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灾难

    安妮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樱姐姐一直以来都是那么地照顾她，此刻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反而让安妮感到全身的不自在。


    此时此刻，海浪却“哗啦……”“哗啦……”毫不停歇地继续冲刷着寂静的海岸，碧蓝色的海水击打在黝黑而锋利的礁石上，激起一个个巨大而漂亮的水花。小岛上一望无际的海岸线上，除了礁石、就是银白色的细沙海滩，以及碧绿清脆的热带椰树。


    这是维亚德大陆东海附近的一个小岛屿，外人称其为法里斯岛。岛上的岛民并不算多，也不算少，他们并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的势力范围，仅仅只是固守着自己的小小领地和传统，日复一日地度过辛劳而忙碌的每一天。全岛的居民主要都以打渔为生，除了自给自足之外，竟然在每次出海之时，也可以从西边海岸的兰尼斯特帝国边境港口处换得一些日常生活用品来丰富单调的生活。


    安妮和岬就是小岛屿上的两个普通的岛民——不过，算是有些不幸的岛民。他们的父亲在同一次远洋捕捞活动中葬身大海，母亲也在有些艰难困苦的日子里又相继过世，小小年纪就都成了孤儿，不得不居住在樱婆婆的家里。


    樱婆婆在法里斯岛上颇有名望，她并非是本地居民，而是在几十年前从西边丰饶繁华的大陆上移民而来，据说就是来自那兰尼斯特帝国西南方最富饶的特萨行省。樱婆婆年纪已经有七十多岁，却丝毫不显老态，除了皮肤上微微有些掩饰不住的皱纹，头发已经变成了银白色之外，举止行为之间，还保留着来自大陆富饶地区贵族的高雅，一眼望去就知道原本并不属于这个有些穷困的岛屿。


    当然，这并非是樱婆婆在法里斯岛上声名显赫、极受尊敬的原因，真正让她备受岛上居民敬仰的是她数十年来一直所做的事情——收养那些失去了父母双亲，年纪幼小无法肚子生活的孤儿们。


    依据法里斯岛的传统，除了日常在岛屿周边的打渔作业之外，每年的每两个季度之间，都会有一次用村里最大的一批渔船进行的一次远洋捕捞——毕竟在远方的深海里，更大量和肥厚丰富的鱼类资源，才是更能支撑岛民度日的物资。


    平日里安详而宁静的大海，说不定在什么时候就会兴风作浪，风暴漩涡肆虐，在法里斯岛数百年的历史当中，远洋船队很少有毫无损伤的完璧归来之时。几乎每一次，都会有一两艘渔船，或者数名精壮健康的渔夫，葬身在一望无垠的蓝色海洋里。


    但法里斯岛的传统就是如此，岛上居民最依赖的食物来源，也是远洋带回的海物制成的鱼干之类，所以尽管每次都会有村里的壮年渔民死去，这项千百年来的远洋活动却从未中断过。


    也正是因此，法里斯岛上才会出现如此多的寡妇和孤儿，樱婆婆之所以受人敬重，正是因为她能保证每一个失去了父母的孩子，都能在她的庇护下安全成长，免去了许多岛民的后顾之忧。


    樱婆婆的住所原本并不算大，但是在村里好心人的扩建下，现在已经是颇具规模——当然，仅仅只是无数个用椰树搭起的草棚，围拢在狭长而简陋的木质围栏当中，就算是岛上的简易孤儿院了。


    樱婆婆的真名字并不叫做“樱”，安妮和岬隐隐听到过，婆婆的真名好像很长，似乎是大陆上兰尼斯特帝国一个贵族的姓氏，具体的他们当然弄不清楚，只记得后缀似乎是叫做“特萨”。樱婆婆跟许多岛民解释过这一点，但是单纯而有些郁闷的法里斯岛民似乎很难理解，总是一幅茫然的表情，樱婆婆也就苦笑一下，并不去多做解释。她之所以被成为“樱”婆婆，原因似乎是她很喜欢这个岛上的樱花。


    每年春季到来之时，冬天的寒气被暖风驱散，法里斯岛上沉寂了一个冬天的樱花树就会傲然盛开，每当这是，粉红色的樱花遍天而将，清新的花香温暖肆意，无数的美丽和温馨就会铺满这穷困落后的小岛上，让人心中感到幸福和富足。


    据说樱婆婆最喜欢的就是樱花，每到樱花盛开的时节，她都会独自前往最茂密的樱树林中，傻傻地一站就是从日暮到天黑，出神凝望樱花的时候，还会不自觉地潸然泪下。


    樱婆婆所收养的孩子们，有许多已经长大，男孩子们便会娶了心爱的女人成家，然后成为岛上一户新的渔民住户。日复一日，周而复始，永不中断。


    在婆婆养育的无数个孩子当中，每一代都有一个最出类拔萃的少年或少女，被制定为这些孩子们的带头人——或者说，更像是孩子王，或者保姆。毕竟樱婆婆的年纪越来越大，越来越难以全身心、不惜体力地投入到管教孩子们的日常生活里。于是，真正行使婆婆的权利的人，实际上就是这个带头人。


    现在，这个人就是樱——被安妮和岬成为“樱姐姐”的樱。与樱婆婆不同，樱姐姐的真名真的叫做樱，她就是土生土长在法里斯岛上的女孩，因为出生的时候正是樱花烂漫，所以被赐名于此。


    樱大概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但是心智却远比同龄人要成熟许多。她美丽善良，贤惠温柔，又极为机灵能干，正直可爱，在樱婆婆渐渐老去的时刻，几乎是一个人承担起了孤儿院的管理和日常维护责任，成为了比大人们还要坚强能干的主心骨。


    尽管樱的出身不好，但是岛上的每一个男子几乎都倾慕她，把她当作梦中情人。但樱却从来没有对谁有过笑容和颜色，这些孩子才是她每天忙碌的动力和唯一。在孩子们当中的她的威望极高——几乎每个孩子都依赖她，信任她，犯错的时候会有些怕她，见不到的时候却会想念她。


    而现在，在这个夕阳西下的傍晚，安妮和岬就这样和他们敬爱的樱姐姐对峙着——有些胆怯，有些害怕，有些尴尬，又有些茫然。樱十分信任安妮和岬，他们两个几乎是这群孩子当中最能干的两个，这才允许他们出来收集晚餐所用的海贝、海藻等物，可是……很显然，安妮和岬有些辜负了樱的期望。


    时至今日，樱，安妮和岬想必都会记得那一天，那一个时刻的每一个细节，那个傍晚的每一秒，都已经成为了他们生命当中永远不可磨灭的永恒记忆——


    因为，在下一刻，那只有在噩梦中醒来时才会出现的滔天罪恶和灾难，血腥和屠杀，刹那间抹红了每一个人的双眼！


    “轰隆！！”一声船舶撞击港口的声音传来，据中午在近海浅滩打渔的男子们说，远处好像有兰尼斯特的商业渔船前来——法里斯岛尽管处于比较荒僻的不毛之地，但还是偶尔会有远洋去神秘的东方岛屿大陆的商船路过，会在这里补给少量的淡水和物资。


    往往这个时候，会是村里的孩子和大人们都比较开心的时刻——往往只需要用一些普通的小玩意和特产，比如淡水，海盐，椰子，椰汁，水果甚至是贝壳制造的项链，就能换取到许多繁华的大陆上先进的衣物和生活用品，或者小玩具之类的摆设。


    但是今天，这几艘艘兰尼斯特的船只，似乎格外与众不同！它们的外表全是漆黑和沉默，丝毫没有商船的明亮和喧闹！


    船队靠岸的一瞬间，那些“商船”上竟然立刻涌下了数不清的、全副武装的战士！他们全身都是铠甲或者皮甲，手持着长枪和长剑，宽刀，长弓，一句话也不多说，碰到法里斯岛的居民就疯狂砍杀屠戮！


    善良而蒙昧的渔民们全部惊呆了，围观的人群还在愣神的当口，就几乎被斩杀殆尽！反应过来的人们哭爹喊娘地四散奔逃，也没有逃脱砍刀和弓箭的围剿！少数反应过来的岛民想组织反抗，但是只会用鱼叉的他们，又怎么会是全副武装的兰尼斯特战士的对手？


    这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仅仅只是傍晚到黑夜来临的时间，整个法里斯岛就几乎全部屠戮和燃烧！残忍的兰尼斯特军队不放过任何一个活口，把每一所房子都烧成灰烬，他们进行的，是一场种族的灭绝！


    没有人知道兰尼斯特军这一举止的目的是什么，他们尽量不留下一个幸存者，当天目睹过的人们，似乎隐隐听到他们的头目“白发鬼”，在寻找一个叫做“维纳布尔斯·特萨”的贵族，最终的目标，却围拢在樱婆婆的孤儿院之旁。


    但是根本没有人可以去记，因为在那天人们的记忆当中，全是关于那场灾难的噩梦——红色的血液，四处纷飞的碎肉和残肢，生命即将结束的、面对恐惧的嘶喊和哭号，熊熊燃烧着房屋和建筑的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