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部分
3个月前 作者: 高月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一场内战眼看就要爆发了,贺娄无忌的额头上布满了密密的汗珠,他绝不愿意自相残杀,况且羽林军大多是当年西凉军的精锐以及家世清白的关中子弟,一旦爆发了冲突,必将尸横遍野,那时无论是对朝廷稳定还是对军心地凝聚都将是极其沉重地打击,无论是谁都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
这时,贺娄无忌催马上前,他对城楼上厉声高叫道:“我是贺娄无忌,我奉都督地命令前来平叛李苏作乱,你们不得参与共谋,速放下武器。”
听到‘都督’二字,不少老兵都悚然动容。他们开始疑惑了,面面相视,弓弦也慢慢地松了,站在城楼上观战的李苏怒极,他夺过一名士兵地弓箭,对准贺娄无忌一箭射去,箭擦着贺娄无忌的战马掠过。李苏指着他破口大骂,“造谣蛊惑。我定将取尔狗命!”
贺娄无忌并没有生气,他望着城楼上眼睛通红的李苏暗暗叹了一口气,他能理解这个曾经下属绝望的心情,一场落入了精心设计好的圈套的政变,心腹的背叛,大军围困,谎言即将被戳穿。李苏已经被逼到了墙角,他要在疯狂中灭亡了。
离最后进攻地时间不多了,贺娄无忌退了下去,他不再命人上去说服,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天空似乎在这一刻阴沉下来,霞光已经消失不见了,厚厚地乌云压迫在大明宫上方,晨风在空中肆意地冲撞。将旗帜拍打得‘啪啪!’直响,李苏变得无比亢奋,赤红的眼睛几乎要滴下血来,他已经感到贺娄无忌大军的躁动,杀气不可抑制地宣泄出来,一场大战即将来临。
就在这时。从大明宫内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数百匹战马簇拥着一辆华丽的马车疾奔而来,是凤驾,李苏的眼睛陡然眯成一条缝,皇后居然来了,该死的韩准!混账东西,连他也背叛自己了。
凤驾在丹凤门后地骑兵队旁停了下来,车门推开了,大唐皇后那张坚毅而美丽的脸庞出现在众人面前,许多靠近凤驾的骑兵也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却。广场上一片寂静。静得似乎连落在地上的针也清晰可闻。
“我要你们放下武器,唐军之间绝不允许自相残杀。”晨风吹拂在她娇小的身躯之上。她的衣裙和发丝在风中轻摆,她的声音清晰而高昂,在每一个骑兵的耳畔回响,“没有什么叛军,贺娄将军是奉大唐皇帝之命前来控制局面,大明宫在皇帝不在时出现了一群企图背叛他地大臣,你们即将成为他们的帮凶,但现在你们还有机会,你们感觉不到吗?贺娄将军并没有发起攻击,这就是皇帝陛下对你们怜悯,放下武器,我以大唐皇后的身份命令你们,我以都督夫人的身份来挽救你们,放下武器吧!请求皇帝陛下原谅你的无知,他不会怪罪你们,因为你们被蒙蔽,你们是为忠诚而战!”
大唐皇后的突然出现,让在场所有地人都震惊不已,她揭开了一个惊天的秘密,朝中真的在发生一场政变,而并非什么利用休朝日进行防控演练,裴莹的出现使得许多本来就心存疑虑的中低层军官恍然大悟,他们竟是在助纣为虐,尽管李苏是左羽林军大将军,但西凉军的传统是忠于都督、忠于大唐,而告诉他们真相的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每一个士兵、每一个军官都坚定地相信她,相信他们的都督夫人,这种信任来自于裴莹十几年来在军中树立的崇高威望,来自于她一针一线给士兵们缝制地鞋袜,来自她对一个个普通士兵家人地关怀,士兵们对她的敬意,甚至超过了皇帝陛下。
‘当啷!’第一根长槊被抛落下地了,中级军官们开始命令自己地士兵放下武器,越来越多的武器放下了,一队队骑兵开始退离城楼,连城楼上的士兵也开始放下弓箭了。
裴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疲惫向自己袭来,忽然,城楼上传来了李苏的高声叫喊,“皇后娘娘,臣有罪,臣愿以死向皇上谢罪!”
绝望中的李苏横剑自刎,他的身体从高高的城楼上摔下,激起一片血光……
裴莹被惊呆了,良久,她轻轻叹息一声,眼睛里闪过一丝深深的痛苦之色,慢慢垂下了美丽的螓首。
这时,丹凤门被缓缓地拉开,裴莹的凤驾驶出了丹凤门广场,停在贺娄无忌和五万士兵的面前,裴莹走出车驾,望着密密麻麻的士兵和杀气腾腾的贺娄无忌,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朗声道:“他们已经放下武器,我以大唐皇后的身份命令你们,不准妄杀一人。”
贺娄无忌翻身下马,躬身应道:“臣谨遵娘娘旨意!”
他忽然转过身。洪亮的声音远远传出,“皇后娘娘有旨,政变已经平息,不准再妄杀一人。”
“大唐皇后万岁!万岁!”欢呼声顿时在大明宫上空冲天而起,回荡在天地之间。
……
大治八年六月,一场仓促地政变在大明宫流产了,由于皇后裴莹的及时出现。平息了一场即将爆发的唐军自相残杀,走投无路的左羽林军大将军李苏自杀身亡。尽管贺娄无忌大军没有和羽林军爆发冲突,但他们并没有放过参与政变的官员,一队队士兵开始在长安各坊抓捕参与政变的官员,张破天在绝望中服毒自杀,裴佑、崔贤、楚行水、房宗偃等等昔日的高官皆变成了阶下囚,等待皇上地裁决,这时。所有人都知道,以张焕的心狠手辣,一场惨烈地屠杀将不可避免了。
……
咸阳,韩滉和李泌二人正跪在张焕面前,恳求他放过即将开始的屠杀。
“陛下要替他们想一想,他们为什么会铤而走险,甚至包括了三位前任相国和一位现任宰相,楚相国、裴相国还有房相国。这些都是曾为陛下的新政而殚精竭虑的老臣,他们也是被家族逼得无路可走,世家失去了土地,也就意味着他们家族的分崩离析,他们这实在是无奈之举啊!恳求陛下看在他们多年为陛下效力的份上,饶了他们的性命吧!”
韩滉声泪俱下。额头在地上重重地磕头不止,旁边李泌也低声哀求道:“陛下既然已经颁布了土地实名制,世家地衰败已经不可避免,再者,给予裴、崔、楚等世家万顷土地,也是陛下当年亲口应承,现在剥夺他们的土地已是失信在先,陛下若再兴杀戮,必将会寒了绝大部分朝臣之心,动摇了大唐的国本啊!此事事关重大。臣恳求陛下三思而后行。莫要为一时激愤给大唐的将来带来不可磨灭的伤害,陛下。就给世家留下最后一点尊严吧!”
张焕背着手望着窗外不语,韩、李二人的苦劝他何尝想不到呢?长安发生的一切,他已经得到了贺娄无忌发来的最新报告,他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地妻子竟然会挺身而出,挽救了唐军的自相残杀,他此时心中也是矛盾之极,作为一个帝王,在权力斗争面前他是不能有任何怜悯之情,为防止世家朝政的再起,他对势力庞大的几大世家已经谋划多年,终于等到了今天的机会,以造反之罪将他们家族一举荡平,他是绝对下得了这个手的。
可是他也明白,自己若真杀了裴家、崔家满门,那裴莹和崔宁就将无法在宫中立足了,他地几个儿子都会和他产生不可弥补的裂痕,不仅如此,他也知道朝中的绝大部分朝臣都是同情这几大世家,毕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血腥屠杀后,其余大臣也会从此与他貌合神离,大唐的强盛和复兴也将无从谈起,从这一点来说,这把屠刀又万万不能砍下去,为这件事,他已经考虑了整整一个月,一直难以下定决心,但裴莹的出头,就仿佛加上微妙平衡上的最后一块砝码,使张焕终于作出了最终的决定。
他回头对韩滉和李泌道:“为了我大唐的稳定,朕答应你们的恳求,饶过他们地性命,不过他们企图发生政变,又犯下了弥天大罪,罪不可恕,朕决定罢免裴佑、崔贤、房宗偃、李侨等所有参与策划者地一切官职,剥夺楚行水、张破天、长孙南方等退仕者的爵位,另外,崔、裴、房、韦、楚、张、王等七大世家地子弟,凡没有功名,靠门荫获得官职者一概罢免,削职为民,官员缺口从历届进士中选任,二位,你们可能接受朕的这个决定?”
韩滉和李泌对望一眼,虽然皇上的这个决定还是狠了一点,但毕竟他饶了崔、裴等人的性命,这对政变未遂者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两人皆表示赞同,韩滉又问道:“陛下,既然房相国被罢相,那可有接替他的人选?”
张焕想也不想,便毫不犹豫地道:“朕决定任命益州刺史裴明远为户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接替房宗偃的相位,另外,朕不在长安期间,由太子继续监国,希望相国们好好辅佐于他,不要再做出让朕失望之事。”
次日,张焕离开了咸阳,赶赴北庭与等候在那里的二万羽林军汇合,继续他的碎叶之行。
卷一
葛逻禄人南迁引发的危机
第五十九章
两帝会晤
大治八年八月底,经历了两个多月的长途跋涉,张焕一行终于抵达了碎叶都督府下的夷播海,此刻的夷播海已是秋意盎然,片片金黄色和红色点缀在大湖两岸,层林尽染,张焕站在大湖城的城头,极目向远方眺望,大湖波光浩渺,偶然可以看见几艘船借西风从对岸夷播城疾驶而来,经过近两年的蚕食发展,夷播海流域已经完全被唐军所占,原来夷播海东岸的回纥人所占据的地盘,也因回纥国内严重的危机而被迫放弃,现在回纥已全面回缩,金山以西再无回纥一兵一卒,城头之上陪同张焕视察之人还有西域都护、碎叶都督王思雨和大湖城都兵马使施洋,以及碎叶的许多高级将领。
“这两年你们拦截粟特人商队,看来干得不错。”张焕望着自己的养子施洋微微笑道,从大治四年施洋离开长安以来,已经整整四年过去了,他虽然才十八岁,但身经百战,在血与火的洗礼下,他完全没有十八岁同龄人的稚嫩,已是一名完全能独挡一面的将军,事实上也是如此,他目前就是驻扎夷播海流域一万余唐军的最高统帅,肩负着防御回纥西进和拦截回纥西面物资的双重重任,虽然眼前的皇帝陛下是施洋的义父,但施洋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个真相,他立刻躬身答道:“回禀陛下,封锁之初臣颇有收获,连连破获大案,但最近一年由于大食严禁物资东运,大案已经很少了。抓获的大多是为一点蝇头小利铤而走险地小商人,而且也越来越少,从上个月到现在,臣已经没有发现一例偷运货物事件,不仅如此,还有大量回纥人逃来。”
说到这里,施洋看了一眼王思雨。不知道该不该由自己说此事,王思雨笑了笑便道:“在陛下面前。施将军应该是畅所欲言才对,尽管说就是了。”
“是!”施洋应了一声,又对张焕道:“从去年春天开始就陆陆续续有回纥牧民逃到夷播海,归附了大唐,尤其是今天春天,黠戛斯人血洗翰耳朵八里,横扫漠北后。有十几万回纥牧民逃到我们这里请求归唐,还有从前幸存的部分葛逻禄人也逃回伊丽河流域,陛下,臣以为回纥离灭亡之日已经不远了。”
这件事张焕其实很清楚,黠戛斯人出兵就是他的命令,不过黠戛斯人却抓住了这个机会,趁颉干迦斯亲率五万大军东征的机会,一举攻占翰耳朵八里。城中老幼几乎被其屠尽,青壮男女悉数掳回北方为奴,翰耳朵八里也被其洗劫一空后放火烧毁,但黠戛斯人并没有就此收手,他们见颉干迦斯难以归来,又在漠北草原上大肆屠杀抢掠。整个草原沸腾,牧民四散奔逃,不仅是碎叶,北庭、朔方等地也有大量的回纥牧民前来归附,或许正如施洋所言,回纥离灭亡之日已经不远了。
想到这,张焕淡淡一笑对施洋道:“你做得很好,正因为你在夷播海对回纥西路的有效拦截,才使得朕的战略计划得以实现,朕要褒奖你。施洋将军听旨。”
施洋立刻单膝跪下。大声应道:“臣在!”
张焕瞥了一眼王思雨,脸上露出一丝神秘地笑意。“朕加封你为宜威将军,征北左路军先锋。”
王思雨与施洋一怔,他们同时反应过来,不禁轰然大喜,皇上要正式征伐回纥了,张焕淡然一笑,也不再多加解释,他负手向东北方向望去,禁困回纥已经有两年,回纥内外交困,羸弱之极,动手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
离开大湖城,张焕又南下视察了碎叶,在碎叶他拜祭了碎叶忠烈祠,这里供奉着当年收复碎叶地关英等人的灵牌,以及前年碎叶战役中所阵亡的官兵,在碎叶呆了三天,张焕便再次启程,向千里外的大宛都督府而去。
大宛也就是昭武九国的石国所在地,汉将李广利曾远征于此,大败大宛国,威震西域,唐初昭武九国依附大唐为属国,使大唐的疆域西扩至咸阳,但这种疆域只是一种名义上的归属,昭武九国实际上是完全独立地国度,大唐在其国既无驻军,也没有派驻官吏,更没有征其税赋,事实上,他们在臣服大唐的同时,也向白衣大食臣服,不过在怛罗斯之战后,昭武九国被黑衣大食占领,大唐连这种名义上的属国名份也消失了。
大食也异常重视对石国的控制,这里是大食的银矿主产地,但在前年爆发的碎叶战役取胜后,唐军大举西进,一直推进到药杀河沿岸,占领了大食银矿,将拔汗那和石国的千里沃野悉数收入囊中,并打破从前只要名不要利的做法,在石国和拔汗那建立了大宛都督府,并下辖十个军镇,不仅驻军,而且派驻了文官主管政务,首任大宛都督府长史正是武元衡。
九月底,张焕终于抵达了大宛都督府所在,也就是石国都城拓折城,大宛都督老将马璘及长史武元衡亲自到百里之外迎接皇帝陛下地到来。
官道旁的草原上八千骑兵整齐地排列成三行,旌旗招展、盔眀甲亮,马璘和武元衡眺望远方,耐心地等候陛下的到来。
“老将军,来了!”武元衡目光敏锐,他老远便看到了远方的大队人马,他手一指,兴奋得大叫起来。
马璘年纪约七十岁了,家里子孙满堂,本应是在家养老的年龄,但他却宝刀不老,主动要求赴西域参战,不过和武元衡的激动和紧张略有不同,他显得有些心事忡忡,半个月前,他接到了长安地信报,知道长安发生了一场不成功地政变。引发了官场上的一阵骚动,起因就是土地实名制,马璘为此也有些忧心不已,他在陇西郡也拥有三千余顷土地,大多是肃宗皇帝所赏赐,可如果按照他和几个儿子的官职标准,最多也只能保住三百顷土地。其余都要被收回,为此他专门写信回家询问。得到的答复是官府还没有清理到他的头上,这次趁皇上西行,能不能请他网开一面呢?
远方,皇上两万羽林军浩浩荡荡向这边开来,旌旗铺天盖地,战马形成了一望无际的乌云,大队人马驶近。缓缓地停了下来,旌旗中央,大唐皇帝张焕骑在一匹高骏的战马之上,他远远地向迎接他地队伍挥手致意。
“皇帝陛下万岁!万万岁!”士兵们的欢呼声响彻草原。
在一片欢呼声中,马璘翻身下马,他快步上前单膝跪下行了一礼,“臣马璘参见吾皇陛下!”
“老将军快快请起。”张焕上下打量他一下,微微笑道:“果然是老当益壮。不愧为朕地第一将军。”
“臣不敢当,为我大唐戍边一直是臣地意愿,如果陛下允许,臣愿意再干三年。”
张焕点了点头,这时,武元衡也快步走上前来。深深施了一礼,“臣武元衡参见皇帝陛下。”
“武长史一别多年,显得越发精干了。”张焕赞许地笑了笑,话题一转又问他道:“大食哈里发是否已经到来?”
“回禀陛下,大食哈里发十天前便已经到了,他的行营就驻扎在药杀水对岸,昨天还派人来打探陛下地消息。”
“好吧!朕也有些乏了,先回城休息几日,再谈会晤之事。”
马璘立刻大声叫喊,“恭迎陛下返城!”
长长的号角声响彻草原。五千骑兵队列成两队。在前方引导着大队军马向拓折城方向驶去。
……
“陛下,臣能否说一句话。”马璘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在张焕面前小心翼翼道。
“老将军有话就请直说。”张焕的心情颇好,他是第一次来石国,这里比拔汗那的土地更加肥沃,草原更加广阔,湛蓝地天空下他显得兴致盎然。
“是这样,臣向为郭暧求一个情,恳求陛下能否看在郭太尉平息安史之乱的份上,饶过他这一次。”
张焕忽然敏感地瞥了他一眼,他听懂了马璘隐藏在背后的意思,他不是在郭子仪家族求情,他是在为自己寻找一条出路。
“朕已经饶过了郭暧,马将军不用再为此事烦恼。”张焕柔声安抚马璘道:“其实我大唐人口只有天宝年间一半,土地兼并问题还没有那么严重,所以朕定下了三年的时限,以逐步解决土地问题,从明年起,朝廷会推出一系列折中的办法,比如稍稍放宽四品以上官员永业田的幅度,再比如先帝所赐的土地允许保留一部分,还有对略略超标的中小地主直接免于追究,再有就是对一些合法取得地土地采用置换的方式,在葱岭以西补偿给同样面积的土地等等,总之,朕的土地实名制会变得温和,变得更加合情合理,不会象今年这样咄咄逼人,马将军大可不必为此担心。”
马璘大喜,这样一来他其实就没有半点损失,届时只要把西域补偿的土地给在安西军中服役的次子便可以了,他当即在马上躬身施礼,“臣多谢陛下地恩德。”
“马将军为国戍边,朕是绝不会亏待于你。”张焕笑着摆了摆手,不再多说此事,他望着湛蓝天空下一望无际的肥沃土地,心中不由感慨万分,这里是他的土地储备,是他留给子孙后代一笔最宝贵的财富,或许还有吐火罗,或许还有更加南方的天竺。
……
三天后,在拓折城以西五十里外药杀水河畔耸立起了数百顶巨大的帐篷,这里将是大唐皇帝陛下和大食哈里发陛下正式会晤的场所,为了这次会晤,双方足足准备了一年半的时间,大食三次派使臣赴长安,协商双方将要签署的和平条约,敲定双方地边界划分。探讨两国进一步扩大贸易地种种措施,不仅是这些重大问题,另外包括双方会晤地地点、规格、双方出动的护驾兵力、军队地分布等等诸多细节性问题也都一一进行了协商,经过一年半的精心准备,终于迎来了两国帝王之间划时代的会晤。
这次陪同张焕前来地相国是礼部尚书杨炎,而陪同拉希德而来的是阿拔斯帝国地税务总监默罕默德.米兰德拉,上午巳时正。随着药杀水大桥上的钟声敲响,早已等候在数里外的两国侍从开始陆续进场。先是双方的筹备官员进场确定各种安排是否符合双方事先达成的共识,要确定双方军队人数及驻扎距离,当一切都无误后,两国帝王才在各自三百名侍卫的保护下入场,担任今天翻译的正是客居巴格达地大唐使者崔曜,他现在已不仅仅是大唐的官员,他同时也被拉希德任命为巴格达图书馆的副馆长。
崔曜随同拉希德一同走进了会场。正式会晤的时间尚未到来,两国元首都在各自的大帐中歇息,崔曜便趁这个机会,来到了张焕的帐前。
“请通报陛下,臣崔曜求见。”
侍从进帐去禀报,片刻便出来道:“陛下命你进去见他。”
崔曜挑帘走进了大帐,大帐里乐声阵阵,数十名来自巴格达的妙龄少女正轻歌曼舞。给东方的君主表演极富伊斯兰风格地民族舞蹈,她们腰肢纤细、藕臂雪白,踏着富有节拍的舞步,多情的目光中眼波流动。
张焕正斜躺在软褥上,极有兴趣地看着大食少女们的舞姿,崔曜快步上前。双膝跪下道:“臣崔曜参见皇帝陛下。”
张焕立刻摆了摆手,乐声嘎然停止,乐师和少女们迅速退下,张焕瞥了崔曜一眼,见他相貌和从前并无多大区别,可却穿了一身大食人的黑袍,张焕没好气地笑道:“你现在到底是大唐人还是大食人,朕倒真有些糊涂了。”
崔曜吓了一跳,他立即战战兢兢答道:“陛下,臣没有皈依伊斯兰教。依然是大唐的子民。臣在巴格达忠实地执行着陛下关于向西方传播中原历史文化地旨意。”
张焕微微点头,语重心长地对他道:“不忘本是好事。但朕希望你能彻底融入大食文化中去,朕并不反对你信奉他们的宗教,朕只希望多年以后当你回到长安时,能把大食文化的精髓传入大唐,朕希望你能成为联通东西方文明的一座桥梁,你明白朕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