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7部分

3个月前 作者: 最后一个名
    “找几个马快的,去把消息传递过去。”


    很快,几个马术极好马也相当快的斥候被找出来,迅速朝着己方步兵所在的位置飞驰。


    行进的步兵已经选择停下,附近没有什么可以抢占的小丘,也没有什么凹凸不平的地面可供占据防守。


    对面的联军骑兵和战车已经开始集结展开,带队的步兵副师长下达了结阵的命令。


    三个连为一组,就近组合结成方阵,跟随前进的旅属小炮也在方阵之间的空隙中展开。


    连长们高声呼喊着军令,鼓手们敲击着变阵的军鼓,士兵们匆匆地按照平日训练的动作,人挨人地站在了一起。


    “上短矛!”


    连长的号令掩盖过了混乱的脚步声,已经集结成阵的步兵迅速抽出腰间的短矛,套插在了燧石枪上。


    三个旅集结出了十个方阵,彼此间错开了大约八十步的空间,正好是原本三个连之间的间隙。


    各个旅配属的小炮就在方阵的空隙间展开,炮手匆匆地装填着碎石铁屑。


    整个部队从行进停止到展开为方阵,一共才不过半刻钟的时间。


    “第一排蹲下!”


    在方阵中心的副旅帅或者旅帅旅代表们下达着命令,低级军官大声重复着命令,士兵们虽然训练有素,但实则心中还是慌张的。


    一直都只有他们的骑兵冲别人的份,几乎没有敌方的骑兵冲击自己的时候,虽然平时训练过如何应对骑兵,可是数千人的骑兵展开之后只看气势还是足够吓人的。


    战术是巨子定的,可是到底能不能挡住骑兵,谁也不知道,因为没有实战过。


    士兵们对于巨子的战术体系是有信心的,这是一直以来慢慢形成的一种印象,然而当真正看到密密麻麻的骑兵在远处展开之后,士兵心中还是慌张的。


    联军这边,几名大夫级别的贵族们登上了战车,他们不骑马因为他们觉得骑马有损贵族的规矩,所以他们还是选择战车。


    第一波冲击的一百辆战车,是天子之师,这是周天子从洛邑带来的精锐。


    战车的后面跟随着天子征召的步卒,和久经战阵与泗上争斗过学习过的齐魏韩不同,天子的部队还保留着正统的编制,但编制也已经大为缩水。


    每辆战车的后面,跟随着三十名徒卒,以松散的阵型跟随着战车冲锋,依靠战车打开缺口然后肉搏。


    这些正统的贵族还保留着贵族的作战方式,战车上没有火枪手,而是配以精锐的贵族弓手,作战的方式也不是直接冲阵,而是会在侧面射箭,待射出空隙后再旋转战车贴近肉搏。


    一名洛邑的贵族登车远眺,看着短时间内就从行军转为方阵的墨家步兵,与身边车右道:“临危不乱,顷刻换阵,恐不能胜。”


    持戈车右亦是贵族,心中只道这么快的变阵速度意味着难以战胜,此时却也只能道:“天下已乱,唯死而已。”


    两人默契相知,各自点头以勉励。


    鼓声催动,天子下辖的这一百辆战车在侧面率先发动了冲击。


    御手们操控着驷马,沉重的战车呼啸吱呀,在平整的土地上可以跑的很快,距离大约三百步的时候战车就开始加速,后面的徒卒也开始跟随战车奔跑起来。


    他们的正面,已经结阵等待的墨家步兵感觉大地都在跟随着战车晃动,疾驰而来的战车在视觉上是震撼的。


    不少士卒心中惶惶,心像是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一样,蹲在前面的老兵将燧石枪顶在地上,半蹲着的他们心中其实也很慌乱。


    耳边除了战车的呼啸外,便是军官的大喊。


    “稳住!稳住!”


    稳住的意思,既是稳住阵型,也是不听命令不准开枪的意思。


    第一波齐射必须要在敌军靠近之后,不然的话不能够将对面打出缺口,就很容易被冲开。


    军官们尽可能保持着镇定,一些骨干墨者则被集中在阵中,一旦方阵周边被冲开,他们需要第一时间顶上去。


    那些小炮只有一次开火的机会,也只有等到敌军靠近之后才能发射,然后就要迅速地躲到本阵之中。


    数百步的距离对于冲击起来完全不要阵型的战车而言是很快的,最前面的一辆战车上,一名正统的六艺俱全的贵族手持弓箭,沉稳精神,箭囊悬在腰间,白色的尾羽被捏在手中。


    精致的玉扳指的凹槽卡在弓弦上,战车上用的弓比游牧骑射的弓威力要大,因为战车上更方便施展。


    这贵族对于自己的箭术很自信,一手参连快箭洛邑闻名。


    这名贵族很正统,家人不准从事商业,自己从不骑有马镫的马,自己的私兵私属也不配买火枪,包括泗上的诸如玻璃、瓷器之类的奢侈品他也从不使用。


    在洛邑他也算是特立独行,但也有不少人颇为赞赏他与之交往,并认为他才是真正的贵族,而他也认为自己这样的人才是天下的脊梁。


    他也不是没见过火枪,但是看着火枪半天才能装填的速度,他便颇为不屑。


    自己这一手参连快箭可以在极端的时间内射出四箭,而且在四十步内都可以中靶心,一个火枪手拼了命装填最多也就两射他却能够做到在火枪两射之间达到二十射。


    他也曾和人辩论过,认为如今天下大乱的根源,就在于人心不守礼法。


    就像是简单的火枪一样,各国都在开始使用火枪,为什么呢?


    因为选拔不出足够的射手。


    为什么选拔不出足够的射手?


    因为乡射制度被破坏。


    为什么乡射制度被破坏?


    因为很多人不守规矩,开辟私田,私田买卖,使得原本村社的籍田藉田制度被破坏,不少村社的人因为圈地占地或者土地买卖趋于贫困,使得根本无暇乡射,吃尚且不饱又怎么会去练习乡射呢?


    乡射制度的基础,是村社籍田制,农夫的土地十年或者二十年一换,不得买卖不得转让,每年只种植一季粮食,耕种公田之余,便有时间练习射艺。


    换言之,是土地贵族所有制,村社土地不归私人而归贵族,不准买卖,保证每家的土地百亩,这样便可以保持乡射制度,从而可以完全不用火枪。


    所以,他认为,归根结底,就是因为天下的制度崩坏,使得人心思乱,才导致了天下出现了各种他所不能接受的情况。


    故而他禁止封地内的农夫使用铁器;看着别人圈地发财他也不心热而是继续保持自己封地内一年种一季、冬日演武的规矩;严禁自己封地内的农夫私自开垦土地;除了必须的公田劳作外他施以仁政体恤民力。


    并且他认为如果每个贵族士人大夫都像是自己一样,天下一定会重归安定。


    这样的正统贵族二十年前在泗上已经灭绝了。


    但在洛邑,尚有不少。


    今日整个天下最正统的一些真正贵族君子们,都集结在了这里,面对着墨家的步兵方阵发动了一次最为壮烈的冲锋。


    战车疾驰到距离方阵四十步的时候开始转向,这名箭术高超的贵族夹住一支羽箭射出,心想今日就要让天下人知道,弓箭是永远不会过时的,只是因为你们不会用才都适用火枪。


    密集结阵的墨家步兵无甲,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靶子,他一箭射出,有人应声而倒。


    手腕一抖,又是三支羽箭夹在手指间,食指灵活地一动,再度以大拇指和虎口勾住弓弦夹住羽箭,快速拉开。


    砰……


    就在这时,方阵中的墨家步兵终于等来了军官下令射击的命令,正面的百余支火枪同时射出,已经装填等待许久的小炮也发出了怒吼。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两天子之战(十二)


    自小进行着脱产的御射训练的御手技术很好,但战车的体积毕竟太大,而且那些举枪射击的人根本也做不到有效瞄准,所靠的只是齐射的弹幕。


    驷马驾车,两马同亡。


    善射的贵族从车上摔下,左臂上部被一枚铅弹击中,骨头都被打碎了。


    原本可以有力地握住弓身从不颤抖的左手,如今无力地垂在身侧,弯弓在摔出的时候脱手飞到了远处。


    挣扎着从干燥的土地上爬起,善射贵族眼中所见,尽是硝烟。


    最靠前的一个方阵已经被冲开了缺口,耳边回荡着泗上军中特有的融合了宋、齐方言的口号和喊叫声。


    “墨者和军官上前,堵住缺口!”


    弥漫的硝烟中,可以看到端着套插着短矛的人影从后面挤到了前排,在马匹或者战车冲入的缺口处奋力站稳。


    一匹身上满是伤口的马冲到了阵内,但是马上的骑手却被捅了下来,三人宽的缺口处倒着好几个被撞到在地的士兵,后面的人踩在倒地之人的身体上和意图冲入阵中的对手厮杀着。


    善射贵族的耳边嗡嗡作响,时不时传来一阵阵成排的枪声。


    他晃了晃脑袋,忍者左臂传来的剧痛,看了一下四周。


    距离自己三十步外便是墨家的另一个方阵,一门已经没人看管的小炮就在方阵的侧面,阵中有几个举着短铳射击的,看帽子的样式应该就是这门小炮的炮手。


    这门小炮把握的时机很好,两辆战车被毁掉。


    善射贵族看到了自己战车上被铁屑打的浑身都是伤口已经死去的御手,也看到了手持长戈努力站起来仿佛不弯折的轻松一般的、腿被打断了的车右。


    三十步外的墨家方阵没有将有限的射击次数放在他们这些已经失去了战斗力的人身上,而是朝着侧面的骑兵射击。


    善射贵族没有去寻自己的弓,就算找到又能怎么样呢?这么近距离的铅弹直接撞断了他的骨头,没有手去持握,就算是养由基复生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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