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人如戏子世如戏
3个月前 作者: 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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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一朝日月,人间几度春秋。
岁月为何?情为何?
戏中无形的轮回的转轴吗?
没有开始,哪来的结束。
没有结束,哪来的开始。
倘若岁月不能丈量,情不能载称。
戏还有继续下去的意义吗?
无名山头。
“整整三百年过去了啊!也不知道她这一世会转了谁?”一位须白着黑色儒裳的老人叹息着望着行将落于远山的日暮,仿佛有着一种穿透的视线从他低垂的眼里射出,似乎是掌握了一切,可为何总夹杂着一丝迷惘。
“都怪那可恶的阎罗小儿,说什么天命难违,说什么因果轮回。都是屁话。我只是想知道她会转了谁,会活的怎样?仅此而已。我都足足等了三百年了。”这位刚刚叹息的老人却是换了另一副面孔,口气也是一转,渐渐的望向天空,一丝狡黠的笑意一闪即逝。
“三百年了啊!我都不记得已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了,这天下该是太平的够久了。那老头儿的承诺也只剩下百年了。只要百年,我就又能在见到她了,终于可以找回答案了。”老人收回了思绪,依然望着天空。若有所思。
“呵呵,差点都忘记了。好戏就快要开场了,再不去可就晚矣!你说是不是啊?哈哈哈……”老人抚了抚自己的胡须,表情又是一改,望着天空的脸充满笑意的说道。
夕阳下,一座不是很高的山头上,周围是片平坦的空地,杂草丛生,却是有一间简陋又规整的茅草屋坐落其中,披着余晖,也不知是承受了多少的岁月。
屋子的外面是一片青青的绿地,与周围的杂草倒是格格不入。一张石桌屹立在窗前,沧桑老矣,仿佛一位历经千世的老人,布满了伤痕却依然不倒。桌上空空如也,只留下了些余还未散去的酒味。两个小石凳子也是如此的立在石桌的下面。早已失去了应有的暖意。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落日下坠,渐渐失去了轮廓,只有一团团的光晕遗留。门口,一位脸上带有红色余晕的老人正哈哈大笑的望着天空,仿佛好久没有这么畅快的笑过了。直笑的整个世间都抖了抖,那笑声背后的丝丝寒意无形的穿透过尘世,淹没了世人。没有开始,戏已经继续了……
五毒山后山。
一场大战刚刚结束,整个后山一片狼藉,粉碎的山石淹没了那正待放的花草,折断的树木横七竖八的乱躺着,偶尔发出‘吱呀’的声音,却也是生机全无。
天下第一的虚名在这一刻似是要诞生了。没有对或错,只有强与弱。五毒老祖终究不敌蓝苓,被悲剑刺中心脏。
那一刻,所有的抱负和宏图都化为了泡影,嘴里只是一直呢喃的念着——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身子却是急坠下去,无底的悬崖,结束该是什么时候啊。
悬崖边,似天神般站立的蓝苓,满头风舞的长发,在凄寒的阵风中张牙舞爪的发着狂,那是胜利者的姿态。要多刚毅的侧面和满脸的风霜,才能勾勒出如此这般的面具,那样狰狞,那样唯一。茫茫天地中,只有那一身蓝色的战意浓烈的劲装在随风咆哮。
蓝苓擦拭着悲剑上的鲜血,一丝快意涌上来。然后轻轻的用手抚摸着剑身,与此同时,背后的欢剑和离合剑也发出欢快的声音,低低的快速的吟着。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刚刚结束的大战的影响。这样酣畅淋漓的痛快已是许久没有品过了。
“赢了。天下第一终于是我的了。哈哈哈……“蓝苓的笑声发散开来,连空气都跟着抽动起来,淡淡然向远处传去。渐行渐远。
“精彩,真是精彩。”一个有点苍老却是充满童趣的声音忽然自蓝苓的背后想起,蓝苓抚摸悲剑的手顿了一下,眉头微微一皱,欲转身看去。
只见一个光点迅速的朝他遁来,速度快的令人咋舌,连蓝苓也是轻轻一颤,但毕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人物,什么场面没有见过,蓝苓立刻止住了身子,恢复了正常的面容。只是心里的警惕早已提了上来。
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的遁速。刚刚声音远在百里之外,此刻却是稳住身形立在蓝苓的身前了。而且还往周围无意的瞧了瞧。
“哦,忘了,应该是先恭喜蓝苓真人呀,恭喜你获得了天下第一这样的荣耀呀,等到了明天,整个江湖的豪杰都会前来为真人庆贺啊。哈哈哈……”还没等蓝苓有所反应,这位不速之客又是笑着不停的给蓝苓贺喜起来。但脸上似是带着一丝疑问,还有一丝失望。
来人约莫到了花甲之岁,须白,头束青云凌烟冠,面色红润宛若童颜,一身黑色的儒裳干净整齐。整个人虚空站立,脚下一柄古色厚重的剑正低低的发出声音,宛若龙吟,似是嘲笑,亦或是怜悯。
周围的空气骤然的紧张起来,丝丝杀伐之意如石入水之后的涟漪,一圈圈的荡漾开来,缓慢却又无法阻挡。
蓝苓紧握住悲剑,手心里开始滴滴的冒着冷汗,头脑清晰的回想着。自己与五毒老祖的比试乃是私下进行的,江湖上本就没有人知道,而自己也本就没有想着告知整个江湖,他是了解五毒老祖这个人的,和他有着一样的野心和抱负,也有着一样的手段和实力。今天虽是败于己手,但也是不必告知江湖人士,那样也只是给他们徒增些谈资罢了。另外,这一战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不让五毒老祖阻挠了自己将来的计划。这块石头不得不除。
蓝苓冷冷的看着眼前的来者,脑子虽是满是疑问,仍是淡淡的说道:“这位道长言重了,贺喜还谈不上,侥幸赢了而已。”
然后,蓝苓口锋一转,严肃道:“倒是道长消息灵通,我与五毒老祖的私下比试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蓝苓不客气的问话倒是另老人微微一怔,他没想到这场比试居然是私下进行的,难怪周围无一人观看。老人脸上突然浮现了一丝无奈的苦笑,苦笑之余,心下感叹:“果然都是些老狐狸啊,原本的一场精心策划还是没有达到预定的目的。白让那五毒老儿喝了我的药了。可惜可惜。”
“真人说笑了,老夫哪有那样的本事啊,只是巧合罢了。”老者此时已落地,离蓝苓不足百米。脸上还是笑着。心里却是想着另一套计划了。
“巧合?道长这话说的真是蹊跷,难道道长今天也是巧合着来送死的?”蓝苓冷笑了一声,反诘的问道,眼里早已是杀气腾腾。
虽然杀了五毒老祖也算是为江湖谋了利,造了福。但要是被这不期而至的道长说将出去,难免会引得那几人的猜疑,毕竟这暗地里做的事岂会让他们安稳了。再者,这道长要是添点油加点醋,还不知道会说成什么呢,到时就更难说清了,他可不愿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为了那一宏图,他根本不会允许任何不在自己掌握中的事情出现。
“送死?真人又说笑了,你刚刚赢得了这天下第一的荣耀,哪能这么快就想着去送死啊?呵呵”老人却是丝毫没有被震慑,仍然笑呵呵的说道。计划已定。
当此时,风起云动,在蓝苓和老人周围,一片肃杀的气氛逐渐蔓延开去,后山上的碎石竟也慢慢的向外滚动起来,花草树木更是发出一阵阵窸窣的声音,整个天地间蓦然安静下来,只有两位老者的儒袍猎猎作响。
“哼,那就休怪蓝某不客气了。”蓝苓辅一说完,离合剑已然出击。
波浪形的剑身呼啸而过,带着层层气浪,剑尖直指那位老者。这些气浪可不是普通的剑气,只要被其穿过,无论你是何人,无论你是多坚毅的心志,都会被其影响,直到离合刺穿了你的喉咙,你才会惊觉过来,只是为时已晚了。
“离合?另外的两把应该是悲和欢了吧,真是不可多得的神兵啊!冷无情的第一件神兵。”面对飞奔而来的离合,老者没有任何局促的感觉,反而淡定的说起了蓝苓的武器。眼里好像满是羡慕之情,只是一丝讥笑在嘴角扬起。
蓝苓听了,怔了一下,不知道道长是何意?但也无需多想了,还是早点解决为好。
等老者刚说完,离合便如期而至,带着畅快的尖啸声,仿佛是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下一刻便应该是结束了吧。
然此刻却是有所改变,岿然不动的老者让蓝苓轻轻的‘咦’了一声,离合在老者喉咙前的几公分出愣是停住了,丝毫不能前进,进入那渴望已久的地方。
老者伸出手指轻轻的触碰了一下剑尖,一阵清脆的剑吟响起。那是一种桀骜不驯的示威,却更加是一种无力的反抗。
蓝苓见此,立刻祭出了悲剑,妙无章法的路线,让人捉摸不透。可眉宇间看出这道长难道是个不世出的高手的疑问。
“悲?之后就应该是欢了吧,听说这件神兵会依据对方决定的死法而出招。也亏得冷无情才能炼制出如此的神兵。哈哈……”老者谈笑间已然击退了离合的进攻,而面对行将过来的悲剑,老者也是捉摸不定此剑路线的章法,只能主动出击。
此刻,老者抬手急速掐诀,掌心处一道黑芒闪过,手中却是握着一柄古剑,顿时周围充满了怜悯的气息,让人心生怜意。悲剑挟带而来的杀气顿减一小半。
“地双无极”老者轻吼一声,古剑赫然出击,凛冽的剑气仿佛有些不忍,但还是毅然的挥击出去。
‘锵’的一声,悲剑被击中改变了原来进攻的方向,仿佛失去了目标的在空中游荡。
蓝苓收回离合和悲剑,脸上漠然,没有任何表情,身形却是一动,一道残影留在了原处,下一刻,悲剑已是朝着老者的侧面刺去。速度快的无匹。
“呵呵,悲?它知道我会是个怎样的死法吗?亦或是,它知道你应该是个怎样的死法?冷无情还真是个怪人呀!难道你真不知道冷无情炼制这件神兵的意图?”老者看着蓝苓的身影,没有丝毫畏惧,这可是当今中原号称第一的高手啊。反而是对蓝苓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
蓝苓听完,身形顿时便停住了,立在老者侧面还有三十米的地方。仿佛顿悟了似的。一副若有所思又惊讶的表情,手中的悲剑却是开始颤抖起来。
“你究竟什么意思?和冷无情有什么关系。”蓝苓终究还是问了出来。从老者说出离合的时候起,这个疑问就已经存在了蓝苓的脑海中。
“我原想究竟是冷无情无情呢,还是你更无情。不过,现在已经没有研究的意义了。哈哈哈”老者依然无端的说着。
蓝苓听后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样反驳。脑海中一幅幅画面闪过,仿佛岁月的流逝,又好像白发的丛生。她,他一直以为只不过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不会留下任何的足迹。他是一个成大事者,哪里会有什么儿女私情,哪里能让他的生命里存在这样的一个人呢?他背负的是整个门派的使命,是师父的遗志,更是自己的抱负。他在演一个没有自己的戏,他应该是那个掌控的人。可是……可是……
“怎么?在这生死存亡时刻,真人怎么能只顾自己呢?这叫老夫该如何是好啊?”老者此刻似是心满意足的笑道。一切都只是一场戏而已。
蓝苓醒了过来,手中握紧了悲剑,然心志已乱,功力损失大半。战意也已消减不少,已经完全没有刚刚和五毒老祖大战的气势。此时的他已没有任何胜算的可能。只是轻轻的问了一句:“她怎么样了?”
“跟你说了又能怎样?既然放弃了就应该彻底,我真是高看了你呀!唉……”老者叹了口气,带着无奈的表情,然嘴角的一丝讥讽出卖了他。
“是啊,既然放弃了就该彻底。可是……”蓝苓此时已完全被老者给掌控了。徘徊在自己的回忆里走不出来。原来,‘地双无极’一出,心神攻击附在了剑气里一并击了出去。
“我曾以为那也只是一场戏而已。就像这么多年来所有的戏一样。只要我转过头去,一切就会出现本来的面目。可是……可是那一个拥抱,就是那一个拥抱,深深又充满暖意的,我从来没有感觉过,也未曾想过会有。我知道那已不是戏,即使是戏,那也只是我和她两个人的戏,没有任何人掺和进来。就让那一个拥抱直到天老地荒,不再离合,不再悲欢。”蓝苓呆呆的立在那儿一直不停的叙述着。仿佛天地间就他一人。
“哼,天下第一又能怎样,终究不过是我的戏中一个戏子而已。如今,你的戏已经结束了,你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冷无情啊冷无情,等我拿着你的神兵送给你时,你该是怎样的表情啊?呵呵……”老者缓缓的抬起手中的古剑,一丝杀意瞬间填满整个剑身。无形的剑气正急剧的在剑身的聚集。隐隐的和空气摩擦出兹啦兹啦的声音。
“人间无极”老者正待出招之时,一阵驭剑破空的声音传来,听在老者的耳朵里,老者姿势一滞,可立刻却是换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收了招,望向蓝苓,竟然轻轻的笑出了声。仿佛戏演的越来越好看了。
此时,天色已是渐渐转晚,太阳在远山开始缓缓的落幕了,晚霞印着余晖正竭力的演着这最后的一场戏,血红血红的,大片大片的,铺天盖地而来。
顷刻,驭剑之人已然落下,三人站位成三角形。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冷无情。当世三大炼兵师之一。也是唯一一位女性炼兵师。和炎狱的炎云梯,天刃山的令狐浮云一起被九州的人们尊称为神兵师。大秦帝国的各处都流传着关于他们和神兵的故事。
只见她衣衫有些凌乱,绿裳领口处显现出里面月白色的内衣的一角,微重的急促呼吸声随着那一抹月白色上下起伏着。怕是赶的很急。
“想不到你居然能破了我的禁制,且知道我的行踪,我倒是小看了你呀。”老者轻笑了一声说道。
而此时的蓝苓正怔怔的看着突如其来的冷无情,一时间竟是不知所以。是该激动还是无情呢。盯着冷无情的眼睛早已失了神。只有握着悲剑的手似是更紧了些。
冷无情已看出蓝苓被道天机给控住了,早已失了心神。刚刚和蓝苓接触的眼神立刻离开,望着道天机冷然的说道:“不敢劳烦。倒是堂堂的道天机也需要用这种心机吗?似是有失风范吧。”
老者听了倒是不怎么介意,反是问道:“那你到这儿是为何?不会是想追究老夫的不是吧,要是这样的话,倒是你有心了。呵呵”
一阵冷风瑟瑟的掠过,拂起了冷无情的散发,遮住了面无表情的脸庞,也许是该到了结束的时候了。她同样无力的抵抗。
“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请求。”冷无情依然冷冷的说道。
“哦?当世三大神兵师之一的冷无情的请求,我倒是想听一听。”老者依然笑着打趣的问道。
“如果我死了,你能放过蓝苓吗?”不容质疑的声音响起,仿佛这不是个疑问句,而是个肯定句,更像是个命令。
老者怔了一下,似是什么东西被无声的给触动了,然霎那间,老者醒了过来,表情却是变得严肃起来,一改刚刚嘻笑的神态,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呵呵,我终究只是个自作多情的人而已。罢了,罢了”冷无情提起无情剑慢慢的走向了蓝苓。那一声冷笑瞬间醒了呆立的蓝苓。也让老者的心里一寒,让他心寒的只是‘自作多情’四字而已。
老者嘴里开始呢喃起来,望着冷无情的方向却是多了一丝恨意,隐忍着,思痛着。
“原来我一直是个自作多情的人而已。”年轻人苦笑着碎步走开,背影留给了正独自斜躺在床上的倩影,那样的孱弱,那样的坚强,那样的痛心,那样的决然。
刚刚一句‘我从来根本就没有喜欢过你,你走吧。’怎能想象是从她的嘴里吼出,那样的大声,却又是那样的痛苦。
“对不起,秦言,就让一切的痛楚由我来背负,你应该去寻你自己的路。”女子低低的吟出此语,潸然泪下,侧过身去,就让无声的泪水将自己淹没吧。
老者恨恨然的望着冷无情一步步的走向蓝苓,那样的义无反顾,那样的毅然决然。仿佛这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而已。他的思绪又开始泛滥起来。
“秦言,你看,这荷花儿多美啊,白里透粉,娇滴滴的,似是要落下来。我要是能有它这么好看就好了。”一位娇弱的女子正呆在窗前,指着池塘里的刚刚盛开的荷花对旁边的年轻人嗔道。
已是盛夏的光景了,天气热的让人真想跳入河里,痛痛快快的洗个澡,那叫个畅快。可那只是别人才能拥有的权利和主动。而她只能呆在这个屋子里,透过这个窗口欣赏着外面的世界。而这个世界也就这小小的园林这么大,对于她来说,除了他,这便是她的全部了。
“你可比它好看多了,它在好看,终究还是要花落入泥碾作尘的。只有你,才是我心中唯一的美。”这个叫秦言的年轻人深情的盯着那女子亦是深情的说道。直看得那女子脸蛋儿见红才作罢。把视线放到了那朵他刚刚评价的荷花上。淡淡的忧愁在眉宇间凝聚。
“我要娶她,我就要娶她,这世上我只爱她一人。”秦言的愤怒响彻在秦府的每一处角落。震撼在他父母的心里,犹如针扎了似的,痛彻心扉。两行清泪从母亲的眼角留下,哭泣声随着而起,只有父亲依然在不停的叹着气,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家门不幸吧。管家,一个清瘦的老头儿如此想到。只是他是明白少爷的。若惜还真是个可怜的人儿啊。叹息过后,管家走了出去,干自己该干的事,这世上有许多的事情并不是自己能管得了的。一丝自嘲在管家的脸上浮现。
老者眼角有些湿润了,画面闪过,原来我也曾这样毅然决然的,义无反顾的吼过,只为了她。可是……可是……
愤怒的表情出现在老者的脸上,那是不明白的愤怒,那是不理解的愤怒。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哪儿错了?这样的执着纠结着他的心一直到现在。他想知道为什么,从来没有这样急切的感觉要去知道一件事。从来没有。
那时候‘道天机’的称号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得来的。天生就能预测的他早就算到了自己和若惜的将来。即使是若惜有病,那样罕见的病。他知道他会和若惜幸福的生活下去。
可他还是算错了,若惜离开了他,没有给出任何令他信服的理由,但却只因一句话‘我从来根本就没有喜欢过你’。没有了任何挽回的余地,一切都到了结束的时候。
夕阳已经重重的落了下去,晚霞最后的努力也终于快到尽头了,点点星光开始寥落的闪烁,今晚没有月光。风很冷。
冷无情已经站在了蓝苓的对面,伸手欲拂去他脸庞随风飘扬的碎发,好让她看清楚这张脸,这张曾经清晰的深深的印在自己脑海中的模样,那样的孤傲,那样的凛然,那样的勃发,刚毅的让她心疼。
她是知道他的。他什么都跟她说了,就在铸剑的那段时日。他从来没有那样的放开胸怀,大笑特笑,毫无顾忌。没有任何的防备。他向她倾诉,向她哭悔,向她赎罪。诉自己的包袱,悔自己的无奈,赎自己的罪过。每次,她都会以一个深深的拥抱圈住他,让那些包袱,无奈,罪过通通都远离于他,他竟这样的睡着了,香甜的,他不知道这样的睡着已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可是,他不在乎,因为如今他又有了如此的怀抱。暖暖的让人不知所措。
刚刚抬起的手却是突然停在了空中,那一刻仿佛时间被定格了,又有如空气停止了流动,“呵呵”的笑声响起,带着自嘲还是无奈?
这笑声也让那位老者回过神来。定了定眼神望向这边,满脸的苍白,虽然只是过了片刻的时间,但时间的湍流硬是这般刷刷的瞬间冲过,留下了印迹,毫不留情的。瞬间的苍老,让老者的身子开始不住的抖动,细微的,却那样的强烈。眼角饱含的泪水早已回落,答案已经明了。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本来的你了,呵呵,”冷无情的手还是摸上了蓝苓的碎发,嘴角漾着很久远的笑容,只有蓝苓懂得。
“呵呵,终于到最后了,倘若我还要带着那副假的面具,我想我会闭不上眼睛的。因为就连那眼睛也不是我的。哈哈哈……”蓝苓说完便仰天大笑起来,那笑容仿佛那盛夏炙热的阳光,瞬间穿透一切,周围肃杀的气氛顷刻间淡然无存。天空中的星星更加的明亮起来,没有了月亮的夜晚才是星星的世界。就像春天的花苞,竞相的绽放着。
“什么抱负,什么使命,什么宏图通通都给我见鬼去吧,我只要你,在这世上我只要你一个人。”蓝苓突然间好像变了一个人,其实,这才是他本来的面目。他开始已一个真正的身份来演这场戏了。他甘愿做这个戏子。真的。
‘啪啪’的掌声从老者那边传来。
“精彩,真是精彩。”老者也恢复刚开始的面容,鹤发童颜,宛若下凡的仙人。
这样的场面任谁也想不到之前发生的一切吧。虽然仍是碎石满地,折花断木一片,依然狼藉。却是没有开始的情境。这应该是最后时刻的安宁吧。
“就让我们来一场真正的决斗吧。不留余地的,岂不快哉!”蓝苓牵着冷无情的手,瞬间战意陡升,手中却是换上了欢剑,也许他想这才是自己要死的方式。
“呵呵,不愧是天下第一啊。好一个不留余地,岂不快哉。既然这场戏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那就让我们痛痛快快的战一场吧。”老者被蓝苓的气势所震撼,反正蓝苓是个将死之人了,就让他死个痛快吧。也不枉费我精心策划的这一场戏。只是那个答案真的就是我要的答案吗?
安静的气氛似是要抓住这最后的时刻疯狂的拖延。冷无情默默的站立在旁,蓝苓手中的欢剑跃跃欲试,发出酣畅的低吟声,暗夜里犹如见到光的飞蛾,急急的等着扑将过去。黑色有如实质的剑气布满整个剑身,此刻的心志前所未有的坚定,因为心里有她。
道天机双手握住剑柄,此剑柄与剑身连为一体,护手呈巨大环状形,剑身中段镂空,似刻有什么,密密麻麻的。
“此剑名唤‘天人之悯’,你将是它第十七个剑下亡魂。”道天机辅一说完,剑身突然亮如白昼,发出夺目的刺光,让人不敢逼视。周围的空气开始涌动起来,慢慢的天上涌现出大片大片的云朵,低沉沉的黑压压的,压抑的感觉扑面而来。隐隐的雷电之声,仿佛九天之上的神雷即将要引落下来。
蓝苓丝毫不受影响,只是干干的笑了几声,也说道:“我手中的剑没你那么有气势,只是我心中所爱之人为我炼制的,这就足够,至于有多少剑下亡魂了,我已是记不清楚了。呵呵”笑完,身形一动,黑夜里已是看不清他的残影,仿佛遍地都是,又好像一个也没有。
手中的欢剑正突突的冒着黑气。并且渐渐的往剑身中镂空的空间聚集,其实,这欢剑看上去倒像是一柄夜叉,从护手到剑尖有一段宽约一指的中空,而那黑气正在这中空中慢慢的成形,这是蓝苓根据欢剑的结构自行悟出来的,剑气密度之大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黑色实质的剑气一次次的击出,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黑色大网,急速的朝着道天机抛去。但这仅仅是一个侧面的,蓝苓不等此网形成,其它方向立刻又有剑气出击,速度快的令人咋舌。顿时,道天机的周围已满是道道黑色剑气所织成的网。
道天机不为所动,固守己身,等侧面的剑网射来,他挥击出去,挟带着风雷之势,白色耀眼的光芒刚一接触剑网,少时,便被剑网没入其中,片片白光变成了丝丝白带艰难的闪耀着。但依然朝着道天机的方向飞去。只是速度有所减缓。
每一次的不同方向的挥击都是同样的效果,眼看着颗颗被黑色剑网包裹的光球就要接触道天机的身体了。突然,天人之悯深深的插在地上,道天机双手快速的掐诀。
下一刻,意想不到的怪异事情发生了。
以他为中心,周围方圆一丈的地方,那些光球竟是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了。仿佛被黑夜吞噬了一般,与这夜融为了一体。
“难道他周身有什么玄机不成?”
蓝苓顿住身形,微微一想,然后望向道天机的方向,停下了攻击。道:“道长果然了得,只是不知道我的这一招你该怎样防备呢?”
蓝苓知道远程的攻击是不会起到什么作用了,那白色的光芒似是与他的剑气相克。再这样下去只是无端消耗真元而已。
虽说这蓝苓最让人畏惧的还是以身法来发动的近身攻击,但此时,那些黑色光球的蓦然消失让他的近身攻击也没有了施展的机会。
原来,道天机的那些白色光球被黑色剑气吞入后,除了可以组缓剑气的速度,另外一个关键的目的是禁制。道天机以天人之悯为媒,白色光球为引,辅以法诀,瞬间结成了一道土绝阵,迅速的吸收了那些黑色剑气。是以才会出现如此的景象。倒是这蓝苓多虑了。
“该是用那一招的时候了,虽然我从来没有想过用的那天。”蓝苓讪讪的想到。
悲剑和离合齐出,蓝苓则正面面对着道天机,双手紧握欢剑。而他的左手却是在不停的流着鲜红色的血,嘀嗒嘀嗒的落着,却是听不到声音。
悲剑和离合一左一右,左侧依然毫无章法的路线,右侧依然震荡心志的气浪。气势比先前更盛。
中间,蓝苓的身形在左右击出时便已移动。欢剑周身瞬间被黑红色的暗光包围,剑身整整涨成一丈有余方才停止,蓝苓脸色苍白,握着剑柄的手不住的颤抖。但丝毫没有脱手的迹象。只是他移动前深情的转过头对冷无情扬了扬嘴角,似是离别。
这一招‘悲欢无离合’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气势的。以源源不断的自身精血为引,让欢剑爆发出无匹的剑光,强行以蛮力来破除任何抵挡的禁制或者神兵,端的是强横无匹。但也是一种自杀的方式,除非是想日后剑灵夺舍,否则一般人是不会如此做的。难怪蓝苓说从来没有想过用的那天。
此时的冷无情也看清了蓝苓的招数。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心想:“既然这一世不能在一起,那就来生吧,我的拥抱永远只为你一人敞开。”
其实,冷无情虽只是一炼兵师,但一身修为已臻化境,没有浑厚的真元是断然不能打造那举世皆知的神兵的。而三大神兵师又以冷无情的身法最为灵动。
如是,冷无情凭着自己的速度硬是追上了使出最后一招的蓝苓,这让蓝苓吃惊不已,苍白的脸上交怒至极。这只是他和道天机之间的了结,与她何干?
但冷无情那毅然决然的一笑让他明白了一切,“既然这一世不能在一起,那就来生吧,我永远只会在你的怀抱里睡着。”蓝苓笑着说道。
冷无情笑的更盛了,宛若黑夜里灵动的精灵,与蓝苓一起若一颗流星般,那老者便是他们要撞击的地方,也是他们共守约定的地方。
道天机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幕,唏嘘的感慨已是来不及。他对‘悲欢无离合’也很忌惮。但他早已有破敌之策。
只见他笑着升上天空,就那样虚空的漂浮着,‘天人之悯’浑身仍然耀眼无匹。天上风雷之势更胜伊始。
‘人间无极’招起,剑身上那白昼仿佛活了过来,竟化作千万条真丝,看上去柔柔弱弱的,随风飘散,且缓缓的蔓延开来,愈演愈烈。顷刻间,漫天都挥舞着有如白练的丝丝光带,那当先攻击过来的悲剑和离合早已被光带给制住了。落下旁边的悬崖去。
道天机立在其中,当真是恶魔再世,黑色儒袍鼓鼓的猎猎作响着,连笑容都显得是那样的狰狞,天空已是看不到任何的星星了,天地仿佛都在颤抖。
“去”道天机的声音一落,无数慢散的光带仿佛被一个目标吸引住,竟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冲过去,漫天的光带交错着,急速的,该是最后一刻了。
俄顷,无数条白色的光带和蓝苓与冷无情交织在一起,没有任何的声音,无声无息的,一个身影在空中停住,紧接着那相同的一幕再次发生。黑夜再次安静下来。
道天机收起‘天人之悯’,古色的剑身似是发出酣畅的龙吟声。一丝不知何意的笑容爬上他的嘴角,往蓝苓和冷无情掉落的方向望了望,紧接着一声叹息响起,“我终究还是想着她的啊。这不是我要的答案。”
风停云散,黑夜再次明朗起来,几颗闪烁的星星似是已经无力,远山对面的那边渐渐泛起鱼肚白,黑夜终究是要过去,新的黎明在召唤曙光。
“戏终于结束了,又要开始休息了。只有最后个百年了吗?”道天机自嘲的说了句。
然下一刻他的目光望向远山,眼睛不知在不停的闪烁着什么。驭剑飞行,只留下一句“望你们好自为之。”在空旷山谷间不驻的回荡着……回荡着……
下一场戏究竟什么时候开始?戏子又会是哪些人?这些人将要演着怎样的戏?也许只有他知道吧。只是,他可曾想过,他又是谁的戏子,他又在演着谁策划的戏呢?他真的能找回他想要的答案吗?
旭日东升,太阳的光华照耀着这块大陆的每个角落,三百年了,大秦帝国又像往常一样,迎来了如此平凡的一天。
只是昨天发生的故事,百年后会是怎样的传说呢,也许无人知道,也许传为佳话,也许是在引导着另一场他或者它策划中的戏吧。
人如戏子世如戏。一切皆是一场游戏一场梦啊!
戏已经开始……
没有选择,
向左还是向右?
问何处?
归途只能随波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