉，露出了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


    “我喜欢你这样的性格。”


    “但是我讨厌你这样的登徒子！”白狼咬牙切齿地说着，手中猛力一推将科勒恩震开，修长的蓝色长刀裹挟着致命的寒气朝血魔科勒恩袭来。


    另一边，化为漫天飞雪消失在众人面前的薰在白狼与科勒恩战在一起之后，便在飞舞聚合的雪花中重新现出了身形。


    赤蛇不动声色地俯首望着愤怒地盯着自己的薰，缓缓说道：


    “要是我是你，我现在就会立刻离开这里。”


    “我可不那么想。”薰歪着头，目光朝冥牙的身上扫了过去，忽然抬高声音，大声喝道，“跟了我那么长时间，都到现在了还不打算出来吗？”


    话音落下，但是并无任何回应，只有白狼和科勒恩打斗的声音不绝于耳。


    站在冥牙肩膀上的逐风环顾四周，突然嗤笑道：


    “怎么，开始虚张声势了？”


    然而，话音刚落，地面一阵剧烈的抖动，本来就因为冥牙裂地而出变得破碎不堪的地面突然再次剧烈震动了起来，但是这回却不一样。一阵有如万马奔腾般震耳欲聋的呼啸声从地下传来，赤蛇凝神朝地面望去，突然，三道强大的水柱猛然冲破地面，直冲云霄。三道蜿蜒的水柱仿佛有着自己的意识一般，在空中蜿蜒翻腾，最后汇聚成了一道旋转的巨大螺旋形水柱，居高临下地朝着冥牙那硕大的头部钻了过去。


    望着俯冲而至的粗壮水柱，冥牙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那仿佛惊雷一般的怒啸让所有人心头都为之一紧，薰那亮色的过膝银发更是在那股声浪中轻快地飞舞了起来。


    逐风、赤蛇和炎魔都在那水柱出现的瞬间纵身一跃，远远地躲避开来。而体型巨大的冥牙动作却一点都不缓慢，更谈不上笨拙，他大吼一声，双臂交叉互助头部，那道仿佛钻头一样急速旋转的水柱转眼间便已轰然击打在了冥牙那交叉在一起的双臂上。


    巨大的水柱持续不断，足足持续了十多秒钟的时间才后继无力地消失了。浑身上上下下被浇了个通透的冥牙仍旧傲然立在原地。


    赤蛇、逐风以及炎魔远远地落在地上，赤蛇和炎魔还好，但是逐风却浑身湿透，俨然已经变成了一只落汤鸡。


    “阿嚏……我怕是要感冒了。”逐风夸张地打了个冷战，说道。炎魔瞟了他一眼，随手一挥，一道火舌从他手中飞出，瞬间将逐风吞没，当火焰消退之后，逐风身上湿漉漉的衣服都已经被烧得焦黑，他整个人也化为了一团黑乎乎的人形……


    “炎魔你这个混蛋简直是找打！！！”


    “竟然说我是混蛋？你这忘恩负义的大花猫。”


    赤蛇没有理会气势汹汹争吵了起来的逐风和炎魔，而是望着猛然咆哮起来的冥牙。水柱消失，但是这并不是结束。就在冥牙刚才硬扛那道巨大水柱的时候，地面不知何时钻出了密密麻麻的长藤。那些足有水桶粗的长藤像是触手一样沿着冥牙那覆盖着鳞甲的双腿蜿蜒而上，很快就将他整个人都死死地捆了起来。最终，等冥牙发现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已经被死死地困住，就连步子都迈不了了。冥牙不甘地大吼，但是更多的藤条如同一条条巨蟒一般，最终将他像是包粽子一样死死裹住了。而冥牙身前不远处的地面钻出了一个诡异的花苞来。花苞迅速绽放，开出了一朵娇艳的翠绿色花朵。


    “大笨牛永远是大笨牛。”从绽放的花心中走出一位身着绿色衣裙的古典美女，她有着如墨般的黑亮长发，还有这一双深邃幽深的墨绿色双眸。她那俏丽的脸上是写满了淡漠和寂寥，更多的是难以言说的哀怨与悲伤――正是不日前刚与薰一战的十蒹。


    “我来晚了，公主殿下。还望恕罪。”十蒹转身优雅地对着薰道了个万福。


    薰只是点点头，扫了一眼还在挣扎的巨人，平静地说道：


    “大家伙就交个你了。”


    尽管粗壮的老藤将他像是包粽子一样死死地裹住，但是那不断崩断的长藤告诉薰这显然无法持续太久


    “属下领命。”十蒹没有任何迟疑，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命令。


    没等十蒹说完，薰便迈开步子，缓缓朝对面的赤蛇走了过去。仍在争吵的逐风和炎魔这时也看到旁若无人朝赤蛇走去的薰，不禁都对她如此忽视自己二人有些着恼。炎魔手一抖，一道长长的火焰鞭抖出，直朝薰身上抽去。但是长鞭却死死地缠住了一杆金色长枪，并没有伤到薰分毫。


    “火老鼠，你的对手是我。”追夜用长枪扯住那火焰长鞭，冷笑着对因浑身烈焰而无法看清其面孔的炎魔说道。


    炎魔将头转向追夜，尽管无法看到他的双眼，但是无论是谁被他这样盯着，恐怕都能感受到那道可怖的视线。


    而在另一边，逐风也刚要迎向薰，但是破空声却让警觉的他瞬间打消了这样的打算。那一瞬间身后传来的杀气让身为暗渊第一刺客的逐风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夸张地扭动身躯，避过了直刺过来的一刀。那是一把乌黑的、被黑气缭绕着的大刀，薄薄的刀身略带弧度，占据刀身二分之一左右的刀刃，以及那弧形的刀尖都无不显示这把散发着阴森杀气的大刀是一把日本刀。逐风收敛起脸上的轻视，神情严肃地顺着刀身望去，看到的是一只修长却又苍白的手，接着是一张同样苍白却又年轻无比的脸孔，以及一双黑漆漆，没有任何亮光的双眸。整个人都罩在漆黑罩袍中的是一个乍看只有十多岁的少年，但是逐风感应到的一切都告诉他，眼前这脸上露出邪异笑容的阴森少年并不简单。


    “我不太喜欢妖怪，但是更不喜欢你们。”少年龇着牙，阴森地笑着，挥动手中的日本刀，从下至上，斜着扫向逐风的颈部，逐风不慌不忙地撤步退开。


    “是吗？说实话你也不怎么招人喜欢。”逐风眯了眯眼，他甩开两手，喀嚓一声，左右两手的手背处倏地弹出一对银光闪烁的钢爪。逐风望着浑身笼罩着一股阴森气息的少年，龇牙咧嘴地笑了起来：


    “最起码，我不喜欢你这样的家伙！”


    说着，他整个人就突兀地消失不见，就连气息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一转眼间，他又诡异地出现在了那黑色少年的身后，右手的那只钢爪毫不留情地朝那少年的背心处刺去。


    薰扫了一眼周围，几乎所有人都已经找到了各自的对手，捉对展开了激烈的对决。薰不急不缓地回过头来，望向不为所动的赤蛇，片刻之后，她加快了脚下前行的步伐。只是眨眼之间，慢走变成小步慢跑，最后变成了疾步狂奔。在离赤蛇三四米远的地方，她脚下猛地一蹬地，整个人也化为一道白箭，凶猛地朝着赤蛇撞了过去。


    “喝啊！！！！！”高声大喝的薰将挥到身后的长刀猛地斩向前方，赤蛇望着薰，等到薰欺身近前，这才挥刀抵挡。但是薰那带着强烈气势的一刀并不是赤蛇随随便便就能抵挡的，赤蛇被那一刀猛地震开，连续四次蹬地卸力才完全停下来。赤蛇神情平静，但是心中却无比震骇，薰每时每刻都在变得更加强大，现在的薰和十多分钟前的薰完全判若两人。


    不等赤蛇完全站稳，薰已经再次逼近，不打算给赤蛇任何喘息的机会。气势如此咄咄逼人的薰让赤蛇不敢放松，浑身火焰猛然腾起，布满火焰花纹的修长长刀也瞬间被炽烈的火焰吞没。


    冰冷的勇刀和被炽烈火焰附着的赤牙剧烈地碰撞，迸出的火花四散飞溅。两人你来我往，一刀快过一刀，每一招都惊心动魄。修长的锋刃割裂了赤蛇的衣袖和下摆，薰那美丽闪烁的银色长发也被灼热的火焰舔到。


    终于，眼见近战已经被薰压制几乎找不到反击的机会，赤蛇连退几步拉开了距离。他抬起左手，鲜艳的红炎在他手中汇聚，迅速凝聚成一团鲜艳的火球。赤蛇手一甩，将那炽热的火球朝着薰甩了出去。薰不慌不忙地挥刀一挑，那瞬息即至的火球便被拨向一旁，砸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炸裂开来。而赤蛇手中，火焰仍在不断凝结，一个接一个的火球不停地朝薰甩了过来。当薰不厌其烦地将那些连珠炮一般不停飞来的火球或者挑飞或者斩落之后，不等赤蛇再次拉开距离释放更多的火球，她便毫无闪避之意般直接朝着赤蛇冲了过去。赤蛇一边冷静地后退，一边甩手扔出数个火球，但是薰仍然不闪不避。硬挨了两枚火球的薰转眼间就已逼近赤蛇身前，手中的长刀也高高扬起，并在微微一顿之后，猛地劈了下来。无论是从她那满含着愤恨的双眼，还是那携卷着雷霆之势的一劈，都让赤蛇明白眼前的这个少女是真的想要杀死自己。


    面对这样的雷霆一击，赤蛇退无可退，避无可避，手中那被火焰吞没的长刀不得不高高扬起，主动迎向了薰砍过来的那一刀。但是当两刀相触之时，赤蛇瞬间发现自己上当了。眼前的少女身上虽然也隐隐有着妖气的反应，但是那不断崩解的长刀显示眼前的这个只是一个假货。


    果然，锋锐的长刀迎头而下，而眼前的少女也并无闪避之意。长刀从少女头顶劈开，毫无阻力地将少女的头颅劈成了两半，但是却没有血溅当场。赤蛇条件反射地身体后仰，但是还是为时过晚，长刀那闪烁着寒光的刀尖贴着他的胸前划过，划开了他的风衣，在胸前劈开了一条深深的大口子。而在那划过的刀芒中，一声清脆的声音赫然响起。有什么东西，被一同斩碎了。


    当眼前的分身彻底消失，薰本人出现在了赤蛇的面前。而当她看到眼前的人时，却陷入了一瞬间的失神。战斗的本能让薰横起了刀，但是却没能刺出。


    眼前的人还是那般的装束，仍旧握着那把火红的长刀，却已经不是赤蛇了。


    是的，愣愣地站在薰面前的并不是赤蛇，起码不是薰认识的那个赤蛇。因为眼前的人，是一位身材高挑，有着一头火红齐腰长发的美艳女子。虽然从那张圆润柔和的脸盘上能看到赤蛇的影子，但是却又不尽相同。她的眼睛挺大，挺拔娇俏的鼻子，紧紧抿着的小巧的嘴，再加上那因为被薰划破衣物而裸露出来的挺拔的胸部，薰不得不停下那即将刺出的一刀。


    “你……”薰怔怔地望着眼前这装束和赤蛇一样，但是容貌身形却大变的美丽女子，像是一尊雕塑一样一动不动。除了那同样冷清的赤色双眸和那冷漠的神情之外，薰完全无法确认这个人就是上一刻她还想要杀死的那个赤蛇。


    她猛然想起了不久前在文汇殿中看到的那幅画像，那副属于一个名叫红的女子的画像，眼前的人和画像中的那个身影渐渐融合在一起。


    是了，赤蛇本就是女子，她本名叫做红，以前还是白狼的恋人。


    然而眼前的这个美丽红发女子并没有理会惊愕得连连后退的薰，就连胸前那道长长的伤口都仿佛感应不到一般。她恍惚地抬起自己的双手看了看，突然，她像是发了狂一般伸手摸向自己的胸口。她缓缓低下头，当她看到地上一条鲜艳的红绳之后，便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摸索着将那根红绳小心翼翼地抓了起来。


    鲜艳的红绳被薰方才那一刀切断，而被系在红绳上的东西，也在那一击中碎裂了――那是一枚剔透的菱形水晶，颜色是异常鲜艳的红色，它并不大，但是却无比巧合地被薰的那一刀粉碎了。


    赤蛇怔怔地望着地上那散落的晶莹碎片，眼中闪烁着，慢慢蓄起了泪光。她的脸色还是冷漠的，泪水却几欲涌出，那眼泪绝非因为受伤的痛苦，也非身体裸露在他人眼前的羞耻。她低着头，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滚落，薰无法看到她的表情，但是却看到了那从下巴滴落的泪珠。这让薰怔住了，这和她想象中的不同。为什么她要落泪？


    司徒晓静静地注视着展露出真身的赤蛇，心中已是疑惑不已。片刻之后她也忆起了不久前在妖都那宏伟藏书馆中看到的一副画像，一瞬间一切都恍然。看了一眼将血魔科勒恩打得节节后退的白狼，司徒晓将目光放在了薰的身上。


    忽然，一股异常的灵力波动让司徒晓心中猛地一紧，从城市另一边传来了一个恐怖的压力。司徒晓顿时面色发白，她望向那股压力传来的方向，瞳孔猛地一缩。


    “薰，小心！！！！”


    但是没等薰抬起头来，一道白光便已从天边飞射而至。尚在因赤蛇竟是女性而震惊的薰听到司徒晓的尖叫抬头之后，只看到一道白光已经来到了眼前。紧接着她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整个人也猛地倒飞了出去。她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一只被火车撞到了的可怜小鸟，浑身都已失去了知觉。片刻的眩晕之后，薰很快苏醒过来后，尽管浑身都仿佛散了架一般痛得难以忍受，但是她还是拄着刀挣扎着站了起来。她脸色苍白地皱了皱眉头，嘴角溢出了一丝暗红色的鲜血。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正在和几个魔王胶着的几人都大惊失色，白狼的脸色更是变得惨白，她也不管科勒恩，飞快地朝薰冲了过来。


    不远处一直跪在地上默默流泪的赤蛇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她那被泪水浇湿的脸上仍旧是生硬无比的冷漠表情，她的唇抿着，但是那双火红的双眸不再冰冷，熊熊的怒焰正在那双鲜艳的眸子里剧烈燃烧。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连我最后的宝物也要夺走！！！”她尖叫一声，刷地抬起左手，不知何时，她那把大号手枪不知何时已经握在了她的手里。


    “去死吧！你去死吧！”她咬牙切齿地瞪着就连挪动步子都颇为困难的薰，毫不迟疑地扣动了扳机。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赤蛇不停地大吼，同时也不停地扣动扳机。每一发子弹都被灌注了最大限度的力量，每一粒弹头都注入了满满的仇恨。


    只是，除了第一发射出的子弹打碎了薰的右肩之外，其他的子弹全都没有命中这个真正的目标。赫然出现的土盾挡住了绝大部分射向薰的子弹，然而这个小小的防护法术并没能阻挡太久便告失守。鲜活的血肉之躯为薰挡住了最后几发子弹。


    不是吼着冲过来的白狼，也不是追夜，更不是十蒹，而是司徒晓。纯黑色的连衣裙就像是绽放的黑玫瑰一般轻快地舞动着，展开双臂的司徒晓像是一只美丽的蝴蝶，但是却是折断了翅膀的蝴蝶。


    “你这个笨蛋。”司徒晓晃晃悠悠地转过身，俯视着薰，脸色苍白地微笑着说道，“你就不能稍微躲一下吗？”


    说完，晃晃悠悠的司徒晓便晃晃悠悠地倒下了。


    薰怔怔地望着倒下的司徒晓，她使劲儿摇了摇头。


    她定了定神，怔怔地望着倒在血泊里的司徒晓，神情恍惚地自言自语。


    “我，又在做梦了？”


    （同志们，老夫最近要回家，家里没网，我想你们懂的。不过请放心，老夫会好好地码字，回到学校就发。要工作了，以后每天码字的时候不会很多，但是老夫还是会继续的。最后为老夫未竟的lol大业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