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念诗

3个月前 作者: 四藏
    容卿忙了小半个月才总算有了喘口气的闲暇。


    洪水泄入江河,十二州也总算放晴了,一连数日全是大晴天。


    有谢和带着魔域几族在帮忙,灾后的重建也轻松许多,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转变。


    容卿取消了她的登基大典,只隆重的将仙门派立为国宗正派,派遣仙门派在各地协助灾后救治,将灵根觉醒者收入门中。


    朝中也重新调度,消减了如今已没用的官职,几乎全换上了她的人。


    她接手十二州有许多事务还不懂,好在有魔域的几位统领提点,她将一团乱麻的十二州逐渐理清,旧制崩塌,她重新制定新的秩序。


    废除了女子不得为官的制度,一连提拔了三名天灵根女子入朝为官,鼓励灵根觉醒的女子入仙门派。


    单单是这些事务便忙得她晕头转向,险些忘了端午节。


    还是瞧见黄二与青娘在殿外的树下洗粽叶才想起来,明日便是端午了。


    她走过去,瞧见青娘在教黄二轻一点洗粽叶,别洗破了。


    黄二的爪子粗苯,小心翼翼捏着粽叶,认真的像在做什么天大的事。


    “做的真好。”青娘夸他,“等会包粽子,给你包个肉多的。”


    黄二不满意的问:“不能全是肉吗?”


    “那怎么包得住?”青娘笑着将一张张粽叶摆好,往年她也喜欢自己包粽子给公主殿下吃,公主不爱吃粽子里的蜜枣,她就换成糯糯的地瓜,“若是往年端午会很热闹,赛龙舟、打马球……”


    “喝雄黄酒。”黄二接嘴道:“白娘娘变大蛇。”


    容卿忍不住笑了。


    黄二听见声音扭过头来,瞧见身后站着的容卿眼睛亮了亮:“卿卿今天好漂亮。”


    傻瓜。


    容卿今日穿了菖蒲色的衫子,银白的发松松束在肩后,簪子耳坠全都没戴,哪里就好漂亮了?


    但黄二瞧着她,眼睛中映满了她,夸的真心实意:“像白娘娘一样。”


    青娘也笑了,这些日子黄二留在宫中,她越与他相处,越觉得他傻里傻气却心地善良可爱,孩子一般。


    “你见过白娘娘啊?”容卿用手里的书卷瞧了瞧他的脑袋。


    他理直气壮说:“青娘和我讲过好几遍,我心里的白娘娘就是卿卿这样漂亮这样好。”他将粽叶丢进水里,“可恨那姓许的不知好歹。”


    他想起来就愤愤不平。


    “那都是假的。”容卿告诉他。


    他立刻便说:“肯定是真的!昨个儿我问了,雷峰塔就在十二州!雷峰塔都是真的,白娘娘怎么可能是假的?”


    容卿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倒是不好打破他的幻想,便说:“等空闲下来带你去雷峰塔玩。”


    他的眼睛顿时亮了,湿漉漉的手抓住容卿的衣袖问:“什么时候?今晚你有没有空闲呀?魔尊大人今晚来了咱们就去成不成?”


    一双狗狗眼哀求地望着她。


    容卿哪里忍心拒绝,“成啊,若是谢和今晚能回来,咱们就去。”


    谢和一早就回魔域处理要紧的事务了,一来一回就要四五个时辰,她看今夜未必回来得了。


    “肯定能!”黄二一口咬定道:“魔尊大人从来不在外过夜!”哪一天魔尊大人也会和卿卿一起过夜。


    他又信心满满的说:“若他不回来,你就给他写情意绵绵的诗,他还不得立刻赶回来。”


    容卿脸一红,又敲了他一下,“少胡说。”


    青娘抿着嘴笑了,故意问黄二:“什么情意绵绵的诗啊?”


    “青娘!”容卿涨红着脸,怎么连青娘也学坏了。


    “嘿嘿。”黄二却一脸坏笑地凑近青娘说:“生小狗的诗……”


    容卿羞臊的一把捏住了他的嘴筒子:“你再胡说我就不带你去了!”


    她才不会。


    黄二在她手掌下一点也不怕,他知道卿卿才不会生他的气,他也没有胡说,每次卿卿教魔尊大人写字,写着写着就去生小狗了。


    他还看见了,魔尊大人的胸口写着很多字,魔尊大人说那是卿卿给他写的诗,情意绵绵的诗。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再说青娘早就知道啦,那天魔尊大人和卿卿几天几夜没出来,青娘就知道他们是一对儿了。


    有人进殿来禀报事务,容卿才松开黄二进了殿中。


    黄二抖了抖被捏乱毛毛的脑袋,听见青娘低低问他说:“你们魔尊大人,可有和你说过,什么时候与公主成亲?”过了先帝的丧期吗?


    成亲?


    黄二想了想,“没听说过。”全魔域都知道他们是一对儿,还要成亲吗?


    魔尊大人好像确实没有说过。


    青娘忧心忡忡的又朝殿内看了一眼,她哪里还会不清楚公主殿下和那位魔尊的关系,殿中几天几夜之后,她进殿中收拾时看见被褥上的血迹就知道了。


    她知道公主不在意这些,但是……总是要成亲才好。


    “皇帝和魔尊成亲住哪里?”黄二问青娘:“是卿卿和我们回魔域?还是魔尊大人嫁到人族?”


    青娘被他问的愣了住,这个问题……她确实没有想到。


    这样一想,她自己竟想笑,卿卿如今可是十二州的皇帝,她却还想着成亲不成亲的。


    她自嘲的笑着说:“我真是个老古板。”——


    殿中,容卿偷偷用鸳鸯镜与谢和说:今夜可以不必急着赶回来,好好休息一夜。


    这些日子谢和太辛苦了,她不忍心让他来回奔波。


    自从第一次双|修时,她将灵脉灌入谢和灵海中,没有经验,不但耗损了谢和的修为,还伤了谢和的身子。


    她一直知道做玉鼎等同奉献自己的修为和身体,却没想到只一次就伤到了谢和。


    是她那时完全昏了头,几天几夜的耗损,怎么可能不伤到谢和根本。


    如今她想起来谢和那时苍白的脸,咬出血的唇,像个被拉扯坏的玩偶,仍然心有余悸。


    他耗损自己渡她几日步入渡劫期,而那时她忙着要去救人,只留他一人在殿中调息。


    好在这些日子她用灵脉与他双|修,帮他调息恢复了不少。


    等忙完之后,她就好好陪着他调理。


    袖子里的镜子震了一下,是谢和回了她。


    容卿边听着女官汇报,边低下眼去看衣袖中的镜子,还没瞧见谢和的影子,先从镜子里传出一声轻笑低语——“今夜你不想与我调息了吗?”


    容卿脸一红,忙将镜子捂了住,心虚的偷瞧汇报的女官。


    女官声音顿了一下,又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的继续将信函呈上。


    袖子里的镜子又震了一下。


    这次容卿却不敢再看,谢和定然又憋着什么臊人的话——


    魔域的魔尊殿之中。


    谢和拿着镜子,始终等不到容卿的回复,轻轻叹了口气对镜子又说一句:“你真不想让我回去啊?”


    不远处坐着的殊月忍不住咳了一声,将手中的信函摔在桌案上道:“魔尊大人到底还要不要我继续念下去了?”是谢和找他来,替他念积压的信函,如今却又当着他的面与容卿亲亲我我。


    “念。”谢和放下镜子,挥手让他继续读。


    殊月板着脸嘟囔:“你到底有没有学习识字?学了这么久,就只会写容卿和谢和?”


    自然还学会了别的,比如“黄二”,比如“恩爱”、“玉鼎”、“鱼|水|之|欢”。


    只是不好写给旁人看罢了。


    谢和靠在宽大的椅子里,低头玩弄着小小的镜子,唇角的笑意遮掩不住,他的锁结终于交给了容卿。


    他完完全全属于她了。


    他从衣袖下抽出一截黑发,黑发上缠绕着他的银发,这是容卿在那夜剪下来给他的。


    她说,这在人族叫“结发”,结发为夫妻。


    后来她的黑发退成银发,这是她留下的最后一截黑发。


    他手指轻轻绕着,脑子里全是她,难得失控的她,潮湿的她,还有立在天地间银发的她……她变的那么……


    他懂得词语不多,只觉得美和漂亮已不足以形容她,该用神仙一样的词语来形容她。


    但神仙也不好,神仙冷冰冰的,可她动|情时盛满了爱|欲。


    谢和心中涌动出无数柔情蜜意,殊月在念什么,他有些走神。


    拿着信函的殊月又气又无奈,谢和那副样子哪里还在听,他的魂儿早就飞了!


    像个魔尊吗?


    殊月坏心眼的瞟着他,故意念道:“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走神的魔尊大人突然擡起眼看向了他,狐疑地问他:“你在念什么?”


    这他倒是听得见!


    殊月白眼都快要翻上天,收起信函阴阳怪气说:“我在念哥哥的魂儿,哥哥学字记不住,这首诗倒是记得牢呢。”


    谢和自然听得出来他的阴阳怪气,但他毫不生气,殊月就是在酸他,“卿卿总是写给我,自然记得牢。”他靠在椅背上竟开始背起来了:“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殊月被腻歪出了一身寒颤,打断他道:“真恶心。”


    谢和抿嘴对他笑,眉眼间全是说不出的艳丽与缠|绵,问他道:“你读书多,你说那句思君令人老,是不是她想我想得头发都白了?”


    天啊。


    殊月不明白他做错了什么,要听他在这里恶心人。


    “最后那句努力加餐饭是不是,她想我想得吃不下饭?”谢和又问他。


    殊月丢下信函道:“是让你多吃饭少念诗。”


    谢和想了想,悟了一般道:“哦,原来是怕我饿着,让我多吃饭呐。”他低下眼瞧着手里的结发,抿着嘴笑了,“原来她那么早就爱上我了。”在村子里就用诗传情了。


    殊月忍不下去起身要离开,他却一挥衣袖将他拦了下来。


    “你再和我解解这诗。”谢和突然诗兴大发,“我也要给卿卿写一首。”


    饶了他吧!


    殊月气得一脚踢在椅子上,让他知道这诗妻子思念出征的丈夫,以诗寄托对丈夫的思念之情,那还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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