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部分

3个月前 作者: 冰临神下
    “我跟你说过,那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也好,深思熟虑也罢,总之楚王有这个宏图远志,方能忍眼下的一时之辱。”


    宋取竹苦笑,“说真的,咱俩不熟,不过是在思谷里有过一面之缘,你是读书人,我是半个读书人,你不用这么高看我。算了,我也不跟你‘假设’了,我不会放弃王号,但我会率兵前往襄阳,先混几顿饱饭再说。在晋军攻来之前,我会逃之夭夭,天下之大,总有我一块容身之所。”


    徐础轻叹一声。


    宋取竹又道:“画饼可以充饥,但是饼不能画得太大,太大则假,徐公子犯的就是这个错误。”


    徐础拱手道:“请楚王再思再想。”


    “没什么可思可想的,我意已决,徐公子正好来了,留下喝杯喜酒,这回我没受任何人之托,你可以放心,但是明天一早你就走吧,该去哪去哪。”


    “我待会就走,还要渡江去见陈将军。”


    “恕我不能远送。”


    徐础知道再劝下去适得其反,于是转身要走,有一会没说话的麻七姑道:“徐公子稍等。”


    宋取竹道:“夫人,我可坚持住了,没有上他的当,也没有认输,你别软弱。”


    “我只问一句话。”


    宋取竹哼哼两声,没再阻止。


    徐础向麻七姑拱手。


    “徐公子说楚王有宏图远略,所以能忍一时之辱——既是一时,请问徐公子,什么时候能再夺回来?”


    宋取竹连连点头,也看向徐础。


    “放弃名号与夺回名号皆在楚王,而不在我。”


    “所以徐先生只管劝人冒险,却不管结果如何?”


    徐础笑道:“麻夫人是想要一个保证吗?”


    “应该有一点吧?”


    “麻夫人决定嫁给楚王之际,看到任何保证了?”


    麻七姑微微一愣。


    徐础向两人拱手,退出帐篷,叫上昌言之与卫兵,准备离开。


    帐篷里,宋取竹道:“我提醒过夫人,所谓谋士全都一个样子,能挑事、惹事、乱事,却不能平事、收事、定事,你侥幸成功,他们跳出来抢功,你兵败如山倒,他们跑得比谁都快,再去骗下一个。”


    “这里没有外人,你对我说句实话。”


    “三千兵卒,可能少个一两百人,这真是实话,待会我让夫人亲自点数。”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问你:是不是要争天下?”


    “我连手下的兵卒都喂不饱,哪有这么大的心啊?”


    “要争一州?两州?三州……”


    “实话实说,我有过争夺一州的想法,所以带兵去汉州,觉得九州之中数它地方最小,而且四面环山,比较好守——结果没打下来,反而损兵折将。从那时起,我就变得老实了,只想保存实力,养活手下的几千号人。”


    “所以……你想当个强盗头目,像我父亲一样?”


    “能做到岳丈这一步,要城有城,要人有人,要粮有粮,我已心满意足。”宋取竹笑道。


    “那你何必在意‘楚王’之号?”


    “已经称王,再又丢掉,有点……丢人嘛。”


    “徐础丢掉了。”


    “他丢得彻底,也不向人称臣,反而无伤颜面。不过夫人说得对,明天我就通告全军,今后不要再叫我楚王。”


    “嗯,既然你想做强盗,咱们也不必去襄阳骗粮,带上你的人,去与我父亲汇合,荆州已非久留之地,咱们两军合为一军,去别处找立足之地。”


    “当年的降世军就是这么做的。”


    “强盗都是这样,居无定所,官兵来了,咱们就得走,走晚一步,必遭灭顶之灾。”


    宋取竹沉默不语。


    麻七姑等了一会,开口道:“你得想好,估计以后再没机会改变主意。”


    “夫人怎么想?”


    “我?”


    “对,我越来越觉得夫人聪慧过人,比我强得多。”


    “你肯听我的?”


    “听,什么都听。”


    “你若肯听我的,那就给我写封休书,我自己回父亲身边,与你从此一刀两断,谁也不要再见谁。”


    “咦,这是……这是从何说起?”


    “我可以做楚王夫人,也可以做强盗之妻,但是大事在你,徐础说得对,忍辱在你,兴起亦在你,若不在你,则你无用。”


    宋取竹愣了一会,突然大笑,起身道:“我先是以为自己娶了一位送粮总管,然后又以为娶来一位军师,现在才知道,我娶了一位手里持鞭的驯马人。”


    宋取竹向外走,麻七姑道:“你要去哪?”


    “去将徐础叫回来,夫人以后一定要帮我盯紧这个混蛋——这个可以吧?”


    “嗯。”麻七姑道。


    第四百五十三章


    珠印


    杨钦哉第一次生出夺占整个荆州的念头,越想越觉得理所应当,于是召集亲信的诸头目会饮,半酣之际,开口询问众人的意思。


    所有人都表示支持,一个比一个慷慨激昂,甚至觉得江王早在二十年前就有这个资格,“江王若在当时起兵,天下就不是张家的啦。”


    杨钦哉十分高兴,叫来更多的酒,与众人尽兴,喝得酩酊大醉才去休息。


    徐础回到夷陵城里时,杨钦哉睡得正熟,仆人推了好一会他才睁眼,恶狠狠地嗯了一声,转身又睡,仆人不敢再推,出门向等在外面的徐础道:“徐先生还是等一会吧,江王睡觉的时候,谁也不能打搅,尤其是昨晚喝了不少酒,脾气更大。”


    “敌兵攻来,夷陵城即将被攻破,他也不醒?”


    “嘿嘿,不是还没到那个时候吗?”仆人笑道。


    徐础无奈,只能又等一阵,仆人将他让到客厅里,好茶伺候,一会过来看一眼,每次都是摇头。


    徐础曾说午时左右返回南军营地,结果直到中午,才等到杨钦哉醒来。


    杨钦哉披着长袍、趿着鞋子走进客厅,不好意思地笑道:“让徐先生久等了,昨晚多喝了几杯,没办法,都是自家兄弟,我想夺占荆州,必须听听他们的意思。”


    “大家怎么说?”徐础笑问道,他至少分得清一件事:对有些人可以直言不讳,对另一些人则不行,对一名谋士而言,能说出什么尚属其次,知道该说什么才最重要。


    “我这帮兄弟,都曾随我风里来、雨里去,上过刀山,下过火海,个个没得挑,都愿意再拼一次,大家说了,反正天下大乱,比的就是谁强谁弱,夷陵小城,早晚被人攻下,不如先下手为强,去攻别人。”


    徐础拱手道:“恭喜江王,得这样一批部下,大业可成。”


    “哈哈,我这些兄弟能打能拼,但我是明白人,想建立大业,还得有徐先生这样的人指点才行。此去如何?宋楚脚肯听话吗?他有一个不字,我即刻发兵,他那点人,坚持不到天黑就得投降。”


    “一切顺利。”徐础从怀中取出一方宝印,轻轻放在桌上。


    杨钦哉拿在手里,翻转过来查看,不认得上面的篆字,“这就是楚王印?”


    “嗯。”


    “据说宋楚脚起兵时,脚下突然晃动,他让人挖开,九尺泉下得此宝印,因此自称楚王——看上去很普通啊。”


    “传言不尽可信。”


    杨钦哉翻来覆去将宝印看个仔细,最后道:“管它,既然大家都这么说,我就姑妄信之,留下宝印,今后我就是江王兼楚王啦。”


    “宝印暂时还不能留在江王手中。”


    “嗯?”杨钦哉原本没将宝印当回事,这时却紧紧握在手中,他对徐础一直比较客气,这时也变了脸色,目光中露出凶狠之意,“什么意思?”


    徐础笑道:“楚王有真有假,江王要做哪一个?”


    “当然是真的。”


    “宝印一直在宋取竹那里,他算是真楚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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