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狼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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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喀拉巴阡翻身下马，将手中的大汗弯刀裂日刀重重扎入了身边坚硬的泥土中，刀中残存的刀气与杀气爆发了开来，周围几十丈方圆内的青草顿时全部枯萎。


    他身上的甲胄上有着大片的血迹，显然刚刚经历过激烈的战斗搏杀，和虽有着高超的修为但极少亲上战场的秦颂皇帝不同，匈隶的历代大汗大多都亲自领军战场搏杀，越激烈重要的战斗就越是如此，如果一直躲在后方反会被瞧不起，直接动摇其威信，喀拉巴阡自然也不能例外。


    惨烈的战斗已经持续了一整天，直到夜色降临才停下来，但这也只是暂时的停顿而已，谁都知道明天太阳升起后的战斗将会更加的惨烈，而且夜间也不可能是平和的，双方的偷营、突袭等等行为以及斥候的对战想来都是少不了的。


    甚至于无论秦颂还是匈隶都在提防对方有可能趁着夜色所发起的全面进攻，因此都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即使休息的时候士兵也不被允许卸甲，兵刃武器不能离身，这对双方士兵的**和心灵都是巨大的折磨与考验。


    一些个亲信的万户贵族和万夫长、千夫长等高级将领也纷纷来到喀拉巴阡身边下马，他们同样周身浴血，许多人身上更有着或重或轻的创伤，血腥味浓郁的刺鼻，犹如一群刚刚血洗过的屠夫一样。


    “朱朗赤台和呼乌特呢？怎么他们还没回来？”


    见周围的人当中少了几个熟悉的面孔，喀拉巴阡的脸色顿时一沉。心中浮现出了不好的念头，随即一个万夫长的回答就验证了他的不详预感。


    “朱朗赤台万户和呼乌特万户都战死了，连带着他们的部族亲卫一起……大汗，我们今天的损失太严重了。几万最精悍的勇士就这么没了，用血肉滋润了大草原的泥土与牧草。”


    万夫长的眼睛一片赤红，沉重的呼吸声仿佛是在哭泣一样，其他的那些匈隶贵族们也都面现哀色，匈隶不是秦颂，人口是最宝贵的战略资源，一天就损失了几万精锐勇士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伤筋动骨的惨痛损失。


    “仗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大汗。再这么打下去，我们匈隶人的鲜血就要在这里流干了。”


    一个相比之下有些瘦削，可是目光却比较清明，不像其他人一片赤红的匈隶贵族道：“我们不能再在这里和秦颂人硬拼。而应恢复我们原本的狼群战术，将军队分散开来四下游击，将整个大草原都变成我们的战场，现在秦颂人横穿整个大草原才能来到这里，补给线又长又脆弱。我们可以……”


    “住口，别勒古台你这个懦夫，难道你想要大汗放弃神圣的葛离贡山？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周围的几个匈隶贵族马上就叫骂了起来。更有人高声叫道：“葛离贡山是我们匈隶人的根，放弃了这里。我们就是死了都没脸去见祖先！我就知道别勒古台你这个身体里流着你那秦颂人母亲血液的杂种是个懦夫，你不配做匈隶勇士！”


    自己的母亲不过是父亲掳掠来的秦颂美女。若非其他兄弟都死绝了绝对无法继承父亲地位的别勒古台一向最忌讳别人拿自己的血统说事，当下他那原本还有几分清明的眼睛就同样变的血红了起来，那一丝的冷静烟消云散疵着白牙就要和那些个嘲讽自己的匈隶贵族动手火并。


    “都给我住手，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都像什么样子！”


    喀拉巴阡怒喝了起来，目光中却充满了犹豫与挣扎，他是一个很有战略头脑的人，别勒古台所能看出来的东西他自然也能想到，可他能放弃葛离贡山么……


    “你们都回去休息吧，今天的战斗才刚刚只是一个开始而已，真正残酷的还在后边呢。”


    由于再三喀拉巴阡终究无法下定决心说出撤退的想法来，他很清楚作为狼性渗透到了骨子里的匈隶人，一旦自己下达这样的命令，哪怕是眼前这些对自己最为忠诚的心腹恐怕也会大为不满，更何况那些其他的匈隶部族了。


    “大汗……”


    匈隶贵族们还是心有不甘，纷纷瞪了别勒古台几眼才散去，而别勒古台却留了下来，等众人散尽后才开口道：“大汗，你的睿智就好象那圣山之上的冰雪一样无瑕，自然能看出如今我们聚在这里和秦颂人死战只能是死路一条，为什么……”


    “不要说了，别勒古台，这些我都很清楚，可如果放弃了葛离贡山，纵然我们匈隶人能够存活下来却也是失去了魂灵，连祖先的灵魂栖息之地都丧失，那样的匈隶人还能算是匈隶人么？”


    喀拉巴阡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别勒古台失望地叹了口气，流着眼泪道：“无论我们匈隶人最终的结局如何，我都会同大汗一起战斗到最后一刻的。”


    “谢谢你的忠诚，我的朋友。”


    喀拉巴阡拍了拍别勒古台的肩膀，心中却是异常憋闷难受。


    回到汗帐后喀拉巴阡让所有准备侍寝的女人都退了出去，自己一个人躺在了那由柔软的最上等毛皮所铺成的大床上，那张刚毅果决，仿佛永远也不会被任何事情所动摇的脸上终于显现出了一丝前所未有的脆弱。


    继续在这里和秦颂人死战，以短击长只有死路一条，秦颂人那仿佛无穷无尽的部队正在源源不断的向这里涌来，而匈隶人却是死一个少一个，再这么拼下去，迟早所有的匈隶人就都要拼光了。


    喀拉巴阡很清楚这一点，可他更清楚如果下令放弃守卫葛离贡山，自己会有怎样的下场。哪怕他是匈隶人的大汗，黄金雄狮家族的血脉。


    匈隶人的政治结构和秦颂不同，尽管历代大汗都由黄金雄狮家族的血脉担当，但黄金雄狮家族也不过是匈隶众多部族当中最强大的一个罢了。一旦衰弱了马上就会有无数人来抢夺汗位，如果喀拉巴阡在守卫葛离贡山的问题上选择了放弃，那么各个部族的首领绝对不会甘心，弄不好匈隶内部甚至会出现内斗火并。


    “尊敬的大汗，我回来了。”


    一个略微有些疲惫的声音从汗帐外传来，喀拉巴阡的神情顿时一振，大声道：“大萨满，快请进。我已等你很久了！”


    帐帘一掀一个干瘦的身影闪了进来，赫然正是王廷萨满的领袖特郎台，而还没等他行礼喀拉巴阡就已先开口道：“情况怎么样？白鹿原的萨满们可以及时赶来支援吗？”


    之所以一直首在这里死战，除了为自身考虑外。他心中还有一丝的希冀，那就是白鹿原，在这匈隶人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白鹿原显然也不得不全力以赴，只要通天巫能够出手，那么……


    然而特郎台脸上的苦笑却使得他心中的希冀一下子就消失了。急切地道：“怎么，在这种时候那些大萨满们还想和我们讨价还价？没有了匈隶人，他们也只是无根的浮萍，迟早被秦颂人给灭了。”


    “不是大萨满们不肯出手。事实上整个白鹿原早就想和秦颂仙术师一战了，大不了将东大陆完全陆沉。大家同归于尽，可是大汗……”


    特郎台长叹一声道：“白鹿原已经被秦颂高手给封锁了。除了秦颂的那些仙魔两派的术师，连天界的仙人和魔界魔尊都不惜承受着天道的惩罚而降临了，显然已不惜一切代价，若非通天巫祖师亲自出手襄助，连我也无法回来。”


    “怎么会这样，难道连祖师她都不能……”


    最后的希望破灭，喀拉巴阡顿时面如死灰一样，特郎台则苦笑道：“九天十地第一大修罗亲自现身了，有他在，祖师又能如何？不过祖师向我承诺了，无论如何她都会保我匈隶血脉不绝，这一点请大汗放心。”


    “还有一件事，祖师说桑妮卓真公主她虽自西大陆失踪，目前连她也无法确定其位置，但她能肯定公主现在安然无恙，请大汗不必挂怀。”


    “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吧，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喀拉巴阡苦笑着，但在心中却暗暗松了口气，桑妮卓真平安，这就够了，无论她现在在哪里，总比在这里陪着自己一起走向死亡要好。


    “大汗，祖师还要我和你说，无论你做出怎样的决定，她都会支持你的，要你不必有任何的顾虑。”


    当特郎台的这句话入耳的时候，喀拉巴阡的眼睛一亮整个人顿时就跳了起来，紧抓着特郎台干瘦的肩膀大声道：“这句话你怎么不早说！哈哈，还是祖师睿智啊，把一切都看的很明白，有她的这句话一切就都好办了，看谁还敢反对！”


    “马上去传令要所有的部族首领、贵族和将军都到我的大帐来，我有重要的命令下达！”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帐外传进了一片的喧闹声，他的神情顿时一惊：难道是秦颂人夜袭？


    当下他连忙和特郎台两人冲出了汗帐，这时一个金帐狼军军官匆急跑来，急切地道：“启禀大汗，海力克王子率领着一队人马夜袭秦颂人的军营去了。”


    海力克？


    喀拉巴阡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自从海力克乃袭击桑妮卓真的幕后黑手的真相曝光后，他们父子两人的关系就急转直下，哪怕这是汗位争夺的传统，但海力克竟然对桑妮卓真下手的行为还是令喀拉巴阡愤怒之极，但海力克自己的势力已然成型，又有他母亲的部族的全力支持，在这种时候即使喀拉巴阡贵为大汗也不能做什么，毕竟海力克没有直接对他动手，而且也没有什么证据。


    也许，让海力克死在秦颂人手里也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这个有些阴暗的想法一下子就从喀拉巴阡的脑子里蹦了出来，当下他开口怒喝道：“可恶，竟不经请令就擅自行动。即使他是我的儿子也绝不能饶恕！他带了多少人去夜袭？”


    “禀大汗，除了麾下直属的三千精骑和一万弓骑，还有许多的年轻贵人们和王子殿下一起出击了，有塔吉克部的桑巴斯千户。呼伦部的哈格小王子，莫塔黎部的拖雷、赤颜两位千户……”


    军官每报出一个名字，喀拉巴阡的眉头就深皱几分，到了最后更紧锁在了一起，眉宇间满是无尽的狂怒与暴躁。


    这些年轻人虽然还不是如今匈隶人的直接领导层，可无一不是各个部族的继承人、小王子之类，几乎囊括了三分之二的匈隶人年轻一代贵族精英，什么时候海力克的势力居然膨胀到这种程度了。竟笼络了这么多的年轻贵族？


    但最令喀拉巴阡恼怒的还是海力克这次行动背后所代表的意义，带着这么多青年贵族一起出击，显然就将所有的人包括他都绑上了自己的战车，匈隶人可承受不起这么多青年贵族的损失。喀拉巴阡原本要借助秦颂人之手消灭海力克的阴暗想法非但不能实现，反而还要尽全力去支援他，保护他。


    什么时候自己的儿子不仅生出了毒蛇一样的心肠，还有了狐狸一样的头脑？


    喀拉巴阡在心中诅咒了海力克无数遍，而同时调兵支援的命令也在第一时间传达了下去。看来今夜将会是一个充满了鲜血的夜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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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力克的母亲乃是匈隶人当中实力仅次于黄金雄狮家族的赤日部首领的女儿，虽然已经去世，但赤日部上下仍视海力克为主人，对他不遗余力的支持。他麾下三千最精锐的骑兵以及一万弓骑兵大部分都来自于赤日部，如今再加上那些各部青年贵族所带来的部队。形成了一支数量超过了三万的突袭部队，而且平均素质还超过了一般的游牧民骑兵。在黑暗的大草原上迅速而矫健的前进着。


    海力克使用了从秦颂人那里学来得兵法，所有的战马都包裹了马蹄，声音极小，虽然秦颂那边肯定有了预防夜袭的准备，但越晚一刻被发现就越能获得一分的优势。


    “王子，这一回我们一定要杀个痛快，让那些老家伙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一个身材雄壮若巨熊，但面孔却明显有些青稚的少年贵族策骑来到了海力克的身边和他一起并肩驰骋，生长着青春痘的脸上满是兴奋和渴望之色：“我们要让秦颂狗知道真正的匈隶勇士究竟是怎样的勇武！”


    海力克瞅了他一眼，道：“就说跟着我没错的，哈格，等这一仗过后，呼伦部的继承人就肯定是你了，你的那些个兄弟根本就没机会。”


    哈格兴奋地点头，心中早已被杀戮的**以及自身的野心所填满，其他的那些个年轻的匈隶贵族们也不例外，青春的热血和冲动在他们的体内沸腾、燃烧！


    感受着周围伙伴们的兴奋，海力克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一丝淡淡的冷笑，只要夜袭能够成功，那么他的威望将达到一个全新的高度，就有资格向那头老狼发起正式的挑战了……


    他也没奢望光靠一次夜袭就能打垮秦颂军队，那根本就不可能，秦颂大军犹如人潮人海一般绵延上百里，无穷无尽的数量令每一个匈隶人都胆寒，从夜空望下去一座又一座军营的火光就仿佛是无尽繁星一样，哪怕这次夜袭能够成功，能摧毁一座秦颂军营就算不错了，而他的目的也正在于此，在如今的态势下，一分的战绩也能被扩大成十分，他迫切的需要与喀拉巴阡分庭抗礼的声势，因为他知道这老狼很快就要对自己动手了，必须先下手为强。


    黑暗的大草原上有些泥泞，因此战马跑起来显得有些费力，但匈隶人都知道这泥泞并不是降雨所造成的，而是白天激战所流出的鲜血与被践踏成泥的血肉滋润了大草原的缘故，这可是真正的血沃草原啊，明年这里的牧草一定会格外的丰美。


    刺鼻的血腥味不但传入鼻子里，即使在黑暗中仍能看到无数在大草原上被践踏的尸骨不全的尸体，匈隶人的脸色都变的阴沉了起来，连交谈的兴趣都丧失了，因为这些尸体绝大部分都是属于他们的勇士，那些秦颂人的尸体早被尽可能的收回，而他们却没有秦颂人的这份人力。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也要让秦颂人的尸体铺满整个的秦颂帝国！


    海力克咬牙切齿的发誓着，面目扭曲犹如那黑夜里择人欲噬的凶狼。


    “前边不远就是秦颂人的前哨站了，我带人去摸了它。”


    哈格兴奋地舔了舔自己那因为兴奋而有些发干的嘴唇，他的年纪虽然很轻，但暴戾的性格却是出了名的，而且天生神力，战斗力之强悍在匈隶年轻一代中名列前茅。


    然而还没等海力克回答，一阵犹如蜂鸣一样密集的锐啸声突然传入了他们的耳朵里，这是所有的匈隶人都非常熟悉的声音――密集的箭矢以极快的速度破空飞行之声！


    海力克脸色顿时大变，但他已来不及发出任何指令了，下一刻部队前锋就如同被割的麦子一样成片栽倒，无论人还是战马都被密集的箭矢射成了筛子一般。


    数百米开外，一个娇小的身影骑着一匹骏马从黑暗中闪出，这竟然是一个极美极可爱的小女孩，出现在如此的黑暗中委实诡异无比。


    “长城军团，出击！”


    女孩那清澈漂亮的大眼睛里闪射出兴奋的光芒，挥舞着一把比她的身体还要长的大剑就高声娇喝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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