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部分
3个月前 作者: 赤军
第六十三章
武陵蛮
王含率兵回救襄阳,但他两条腿,怎么可能走得比船只快呢?未至而江陵已失。王含惊慌之下,举止失措,一会儿想要北救襄阳,一会儿想要南复江陵,一会儿又打算先逃去江夏……就此军行迟缓,旋被周抚和姚弋仲南北包夹,围困于汉水西岸的章山地区。战不两日,王含弃甲而降。
在此之前,甄随攻甘卓于秭归。甘季思见其兵少,乃出城与战,结果被甄随杀得大败,士卒奔散,最终甘卓自知不免,于是面朝东方,自刭而死。
就此前后不到一个月,荆襄方面的晋军主力便已覆灭,而湘州刺史应詹率部来援,才刚赶到孱陵,距离江陵尚有百里之遥——且还中隔长江。
应思远乃被迫退向巴陵,也即后世的岳阳郡。巴陵北凭长江,西倚洞庭,战略位置非常重要。固然按照原计划,华军的下一个主攻目标是武昌,完全可以利用巴蜀出来的舟船,沿江而下,不必要特意南渡去攻岳阳,但亦不得不顾虑湘州上万之众,倘若趁着华军东进之时,渡江谋复荆、襄,再收拾起来就比较烦难了。
因此诸将会聚商议,准备分一支兵南渡,去消除这一威胁。甄随趁机提出:“某领虎贲军去攻湘州,汝等且乘我舟船,继续东下吧。”
关键甄随自从在秭归击破甘卓后,即有舟船接应,输运其兵直下江陵,复向石首,六七百里水路,船行如飞,三日即至,甄老爷跟船上坐着,仿佛插翅御风而飞一般,他实在有些吃不大住劲儿了……固然俗语云,南人长于舟楫,而北人擅长骑马,但也不是每个北人都会骑马啊,自然也非每个南人都能乘船的。
甄随此前还没有坐过那么“长”时间的船,多少有些面色发白,胃胀欲呕。可是左右瞧瞧,晕船的士卒确实不少,偏偏副将周抚,乃至于部将陈剑,全无不适,精神焕发。周道和本为南人,还则罢了,陈兴国你是徐州人啊,怎么也不肯陪着老爷发昏呢?真正可恶!
他实在不打算继续乘船了——此去武昌,水流渐缓,但距离只有更远,怎么着也得航行个五六天吧,老爷若再跟船上呆着,非出丑不可。于是便对诸将说道:“据闻应詹所部多天门、武陵的南蛮,与此等南蛮作战,汝等皆不如老爷通晓敌情,故而还当我去。”
陆衍道:“临行时,陛下亦云,应思远并非无能之辈,所部蛮兵,亦颇骁勇,甄将军还当谨慎啊。”于是即以周抚继续统领水师,陆衍、薛宁等分军之半,乘舟而行,余部由姚弋仲统领走陆路,指向武昌,甄随则率本部四千步军,自石首附近南渡,去攻湘州。
船行数日,尚未抵达武昌,仅至州陵,陆衍、薛宁等北将就已经吐得稀哩哗啦了,被迫暂时放碇靠岸,登陆歇息,以待姚弋仲来合——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甄随南渡之后,即便沿着长江西岸而行,迤逦杀往洞庭湖。陈剑劝他:“此地多沼泽、湖泊,军行不易。何不直接南下,往攻临沅,复自临沅杀往临湘啊?临湘为湘州州治,则应詹必回救,则江上之危解矣。”
甄随斜睨陈剑,缓缓回答道:“汝是徐州人,不熟此间地理——且放宽心,老爷自有分寸。”
陈剑这才琢磨过来,对了,听说你就是天门人或者武陵人啊,相距不远,你自然熟悉地理环境……可是这般地形,不便机动,一旦遇敌,毫无回旋余地,真的不要紧吗?
其实陈剑的策略,甄随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但他的主要目的是摧破应詹主力,只要擒获应詹,则湘州唾手可得啊。倘若去打临沅、临湘,且不说自己不擅长攻城,也不喜欢攻城,这一路杀过去,必致士卒疲惫,而应詹从巴陵回援临湘,距离却相对要近很多。
应思远为什么要守巴陵,就是为了北可以威胁荆襄,而南可以拱护临湘啊。到时候自家远来疲惫之师,遭逢对方久歇生力之兵……老爷当然是不可能吃败仗的,但也肯定打得比较困难乃至憋闷吧。
所以他故意沿江而行,自陷险地,要引诱应詹西来应战。可谁成想应思远也不是吃素的,只在巴陵按兵不动,且搜集船只,做出北渡之状。甄随一直走到洞庭湖远远在望,也没能调动敌军,恼怒之下,不禁又生一计。
于是他掉头就奔西边儿去了,绕过临沅,深入山地。
临沅乃武陵郡治所在,但所处的位置,却在全郡的最西北方,凭沅水而控平野,乃是南荆州(湘州)重要的粮食产地。临沅西去是沅南,沅南再向西,则地势逐渐拔高,丘陵密布,草木蔽天——大半个武陵郡,以及北方大半个天门郡,全都是这样的山区,古来便多蛮部,俗称为“武陵蛮”。
自东汉以来,历朝历代,都有发兵入山平蛮之举,其中能够取得全胜,从而保证十数年间太平的,只有两将,即后汉之马援和东吴之黄盖。陈剑觉得,即便你就出身其中,就咱们这些兵马,加上荆州尚未底定,湘州还在敌手,想要做第三人,难如登天啊。可是反复劝谏,甄随只是不听。
陈剑心说,这江南还没定呢,你就打算衣锦还乡了吗?未免太着急了一些吧……
其实甄随所用的,乃是曩昔夏侯渊破韩遂之策——虽然他未必知道那桩古事,但既是蛮部出身,对于同族的心理总归能够窥察一二吧。果然,应詹麾下诸蛮听说华军入山,有平蛮之意,全都慌了,纷纷跑去恳请应思远西归应战。应詹劝慰道:“此特意诱我前往,谋图以逸待劳也,我若西归,必为敌寇所破——卿等勿忧,华军南渡者不过孤军,安能长久盘桓于山间啊?遑论攻伐卿等之寨。”
然而诸蛮不听,有人说:“闻甄随本出我族(因为他改了名字了,所以具体是哪家出来的,没人知道),则于诸寨位置必然熟悉,便不能久盘桓山中,破一二寨应不为难……”若是赶巧他就去打我家的寨子呢?岂可不赶紧回救啊?
还有人说:“甄随一勇之夫,岂有远谋?不过因我等为使君效命,乃欲屠戮我族泄愤,并警告不得相从罢了。使君可急领兵西进,有我等为向导,再加诸寨策应,必能将其尽数伐灭于山间——倘若能够擒杀甄随,华人必然胆落,岂不强过在巴陵枯坐么?”
而且不等应詹下令,部分蛮部就主动撤了,急匆匆返回自家山寨镇守。应思远无奈之下,才只得率部西行,原计划先在临沅城内歇息一两日,以觇敌情,但当不得诸蛮苦苦哀恳,被迫才停了半日,就在形势尚不分明的情况下,继续向西。
结果军才入山,迎面就撞见了华军。甄随亲率有山地作战经验的七百勇锐正面搏杀,而使陈剑率余部下平,兜抄至晋军之后,两向夹击。在此之前,他就已经挑了两个弱小的寨子,轻松攻破,一方面安抚蛮众,说:“老爷就是汝等同族,如今仕华为上将,天子言听计从,即便将来划武陵、天门两郡为我蛮部之地,让汝等公推一二人充任郡守,也是好商量的。”
——当然啦,这都是谎话,以甄随对裴该的了解,即便恳请裴该把这两郡封给自己,或让自己做其中一郡之守,裴该也不会答应。
另方面,甄随押了两寨耆老到阵前,大声呼喊,招呼同胞。蛮兵因此慌乱、疑惑,不少人直接就开了小差了——我得赶紧回去瞧瞧,我寨有无被兵受损——而湘州偏远贫瘠,应詹本部晋兵其实并不算多,就此而被华军前后夹击,一鼓而破。
应思远被迫退入沅南。甄随使陈剑逼城而寨,监视敌军,他自己又领着十多人进了一回山,或威逼,或利诱,或拉关系、套交情,很快就又扯拉出来两千多蛮兵,驱之猛攻沅南县城。应詹苦守五日后,城池终破,乃被迫自刭而死。
消息传到洛阳,裴该暗叫可惜——甘卓老耄之辈,名过于实,还则罢了,应思远才刚五十出头啊,为人清廉,颇有政声,足任一州之牧,却终不能降我华……那王含怎么就不肯自杀呢?
——其实吧,原本历史上应詹是寿终正寝的,但也就比这条时间线上,多活了两年而已。
……
鏖战荆襄之时,东路华军也已凭江,调集船只,做出渡江攻打建康之势,而陶侃几乎同时率舟师出濡须口,直航下游。王导遣人向柴桑、武昌方面求救,王敦大吃一惊,乃云:“陶士行如此恨我,乃竟不畏死乎?!”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因为陶侃在巢湖训练水师,武昌方面自然不能不加以关注,日夕遣人密侦,都说华军船只数量还少,难以与我军在江上争锋啊,故而此前幕府将吏们估算着,怎么也得再等一两年,等巢湖之船超过我军半数之后,华人才会谋渡长江。
可是没想到,他们那么快就动兵了。王敦因此琢磨着,是不是陶侃实在恨我,他又垂垂老矣,恐怕有生之年难以与我做最后的交锋,所以才这么迫不及待啊?华人中能水战、熟江南地理人情者,唯有陶士行,则华主下达南征之命,肯定是会倾听他的意见的,倘若陶侃说时机未到,华主必不敢轻举妄动。
他打算下令让柴桑的王应、郑澹发兵去攻华军水师,期与芜城的沈充前后夹击。然而钱凤却劝说道:“柴桑之舟,论其数量,并不强于华人,即便再加芜湖沈士居部,亦不过稍稍过之罢了。而陶士行乃宿将,又闻华主下令,于舟上立拍杆乃至大砲,或有奇效,则我军未必能胜……”
武昌方面也派遣了不少细作,在巢湖附近打探,只是因为陶侃关防严密,所以太详细的情报侦察不到罢了。王敦因此就把火炮误以为了投石机,心说那玩意儿也能往船上搁吗?咱们要不要试试?
尝试的结果,是彻底失败。
其实在楼船上安装小型投石机,并非不可能之事,但必须经过反复试验,并且改造船只结构,而不可能仅靠灵光一闪,光拍脑门儿就能成功的——裴该谋造炮舰,其实也是在拍脑门儿——而武昌幕府却并没有合格的技术人才,以及比较靠谱的实验流程。
拉回来说,钱凤言“陶士行乃宿将”,言下之意,王应终究年轻,他不可能是陶侃的对手啊。一旦被陶侃击败了柴桑和芜湖方面的水军,则我军折损将半,恐怕到时候明公您再将武昌之军往攻,也难以占据压倒性优势了。
“或者,此正陶士行之愿也,期以将我军分而击破。故而以臣愚见,有邓伯山守石头,华人便万马千军,不能遽渡,且虑我水师尚在,即渡亦不敢全力而攻建康。明公不妨亲率主力东向,会合公子所部,一并往攻陶士行,期以一鼓破之。”
王敦还在犹豫:“我在武昌,控扼中游,尚须防备华人攻荆襄,岂可擅离啊?”
钱凤回答道:“若华人攻荆襄,而明公往救,终究是逆水行舟,军迟且钝。且即便击退华人,而建康已下,又当如何处?不如先破陶侃,即可使公子率军前往建康,遏阻华寇南渡,明公再将主力西援——荆襄之得失,非此战之关键也。”
钱凤虽然也料想不到,王含竟然那么废物,而荆襄一月即平,但考虑总体战局,华人分兵数路,大举来侵,你想要在各个方向上全都封堵住终究是不现实的。只要水师主力尚在,荆襄就算丢了,也有望再拿回来;但若建康失守,那便大势去矣。
王敦思忖过后,最终认可了钱凤所言,当即留一部步军守备武昌,自将全部舟船,浩荡东下,旋于柴桑会合了王应所部,帆樯遮天蔽日,直往芜湖方面航去,以期与沈充东西夹击,一鼓而击垮华朝的江上水师。
第六十四章
长江水战
钱凤对于战局的分析,确实是正确的,但对陶侃的策谋,他却毫无所查——这也正常,在情报并不完善的前提下,他若还能事事料敌先机,那简直都不是千古名将,而是妖人了,况乎钱士仪即便名将、名参谋也还算不上呢。
与钱凤考虑的正好相反,陶侃就担心柴桑水军先发来攻,而王敦迟一两日落于其后。因为他自知水面作战,己军要弱于晋军,则即便能够先摧破沈充、王应,歇不一二日便要以受损之船再迎战王敦,胜算实在渺茫啊。
这不比在陆地上,从武昌到芜湖,千里之遥,我先胜一场后有充足的时间休整——船行顺流而下,那可是快得很的。
因此陶侃事先便在从柴桑到芜湖之间的长江北岸,密布堡垒,以狼烟作为讯号,随时汇报敌军的动向。当听说先从武昌方面开来无数大船,复汇合了柴桑水军,一并东下后,陶士行不禁仰天而笑:“此天佑我华也!”
他这时候正在芜湖跟沈充对战,但是沈士居纯取守势,水陆相互策应,防御得极为严密——如其先前所言,要为王敦阻遏华舟十日,看起来是完全办得到的。只是陶士行也并没有全力攻打,他要等的正是武昌方面的晋军水师主力。
——若不先摧破武昌的舟船,即便我打垮了当面之敌,直取建康,又有什么用呢?王敦数日后便将浩荡来援,而我军才能渡过多少去?真当建康彻底不设防,轻松可下哪?邓岳可还守在石头城呢。
当即下令,燃烽,依计而行。
……
再说王敦会合了王应,有楼船二十余艘,蒙冲、斗舰数百,其余走舸、小艇千余之数,这甚至有可能在整个世界上,都属于排位前三的水面力量——若论江河之军,则必居首位。
但这并非空前——想当初东吴御晋之时,据说在长江上有大小舟船约五千艘,乃是自汉末荆、扬相争以来,将近一个世纪,陆陆续续积攒起来的。而等晋灭吴后,南北统一,不必要再在长江上维持那么强大的水面力量了,战船遂逐渐毁弃,要等王敦南渡后,才重新收拾、整顿,前后不过十来年,加上物资相对匮乏,乃不能恢复东吴极盛时之貌。
然而,以之对敌华人的巢湖水师,已是绰绰有余。
王敦原本对王应、沈充联手,且前后夹击,摧破巢湖水师,便有一定信心,但钱凤规劝他,且不说王应、沈充之能,未必是陶侃的对手,即便狮子搏兔,也当用尽全力啊。唯有合兵东向,才有必胜之算,否则万一前军遭受挫折,导致建康危殆,再懊悔就来不及了。
尤其是武昌的水师主力,东行则可左右战局,西进却作用不大。要知道荆州的膏腴之地,皆在江北,虽有汉水纵贯,终究浅窄,不便楼船驰骋。荆襄之地用兵,必须水陆相配合,而咱们虽在水面上占据绝对优势,陆军素质却远不及华人,难求必胜之策。还不如全师押上,先破陶侃,再挟胜利之势往救荆襄,才有希望收复失地,将华军逐退至荆州之外。
于是王敦即先以三艘楼船并排为先导,以小舟夹杂其间,作为警护,大军浩浩荡荡沿江而下。从柴桑到濡须口,千里之遥,无须停留宿营,数日便至,而芜湖方面燃起的狼烟也可以瞧得清清楚楚了。
狼烟所通报的讯息是:华人舟师主力已至,正与我军激战,我军尚且未露败相。
王敦的位置是在全军正中,端坐楼船之顶,闻报不禁笑道:“陶士行不过尔尔,竟连沈士居都不能遽破,况乎我百橹千帆,蔽日而下啊?”
钱凤在旁边提醒他:“明公慎勿轻敌,臣料陶士行为此不智之举,必有谋算——或将于濡须、春谷之间设伏,以待我来。”
王敦不以为意,仍然笑着说:“江面之上,一望无际,如何设伏啊?且众寡悬殊,即便他及时掉头,以全师来逆,吾亦不惧。”顿了一顿,又道:“陶士行虽为南人,其于江上操舟,或不甚熟,亦未可知。”
南人擅舟楫,但不是凡南人都能乘船乃至操舟的,况且指挥水军作战和个人水性之间,也无必然联系。王敦自居柴桑,后徙武昌,控扼长江中游以来,一直把水军牢牢地捏在自己手中,即便当年陶侃、周访西进以讨杜曾等流寇,他们也没有水上舰艇的直接指挥权。或许因为如此,陶侃才错估了自己的实力吧。
正在商议之际,忽然前面船只以旗帜传讯,说江面上有无数小舟划来,舟上人数不多,貌似盛满了柴草。
钱凤当即反应过来:“敌欲纵火!”
用火船来焚烧敌军舰艇,这也是水面作战的惯技了,武昌舟师自然不会毫无应对之策。王敦乃道:“士仪莫慌,前军必能拒之——且今我处上游,而敌在下游,纵火岂是容易之事啊?”
中国人用帆的历史,最晚不超过春秋战国时代,到了三国时期,因为南北分隔,水上作战的规模和频度都大大增强,乃使得船帆之用基本完善化。但不管怎么说,江上航行,水流是最主要的动力,其次才是风向,你自下游逆袭,哪怕船小行速,哪怕操帆再如何熟练,总比不上顺流而下的对手吧。
倘若易地而处,武昌军在下游,而华人从上流放下火船来,顺风顺水,恐怕不易防御,这从下流过来的火船,又能济得何事啊?
真若是顺水而下,火船中都不必要安排操帆手、划桨手和稳舵手,有一两个人准备着点火就足够了。但因为逆水而来,华船中上述人手无不齐备,一舟竟载六七人之多,能够堆积柴草等引火之物的数量,自然也就减少了——换言之,威力根本就不够瞧的。
晋军早有防备,当即便有水手登上船首,各执两丈长竹梢,以便抵拒火船。就理论上来说,完全可以硬顶着直至敌船自己烧沉,而不能损及己军分毫。再者说了,你船上那些,难道都是敢死队吗?一等火起,总会弃船投水的吧?到那时无人摇橹,即便固定了帆、舵,也不可能跟偌大的晋舟,以及大批晋军水手顶牛啊?
故而晋兵毫不慌乱,各安其位,各司其职。果然对面的小舟距离己方约五六十步,晋船上弓箭已可射中华兵时,便即先是腾起浓烟,继而熊熊燃烧起来。随即“扑腾腾”的,华兵陆续纵入水中。
无人驾驭之下,风力终究抵不过水流,那些小船的速度立刻就慢了下来,且部分或者横向,或者干脆跟水里打起了转。就目前的状态看,反倒象是晋船主动向火焰靠拢过去一般。
将领扬起旗帜,水兵乃齐声呐喊,各自挺起长梢,奋力抵住敌船。敌船果不能动——啊不,应该说,是被晋舟顶着,徐徐倒退回去。
“呼”的一声,一只火船终于烧漏,缓缓沉入水中,火光渐熄,烟雾反倒更为浓重——船上晋兵莫不欢呼。随即又是第二条、第三条,火船陆续被毁,每次都会引发晋兵的喊叫声——虽在意料之中,对于提振士气,终究也是很有好处的嘛。
前船扬旗汇报,王敦本欲仰天大笑,笑陶侃无谋,或者力尽智拙,乃出此下策,但为了表示一切俱在掌握之中,更须显示大将风仪,最终还是硬生生憋住,只微微而笑罢了。钱凤提醒道:“烟焰障天,对面难见敌船,要防华人趁机来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