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浩然正气 第一百二十二章 身世

    夜色无边，笼罩着整片巫族大地。偶尔有几点星光从浓厚的夜色中透出来，但也是一闪而过，便再次被夜色所掩盖。


    三个人沉默的站了一会，还是陈越云率先叹了一口气，说道：“巫主当时便预料到今日的状况，只是还没想出好的应对之策便......”陈越云又是轻轻叹了一口气，住口不言。


    范迪的神色也有些黯然，不过毕竟最伤心的时候已经过去，此刻最重要的还是解决白世昊的问题。范迪沉吟了一下，开口转移了话题：“陈大哥，如今巫族的形式可否与我说一下，我身在中土，虽然知道一些却还是不尽详细。”


    陈越云苦笑道：“如今你已是巫主，还是不要再叫我大哥了。至于现如今的情况，的确是不容乐观。”


    陈越云清了清嗓子，指着对岸那一片黑暗说道：“前方便是洛水城，白世昊和烈天南便在城中，而且这一段时间以来，他们似乎没有要进攻我们的趋势，而是在不断的修缮洛水城，还如中土一般建起了城墙。”


    范迪皱了皱眉头，道：“白世昊的身份老师已经暗中调查过很多次了。虽然知道他是中土之人，但是具体背后的势力是哪方却还不清楚。他的背叛是老师预料之中的，但是哪烈天南也是一方枭雄，怎么会甘心成了白世昊的手下？”


    “本来洛水城一战，我们已经占据了一些上风，可是突如其来的鬼巫族余孽和火族的人手让我们措手不及，才无奈退走。”陈越云望着黑暗中影影绰绰的城墙，心中突然涌起一阵烦闷。


    “父亲...”一直不说话的陈野突然开口叫了一声，但见陈越云看过来之后却又欲言又止。范迪见状顿时会意，说道：“你们父子一年不见，想必一定有许多话要说吧。时候也不早了，我便不打扰了。陈大哥，明日我们找上洛族长和姬族长一同商议一下对策吧。”范迪说罢便朝着二人拱手告辞。


    “有什么话便说吧。”岸边只剩下陈野和陈越云两个人，陈越云并未回头，只是抬头看着被黑云遮住只露出淡淡虚影的月亮。


    “母亲在哪里，她还好么？”陈野轻轻的说道。陈越云点了点头，道：“她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我便让她留在木族了。”


    “父亲，我这次去中土，学到了不少东西......也知道了不少事情。”陈野的声音有些低沉，道：“父亲，鬼巫族是不是父亲带人去消灭的。”


    陈越云的身子明显的轻轻颤抖了一下，声音却还是淡淡的说道：“不错。当时他们意图谋反，我为了当上木族的族长，便去将他们全部杀死了。”


    陈野猛的抬头，注视着陈越云的背影说道：“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鬼巫族才是我巫族的正统，我们大家只不过是鸠占鹊巢的一群强盗而已。而你们做了强盗还不算，还要将人家赶尽杀绝。”


    陈越云听罢，良久没有说话，半晌方才说道：“这些，都是巫主告诉你的么？”


    “不错！”陈野冷冷的盯着父亲的背影，仿佛在期待他转过身来。然而，从始至终，陈越云都是背对着陈野，不肯回头看他一眼。“我只想问一句，当年鬼巫族有一个叫做小倩的女子，和你是什么关系，和我是什么关系！”


    “什么！”陈越云终于保持不住从容淡定，转过身来双目精光闪烁，紧紧的盯着陈野。陈野顿时感觉到一股迫人的压力袭来，虽然陈野这一年来和各种高手都接触过，和天人境的高手也交过几次手，而且还以通神境的修为斩杀了天人境的秦墨子。但是陈野现在依旧从父亲身上感觉到了一股他无法抵抗的压力。这股气息如此浩瀚，陈野只在寥寥几个人身上感受到过。


    “这些也是巫主告诉你的么！”陈越云脸色阴沉的可怕。


    “不是。”陈野虽然感觉到一阵阵的压力袭来，却还是努力的站直了身体，和父亲的双目对视，缓缓说道：“你只要告诉我那个女子是谁？她和你有过什么样的过去。”


    “呵呵。一年不见，你倒是长大了不少，以前和从未见你用如此的语气对我说话。”陈越云盯着陈野的脸看了很久，终究是笑了笑，将那股压力缓缓散去。只是陈越云的笑容里却有着一丝欣慰和一丝落寞。


    “小倩是我这一生最爱的女子。”陈越云的脸上又恢复了淡然，背对着陈野缓缓的讲了起来。“而小倩，也是你的亲生母亲。”


    陈越云说罢，见后面没有什么惊讶的声音，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陈野虽然神色有些吃惊，但却有一股意料之中的感觉。自从陈野服下左妖娆的那枚药丸，冥冥中回到了过去之后，便感觉那个叫做小倩的女子和自己有着莫大的关联，那是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让陈野无法忘怀女子倒在血泊之中那个凄美的微笑。


    “你都猜到了是么？这一年你倒是长大了不少。”陈越云再一次的感叹了一声，突然感觉自己真的已经很老了。“本来有些事不想让你知道，只不过是不想让你伤心，你有时候不知道真相要比知道真相要幸福的多。你真的想要知道么？”


    没有多少人在事实的真相摆在面前还能忍住好奇心甘心自己被欺骗的，陈野也不例外。既然父亲都承认小倩是自己的生母，陈野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陈越云见陈野不说话，只是眉间那股执着的倔强，让他不由得想起了某个人，某段岁月。


    “小倩是鬼巫族最后的一届圣女，那时候巫族之内还不是只有如今这五族，五族只不过是巫族的主体，其余的还有如鬼巫族、血族等不大不小的部落。而我和小倩的第一次认识，便是在二十一年前的古巫大会上。如今的巫族已经没有了圣女，而那时候，小倩便是以整个巫族圣女的身份登上祭坛，站在当时的巫主身后。等到圣女祭天的时候，她一个人，一身浅紫色的衣裳，整个人如同一朵盛开的海棠，当时的她，风华绝代，美艳无双，不知道当时台下有多少人如我一般对她深深的痴迷。”


    做父亲的当着儿子的面讲出自己当年的情史，总是有些怪异，不过此刻陈野却无心管这些。此时的陈越云脸上正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昏黄的光芒，看上去是那么温暖，那么柔和。


    陈越云整个人都陷入了当年的回忆之中。“呵，那么多仰慕者里面，不乏有比我优秀的，便连我的哥哥，原定的木族少族长也是喜欢上了小倩。可是小倩最后还是选择了我。”陈越云的话里带着淡淡的满足感和骄傲感。


    “父亲，你还有哥哥...”陈野吃了一惊，这么多年来，陈野一直以为父亲是爷爷的独生子，不然那些叔叔伯伯为何一次没见过。


    “有，我有两个哥哥，我是最小的。”陈越云随意答道：“不过后来他们都被我杀了。”


    陈野听着陈越云平淡的话语，似乎将兄弟仇杀看的很是平常，不过此时父亲一心都在回忆之中，陈野便止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听着他继续说下去。


    “那时候的我年少气盛，虽然族中严禁圣女有情爱之心，我却将这些规矩都视为无物，一心以为自己身为木族族长的儿子，就算要惩罚也不会太过严厉。”陈越云说道这里，自嘲般的笑了笑，道：“可是我还是想错了。在巫主眼中，木族族长也只不过他手中的一枚棋子，而我这个不能继承族长之位的儿子更是一枚废弃的棋子。”


    “呵，后来小倩回到鬼巫族之后，便怀了你。而后巫主便震怒了，下令让我父亲杀掉我。而父亲也真的打算这么做，那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身份地位和修为什么都不是，没有谁值得依靠，除了我自己。”


    陈越云的渐渐低沉：“小倩也因为此事而被取消了圣女的身份，虽然此事在鬼巫族影响不小，但他们却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而让我感到寒心的是巫主居然要因此处死小倩。虽然小倩已经不再是圣女，但鬼巫族的人依然死死的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当时为了活下去，我不得不求父亲让巫主给我一次机会，于是巫主便让我带领木族的战士们去将鬼巫族灭族，以此来将功赎罪。”


    “于是我便带着人去了鬼巫族，那些人毫无防备，还以为我是来接小倩走的，一个个都对我露出善意的笑。”陈越云的声音突然变的痛苦：“他们对我如此，可是我却......”


    “够了！”陈野浑身发抖，打断了陈越云的回忆。“够了...后面的我都知道了。”陈野默默的闭上眼，努力不让泪水滑出眼眶，脑海中又回忆起遍地烽火的鬼巫族和母亲那凄美的笑容。


    陈越云没有再说下去，他背对着陈野。陈野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从父亲紧握的双拳和颤抖的身子依旧可以看出陈越云心情的激动。


    一时间岸边一阵沉默，只有夜风缓缓吹过，将这悲凉的气氛送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