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端午射柳

    入夏后的天气异常诡异多变，宛若稚子脸庞，阴晴不定。


    端午清晨的天空还飘着些许细雨，可没到中午，大地便普照在艳阳之下。夏季的燥热烦闷便再次光临而来。


    武林大会在应天城东的校场广场举行。


    广场中央是一个方圆七八丈高半丈的石砌台子，台下四周锦衣卫持刀而立，威严无比。


    广场四面人头攒动，东西南三面坐满了武林人士，各门各派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北面是一方高台，高台上座位空置，官兵侍卫数量众多，且个个精神饱满，严正以待。


    峨眉派和名剑山庄的位置相邻，叶云飞的左手边就坐着峨眉掌门苏澜末，他的右手边自然是名剑山庄大小姐慕容雪了。


    慕容雪脸色如常，苍白之气已经大为减少，反而泛着丝丝红润，光泽亮丽，外人看来怎会想到这个倾城佳人早已深受重伤呢？


    叶云飞时不时的看着身旁的慕容雪，但又怕顾盼频繁而引起对方不悦，最后只好用眼睛余光扫视。


    苏澜末将目光投射到北面的高台上，道：“今天朱棣会亲临吗？”


    一提起朱棣，叶云飞脑海中瞬间闪现了夏染枝的容貌，心道如果朱棣真的亲临大会，夏染枝会冒险出手吗？遂特别留意夏染枝身影，但将目光在广场游走一周，都没有发现她的身影。


    坐在叶云飞前排的慕容锦转过头来，道：“应该不会，这里武林高手颇多，如有人在此暗藏杀心，冒然出手，就算锦衣卫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场面打乱后恐怕也难以控制。这里耳目繁杂，最好不要直呼皇上名讳。”最后一句话明显压低了声响，坐在他身旁的是慕容风，此刻正不住点头。


    叶云飞左顾右盼的举动显然被慕容雪发现了，她轻声道：“在找什么呢？心月姐多半不会前来了。”


    叶云飞心头苦笑，但已经明显从对方口中嗅到了醋酸之意，道：“我只是看看我今天会遇到多大的麻烦，你看，现场十双眼睛就有八双看着我们，此刻我真正体会到众矢之的的意思了。”


    慕容雪环视四周，果然接触到无数的冷箭般的目光，心头一凛，道：“剑榜前十究竟是如何排名的呢？”


    慕容风转过头来看着自己无比怜惜的妹妹，又看了眼叶云飞，取笑道：“第一自然是雪妹的心上人叶大侠了，第二是岭南第一人江若海，第三是杨一江杨大侠，第四位是那位峨眉派苏掌门，第五是左凤棠，第六是你的哥哥，我慕容风。”说到这里慕容风用手指鼻，不住呵呵而笑。


    也不知道慕容雪是否真因为慕容风的举止言语夸张觉得有趣而发出了笑声，咯咯而笑，花枝乱颤，道：“这还笑得出来，说不定待会有多少人找你挑战呢。”


    慕容风苦涩一笑，颇有逆来顺受的意思，道：“我应该要比叶大侠好受些吧，至少那个江若海就不会把我放在心上。”


    叶云飞骤然响起江若海要刺杀朱棣的事情，连忙在人海中搜索一番，杳无踪迹，心头纳闷：难道真的已经行动了吗？


    慕容风接着道：“第七是关西一剑虚狂子，第八是青城周星海，第九是无极刀莫三山，第十是长江会大当家沈均丹。”


    慕容锦冷哼一声，道：“这榜单简直是胡排一通，毫无根据可言。”


    叶云飞明白慕容锦轻视之情多半源于他自己没有在前十之列，道：“这榜确实毫无意义，就那我自己来说吧，这天下第一无疑是把无形的杀人剑，我能活过今天就算我命大吧。”


    慕容雪扶在叶云飞的胳膊上，道：“不管是谁想要和你挑战，你只需主动认输就行了。”


    叶云飞粲然一笑，道：“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苏澜末冷静道：“就算这剑榜不排朝廷人士，也未收录十二楼之人，但长江会沈均丹怎么会才是第十的水准呢，沈心月的高明都不一定在澜末之下。这剑榜排名，沈均丹应该是提前就知道消息的，打通关系后，才有他自己排名第十的结果，这样也是前十之列，长江会不会成为众矢之的，也不至于颜面无光。而且将心月排到十名开外，也起到了一个保护她的作用，就算有人想要挑战，也多会向沈均丹出手。不过以沈均丹是江湖地位，谁真正敢向他挑战呢？”


    慕容风道：“苏掌门分析的极为正确，心月排名十五。”


    叶云飞心头涌起些许唏嘘，若果真如苏澜末分析的这样，那么沈均丹确实是一个深谙权谋以帮会利益为上的人物，想起第一次见他的场景，形象上已经大打折扣，骤然又想起太子朱高炽，这剑榜排名制作朱高炽有份吗？他提前知晓吗？


    叶云飞不愿多想，道：“怎么还没有看见老杨和老左呢？”


    “哈，有人竟会主动想起我，老左来了。”左凤棠和带着半边面具的沈心月神出鬼没般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左凤棠更是谈笑风生，不改以往风流倜傥做派。


    二人在众人身后找了个位置坐下，左凤棠从袖中抽出一封信笺，递给叶云飞。


    叶云飞拆信而阅，越看越欣喜，眉目间尽是欢愉之色，连身旁的慕容雪都不禁好奇信上的内容。


    叶云飞将信笺传阅给慕容雪，慕容雪喜出望外道：“原来杨大侠和靳姐姐隐居去了，信上说他们会找一个世外桃源，安安稳稳的过完下半辈子。”


    众人均感意外，苏澜末眼望远方，梦呓般道：“杨大侠才是真正洒落之人，说隐便隐，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叶云飞大感汗颜，自己口口声声要隐居，居然还放心不下这场武林大会，道：“他和靳姐冰释前嫌，二人比翼而飞，自然去得潇洒之极。”说完又大感不妥，难道自己没有立刻和慕容雪隐居是因为不是比翼齐飞吗？


    好在慕容雪似乎并没有在意叶云飞语中矛盾之处，道：“好在我明天开始也要隐居去了，呵，想起都觉得兴奋。”


    沈心月似乎从毁容之痛中苏缓过来，调笑道：“不是‘我’，是‘我们’。”说完将目光游走在叶云飞和慕容雪身上。


    左凤棠道：“宋大侠也不会来参加这武林大会了，看样子是在为今晚的决斗做准备哩。”


    叶云飞沉声道：“今晚的无相寺之战或许才是今天真正的重头戏。”


    正在此时，几声炮鸣之声划破长空，武林大会正式开始。


    北方高台陆续有人入场，自然都是一些朝廷高官，其中又以武将居多。最后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依次而入，而和他们一并入内的还有胭脂和夏染枝两位佳人，二人在北面高台众多男子之中格外耀眼，本来就生得容貌姣好的两位，此刻更是万绿从中一点红，一人场就赢得雷鸣般的掌声。


    待北面高台众人坐定，纪纲慢慢的走上了广场中央的石砌台子上。


    纪纲面带微笑，但又不乏凝重，一派俨然。他示意伸手众人安静后，环顾四周后，开始了发言。言辞尽是一些歌颂朱棣丰功伟绩的话，慷慨激昂，又言之凿凿。


    开幕词发言完毕，现场虽是武林人士，仍然不住鼓掌，气氛热闹到了极致，完全使人忘记了这场武林大会背后隐藏的腥风血雨。


    纪纲背负双手，道：“今日是一年一度端午佳节，古时便有端午射柳之说，今日恰逢旷古盛事，武林大会也在今日召开，纪某便决心效仿古人雅兴，来个端午射柳，诸位觉得如何？”


    首先是众锦衣卫大呼“射柳”，接着气氛渲染到全场，全场高呼“射柳”，声浪滔天，排山倒海。


    叶云飞目光炯炯，冷冷道：“纪纲已经恢复内力，这一次宋大侠和单惜叶都走眼了。”


    苏澜末点头道：“此人实在太高明了。”


    纪纲轻轻招手，便有兵卒端着一张大弓和一根利箭走上台子。


    纪纲脚成弓步，开弓引箭，目光直视广场另一头的柳树，士气如虹，好一番射柳气魄，宛若后羿射日，李广引弓。


    纪纲声若洪钟，道：“看纪某射下一根柳枝来！”啪，箭已离弦，飞速而去。


    又是啪的一声，箭尖射在柳树之上，剑尾羽毛还在嗖嗖摇摆。这一箭偏了，没有射下柳枝，射在了树身上。可常言道开弓之箭，覆水难收，再也无法更改。


    一瞬间，场面极其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