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靡不有初
3个月前 作者: 渭水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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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村的孩子
临清风,对朗月,登山泛水,肆意酣歌,云识欢心亦欣然。
一叶小舟,上有童子三四,有说有笑,拍打嬉闹,若不是小舟狭窄,怕是少不得要追逐一番了。高兴归高兴,但月上树梢之时一群孩子划着小舟,意欲往何处去,要做何等事?顺着水流回望,依稀可见有一小村散落于水畔,伴着几点灯光,在半睡半醒之间呓语。划得远了,也就听不清了
“阿修罗,你干嘛闷闷的啊,跟大家一起玩啊”一个粉嘟嘟的小丫头摇着“闷闷的”小男孩儿,小男孩儿不言语,就是笑着摇摇头,也可能是想说什么,但是小丫头一看他摇头立刻“哼”了一声转向了别处,终究是没给其“开尊口”的机会。
“你说,阿修罗是不是个哑巴啊,听说他出生的时候就不哭,这几年你们有没有人听过他说话啊”,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悄声问旁边的小孩。
“虎子,净瞎说,阿修罗是闷了点,也不能说人家是哑巴啊”,小丫头发飙了。
“行行,雪儿,怕了你了,不说好了吧”,虎子把头转向阿修罗,“喂,闷葫芦,你相好替你说话咯,噢噢啊啊、哎呀呀呀呀”,小丫头把虎子的话狠狠地掐回去了,虎子呲牙咧嘴手舞足蹈的样子惹来了一阵哄笑。
“到了到了,咱们得快点,天亮之前要是回不去被爹娘发现就糟了”,一个瘦削的小男孩儿说着说着打了个冷噤,可想而知其爹娘的“凶悍”。
“雪儿,哎呦,放手了好吧,没听竹竿说到了么”,虎子告饶,一支童子军就“浩浩荡荡”地登陆了,竹竿在前望路,虎子一边揉耳朵一边嘟囔着什么,雪儿面带胜利的微笑看向阿修罗——闷葫芦果真名不虚传,三个人那么热闹就当没看见始终一言不发,就在小丫头伸出玉手准备伸张正义时,看到虎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竹竿似乎发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小脸骇得煞白。
狼嚎?村里的老人说雪狼通常数九寒天没吃的才会从森林里出来,此时正是仲夏,为何此地会有狼?无论一头抑或一群,对于这群满脸稚气的探险家而言都不是好消息。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竹竿看着虎子,虎子望向雪儿,雪儿倒是谁都没看,自顾地打着哆嗦,阿修罗——闷葫芦果真名副其实,三个人怕成这样就当没发现还是一声不吭,就在雪儿以为他在发呆伸出小手拉他时,他反手一握,拉着她就一路飞奔。虎子和竹竿不知阿修罗是何用意只好紧跟其后,一行人就这样在寂静中奔跑,最后气喘吁吁地停下时,已身处一处洞穴之中。
“这个洞,不是咱们要来探险的鬼洞吗”,虎子搞清了状况,当真是逃了狼口又进鬼洞,也不晓得是福是祸。
“反正来了,进去看看”,一听探险竹竿立刻精神了,蹦蹦跳跳地就想往洞穴深处进,却被拉住了,“闷葫芦,拦着我干嘛,你要是胆小不敢进就留下”,听这话似乎竹竿并不知道刚刚是谁怕得脸都白了。
“等一下,看阿修罗的意思是要把洞口堵上”,雪儿看到阿修罗向洞口搬石头便知其用意了,“堵上了咱们怎么出去啊,阿修罗你不是吓傻了吧”,竹竿觉得自己丢了面子有些不依不饶,“猪头,先堵上不让狼进来,等咱们要出去了再搬开就是了”,虎子狠敲了竹竿一下,这下竹竿不吭声了。幸好洞口不大,几个孩子搬了一会儿石头便堵得七七八八了,心想即便还有些小缝隙却不用担心狼这种“庞然大物”进来了。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这种四处透风大概只能遮挡住眼光的“防御工事”真的起了效果,总之狼嚎声小了许多。接下来该当如何,听着竹竿粗重的喘息声就晓得他大抵是提议休息一下的,其他人则用沉默与静坐表示附议。浓厚的黑暗,宛如刚刚惊醒的幽魂开始压迫众人的神经,一步步、一点点、一丝丝慢条斯理地舔食着恐惧的芬芳,在雪儿的惊叫声为摆脱喉咙的束缚而不断挣扎时,一团光彻底地击碎了它的斗志。
阿修罗手持木枝和碎布制成的火把站了起来,关切的目光随着温和的火光投向雪儿,发觉她刚刚因惊吓而发白的小脸开始慢慢的红润起来,便换了种目光扫向竹竿,最后停留在虎子的脸上。显然,此次探险的领导者是虎子,所以也该他提出下一步行动的。
虎子倒也胆大,站起来就欲往洞穴深处走,却不知耳朵何时落入了雪儿的魔爪。
“你想干嘛?”
“进去瞧瞧啊,之前不是说好了么?”虎子眼中充满“你白痴啊”的神色,不过耳朵上随即传来的疼痛确确实实地告诉了他谁才是白痴,“诶呦、诶呦,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好吧,先放手好不好?”
“那时候你和竹竿可没说这里有狼,早知道这么危险说什么都不来!从石堆往外瞧瞧,狼要是走了,咱们就回家!”小姑娘用不容置疑的眼神扫向四周,再加上虎子的现身说法,竹竿将不同的想法和着口水咽进了肚子,不过阿修罗似乎对黑黢黢的洞穴产生了兴趣,火把随着他的目光指向了远处的黑暗。
雪儿不高兴了,刚要冲着不识时务的闷葫芦发威,不料石堆发出了窸窣的响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扒着石头。
难道狼跟过来了?众人望向石堆的缝隙,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在晃。竹竿忍不住了,“妈呀”一声就冲向了黑暗中的洞穴,全然不管火把在阿修罗手中,没有火把就只能如盲眼般乱冲乱撞,如果幸运的话——接下来竹竿的惊叫声与翻滚声宣告了他并不幸运的事实。
虎子立刻就急了,“竹竿,竹竿,你怎么了?”,见半响没有回音马上往洞里摸,阿修罗拿着火把紧随其后,雪儿没有更好的选择只好也跟上,一行人走向洞穴深处,渐渐的模糊在黑暗中,不知前方等待的,会是什么?
路上的将军
“鬼洞”外二里处,一支十余人的骑兵队疾驰,马披灰黄色革甲,人着灰黄色劲装,尘土飞扬,若非马上之人目露精光浑身散发凛冽的气息,一眼看去真是像极随风舞动的沙尘。数息过后,已在百米开外,便是这样的好马,这样的速度,也没将马上之人的心思追回。
“怎么还没回来”,声音沉稳,透出丝丝威严,配上周围人恭敬的举止态度,这应该就是为首之人了吧?
“回将军,许是有意外”,此人倒是有些心不在焉,可能平时就很散漫吧,几乎所有人都未觉不妥,之所以用“几乎”是因为一个粗鲁的声音吼起,惊如炸雷,“他奶奶的,兄弟不知死活,你还在这儿没心没肺!”,“呦呦,吼着不过瘾,还准备动家伙”,依旧散漫,所以霎时间气氛转冷,眼看要上演全武行
“来人”,将军要发令,无人敢妄动。长满络腮胡的大嗓门不高兴地直哼哼,那位散漫的仁兄倒是笑嘻嘻地从马上翻到将军面前,看这俊逸的身手,可能大嗓门真未必拿他有办法。
“属下在!”
“速去速回!”
“得令!”,言罢,策马,众人眼前便只剩飞起的尘土了,想不到散漫兄驱马也是一把好手!
“将军,那混球这么讨厌,能行吗,还是叫俺跟着去吧?”
“噢,莫不是担心逸尘会有意外?”
“怎、怎会,俺不是、不,哎呀呀,将军,俺这不是怕那混球”,显然大嗓门的口才没有嗓门那么犀利,笨嘴拙舌得竟至面红耳赤,再配上抓耳挠腮急吼吼的样子,噢,还有那身灰黄色革甲和满脸的络腮胡,活脱脱一只大马猴。周围人看得直欲发笑,但现在的情形又需严肃,所以只好抿着嘴努力憋着。
将军看着四周人憋得在马上颤抖,先行笑了,看着大嗓门点点头,“有你跟逸尘,应该十拿九稳,找到李军侯,以安全为上,不可胡来,否则”
“俺不胡来,要不吃将军板子!”声音传来,人跟马却已远去。看来虽然大嗓门跟散漫兄吵得厉害,但心里感情还是十分深厚。
将军与其余人马继续前行,一路无语,但看得出除将军外所有人都觉得疑惑——这次的任务究竟是什么,只不过找一把刀需要将军带队,还带数个军侯?此时虽是仲夏,不担心九宏来犯,但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丢下防务来这个偏远的小地方有些说不过去吧?李军侯凶吉未卜,将军怎么跟没事儿人一样,莫非将军知道些什么?
行得越远,想得越多,却无人问出口,看来这些人对于将军有一种近似乎本能的信任,也可能是因为眼前出现了一个被石头堵住的洞口而分散了注意。这个洞就是要找刀的“鬼洞”吧,是谁用石头堵住了呢,还用这么小的石头?要将谁堵在洞外呢,地上有火把燃尽的残骸,还有丝丝血迹和衣服的残片,应该发生过什么使得想进洞的人没能成功?
想不如做,一人下马,在将军的默许下准备推开石头进洞,正要动手之时,听到了马蹄的声音,想来是风逸尘、云雷雳二位军侯回来了。却见风逸尘一脸不知所以、云雷雳满脸水花各夹着两个孩子走了过来,两人都湿透了,马也不见了,那刚刚的马蹄声又是怎么回事?
事情总要一件件解决,将军看着湿漉漉的二人,“可见到李军侯?”
“回将军,不曾见到”,风逸尘行礼后答道。
“这几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将军,就说那个混、风军侯碍事吧,俺赶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有人策马离开,想要去追,哪知道他不仅不追还往水里跳,捞这四个不知打哪儿来的野孩子”,云雷雳心有不甘地吼着,同时狠狠地瞪着已经恢复散漫像的风逸尘。
“将军,末将赶到之时看到数个黑衣人将这几个孩子丢到水里,驱马就走,若末将去追,能否追到并未可知,不如先救这几个孩子,或许他们知道些什么”,众人一听,顿觉有理,便将目光投向四个昏迷的孩子。
三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看年龄应该十岁上下,奇怪的是有两个男孩儿手里抱着什么,凑近一看,众人不觉心中一跳——一个男孩儿抱着一柄刀,刀长约三尺,刀身、刀柄俱是漆黑,唯靠近刀柄处有一银亮的“戰”字,莫非这就是此次要寻的刀?另一个男孩儿抱着的,外表倒是雪亮,但是太破了,不是锈蚀,而是被什么打凿过似的,刃身折了且布满坑洼,要不是还有刀柄还真是很难认出这个东西竟然是刀,奇怪的是这个破破烂烂的东西上竟然隐隐约约也有个“戰”字!这下有些难办了,究竟哪个才是呢?
“救人要紧,这附近应有村子,去打听一下是谁家的孩子!”
“是,将军”,众人行礼后迅速四散而去,没有动的唯有风逸尘与云雷雳二位军侯,当然,还有四个昏迷的孩子。
“你们为何不去?”
“将军,一定要这样做吗?”风逸尘试探道。
“不可留后患!”,将军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得令!”、“俺去了!”,二位军侯去如闪电,融在惨白的月色里。
“上命难违啊”,将军低声的叹息着,举头望月,似是希望飘过的灰云带走喃喃的自语,却没发现此时一个男孩儿的耳朵抖动了一下
云城的城主
苍州,辖郡、国十二,县九十八,治所云城。北拒九宏,西挡沙尘,天下五雄关占其三,多少热血好男儿埋骨于此,有词云“老了玉关豪杰,唯留一骑笑风尘”。
按理说百年来总在金戈铁马、腥风血雨中沐浴,苍州应是肃杀、苍凉的,但要是真站到苍州界内就会发现,这里除了民风强悍粗犷,到也与他处无异,甚至云城还有种说不清的繁华。所以说说不清,是因为云城并没有高楼玉宇,也没有琉璃金瓦,但是云城的市场却是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好不繁荣;云城的百姓脸上也有浓浓的幸福感,当然,腰包也很鼓,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了——云城是民富官也不穷,家家生活都很好,这一切,理应归功于苍州的刺史,也就是云城的城主,云不羁。
这位大人此时正在官邸里发着牢骚,“这是什么事儿啊,淼州洪灾怎么我们苍州就得加赋?有钱就可以这么被折腾啊,那廪州自古便是富庶之地、天府之国,为何不加赋?”
“老爷,朝廷说这是体恤民情,且廪州前些日子接济灾民着实耗费颇多”,云府的老管家云常轻声回应,递上一杯清茶并将今日的邸报送了上去。
云老爷直取过茶盏,看都不看邸报一眼,“还不是各处哭穷,看了也烦心,送柴房去,听老实讲这个做火引子很是顺手”,语气甚是戏谑,表情却甚是严肃,“不可为外人道!”
“小人明白”,云常拿了邸报退下,刚到门口便碰到一名急匆匆的驿卒,手执火漆封住的快报。
“报,大人,有司隶来的快报!”
“辛苦,可有秦将军的消息?”
“尚没有。”
“好”,不过云不羁的面色却没有那么“好”,轻挥了下手,驿卒行礼后便退下了。
看着手中的信,云不羁的面色有所好转,竟然还轻笑出声,“这个东西也真应该给老实拿去生火,朝廷里怎么尽是些无知之辈,军饷岂是擅动得的?想坑老夫也得高明些才是,果然果然,后手在这儿呢,‘可用戰与典将功补过’,问题是这过从何而来,真以为老夫出不得这笔赈济款”?思念及此,心中已有了计较,这时云常也回来了。
“老常,你来看看这信。”
云常恭敬地接过了快报,速速浏览一遍,看向云不羁,“老爷,这莫不是”
“就是这个意思,要么出钱,要么去找戰与典,找不到就不仅仅是出钱的问题了,这招够毒的!”
“老爷,那该如何是好?”
“不就是洪灾么,回复朝廷那帮人,钱实在没有,但我们也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百姓受苦,如有灾民或流离失所之人,苍州可以救济,朝廷运来多少就收多少,大致就是这个意思了!”,云不羁一脸坏笑地看着云常。
“小人明白,这就去办。”
随着云常退下,屋子里除了寂静就是摇曳的烛光了,云不羁起身、背手,踱步至窗前,怔怔地看着滚圆的皓月,似是要将自己写入浓密的夜色里。“咚!——咚!咚!”,清脆的梆子声响起,原来此时已是子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