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部分
3个月前 作者: 疯丢子
“啊,说不清楚……”黎嘉骏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即使知识分子如大嫂也没听说过原子弹,她也不应该知道,只能拉挡箭牌,“哦,美国的东西,你知道,我在昆明呆的久,都是美国兵……”
“哦,”大嫂认可了这个借口,转头继续问,“那是美国在弄日本的广岛,是弄吧,我不大懂,为什么要说成陨石……”
这个说法现在听来确实奇诡,因为就中国的国民教育程度,这个广播放出去,大街上十个人里有七八个得问陨石是啥,等解释完了,大概会“哦”一声然后补充“不就是星星嘛!”
所以日本居然干过这事儿?广岛被美国扔蘑菇蛋了,它对全世界宣称是“星星掉下来了”!
真伟大,她都要佩服他们了。
可是,广岛过后,马上就要长崎了吧,到时候日本本土那么滴点儿大的地方,几天时间连续被“星星”砸两次,这种“天谴”频率远比真相更让人拍手称快好吗!
只是一切没有如果,她知道美国会炸第二次,可日本不知道啊,他们大概不相信鹰酱会那么丧心病狂把蘑菇蛋扔着玩,还以为要攒个十七八年才能攒出一颗来吧,这么凶残的东西……可能连鹰酱都不确定他们会不会投第二颗,毕竟是用来决胜负的东西,本来还指望着一颗满足,可听这广播的态度,天皇还木有认命。
木认命好啊,木认命历史继续大步走啊!
这条“天谴日本”的广播因为太不靠谱儿被一晃而过,毕竟是官方途径不能掺杂太多小道消息,报纸就没那么有节操了,很快国民就听说了日本广岛遭遇神秘武器毁灭性的打击的新闻,但美国瞒得很紧,日本也遮遮掩掩,这么大的事,反倒没什么确切消息了,甚至还不如苏联的对日态度让人关注。
这时候大家最担心的就是苏联给日本台阶下,为了东三省的利益出面调和,男人们外面忙回来后晚上讨论的都是这些,憋得黎嘉骏几乎内伤,她多想跟人讨论一下原子弹啊,可日本你咋那么能呢,宁愿被假装天谴啊!
广岛遭天谴后过了三天,美国投下了第二颗蘑菇蛋。
这下真是瞒不住了,是个人都知道日本是遭的“人工天谴”了,两个城市接连在瞬间化为废墟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四面流传,广播里仿佛都能听到播音员兴奋的要飘起来的声音。
“昨夜苏联宣布对日宣战,今日已有大军集结中苏边境,日本关东军覆灭在即!”
“日本重镇长崎继广岛之后再次遭到美国新型武器的毁灭性的打击,美苏同时用行动证明他们反法西斯的决心,日本举国上下已再无一战之力,胜利不日即将到来!”
“……这么厉害?”饶是二哥,也露出了土鳖的表情,“什么炸弹能干掉一个城市?”
“德国把犹太科学家都赶跑了,美国照单全收,要啥啥没有……詹姆斯说的。”黎嘉骏现在说啥都准备个背锅的,时刻不把自己暴露人前。
秦梓徽不乐意了:“詹姆斯怎么什么都与你说?”
“你又不问。”
“……”
“美国有这么厉害一个东西,以后谁打得过他啊。”很快就大嫂就想到这个问题,“太吓人了,防空洞都没用吧。”
“这个想必战后会有个说道,不会让他们没完没了用的,要么让大家都造相互掣肘,要么就大家都别造,造了的不准用,否则都这么玩起来,日子还过不过了。”国际上的勾心斗角,二哥还是比较有数的。
“可是这个美国也未免太可怕了,闷声不响的,来这么一出。”
“若是现在全世界的国家就他一家有,那岂不是要当老大了?”
“苏联或可一战,地方大。”
“我们也地大啊,敢打吗?”
“……”几句话下来,原子弹把自家人都给吓着了,场面有点像恐怖片。
黎嘉骏还是没忍住:“这个技术是大趋势,不能管住其他国家不造,但相互抑制是必然,苏联肯定会有的,否则这仗没完的。”
“哼,我们自个儿没有,就抬不起头!”老爹须发皆白了,气势还是十足,“谁能指望头上那群洋鬼?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说仗还没打完已经开始内讧了吗……世界级撕逼她真不懂,黎嘉骏心累,而且他们看得那么准,显得自己跟土著似的,太没优越感了。
“那接下来如何?嘉骏,你说。”大哥直接把锅甩给她。
全家都看过来,殷殷切切。
“接下来?”黎嘉骏有绷不住的笑意在抽动嘴角,“还能如何,等投降啊!我们说来说去,不就在等这个么?!”
第220章
胜利之殇
“朕深监于世界之大势与帝国之现状,欲以非常之措置,收拾时局,兹告尔忠良之臣民。”“……庶之奉公,各自克尽最大努力,战局并未好转,世界大势亦不利於我。加之,敌新使用残虐炸弹,频杀无辜,惨害所及,实难逆料。若仍继续交战,不仅导致我民族之灭亡,亦将破坏人类之文明。““……
时运之所趋,朕欲耐其难耐,忍其难忍,以为万世开太平之基,朕於兹得以护持国体,信倚尔等忠良臣民之赤诚,常与尔等臣民共在。”
“……
誓期发扬国体之精华,勿后於世界之潮流,望尔等臣民善体朕意之。”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他们……投降了?”大嫂声音抖得出不来,眼泪呼啦啦的往下掉,“这就,这就,投降了?”
黎嘉骏恍惚的点头,她还没回过神,整个人像在云里飘,更像是已经出窍:“啊……这就……投了……”
“他们投降了。”大哥搂住大嫂,眼眶通红,斩钉截铁。
再没人说话,外面鞭炮声已经响了起来,欢呼声传到了半山腰,更衬得这个客厅死寂死寂的。
黎嘉骏忽然颤抖了一下,她手往后抓瞎一样的探着,被一双温热的手一把抓住,随后贴过来的是一个温暖的怀抱,秦梓徽低叹:“骏儿,我在……哭吧……别憋着,他们投降了,真的投降了。”
“我,我……”黎嘉骏全身的内脏仿佛都在抖动,她的表情跟抽搐一样摆不正位置,想笑,可一笑,嘴皮子又往下撇,想哭,眼泪却又被笑意顶着出不来。
旁边,大嫂却已经埋在大哥怀里哭了起来,一旁坐在太师椅上的黎老爹和大夫人手握着手泪流满面,她看向身后,二哥本来潇洒的斜靠着门,此时却背对着他们,肩膀颤抖着。
小孩儿们还不懂发生了什么,顿时乱了套,爹啊娘的乱叫,以为发生什么悲惨的事情,小三儿凑过来,大眼睛盯着她娘,伸出小短手,摸了摸她的眼皮:“妈咪,哭。”
“我没哭。”黎嘉骏下意识的犟嘴。
“三三眼泪借你。”小三儿说着,竟然真的快速眨巴起眼睛。
黎嘉骏把女儿抱到膝盖上紧紧搂住,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奶香,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太难过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天的到来,她以为自己会很淡定会很得意的看别人一脸懵逼的表情,可是不行,这一天她等得太痛苦了,跟所有人一样痛苦,甚至比很多人更痛苦。
太多次了,太多次她怀疑这一天会不会来,更多的,则是担心这一天她看不看得到。
她怕她看不到就死了,她怕她看到这一天时她什么都没做过,她更怕她活着,却看不到这一天。
而现在,一切都已成真,她作了,她没死,她看到了,可她快哭死了!
真是嚎啕大哭,越哭越伤心,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有,要不是有人扶着,都想趴在地上哭,她哭得全身发热,好想在地上滚一滚,但秦梓徽死活不理解,硬是把她抱起来,热得她神智都不清了,哭得更厉害。
停顿的间隙,她隐约听到外头的声响,竟然也是震天的哭声,混在鞭炮里,诡异之极。
男人哭,女人也哭,老人流泪,小孩也跟着嚎啕,真不知道这投降竟然是个这么悲惨的消息,全城皆悲。
黎嘉骏哭累了,也渴了,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口渴仿佛会传染,旁边的人也陆续上前倒水,家里常备的凉水不多,三个男人拿着杯子站在空水壶前面发了会儿楞,忽的一摔杯子:“喝什么水!开酒!”
“对!把我地窖里那些酒都拿上来!”黎老爹格外爽快,“到外头摆几桌,请吃酒!几个做媳妇的也别干站着,好东西都拿出来,整点好酒好菜!我们庆祝去!”
这一声令下,全家总动员,搬桌子的搬桌子,做菜的做菜,连大夫人都放下佛珠,站在厨房门口指挥餐点:“要咸口的,整点皮蛋,对,辣子要放,不能多,上火,金禾,豆腐皮别切丁儿,对,多撒点蒜末儿,大葱还有吗,也拿出来,老爷喜欢。”
“我家海子也喜欢!”金禾眼眶通红,笑得合不拢嘴,“苦日子过去拉,也不用抠着省着,我这就做你们最喜欢的甜面酱,蘸葱,能多喝好几两酒!”
她里里外外忙了几圈,忽然又难过了:“只是雪晴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美国没打仗,他们又有钱,不会被欺负的。”黎嘉骏安慰,“那可是资本主义社会,有钱是老大!”
“诶!”金禾立刻被治愈了。
一家人拖出去后,发现大家都这么想的,整条街的人都在拿出自家好东西犒劳友邻,路过他们家不仅喝两杯不说,还放各种糕点零食,住在这条街上的人生活水平大抵相当,大家此时都很慷慨,谁也不提难过的事,就跟过年一样见面就说恭喜同喜,气氛欢乐至极。
待吃完乐完,天色竟然已经渐暗,大家收拾了东西,一时间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黎嘉骏心里却有计较,她溜到大夫人的佛堂,旁边有个小台子,上面放着章姨太的牌位,她将牌位请到院子里,点了三炷香,拿了个铜盆,开始烧纸钱。
先告诉章姨太,战争胜利了,黄泉路上记得往老家走。
接着就有些没边没际了:“娘啊,您要是见着一个跟我长得一样的,别惊讶,带上她吧,我估摸着您是知道的,要不然怎么这么想不开呢……下辈子别抽大烟了,估摸着您能见着以后的我,艾珈那姑娘可善良了,您水汪汪的看她一会儿,她保准什么都答应……”
夜色静谧,围墙外,左邻右舍都有袅袅的香烟升起,他们大多也在低低的说着话,声音如泣如诉,女人抽噎的哭腔,男人压抑的悲苦,在白天的狂欢后,显得尤其凄冷。
她看到秦梓徽坐在走廊的台阶上往这边看着,却不过来,二哥走了出来,两人点起烟轻声交谈着,随后大哥走了出来,他往这边看了一会儿,走过来拾了三根香点燃了,也拜了一拜,便走到二哥边上,也点起了烟,顺便拦了那两人要过来的动作。
夏日的风酷热,在夜间也毫不留情,再加上盆子里燃烧的纸钱,热得黎嘉骏汗如雨下,舌头舔舔嘴唇,全是咸的。
从听到投降的消息开始,她就已经抑制不住脑中回忆的喷薄了。
各种纷杂的身影和声音来来去去,热闹的时候尚可混淆,可等到安静了,就全都一股脑儿冒了出来,人影尚可模糊,声音却犹在耳边。
“你爹啊,叫黎光业,黎明的黎……你大哥呢,叫黎嘉武,这个嘉啊,不是家庭的家,这个嘉呢……”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章姨太其实不识字的。
“黎兄,你们有言,成王败寇,既然你坚决在战场见,那便战场见吧,告辞。”
“而后凡父亲我江省境者,誓必决一死战!”
“看你大名,你家人必然是希望你巾帼不让须眉的,你看,昱亭可好?”
“这一年来的经过,一般人以为我黄某天生贱骨头,甘心做卖国贼,尽做矮人;我并非不知道伸腰,但国家既需要我唱这出戏,只得牺牲个人以为之。”
“一会儿皇军进来了,大家要笑!要欢迎!中日亲善,知道吗!?什么叫亲善?我们亲了,他们就善了!”
“全中国的同胞们!平津危急!华北危急!中华民族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