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部分

3个月前 作者: 闹闹不爱闹
    宋春忠听了乃坤的话,眉梢微不可察的挑了挑,拍了拍胸脯开口说道:“乃坤先生,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开口,我在澳门待的时间比你长,消息也灵通一点,希望能帮上你的忙。”


    “哦?”乃坤望着一副豪气干云模样的宋春忠,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如果张先生真的消息灵通的话,我倒是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夜色下,香港维多利亚港湾漆黑一片,海域中偶尔可以见到水警游艇上的灯光闪过,与青州灯塔和鹤咀灯塔遥遥呼应。


    此时,维港公众码头上灯火通明,十余名码头苦力提着油灯,正将一箱箱货物往停靠在码头边的一艘千吨货轮上搬运。


    在油灯的映照下,隐约可见货轮上用英文标注着其所属航运公司,船身两侧悬挂巴西旗帜,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爽手点!船马上要开了!”一名华人监工站在堆积的货仓上,大声调动一众码头苦力。


    而就在码头的一处角落阴影当中,几个人影正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震哥,盛先生刚刚让人传来消息,让我们今晚动手。”


    黑暗中,狄震摩挲着手里的制式手枪,枪身泛起的寒光幽幽。


    狄震从货柜中探出半张脸,观察着货轮的一举一动,头也不回向身后同伴吩咐道:“等船一出海,就准备动手!”


    一连串压低的声音相继响起:“知道,震哥!”


    呜——


    随着最后一箱货物运上码头,悬挂巴西旗帜的货轮鸣响汽笛,划破静谧也夜空。


    第五五二章


    风波起(一)


    徐府后院的二层洋楼上,宽敞的会议厅中又添了宋天耀和谭经纬两人。


    面对厅中一众真正的华人大亨,宋天耀和谭经纬现在就像两个乖巧的小学生一半,面带微笑,身姿笔挺的坐在座位上。


    “阿耀,最近有没有跟贺九六先生打过电话?”于世亭看都不看谭经纬,笑呵呵跟宋天耀打电话:“他拐走了我家书萱,说要在澳门替干女儿挑两件时髦的衣服?话里话外嫌我们上海人的手工裁缝太老气,你有时间打个电话给他,让他赶紧把书萱给我送回来,总不能你们的终身大事也去澳门办吧?”


    于世亭从头到尾话里都带着笑意,看向宋天耀的眼神里更是带着长辈的关爱,谭经纬见到这一幕心中冷笑,这种老狐狸的演技可比黑胶电影里那些演员厉害多了,前不久还当着自己的面和宋天耀唱了一出武生戏,现在又来扮演翁婿情深?


    “顾伯父,好久不见。”谭经纬不再去看宋天耀和于世亭,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顾铨,毕恭毕敬的开口打声招呼。


    顾铨笑着点点头,随后板着脸,故作不悦的教训谭经纬:“经纬,怎么最近没有去家里坐坐?琳珊最近为了你那点小生意每天忙到半夜,你抽空也应该关心她一下,就算还没结婚,她现在也是你的未婚妻嘛!”


    四周其他几人面上带笑,听着于世亭和顾铨分别找两个小辈谈话,心里盘算的却是双方话里话外的深意。


    从表面上看,似乎明着有于世亭,暗中有徐平盛支持的宋天耀,更胜谭经纬一筹,但事实并非如此,徐平盛毕竟错过了机会,没有向于世亭一样在一开始就先跟宋天耀扯上关系,再加上后来表面上的宋天耀和香港人开战,更是将徐平盛推到了宋天耀的对立面,所以这时候于世亭才可以以未来岳父的身份,当众表示支持宋天耀。


    而顾铨支持谭经纬却有不同,顾铨嫁得是顾琳珊这个嫡出的女儿,在顾家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年纪轻轻就已经开始接手家中的生意,这次联手谭经纬共同打压宋天耀和上海人的股票,步步紧逼,俨然已经占尽上风。


    “伯父教训的是,我那点小生意的确给琳珊添麻烦了。”谭经纬谦逊的冲顾铨笑笑,随后瞥一眼宋天耀,自信满满的开口说道:“不过我想过了今晚,琳珊就不用再那么累,因为过了今晚那点小生意无论做不做都无所谓了。”


    顾铨闻言眼前一亮,从谭经纬的话中听起来,似乎他已经有十足的把握,在今晚就将两航起义员工的事情搞定?


    周锡禹、蔡元柏和卢文惠这些人更是为之一惊,谭经纬的计划连他那位未来岳父都没有告知,他们这些外人更无从得知,但似乎今晚就要一锤定音?


    三人望向褚耀宗,想从他那里得到消息,却不想褚耀宗也轻轻皱起眉头,冲三人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于世亭虽然不知道谭经纬的依仗何在,但他却从宋天耀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端倪,以于世亭对宋天耀的了解,这个便宜女婿向来喜怒不行与色,但现在没有反应就是最好的反应。


    “谭先生,我虽然是跑船的,不过股票市场多少也懂一点。”于世亭叼着雪茄,喷出一口烟气:“谭先生口里的小生意,给我们上海人带来了不小的麻烦,恐怕不是说退就能退的吧?”


    谭经纬面对于世亭这位上海船王,面子功夫还是做的极足,恭敬地站起身来行了个半礼。


    下一秒,谭经纬就将目光放在香港船王徐平盛的脸上,声音温和的询问道:“徐老板,太古船坞那艘巴西货轮是徐家的吧?”


    听到谭经纬这句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在场所有人几乎同时向徐平盛望去。


    宋天耀手一抖,险些打碎手里的茶盏,勉强接住仍洒了一手茶水。


    谭经纬目光瞥去,看到这一幕之后,嘴角浮现出笑意。


    徐平盛疑惑开口问道:“谭先生,徐家跟太古的生意多到我都不记得,不过我倒是真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艘船?”


    “不就是今晚准备从维港出海的那艘喽。”谭经纬扬起嘴角:“徐老板,真的不知道?”


    徐平盛表情略显诧异,正准备开口,会议厅房门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


    徐恩伯脸色难看的闯进会议厅,只一句话就让徐平盛脸色大变。


    徐恩伯紧紧盯着谭经纬:“那艘船是我派出去的,跟徐家没有任何关系!”


    ……


    海面上,悬挂着巴西旗帜的货轮荡开水波,徐徐前行。


    船头上两名巴西籍水手举着望远镜,遥望身后逐渐远离的青州灯塔,脸上露出心安的笑容。


    从巴西到香港,一路上途径的海域都充满危险,随时都有可能会遭遇海盗,但是只要船只抵达香港,风险就会大大的降低,这是近些年来水手们总结出来的规律。


    自当年的海盗皇后张月影死了之后,香港附近海域的海盗几乎销声匿迹,就算偶尔有残余的几股盗患,也只会被香港水警架着机关枪追的落荒而逃。


    所以对远航的水手来说,最怕的就是没到香港时的那一段航线,而一旦到了香港,就相当于到了目的地。


    “这趟出完海,我打算回陆地上做点小买卖。”一名水手放下望远镜,用英语对同伴说道。


    身边的同伴还举着望远镜四下观察着:“你赚够钱做生意了?”


    “差不多了。”最先开口的水手笑道:“中国人都是钱多人傻,你也应该跟我学学,出海前假装生病,中国人不肯加价你就去起诉他们,我们是白人,法官一定判我赢。”


    “还是你有办法,我最多就是偷偷拿一点货物,到陆地上再转手卖出去。”身边的同伴放下望远镜大笑道:“不过我认同你说的中国人傻这一点,因为他们总是发现不了自己的货少了多少。”


    最先开口的水手附和着笑了起来,但是很快,他们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海面上,突然响起一阵阵马达的咆哮声,两名水手循声望去,就看见夜色下,两盏微弱的灯光正快速接近货轮。


    “那是什么?”两名水手脸色一变,同时架起望远镜。


    距离货轮两百米左右距离的海面上,两艘快艇乘风破浪,直冲货轮而来。


    借着快艇前悬挂的灯火,两名水手不约而同看到快艇上几个身影已经直起身来,手里抱着机关枪,枪口直至自己身处的货轮。


    “what the hell……”两名巴西籍水手同时发出咒骂,两人对视一眼,转身就望甲板后跑去,嘴里发出凄厉的示警声:“pirate(海盗)!”


    两百米的距离转瞬即至,两名水手还没跑出几米,两艘快艇上,一连串火舌已经喷吐而出,瞬间将他们打成筛子。


    快艇迅速逼近,在即将撞向货轮的时候骤然减速,狄震一行人抓着货轮的舢板,纵身跃上货轮。


    脚步声响起,一队装备着武器的巴西人大呼小叫的从货仓中涌出,还没等他们看清楚眼前的状况,立于甲板前的狄震等人已经将一梭子子弹全部打了出去。


    海面上,枪声阵阵。


    第五五三章


    风波起(二)


    葡澳酒店客房,辛格和他手下两名白人保镖的尸体已经被拖了出去,房间里还残存着丝丝尚未散去的血腥味,宋春忠和顾天成望着桌上摆着的一百万港币现金,仍在怔怔出神。


    “忠叔,一百万,我们怎么分?”顾天成木讷的转过头去,开口询问宋春忠。


    宋春忠皱起眉头:“泰国佬几时这么有钱了?听说他们那边还在打仗……”


    顾天成打断宋春忠:“你管他打不打仗,现在定金已经到手,找机会闪啦!”


    “不对,一定有古怪。”宋春忠摇摇头,取出一沓崭新的港币仔细端详:“见过凯子,没见过这么直接的凯子,边有人连货都没见到,就给这么一大批定金的?”


    顾天成也皱起眉头,附和的点点头:“你怀疑这笔钱有问题?”


    他嘴里说着话,手上也学着宋春忠一样抓起一沓钱,反复验看着。


    几分钟后,两人同时放下钞票,对视一眼后轻轻摇头。


    手里的港币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都没有任何问题,宋春忠自不必多说,顾天成从前更是银头出身,辨识钞票是他的拿手绝活,甚至仅靠触感就能判断出手中钞票有没有问题。


    但是这次,两人无论怎么看,手里的钱也毫无异样。


    “把刀给我。”宋春忠伸手接过顾天成递上来的餐刀,小心翼翼切开一张港币,从里面抽出金线,然后用手指轻轻搓动假钞的横切面。


    “扑街,差点被骗。”宋春忠盯着手里一分为二的港币,低声骂了一句。


    顾天成诧异的抓起宋春忠手上的金线,又学他一样搓了搓被切开的钞票,不解的摇摇头。


    “金线是真的,问题出在纸上。”宋春忠说着话,从自己口袋里取出一张同样是面值五百的港币,依样一分为二,向顾天成开口解释道:“呐!给你上一课,这两张钱都是用棉麻纸浆做出来的,包括往上面撒纤维粉的工艺都跟银行一模一样。不过这张价钱差就差在油墨上面。”


    “油墨?”顾天成眉梢一挑,立刻将注意力放在钞票油墨上。


    宋春忠指着假币被切开的一面,继续解释道:“香港银行用的油墨是从英国运来的荧光油墨,这种墨的特点是细腻,涂上去之后不会在纸张内部渗透,你看下这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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