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表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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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表嫂()


    夜沉如水，胖子躺在床上两眼呆滞地望着天花板，嘴里不停地喃喃道：“这该怎么办啊！”


    少年的情怀，无疑，胖子对那个率真美丽的女孩相当有好感，可出于体重带来的自卑感，胖子把这份好感深深地压在了心底最深处。哪想到这份胖子准备在心里埋藏一生的情愫，却被陈素青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轻易撩拨了出来，直至一发不可收拾。


    “这该怎么办啊！”胖子突然对天亮的到来产生了极为强烈的恐惧，陈素青约好了带着他们三人打dota。


    多年的生活经历让胖子养成了一个良好的习惯，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找大哥。


    胖子拨通了刘连涛的电话。


    “你这个要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活剐了你。”电话里传来刘连涛愤怒的声音。


    刘连涛能不愤怒吗，扛着人事不醒的许浩走了三里地，累得跟死狗一样。又被许浩的父母整整训斥了一个多小时，好不容易回到家，酒劲全涌了上来，在卫生间折腾了好几次才算舒服了些。这不，刚睡着，又被胖子一个电话给吵醒了。


    “陈素青说他喜欢尼采，兄弟我该怎么办呀？”


    “什么？”刘连涛十分惊讶，随后换成安慰的口吻说道：“别难过，大丈夫何患无妻，等到了大学哥哥给你找个更好的。你要是觉得这口气咽不下去，明天咱去打听打听这个尼采住哪，找他丫的狠揍一顿。”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胖子明白了，感情这文盲不止自己一个，连忙解释道：“尼采是德国的一个哲学家，死了好几百年了。”


    “那你发什么羊癫疯，吃一个死人的干醋，你小子真出息。”


    “不是这个意思。”胖子知道刘连涛又误会了，马上解释道：“陈素青说她也报国立大哲学系，我这不问问你我该怎么办吗！”


    刘连涛沉默了。


    刘连涛不是许浩那样除了电子机械其他一概不关心的天才傻子，也不是王纤这种随遇而安、胸无大志的性子。他能清晰明白一所好的大学，一个好的专业，对以后人生究竟有多大帮助。如果他不是因为家境不错，如果不是想要成全自己兄弟三人的义气，打死他他都不会报这个见鬼的哲学系。刘连涛隐隐听王纤说过陈素青的家庭情况，也知道陈王两人也只不过是彼此心里有些好感的一对男女。一个女孩在这种情况下做出这样一个选择，是十分不明智的，却也正因为这样，才让人敬重。


    刘连涛笑道：“这你还用问我怎么办？好好珍惜这个女孩，这样的姑娘不多了，你小子走了狗屎运。”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不知道明天该怎么面对她。”王纤急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这种情况不是正好随了你的心愿吗，就你在班上看陈素青那眼神，长眼睛的人就能看出你心里那点小九九。大老爷们瞻前顾后干什么，拿出你那十秒弄下层皮的勇气来。行了，别废话了，快点睡觉，还得早点起来一起打dota呢！”刘连涛打了个哈欠，随手挂了电话，想了想，直接按下了关机键。


    “长眼睛的人就能看出来？”胖子仰天长叹：“老子的一世英名就这么毁了！”


    刘连涛这句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未免有些夸大其词，起码我们的大师许就没看出来。许浩只是看这个死胖子不爽，很不爽。


    依然是和昨天同样的场景，依然是那霸道的睡姿。凭什么你能在家舒舒服服地睡大觉，凭什么大爷我就得在家挨老娘的训。许浩越想越看胖子越不顺眼，不顺眼到极处，许浩狠狠一巴掌朝胖子那又白又挺的肚子拍了过去。


    伴着啪的一声震天响，胖子捂着肚子眼泪汪汪地看着许浩。


    谁让你睡姿这么霸气，许浩看了看自己也有些泛红的手，得意洋洋。


    “好了，大家都别闹了。”刘连涛赶忙阻止住将要扑上去的胖子，说道：“快点给老四打电话，让我跟耗子见识一下超级高手到底是什么水平。”


    “老四。”胖子想了好一会才发现说的是陈素青，随后露出贱兮兮的笑容，问道：“能不能不打，你看我这酒还没醒呢，又受了重伤。”


    “你不打我打。”刘连涛带着玩味的笑容拿起胖子的手机。


    “得得得，我打，我打还不行吗。”胖子慢吞吞地翻出陈素青的电话，他真不知道如果陈素青谈起昨天的话题他该如何应对。幸好，陈素青只是问明去哪个网吧，之外什么都没说，这让胖子多少松了口气。


    “深紫网吧，她马上就到。”


    “走，咱们一起去见识一下这个从48穿越来的超级高手能不能比我强。”许浩不理两兄弟鄙视的眼神疯狂叫嚣道。


    三人刚到深紫网吧，就看到陈素青骑车一辆极其拉风的二八自行车飞掣而来。对，就是那种前面带梁，后面带座，黝黑庞大的古董级自行车。


    “这玩意带劲！”三人看到娇小的陈素青从那辆比她还健壮的庞然大物上跨下来后，不约而同围了上去。


    “比超神还带劲？”陈素青一句话就把他们的眼神从自行车上拉了回来。


    “当然还是超神带劲，青姐您请进。”许浩殷勤地给拉开大门，弯腰下躬，行了一个绅士礼。


    “表嫂，我表哥今天不在吗？”吧台里面一个30岁左右的少妇，正在拿着一块巧克力逗弄坐在她膝上的孩子。孩子看到王纤，脆生生的喊了一声表叔，抢过母亲手里的巧克力，哼哧哼哧往吧台上爬，一边爬，一边向胖子挥着攥着巧克力的小手。


    胖子赶忙抱起孩子，笑道：“凌云自己吃吧，表叔不吃，告诉表叔，这么长时间没见表叔，想表叔了没有？”


    马凌云看着自己手里的巧克力，先是自己咬了一口，然后把剩下的一大半塞进胖子嘴里，干脆答道：“想了，表叔你怎么不来看我。”


    “表叔不是忙着考大学吗，这不，一考完就来看你了。”


    表嫂招呼刘连涛几人坐下后，对胖子说道：“你表哥去广电局打广告了，网吧不是要办一个活动吗？这个姑娘是？”


    “我的同学，叫陈素青。”


    陈素青赶忙站起来恭敬地喊了一声表嫂。陈素青听胖子讲过面前这个并不漂亮，打扮的也有些土气的女人，和胖子表哥的故事，她语气中的恭敬完全是发自内心。


    表嫂名叫王云，是天都城郊的一个普通农家女儿，长相普通，头脑普通，学历普通，如果非要找出一处不普通的地方，那就是她爱上了一个痞子。那时的马义军和社会上所有最底层的地痞笨蛋没有任何不同，打架、偷窃、抢劫，兜里有点钱就出去花天酒地，隔一段时间就要在看守所吃几天牢饭。那时所有人都在劝这个普通却善良的姑娘离开那个注定要吃枪子的男人。这所有人里面甚至还有王纤的妈妈，马义军的亲姨韩素芬。


    她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就这么过了两年，马义军混到了老大的位子上，日子好过了不少，马义军待王云也不错，众人也就没有人再劝。哪知道天有不测风云，马义军在最风光的时候锒铛入狱，留下了一个瘫在床上的老母亲。


    好了，这下王云总该能看清那个男人的真面目了吧，离开他，找一个本本分分的男人结婚过日子。然而王云又让所有人惊讶了一次。她住进了马义军的家，履行了马义军都没有履行的责任。


    可以想象，一个普通的女孩仅凭打工所得的微薄薪水，赡养一个瘫痪在床上的老人，生活是过的多么的艰辛。


    可以想象，一个普通的女孩没名没分住进一个还在吃牢饭的男人的家里，需要背负多大的压力。


    可以想象，一个普通的女孩把本应是生命中最灿烂最美好的时光，投进一个看不到底的深渊，是多么的残忍。


    可以想象……或许不需要想象了，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无法仅凭想象描绘出那个场景。


    一切在马义军出狱后转折。


    正如那些已经被写烂的套路一样，浪子回头，小两口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陈素青突然想起了胖子给她讲这个故事的场景。一个晚自习后，两人享受高三唯一清闲的时光。胖子那天不知道发什么疯喝了很多酒。拉着陈素青开始诉说这个陈年的往事。胖子讲得眼泪汪汪，多年不曾流泪的陈素青，听得也是眼泪汪汪。


    陈素青清晰记得胖子讲完这个故事后所说的那段话：“从我知道这件事我就在想，我想我表哥出狱后要是还是那副混样儿怎么办。我想了很久，我想了五年。”胖子伸出巴掌在陈素青面前用力摇晃：“我想了五年，只有一个办法，只能有一个办法，我得当着我表嫂的面把那个的心给挖出来。我要让我那可怜的表嫂看看，他一直深爱着的男人的心的黑的还是白的，是狼的还是狗的。”


    胖子也许不知道，正是这醉酒后咬牙切齿的表情，声嘶力竭的怒吼，吼开了少女封闭已久的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