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海拔6500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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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海拔6500米


    学校的bbs闹得纷纷扰扰，而此时的方羽，却已经坐在了火车站的候车室中。


    看着眼前的人流，方羽还是大大的吃了一惊。他早就预料到火车在五?一的时候会十分拥挤，因此特意提前了两三天来坐车。可就算这样，来来往往的人还是不少，都快将这候车室挤满了。幸好上车的时候还有位子，否则要他站一路可就吃不消了。


    火车快要到站的时候，方羽给哥哥打了个电话。一路上他也不知睡了几觉，醒来就看那两本书，累了就接着睡，如此往复。感觉火车已经开始减速，车窗外的风景缓缓移动着跑向身后，方羽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准备下车了。


    走进车站，可以称得上是人潮涌动。方羽左右四顾，耳中听到一声呼唤从前方传出：“小羽！”


    循着声音望去，果真看到了哥哥方明的身影，他正对着自己挥着手臂。


    “哥，人好多呀，感觉四周都是人。”背着行李走过去，方羽如此说着。


    方明拍着他的背，顺手接过他的背包，说道：“走，跟我回去休息一下吧。”


    应了声“好”，方羽跟着哥哥走出大厅，远远就看到了哥哥方明的那辆越野吉普，方明将他的包扔进后座，就给方羽打开了驾驶室的门，让他坐进去。


    坐在车上，方羽侧身看着外面的风景，感觉北京的变化并不是很大，当然，他到现在也才离开几个月而已。


    在火车上已经睡足了，现在他觉得很有精神，一点都不困。


    到了家里，方明对他说：“你先进屋休息休息吧，明天跟我去做一下恢复性的训练，后天上午就要对你做健康测试，下午做体能和攀援测试。”


    方羽答应下来。


    方明捏了捏他的肌肉，说道：“在学校没有拉下锻炼吧。”


    “放心好了，哥，我一直都坚持锻炼着呢。”


    “那就好，别担心，只要发挥出平时的水平就行，我对你有信心。好了，你休息一下吧，我出去买点菜，还有什么事吗？”方明问道。


    “没什么事了，就是我不困，睡不着。我在车上已经睡了一路了。”


    “那屋里有电脑，你上会网吧。”说完，方明便穿上鞋出去了。


    方明现在也已经有二十四五岁了，因为爱好登山的缘故，一直也没有找一个稳定的女朋友。用他的话说，自己现在还无法给别人安全感，所以就暂时不考虑这个了。虽然远在国外的父母一直催着他，可他依然我行我素。


    ※※※


    第二天一早，方羽就起来了。洗刷过后，方明带着他到外面慢跑热身。


    两人跑到登山队训练中心的时候，方羽已经感觉浑身发热出汗了。方明让他做了些技术训练，熟悉了一下器材。然后到岩壁上做攀援训练，因为这次攀登的是7000米级别的念青中央峰，有些岩壁角度在65度以上，所以攀援的训练很必要。


    下午，两人坐车到了北京白河自然岩壁。让方羽练习了一下用器械下降和上升。


    等到晚上两人回到家里的时候，方羽已经很累了。吃过饭，洗完澡，方羽一沾床就沉睡过去了。


    第二天的测试进行的很顺利，队医陈文和教练老牛分别对他的健康和体能进行了测试，健康测试要第二天才能出来结果，体能测试方羽毫无悬念的通过了。


    当虎背熊腰的教练老牛告诉方羽他所有测试都通过，可以参加登山的时候，他真恨不得抱住老牛猛亲，把老牛吓得不轻，躲开之后猛擦冷汗。


    方明对弟弟很有信心，早就料到他能通过了，因此早早就为他准备好了一套登山得装备，下午他们又采购了一些临时用的物品，便等着晚上登机去拉萨了。


    平息着心中的激动，方羽却止不住幻想着当自己登到峰顶是，眼前会是怎样的一副壮丽景观。


    ※※※


    躺在睡袋里，方羽久久不能入眠。他现在就在c2（camptwo，二号营地）中，虽然白天的攀登已经很累了，但是想起自己现在处于海拔6500米的高度，就感到一阵的兴奋。听着帐篷外呼呼的风声，方羽不觉回想起这几天的经历。


    他们一行人是在5月1号抵达拉萨机场的，但由于当时还是凌晨，方羽没有看到期待中的纯净天空，不禁感到有些遗憾。


    毕竟拉萨的天空，可以说是中国最为纯净的一片。从不少的旅行文章上，方羽都读到了作者对这片天空的赞叹，心中可是一直都无限向往。


    由于时间比较紧迫，他们到达之后没休息多久，大家就坐上了去bc（basecamp，大本营）的中巴。经过一下午的颠簸，终于到达了bc，和先行做侦察与探路工作的前期人员会合。


    由于是第一次来高原，方羽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些头痛、胸闷、呼吸急促之类的高原反应，加上一路的颠簸，到了bc就已经快晕掉了，当时他的脸色真的很差。幸好他身强力壮，过了一天也就渐渐适应了，因此教练老牛还夸他了几句，说对于新手来说，他已经很难得了。


    经过适应性训练，大家又来到了abc（advancedbasecamp，前进营地），这次登山从bc到山顶之间的几个站点分别是abc-5300米；c1（campone，一号营地）-5900米；c2-6500米；c3（campthree，三号营地）-6900米。


    一路边攀登，边训练，终于到达了现在的c2。方羽也跟着哥哥和其它队员们学会了不少的东西。其中和他合得来的还是一个叫海子的队员，是个个头很高的壮汉。其它还有两个也混得不错，一个叫铁子，黑黑的，壮壮的；另一个看起来很文静，叫刘东，因为他带眼镜，所以平时大家都叫他眼镜。


    方羽转了个身，感觉手上传来一阵灼痛，不禁想起今天下午的那件事情，现在想来还是有些侥幸，他的小命差一点就要玩完了。


    下午到达c2以后，方羽和在c1时一样，依旧还是和方明、海子住在一个帐篷里。整理好帐篷，收拾完自己的物品，方羽发现外面很多人拿着手机四处走动。待问过之后，方羽才知道他们是在找信号。但大部分人都未能如愿，只有很少的几个能够找到。大家议论纷纷，有人说从拉萨开的手机号在这里信号比较好，还有人说这也和手机的性能有关，真是众说纷纭啊。方羽好奇之下，还拿出自己的手机来试了试，不过结果还是比较郁闷，哪怕一格信号都没有。


    到了c2，因为运输不便，所以食品就比较紧张，每人只分到了一盒方便面。方明他们自带的副食一路过来，也已经不多了，大家凑合着吃了晚饭。


    吃过饭，方羽抬头见到漫天的晚霞，映着夕阳，如此美丽。而**天鹅绒一般的纯净天空，一路行来，也已经让他无比迷恋。


    看到如此美景，他自然是马上拿出相机，四处找角度拍摄。


    这次来登山，他特意带来了数码相机。当初李飞说他来不了，就要他把沿途好的景色都照下来，带回去给他看。一路到现在，方羽也抓拍了不少的美景，准备回去和朋友们一起分享。


    待走到崖边，方羽终于找到了好角度。刚刚照完站起，突然一阵狂风吹过，方羽脚下没站稳，加上那里一层冰，比较滑，他一时失去重心，向着山崖倒去。


    耳边是呼呼风声，方羽慌急之下抓住一块坚冰，怎知坚冰根本受不住他的重量。只听一声脆响，方羽继续向下落去。刚才这一顿之间，方羽意识恢复了少许，另一只手一抓，又紧紧抓住了一块坚冰，这次身体的下落终于停顿下来。


    虽然手上带着手套，但是还是有一种针扎一般的刺痛从手上传了过来，方羽咬牙忍住。他的意识也由方才的混乱渐渐清醒，知道自己能不能幸存就看这了，因此更是紧紧抓住那块坚冰。


    隐约间，他似乎遥遥听到崖顶上传来的呼喊声。


    想着方才下落的惊险，方羽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责怪自己不应该这么冒失。想到方才摔下来时脑中闪过的倩影，不觉轻声念出了苏晓的名字，心中却感觉一阵温馨，又更坚定了自己的勇气。


    此时双手已经几乎麻木了，方羽向着上面喊了两声，却似乎听到身边阵阵的脆响，就再也不敢喊了。


    突然，抬头之间，方羽看见头顶的冰雪之中似乎有个黑色的物品，具体什么形状他还看不出来，因为在外面只露出了小小一角。不知怎地，方羽在这种生命攸关的时候却生出一种强烈的好奇心。


    想到好奇心杀死猫，看来还真是这样啊。


    方羽感觉自己的肩膀已经麻木了，不知道还能在坚持多长时间。想自己再这么下去也难免一死，便不顾一切向着崖顶大叫起来。


    崖上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方羽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了崖上的一阵欢呼声。过了似乎有一个世纪之久，方才听到断断续续的金属敲击声从上面传了下来，方羽抬头一看，见到一个金属梯缓缓下降，上端似乎系着绳子。


    方羽知道他们要以此把自己拉上去，待金属梯落到自己头顶，就要伸出一只手去抓。谁知因为自己长时间抓住坚冰的缘故，手上流出的血已经冻住。自己这一动，几乎要疼晕过去。努力忍住疼痛，方羽终于抓住那个金属梯。他现在知道，这可是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了。而此时，虽然四周温度很低，可是疼痛加上紧张，他的脸上已经瞒是汗珠。


    崖上的人感觉绳子一紧，知道方羽可能已经抓住，便赶紧用力抓牢。


    方羽笨拙的将身体移到金属梯上，从身上找出绳子将自己腰间的环扣和金属梯连为一体。想到那个黑色物体，便向上看去。那不会是人或动物的粪便吧，方羽如此想到想到。记得看过一篇文章，在南极的考察队员就闹过这种笑话。若是自己千辛万苦将其挖出，却发现只是一块粪便，那就丢人了。仔细审视着，方羽终于排除了它是粪便的可能，因为它的露出的部分棱角分明，绝对没有什么动物（包括人）能排出如此规则的粪便（汗……）。便忍痛从自己的兜里拿出瑞士军刀和冰镐，连敲带砸，折腾了一会，终于把它取出，看到那是个黑色的方盒子，似乎是由金属制成。来不及想它是什么，方羽将它放进自己的大兜里面，就向着崖顶喊了起来。


    金属梯立刻向上攀升。现在方羽感觉一阵头晕目眩，方才在性命攸关的时刻，他才能够爆发潜能，坚持下来。现在他刚刚脱离了危险，只觉浑身上下酸痛无比，特别是自己的双手，只感到一阵阵的刺痛。


    时间在成倍的放大，不断纠缠着方羽。幸而，他终于升到了崖顶，一群人过来七手八脚把他拉了上去。


    方羽迎面对上哥哥满是焦急的脸，只听他责怪道：“小羽，你也太不小心了。”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冒失，方羽羞愧的低下头来。


    一旁的海子劝解道：“好了，阿明，小羽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嘛。这回可是有惊无险，这小子真是命大呀。”


    老牛过来安慰了几句，看来也把他吓得不轻，脸色还有些白。说完话，老牛让方明和海子带方羽回去休息一下。转过身来，他又对大家反复嘱咐几句，要大家主意安全。现在风势又猛了不少，看来天气有变，老牛让几个老队员到他的帐篷里开会，其他人回各自的帐篷修整。


    方羽刚回到帐篷，陈队医就赶了过来，把他手上和脸上的伤口处理了一下，看别的地方没有太大的问题，就让他先好好休息。


    方羽此时才发现数码相机还挂在脖子上，连忙拿了下来，调试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问题，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不禁庆幸自己习惯把相机挂在脖子上，要不照方才的情形相机肯定会落下山崖。如果那样的话不只相机没了，自己这几天的心血也白费了。


    眼看着风势越来越大，大家都抓紧时间加固帐篷。队长和老队员开完会以后就通知大家，说刚刚收到中央气象台的天气预报，这两天可能有暴风雪。看现在外面的天气，情况不容乐观。现在大家先在帐篷里待命，如果实在不行，等到风势小的时候大家就退回abc。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心里都七上八下，心里有一丝的期待，希望明天天气能变好，可以按原计划登顶。如果因为暴风雪的缘故要大家放弃登顶，心中多多少少都会有些遗憾。不过若是真的出现暴风雪的情况，就只能回abc了，毕竟，没有谁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


    方羽想到这里，又翻了个身，把头探出睡袋，听到外面巨大的风雪声，暴风雪真的来了。


    这时听到耳边海子的声音：“睡吧小羽，看现在的情况，明天得下abc了。”原来他也没有睡着。


    感觉帐篷在风中摇弋，方羽不免有些紧张，问道：“海子哥，你说帐篷受得住吗？”


    “别想太多了，帐篷肯定没问题，风比这再大点都没事。”


    听到海子这么说，方羽稍稍定下心来，又钻进了睡袋，不觉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发现哥哥和海子已经不在帐篷里面了。听风声知道暴风雪还没有停下来。


    洗刷过后，方羽想起昨天拿回来的黑色方盒，便从兜里拿出来，正要仔细看是什么东西。这时候海子探进个头来，见到方羽已经起来，就对他说：“小羽，来公共帐篷，大家开会呢。”


    方羽连忙答应一声，顺手将那盒子放进背囊，穿好衣服跟着海子出去了。


    进入公共帐篷，方羽看到大家散坐在里面，互相说着什么。而老牛坐在中央，手中拿着对讲机大声说着什么，似乎是信号不好。


    大家看到方羽进来，都来慰问他，让他很是感动。


    过了一阵，老牛放下对讲机，示意大家安静。一时间，帐篷内静了下来。老牛说道：“外面的天气大家也看到了，天气预报说这种暴风雪的天气可能还要持续一段时间，但我们的食物已经不多了，所以我和abc的人研究决定，等到风势稍稍小一些的时候，我们就退回abc，这次就不登顶了。”


    听说不能登顶，大家都有些失望，帐篷内一时静默了下来。虽然都有些不甘心，但大家都知道这毕竟是最好的选择了，否则如果一直耗着，大家还会有生命危险。


    “好了，就说这么多，大家有没有什么要说的？”停顿一下，老牛见没有人说话，就继续说道：“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先回各自的帐篷收拾一下，原地待命，风势一小，大家就向回撤。一定要注意安全。”


    最后，老牛看了一眼方羽，说道：“方羽，现在身体状况怎么样，没有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方羽道。


    “那就好，等会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让陈队医再给你看一下。”老牛说道，“那现在解散，大家回各自帐篷吧。”


    直到晚上，暴风雪依然肆虐。因为大家都没有剧烈活动，加上食物的储量也不多了，午饭和晚饭大家吃的都比较少。


    5月8日这一天，就这样伴着猛烈的风雪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