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部分

3个月前 作者: 高月
    ……


    紧靠着波光浩渺的夷播海,一支千余人的唐军骑兵正沿着湖畔向西面疾驰,施洋一马当先,奔驰在最前方,就在一个时辰前,他得到了斥候的鸽信,在夷播海的最西南面发现了三支大型商队,得到这个消息,施洋立刻明白了回纥军的真正用意,他们其实是要用军队为这三支商队提供护卫,而他们的诱敌或许只是一个附加行动,他们要利用这次机会同时打击唐军拦截商队的气焰,但这样一来,就出现了一个漏洞,那三支商队将会在没有军队的护卫下,单独行走一段路程,从目前沿途的情报来分析,回纥人并没有分兵去五百里外保护那三支商队。


    对这个机会施洋考虑再三,他终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首先用船将对岸夷播城的唐军运过来一千人,加强大湖城防御,其次,他又派出一支三百人的虚兵在东面吸引敌军大队,他本人则率一千骑兵向西疾行,要赶在回纥军抵达之前,拦截住三支商队。


    从这里到夷播海最西面约有五百里的路程。最快也要三天才能抵达,而他地虚兵很快就会被回纥人识破,从而意识到他真正的企图,这将是一次与回纥军比速度、比时间的竞赛,就看谁能抢先拦住这三支商队,唐军每人配双马,昼夜行军。风驰电掣般向西奔去。


    ……


    回纥军的骆驼队依然在不紧不慢地向东徐行,驼铃声清脆悦耳。叮铃叮铃地撩拨着森林中隐藏的唐军,已经走了三十余里了,唐军拦截的队伍依然没有出现,而回纥军的主力早已经冲到前方,排列呈扇形,静静地等待着唐军拦截队伍地到来。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了,唐军始终没有出现。主持这次行动的回纥军首领叫霍尔干达,官拜回纥左杀大将军,是颉干迦斯地心腹爱将,颉干迦斯给他的任务很明确,首先要打掉唐军拦截商队的嚣张气焰,其次给粟特大商人的主要商队提供军队护行,如果有可能,最好能拔掉唐军入侵夷播海流域所建立的据点。


    天色渐渐到了黄昏。霍尔干达仍然在耐心地等候探子的消息,自己诱敌的骆驼队已经到了五里之外,但拦截地唐军始终没有出现,一种不祥的感觉悄悄的涌上了他的心中。


    这时,远方忽然出现了一朵黄尘,是他们的一名探子。正向这边疾驰而来,霍尔干达立刻催马迎了上去,大声问道:“探到了吗?要拦截商队的唐军究竟在哪里?”


    “回禀将军,唐军的拦截队伍再次向东移动,我们在五十里外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什么!还在五十里外?”霍尔干达愤怒得几乎大吼起来,上午时说在五十里外发现唐军踪迹,现在自己地队伍好容易赶来,他们又向东移了五十里,这不是一步步把自己向东引吗?唐军这究竟是在搞什么鬼。


    “大将军,我觉得里面有问题啊!”一名千夫长似乎已有点明白过来。他低声对霍尔干达建议道:“属下有一个想法。这会不会是唐军声东击西之计?”


    “你是说……”霍尔干达忽然醒悟过来,糟了。那三支商队,他立即回头大吼,“全军立刻掉头向西,莫达达将军。”


    “末将在!”一名千夫长纵马奔出,在马上行一礼,“请大将军吩咐。”


    “我命你率两千军,每人双马,不分昼夜向西行军,一定要赶在唐军之前接应上三支商队。”


    “遵命!”


    千夫长手一挥,一支回纥应急军立刻从队伍中脱出,跟着他向西狂奔而去,大队回纥军也紧随其后,向西去接应三支运送重要物资的商队。


    ……


    唐军奔驰在黑咕隆咚的深夜中,天空乌云密闭,看不见一颗星星,两旁黑黝黝的森林从他们眼前掠过,湖水拍打着岸边,发出低沉的哗哗声,仿佛黑暗之神的叹息,军队在厚实地草甸上疾行,时而越过一道山岗、时而冲进一片森林,不少士兵已经筋疲力尽,他们紧紧地抱着同样筋疲力尽的战马脖子,防止自己在迷糊中摔下马去。


    骑兵队冲上了一座高岗,施洋回头眺望东方,湖面上黑沉沉的,深不可测,偶然出现一种诡异的色斑,就仿佛那里是地狱的入口,现在已经是夜最深的时刻,过不了多久天就该亮了,施洋默默计算了一下,三天时间,他们已经行军了约四百余里,粟特人的商队应该不远了,他立刻下令道:“全军就地休息两个时辰!”


    士兵仿佛得到了大赦之令,纷纷跳下战马,简单地喂了一下马,倒地便沉沉睡去,他们实在是太累了,施洋却睡不着,他坐在一棵大树下,啃着一棵草根,等待斥候的消息,时间仅仅过去半个时辰,施洋刚刚合眼,忽然,他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醒了,他一下站了起来,只见两匹战马从西面奔来,没错,是唐军的斥候,施洋大步迎了上去,急声问道:“可有商队地情况?”


    一名斥候高声答道:“回禀将军,商队就在西南二十里外驻营,约八千头骆驼,三支商队已经合为一支,没有军队护卫。”


    施洋大喜,他立刻回头厉声喝道:“给我全部起来,立即出发!”


    筋疲力尽地唐军被军官们从睡梦中提醒,在一声声严厉的喝令声中,他们用草地上冰凉地雾水洗了一把脸,寒气刺激他们清醒过来,众士兵立刻翻身上马,跟随着他们的主将向西南方向冲去。


    天还没有亮,草原上弥漫着浓浓的迷雾,这里离夷播海只有十里,空气中水份很重,灰色的浓雾仿佛牛乳一般,二十步外便看不清前方的情况,在一条小河边驻扎着一支庞大的商队,这支商队拥有近八千头骆驼,是回纥的三个粟特大商人联合组队而成,全部来自撒马尔罕,共运有三万石茶叶,以及盐、糖、布匹等大量物资,这是回纥目前最急需的物品,能在回纥卖出高价。


    营地很安静,大部分人都还在睡梦之中,数百顶帐篷仿佛草原上一夜长出的蘑菇,这支商队中只有六百余人,这是长途商人的精明,以最少的人控制商队,可以将旅途的消耗降至最低,浓雾中,几十名守夜人拿着刀在营地之外徘徊,主要是防止狼群的侵扰,他们并不担心唐军的袭击,这里离唐军的城堡还有四五百里之遥,再走一段路就会有回纥军队前来护行。


    天边已经出现了鱼肚白,天快要亮了,而雾气也渐渐变得稀薄,视距也达到了五十步,就在这时,营地的东北角忽然传来守夜人的大声呼叫,随即是一声长长的惨叫声,东北角开始出现骚动,许多人从帐篷里钻出来,他们已经感受到了马蹄敲击地面的震动。


    “杀!”一支唐军犹如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营盘前,只听一名唐军将领厉声吼道:“杀无赦,一个不留。”


    残酷的杀戮展开了,粟特人惊恐万分地从帐篷里跑出,他们身边唐军战马掠过,人头即刻飞起,身着黑色盔甲的唐军毫不容情地用刀劈砍着四散奔逃的粟特人,也有粟特人骑上骆驼逃命,但没有跑出多远,便被追上的唐军用利箭射死,瞬间粟特人营地里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不到半个时辰,唐军已经完成了残酷屠杀,他们开始清理货物,堆积如山的茶叶被泼上火油焚烧,盐、糖等物资统统被抛进河水之中,上万匹骆驼被一队唐军牵往南方。


    两个时辰后,太阳已经完全驱逐了草原上的雾气,熊熊的烈火依然在燃烧,炽热的火焰飞腾起十丈之高,一直烧到中午时分,火势终于开始弱了起来,施洋见物资几乎已焚毁殆尽,他一挥手,唐军骑兵立刻向西南方向驰去,他们将绕过夷播海,绕到夷播海的北面,返回夷播城。


    黄昏时分,一支回纥骑兵终于风驰电掣般的赶到了,可他们看到的,只有被烧成了黑炭的仍旧冒着青烟的茶叶堆和满地的尸首。


    卷一


    葛逻禄人南迁引发的危机


    第四十八章


    重大决策


    长安城的初秋不知不觉地来了,树叶不再浓密,蝉声安静了,天空变得高远,夏季的丰收和战争的远去,使长安人的生活悄悄地变得滋润起来,人口滋生、商业繁盛。


    八月的最后一天,历经万里跋涉的崔曜一行终于抵达了长安明德门,他离开长安已经整整一年,长安的景物依旧,可崔曜却有一种少小离家老大还的感觉,恍如隔世一般,最让他痛苦的是在碎叶得到消息,他所挚爱的祖父已经离他而去了,使他渴望回家的急切淡了许多。


    此刻,崔曜呆呆地望着这座熟悉的都城,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常,耳畔充斥着令他难以割舍的乡音,可他忽然又想起巴格达的热闹喧腾,无数叫卖的小贩,拖着长音的阿拉伯语,两个城市的情形在他脑海里交替出现,印叠在一起,使他仿佛有一种穿越时空之感。


    “崔郎,我们现在去哪里?”在他旁边,古黛有些胆怯地问道,自从到了陇右后,她就变得有些拘束起来,那快乐的无忧无虑的草原小鸟消失了,她的肤色、她的语言、她的习惯、她的思维都不太适应这片博大精深、充满了各种规则和制度的土地,她向往的是无忧无虑、充满了自由的草原生活,若有可能,她宁愿做森林中的精灵。


    崔曜感受到了她心中的不安,他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先和我回家。我们一起拜祭祖父。”


    崔曜带着几个随从,沿着朱雀大街缓缓前行,一路上,许多人都对他投来了怪异地目光,确实,他虽然已经换了汉人的衣服,但他却是骑在骆驼之上。身边带着一个胡娘,而他的随从们都穿着宽大的黑袍。高鼻碧眼,目光迷惑地打量着这座陌生的城池,崔曜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一行人进了宣阳坊,很快便来到崔府前,和崔曜离家时的清冷相比,此时的崔府倒显得颇为热闹,府门前停着一辆马车。几名随从正和门房坐在台阶上聊天。


    门房忽然看见一队骆驼向崔府大门靠近,似乎有停下来地意思,他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些胡人好没规矩,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他站起来刚要斥责,嘴却猛地张大了。半天合不拢,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地眼睛,从骆驼上跳下来一人,竟、竟然是长公子。


    门房忽然大叫一声,跌跌撞撞便往府中跑去,“长公子回来了。老爷,长公子回来了!”


    崔曜也吃了一惊,难道自己父亲在长安吗?迷惘中,他将古黛从骆驼上接了下来,想要带她进府,却又有些犹豫,往日无比熟悉的家,现在也变得有些陌生起来。


    这时,门内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一群人快步走了出来。为首是一名中年男子。模样颇像崔圆,正是崔曜的父亲崔贤。这些年他一直就在南方任职,最初是裴俊的手段,但裴俊去世后,张焕几次想调他进京,都被崔圆阻止了,崔圆坚决不准他回京,不准他插手崔家族务,为此,崔贤和父亲的关系闹得一直很僵,甚至三年都没有给父亲写过信,就在崔圆去世后不到一个月,张焕便将时任广州刺史的崔贤调回长安,任光禄寺卿。


    和老谋深算地崔圆相比,崔贤就明显平庸很多,他在广州任职也没有什么突出政绩,但也没有什么过失,年年考评都是中中,崔贤进京后没多久,崔寓便辞去了家主之位,让给崔贤,为了整顿族务,崔贤接手家族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不顾族人反对,把崔家本宗从山东清河迁到了长安,崔家子弟一律都搬到长安,崔家祠堂也迁来长安,祖宅那边只留下几个执事打理田产,他这个改革思路得到了张焕的大力支持,为此张焕特批了户籍,又赏赐了许多宅院,这样一来,崔贤也就完全掌控了崔家的族务,成为了一言九鼎的家主。


    和父亲相比,崔贤和崔曜的父子情远不如祖孙情深厚,从崔曜两岁起崔贤就在外为官,很少和儿子见面,更谈不上感情交流,尽管如此,儿子能从大食平安归来,还是让崔贤感到异常高兴。


    “儿子叩见父亲大人!”崔曜双膝跪倒给父亲磕了一个头,见到了阔别多年的父亲,崔曜的声音哽咽了。


    “曜儿快快起来。”崔贤地眼睛也有些红了,他扶起这个和他年轻时一般高大健壮的儿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地说道:“这一晃你已经成人了,光阴似箭啊!”


    他忽然看见了古黛,略略一怔,眼中迅速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怒色,他随即又温和地笑道:“这位就是黠戛斯公主吗?”


    “是!她就是古黛。”崔曜连忙给古黛施了一个眼色,示意她上前见礼,古黛无奈,只得上前盈盈施了一礼,用略有些生涩的汉语道:“古黛参见崔伯父。”


    “呵呵!到了我的府中就是贵客。”崔贤仰头一笑,立刻回头吩咐下人道:“你们还不来给客人拿东西吗?”


    父亲左一个贵客,右一个客人,使崔曜心中着实有些不安,但现在不是细谈此事地时候,他刚要问祖父病重时的情况,忽然,门口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是侄儿回来了吗?”


    崔曜回头,只见门口走出一人,身材适中,年纪和父亲差不多,笑容十分亲切,崔曜认出此人就是户部侍郎房宗偃,刚才门口那辆马车原来是他的,这时崔曜猛地想起一事,一颗心顿时沉入深渊,祖父曾经说过,准备给他娶的妻子不就是房宗偃的女儿房敏吗?


    他现在出现在崔府,该不会是……


    “我前几天听皇上说。侄儿这几天就该回来了,所以没事便来坐坐,没想到今天真地就遇到了。”房宗偃瞥了一眼古黛,慢慢走上前意味深长地笑道:“侄儿能平安从大食归来,真是天大之喜,敏儿这些天也喜极而泣,侄儿有空还是去看看她吧!”


    崔曜默然不语。崔贤见有些冷场,连忙笑着打圆场道:“站在门口这么久。大家都乏了,快些进府去吧!”


    房宗偃对崔曜的冷淡也视而不见,他亦抚掌大笑道:“是极,侄儿不远万里归来,早已疲惫不堪,我们却在这里鸹噪,真糊涂了。来!来!来!侄儿快些进门,好好梳洗后再给我们讲一讲大食的经历,我真是有些等不及了。”


    崔曜带着古黛正要进府,就在这时,一匹快马疾奔而来,马上侍卫勒住战马朗声道:“陛下有旨,宣崔曜及黠戛斯公主即刻进宫。”


    不知为什么,崔曜此时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述地喜悦,他连忙深施一礼,“臣崔曜领旨,即刻进宫。”


    ……


    御书房内,张焕正对一份奏折沉思不语,奏折是张破天所上。表示他已经年迈,不能胜任相国地职位,欲辞去兵部尚书一职,并退出政事堂,并请求张焕看在张若镐的份上,赐还张家地土地,并给张家家主张灿一定的职位。


    算起来张破天今年六十八岁,离大唐法定退仕年龄七十岁还差两岁,按照常理他要主动提出退仕也应该是明年下半年地事,他现在就主动提出退仕。不用想。张焕也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用最后两年的时间来换取张家振兴的机会。


    自从张焕登位后。张家并没有得到所以人想象中的恩宠,相反,张家所有的土地都被收为国有,并分配给了无地之民,仅仅给张灿个人留了二十顷土地,作为他虞乡子爵的永业田,而且张灿连一官半职都没有得到,更谈不上助他恢复张家名门世家了,张家现在地光景甚至连张焕在陇右时还不如,连唯一引以为傲的北都书院也在大治三年的劝学令中改办成了官办学校,这些年来,张家愈加破败,好容易聚拢起来的一点人心也散了,分家的分家,迁走的迁走,太原老宅仅仅只有十几户张家的嫡亲在苦苦撑着,全靠商铺的一点点租金度日,在太原城,张家地辉煌已经成为昨日黄花,现在的张家也只能勉强算一个大户人家,为此张破天几次提醒张焕多少关照一下张家,但张焕却总是笑而不语。


    这一次,张破天竟然以退仕来交换张家的兴起,张焕终于忍不住冷冷地哼了一声,或许他以为自己特批崔家进京就是对崔家的关照,如果他真是这样想的,那张破天就真是有点老糊涂了,确实该退仕了,他竟看不出崔圆死活不肯让崔贤进京的原因,也看不见自己调崔贤进京地真正用意,若不是崔贤进京,他又怎么能当上崔家家主,将崔家的根基迁到长安来呢?


    张焕背着手在房间里慢慢地踱步,算上今年,他登基已经整整五年了,前三年他主要的精力是恢复大唐的元气,巩固自己的皇位,后两年又集中精力进行碎叶战役,现在战争已经平息,回纥则掌握在他的股掌之间,他根本就没把颉干迦斯放在心上,连张三城守捉都攻打不下的人,哪有什么资格做他的对手?


    随着国内国外局势的平静,他的心思又慢慢回到解决世家问题上来,崔圆地去世就是解决这个问题地契机,当然,世家是百年积累而成,他们对人材的培养远远要超过一般人家子弟,所以消灭世家地影响也不是一年两年能办到,或许要十年、二十年的时间,但不管要多少时间,他首先要做的,就是铲除世家生存的土壤,一是要把世家所享有的智力资源变为国有,为此,他在大治三年颁发了劝学令,以广办官学为借口,巧妙地将各大世家的私学改为官学,并改革了科举制度,在省试的基础上加了州试,取消了各大书院士子直接参加省试地特权。


    其次就是要剥夺世家的财力。当初为了收各大世家的军权,他让了一步,崔家、裴家、楚家都给了他们一万顷土地,享受亲王待遇,现在该是秋后清算的时候了,事实上他从年初就开始着手进一步削弱世家了,他将裴明远调任益州刺史。并将公主李素赐婚于他,果不其然。两个月前,裴家正式罢免了裴明远的家主之职,改由裴佑出任家主;调崔贤进京,让他出任崔家家主是张焕走出的第二步棋,相信在他的领导下,崔家早晚会步张家地后尘,至于第三步棋。也就是最狠的一步,他已经制定好了方案,这一两年内将择机出台。


    就在张焕思索对付世家之时,门外传来了安忠顺地禀报声,“陛下,崔曜已经来了,在宫外候见。”


    张焕是在崔曜刚进城时便得到了消息,他立刻下旨命崔曜前来觐见。崔曜身上有大食哈里发的密信,这是他期盼已久之事,对付回纥首先就需要安稳住西方,他已经得到消息,大食相国叶哈雅已经抵达九原,准备南下长安与自己会晤。既然大食相国亲来,那哈里发又还有什么必要命崔曜带信,他总觉得这里面有点蹊跷。


    另一方面,他也很想知道碎叶战役对大食的影响,两国相距万里,彼此音信不通,紧靠一些商人带来一点消息,而这些商人地位低下,根本不可能知道大食上层发生的事情,因此崔曜的归来或许能带给他许多启示。既然连哈里发都放心地让他带信。说明这小子在大食混得不错,张焕的嘴角不由浮起一丝笑容。崔曜这小子是个人材,难怪是崔圆寄予希望的崔家未来,此人可以大用,不过绝不能让他继承了崔家地基业。


    想到这,他立刻提笔在张破天的奏折上批下了,‘相国大才,朕不准退仕’几个字,他放下笔,随即吩咐道:“宣崔曜来见朕。”


    门外立刻传来长长的呼喝声:‘陛下有旨,宣崔曜觐见。’


    片刻,崔曜匆匆走了进来,向张焕深施一礼,“臣崔曜有辱陛下使命,请陛下责罚。”


    张焕忍了一下,却最终没有能忍住,他不禁仰天大笑起来,拔汗那早已经归唐,崔曜却说有辱使命,实在是让张焕感到滑稽之极,良久,他才慢慢收住笑容,温和地对他道:“其实你也没有失败,要不是你出使拔汗那,他们的国王也不会在施洋奇袭大食粮库后揭竿而起,这是你的功劳,朕不会忘记。”


    “臣实在有愧。”


    “不必惭愧了,你能回来朕也深感欣慰。”张焕摆了摆手笑道:“你姑姑一直惦记着你的安全,不停要朕想办法救你,说起来应是朕惭愧,朕竟束手无策。”


    听皇上提到姑姑,崔曜的心中泛起了一阵温馨之情,在他心中,姑姑竟比父亲还令他感到亲切,他取出拉希德的信,恭敬地递了上去,“臣这次回来,是受大食哈里发之托,送一封密信给陛下。”


    旁边过来一名侍卫,检查了一下信,确认无事才转交给了皇上,张焕接过信,微微地笑了笑,哈里发竟会给他密信,这着实有趣,他拆开信,却又递给了崔曜,笑道:“他竟然是用大食文写信,想必你已精通了此语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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