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部分
3个月前 作者: 赤军
他是瞧裴该孤身一人,又作中原士人打扮,这路货在晋阳没少给自己臭脸瞧,看着就来气,所以都不过脑子,直接拉开弹弓就来了一发。不过好在这熊孩子终究年岁小,还不是后来那个杀人唯恐不胜的暴君,兜里虽然有不少石弹,打裴该却是特意用的半干的泥丸,否则裴该早就头豁脑裂,一命呜呼啦。
谁想到却因此而闯了大祸,这士人竟然颇得伯父石勒所重,为了这一弹弓,差点儿要把自己给拖出去砍了!石虎这才害怕了,被迫拜裴该为师,扛着铺盖卷过来听他督导。原本以为裴该一见面就会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说不定还要罚自己跪什么的,没想到裴该态度倒挺亲切,石虎的心肠也还不是铁板一块,就此渐生内疚之意——早知道先生你人还不错,跟晋阳那票士人不同,我就不打你了,去找其他人来打……
等都安置好了之后,裴该便召石虎入帐,问他:“可识得字么?”石虎说原本在家乡也学过一些,后来被拘晋阳,王氏还想找个老师给他上上课,刘琨却笑,说:“胡人何必识字?”所以啊——自己的名字是能写的,其它的字就难说;旗帜、标牌是能认的,文章却基本上读不懂……
裴该说好吧,既然如此,我也就暂时不让你读书,不给你讲文章了……先说说你平常都喜欢些什么吧!
石虎答道:“唯骑马、射猎耳,别无所好。”
裴该又问:“战阵之事,可有兴趣么?”
石虎说我既然来到伯父军中,肯定是想要领兵打仗的。随即斜瞥着裴该:“先生是中原人,看似柔弱,不能骑劣马,舞刀矛,难道战阵之事,也有能教我的么?”
裴该笑一笑:“骑劣马,舞刀矛,不过十人、百人敌耳,我能使汝为万人敌。”
石虎闻言,精神不禁一振,就问要怎么样才能成为“万人敌”哪?裴该肃然答道:“明大势、知进退,料敌机先,腹有良谋,小可搏大,寡能破众,是所谓‘万人敌’也。”来,我先给你讲讲古代的战争故事。
裴该这一说起书来,就连支雄、支屈六之类屡经战阵的胡将都听得如醉如痴啊,更何况石虎这种见识有限的乡下熊孩子呢?果然没几句话,便彻底吸引了这小子的注意力。裴该开篇就讲曹操领兵南下,欲图一举并吞荆、扬,结果被周瑜在赤壁一把火,烧得是丢盔卸甲,狼狈而逃。
他结合史书和演义,讲得非常之细——当然太过无稽的桥段,比方说什么“七星坛诸葛祭风”,肯定是不提的——足足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方才讲完。然后他就问石虎:“汝以为,曹操因何而败?”
第五十五章
毒士
裴该先给石虎讲赤壁之战的故事,完了命弟子分析曹操之所以失败的缘由。石虎根本不过脑子,张嘴就说:“曹操因胜而骄,亦未能料到东南风起,故此失利也。”
裴该摇摇头,说这只是最浮面的理由罢了。随即教导石虎,说你再往深一层想,是因为北人不习水战,却强要与江东擅长舟楫的健卒交锋,就算没有周瑜那把火,曹操也很难覆亡敌军,平灭孙、刘。倘若他能够在平定荆州北部后按兵不动,花费一些时间先彻底消化了荆襄的水师,也使北军逐渐熟悉了南方的气候、环境,说不定就有机会啦。
然而,曹操又势不能在荆州久居,因为他后方还并未稳固,韩遂、马腾在关西蠢蠢欲动,若然趁机取长安而下洛阳,直指许昌,曹操非得仓惶退兵不可——基本上就是前些天张宾提起这段史事的时候,跟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裴该的判断没有错,石虎这孩子虽然顽劣——终究年纪还轻,目前还说不上“暴虐”二字——但并不傻。从来大忠、大奸都得是聪明人,若是愚蠢、脑筋慢,你根本就上不了位,怎么可能成为千古暴君呢?所以在裴该的引导下,一步步的,石虎就踩进圈套里去啦。
到得第三日上,裴该正在给石虎讲王濬楼船下益州之事,石虎实在憋不住了,突然间举手发问,说:“我观今日之势,我军比之曹操当年远远不如,而晋人地跨荆扬,聚兵寿春,又比昔日的孙刘为强。此番东征,真能直取建邺,据而守之么?”
裴该摇一摇头,直接回答他:“不能!”
石虎就迷糊啊,说既然如此,为什么伯父还要一意孤行呢?师父您既然知道此战难以成功,为什么不肯去劝谏伯父,收回成命呢?
裴该笑道:“曹操岂非英雄乎?然亦有赤壁之败。其麾下猛将如云、谋臣若雨,岂无一二能明识天下大势者乎?然亦不能谏阻曹操兵向江东。此番东征之策,乃刁长史向主公所进言,张长史亦极言不可,主公却不肯听……论及亲疏,我不如张长史远矣,即谏亦无用也。”
石虎一皱眉头,说有用没用的你也得说啊——“我听说忠臣便当犯颜直谏,而非私下喟叹……”裴该摇着头打断他的话:“汝所言,是直臣也,非忠臣也。直臣所博者,虚名耳;忠臣所求者,事功也。若明知谏阻不从,徒惹其怒,何不退而另谋良策?”
“然则先生可想到了什么良策吗?”石虎话才出口,猛的浓眉一挑,说我明白了——“若论亲疏,我本姓石,为一门宗亲,若往劝谏,或能说动伯父,放弃东征而北还中原。先生正是为此,才对我说曹操南征,以及晋朝灭吴等事的吧?”
裴该心说这小家伙挺敏的嘛——好在只是小聪明,就目前来看还不见大智慧,当然更重要的是,你新来乍到,无论对我还是对石勒,其实都未见得熟悉。于是略微露出些欣慰的笑容来,但随即便伸手按住了打算立刻蹿出去找石勒的石虎,对他说:“汝虽为主公至亲,然年纪尚幼,又未立寸功,即往劝谏,主公亦未必听从。主公为我,险欲取汝性命,则其信汝也,尚在我之下……张长史劝不听,我不敢劝,便汝前往,又安有成功之望啊?”
石虎闻言“啧”了一声,身子往下一塌,双手一摊:“那又当如何办?总不能明知将逢败绩,却一言不发,一筹莫展吧?”
裴该笑笑,说我确实是一言不发,但不见得一筹莫展。
石虎把身子往前一倾:“还请先生教我。”
……
裴该和石虎,虽然相处只有短短三天的时间,他却已然大致摸清楚了这熊孩子的脾气,更重要的是,通过如簧巧舌和温柔相待,即便不能使石虎言听计从,但相信只要稍加引导,完全可以让他为自己所用。正是有了这份信心,他才敢利用石虎,真正开始施行自己的逃跑计划。
于是当石虎问他要怎样才能说服石勒北归的时候,裴该便伸出两枚手指来,缓缓地说道:“计是空口虚言,只有循之而行,才成事功。且若预先即为他人所侦之,计便无效了……”
石虎有点儿迷糊,问:“先生是说,此计不能告诉给我听么?”裴该摇摇头:“汝若知道了,便须从之而行,且无我命,不得外泄,否则这计便无用了呀。”石虎一拍胸脯:“先生只管说与我听,有何吩咐,我必遵行不悖。且我的嘴最严,绝不会泄露给他人知道!”
裴该装模作样想了一想,又上下打量了石虎几眼,然后压低声音问道:“汝可知主公最信者何人?”石虎说那当然是张宾张先生了——我虽然才来,但早就听说过张先生是伯父的心腹之臣啦。裴该说好,此事也须张先生协助执行,我说几句话,你帮我转述给张先生听,先看看他作何反应吧。
石虎双眼放光,貌似对这个“游戏”很感兴趣。于是裴该叫他附耳过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你去跟张先生说吧。
石虎领命,一溜烟地就跑去找张宾了,随即屏退众人,把裴该的三句话复述了一遍。张宾那是多聪明的人啊,略一沉吟,已明其意,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我还以为裴郎是佳士,不想竟是毒士!”
石虎追着问,究竟是什么计谋呢?您既然明白,那就赶紧告诉我吧。张宾摆一摆手,阻止了熊孩子的聒噪,然后反复筹谋,算计每一个细节,最终才一拍大腿:“此计可行。”随即关照石虎,说你回去跟你师父说,我这就去面见明公,为他成“其一”,他便好行“其二”。
石虎一头雾水而去。张宾便即整顿衣冠,来拜石勒。石勒这几天有点儿烦张宾,因为张孟孙总是跑来跟自己说,江淮难占,不如北归……倘若石勒铁了心南征到底还则罢了,问题就目前这种形势发展,他自己也有点儿含糊了。但既已驻军葛陂,把周边粮草搜罗一空,若是等到天晴后率师东向寿春,是胜是负,总得打过一场才知道;而若就此掉头北返,就怕走半道儿粮草便要耗光啊……
前进是赌博,虽然明知道胜算不大;后退则是壮士断腕,这个决心可不容易下哪。你且等我再好好想想……张先生你的想法也都说明白了,何必车轱辘话不停呢?就不能等我自己琢磨明白喽?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好意思打张宾的回票,只是一见面就先说:“便要北归,亦须等待天晴,这几日云仍不开,淫雨不息,行军为难也。”
张宾笑笑,说我不是来说这事儿的。石勒闻言,不禁精神一振,身体朝前一倾:“张先生有何事教我?”
张宾端坐在他面前,斟酌了一下语句,随即说道:“前日刘越石(刘琨)遣张儒送太夫人及石虎来,裴郎不解,说何不以之为质,而偏要送归明公处呢?越石亦一时人杰也,因何行此下策?”
石勒笑道:“正因刘越石当世人杰,晋家罕有之将,才不愿以他人亲眷为质。似项羽欲烹刘太公事,岂大丈夫应所当为?”
张宾说我也是这么跟裴该说的,但他听后,并没有恍然大悟的表现,反倒半晌沉默不语。我这么一琢磨——坏了!
石勒不解,问他怎么就坏了?
于是张宾便把自己和裴该前几日的那番对话,有选择性地禀报了石勒,建议石勒派人把东海王妃裴氏送去寿春。不等石勒仔细考虑,他就先伸出两枚手指来:“此举可有二得:其一,据裴郎所说,琅琊王甚德东海王妃,若将之送归,则必敬重明公,如明公之敬刘越石也……”我知道你虽然让程遐回书,骂刘琨是“腐儒”,说什么反正之事,想都别想,但你心里其实还是挺敬慕他的。
“其二,裴郎去此心病,自当竭诚效命于明公矣。”
石勒皱皱眉头,说:“昔日裴郎为救其姑,而归从我,如今为何要送她离去?”
张宾说这问题很简单啊——“姑侄之亲,焉可不救,此孝也。且裴氏女若为蘷将军奴,大坏家声,裴郎岂能无视?然东海王妃早已于归,自当从于夫家,而无久依自家侄儿之理。且我听说前日裴郎为救书籍,轻忽性命,东海王妃责之,姑侄间大起龃龉。彼乃每日哀恸,裴郎亦无面目相对也。”
石勒点点头,说原来如此——终究只是堂姑侄嘛,又不是嫡亲的。他脑袋里转了几个圈儿,想问那一旦把裴氏送走了,裴该会不会翻脸不认人哪……又一琢磨,张先生主动向我提起此事来,应该是相信裴该不会趁机落跑,也不会从此对我不理不睬的吧。再说了,他当初就跑不了,如今又能逃到哪里去?
张宾自然明白石勒心中所想——是不是大丈夫,那是面子上的事儿,心里又岂能没有疑虑啊?若是要挟了人质便能使对方俯首听命,傻子才不干哪!刘琨正是料到人质捏手里也没蛋用,徒惹石勒之恨,却不能使石勒低头,所以才会巴巴地把王氏和石虎给送回来的。
于是笑一笑说道:“今在淮滨建造舟船,距寿春虽三百里,顺水而下,旦夕可至。可使裴郎送东海王妃至彼处,择一舟东下……”既然要送走裴氏,那肯定得让裴该送她直到登船啊,不可能跟辕门前就分手,既不合礼法,裴该也不会放心——“我知明公,或忧裴郎去而不返,然可无虑也。”
为什么说不用担心呢?因为很明显的,目前裴该最宝贵的是他那些书籍,而不是他的姑母,姑母可以送走,书籍须臾不肯离身——当初他可是差点儿连命都不要了,楞往火场里闯,就是为了救书啊!
“我观裴郎,已真心归从于明公矣,去其姑母,乃去其心病耳,他必不肯走。且书籍俱在营中,他以保全圣贤之言、国家典章为己任,又岂肯舍弃之?”
石勒点点头,说书籍为什么那么重要,我是武夫,不明白你们文人的心思啦……不过倒也可以理解,倘若易地而处,把那些书籍换成一匹千里良驹,那我也不舍得走啊,就算想走也得把马一并给骑走喽。
张宾说对嘛,而且——“东海王妃登舟之后,自可不顾,其登舟之前,二百里陆程,岂可无护卫?请明公遣数百兵卒随行,则裴郎又哪有脱逃的可能?”
石勒想了一想:“遣兵易也,却不便遣将……否则裴郎还以为我不放心他,难道不会怨怼于我么?”不派将是不可能的,若把兵全都交给裴该,那……那我确实不怎么放心。
张宾心说裴该真是聪明,早就想到了这一层啦——于是微微而笑:“此事易耳,可将兵卒都交付石虎。彼是裴郎弟子,先生出行,弟子跟随,谁说不宜?”
石勒一拍大腿,说这个主意不错啊,那……多少还有点儿犹豫。张宾就说了:“今在葛陂,送归东海王妃,正其时也。若待天晴,或将东征,或将北归,则多有不便……”
石勒心说张先生你又来了,这才聊了多久啊,你又提北归的事儿……好吧,好吧,那就听你的吧,兵也由你来派好了。
……
张宾得了将令,喜不自胜,急忙跑来通知裴该。看裴该的表情却并无惊喜,一副本在山人意料之中的淡定嘴脸——其实在等待张宾游说石勒回来的这段时间里,他心里不知道有多紧张呢!
当下朝张宾一拱手:“多谢张君——然,此计若成,主公或会迁怒于我,还请张君救我性命。”张宾说那是自然的,而且经过我今天的观察,明公北归之意渐生,相信他事后可能会发点儿火,但不至于重责裴郎你啊。
裴该说好吧,但赶早不赶迟,明日清晨,我便启程,领着石虎,送姑母到淮滨去坐船。
这一晚上他就压根儿没睡,翻来覆去的这个紧张啊,并且把计划中的每个细节又都反复筹谋了好几遍——从来细节决定成败,尤其这般行险之计,一个小破绽或者小失误就可能前功尽弃,那真是丝毫也马虎不得。
第五十六章
利用
第二天一早,张宾拨来了三百名健卒,并将一张兵符交到裴该手上——若无兵符,他就调动不了船只送裴氏走啊。裴该也早就准备好了马车,即命裴仁驾车,载着裴氏和芸儿,离开葛陂的胡营,迤逦向南方行进。
他没想在胡营久住,所以身边还是当日简道送来的那几名奴仆,也没新招人手,也没多买奴婢。那对老夫妇只能做些杂事,基本上派不上什么用场,不必跟从,还则罢了;裴熊他也不想带,因为那小子太能打了,带在身边是最大的障碍和不确定因素,还是老实给我留在胡营里吧。
裴该曾经考虑过,若能收服了裴熊,或许可以成为自己逃亡计划最大的助力,故此对他与对旁人不同,不但待遇优厚,还时常与之恳谈,询问他家中情况、成长经历。很明显裴熊的出身并不象他自己所说的那么简单,而这年月也没有给奸细、间谍编造完美履历的习惯,裴该问不到三句,也便当场露馅儿。可是裴熊没本事现编瞎话,却也不觉得羞愧,一旦问答中出现破绽,并且被裴该当面揪住,他就装傻充愣,缄口不言,倒搞得裴该如同狗咬王八一般——无从下嘴处。
裴该相信“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但凡不懈地努力下去,迟早能够收服裴熊的——那人虽然不见得很傻,但明显没有太重的心机,更没学问,哪是他裴文约的对手呢?——问题他就没有那么多时间、精力都浪费在裴熊身上。再加上身周群敌环伺,他也没有机会测试裴熊——那小子会不会协助自己逃跑呢?在没有百分百把握的前提下,可不敢贸然暴露自己的想法啊!
他觉得谨慎起见,还是把周边所有人——裴氏除外——都当成敌人为好,只有这样,才不至于跟王赞似的,一迈脚就踩进徐光、曲彬的陷阱里去了。就连芸儿他也并不是十分放心,曾经关照过裴氏,不要把逃亡的想法泄露给芸儿知道。终究那女子年岁太小,心性未足,又跟蘷安睡过……固然两人分别已久,那是蘷安不把露水夫妻放在心里,未必芸儿就一定怨恨蘷安。这年月男子普遍把女子当作附属品,而女子受环境、时论的影响,绝大多数也皆习以为常,甚至甘之如饴,尤其是这种没啥文化,又从小与人为奴的小姑娘,天晓得会不会日后生情呢?
当然啦,芸儿是必须要带上的,她是裴氏之婢,不是自己之奴,跟着裴氏一起走本是题中应有之意,而且她还曾经保护过裴氏,总不忍心留她孤身一人沦陷于胡营。但裴熊就不带了,并且裴该临行前还特意关照裴熊,说你好好看着我那些宝贝图书,别让不文的胡兵趁我不在给糟蹋了,若是损了一枚竹简,我必要砍你的脑袋!裴熊拧着眉毛,歪着脖子,貌似有些不情不愿地俯首应诺。
裴该就光带上了裴仁,一则裴氏的马车必须有人来赶——总不可能让他堂堂裴文约给姑母驾车。二则经过观察,这个裴仁无论本领还是心机,又都在裴熊之下,应该会比较好糊弄一点儿吧。
裴该和石虎骑着马走在队列之先——石虎在军营里憋了好几天了,虽说师父讲古挺有趣,但终究不如骑马、射猎好玩儿,就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得劲,这回终于迈向了广阔天地,不由得五官舒展开来,那张脸就跟开了花儿似的。
两百多里地,并非一日可至,当晚即在野外扎营而宿。军士燃起篝火,裴该和石虎笼火而坐。裴该左右望望,让那些守备的兵丁离得稍远一些,然后压低声音问石虎:“此去当如何做,汝已明白了么?”石虎说师父你放心,我已经全都明白了。
裴该笑笑:“说来我听。”
那么昨日,裴该究竟让石虎给张宾递了哪几句话呢?
第一句:“我请亲送姑母登舟,以赴寿春。”第二句:“可使兵护送,以至水寨。”第三句:“石虎主公之至亲也,兼又年幼,可使同行。”
三句话转述过去,果然张宾立刻就悟了。石虎回来禀报,裴该便把自己的计策,说成是和张宾共同的谋划,一步一步,详详细细地向石虎布置、安排了一番。如今他再问起来,石虎便低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