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石虎死了

3个月前 作者: 言无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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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赵太宁元年夏四月。己巳日。石虎死了。


    半月前,他就陷入昏迷之中;后赵朝政已被张豺与刘皇后把持。他最‘英武’的两个儿子。彭城王石遵任大将军,灰溜溜地西去关右。燕王石斌由刘皇后矫诏、张豺之弟张雄捕拿,关押在襄城。


    石虎死的当天,张豺一边密令张雄处死石斌;一边请来太尉张举,开门见山道:“乞活国之大患,李农凫枭之辈,豺欲除之。请太尉大人允可。”


    张举沉默不语。


    朝廷中人都知道,乞活是后赵最不稳定的因素。但为何如此?还不是因为朝廷逼得。乞活军屯,丰年收入七成归于朝廷,灾年也要交纳五成。无论丰歉,他们都在生死线上挣扎。后赵名义上辖八百万人丁,实际管理的不过四百万,乞活连带家口有五十多万,占了一成有余。就是这一成多的乞活,成了后赵最主要的兵员及粮食、布麻来源,就是这一成多的乞活,使后赵朝庭用兵之时有人有粮。


    石虎为何善待李农,就因为他知道乞活的重要,他需要李农安抚乞活。


    张豺一上台,就拿乞活统帅开刀;他想干什么?


    久历宦海的张举不用想就知道。张豺看中了乞活的人丁和创造出来的财富;他要把这支为国家辛苦劳作的庞大力量收归己用。


    这是在玩火。这是要把潜伏的危机变为现实。张举怎会支持?


    “太尉!更替之际,必有刷新。豺不诛李农,该诛何人?请大人教我。”看出张举对此不以为然,张豺索性撕开脸面,直言不讳。


    张举闻言一凛。


    张豺把持朝政已成必然。新进之人若没有势力支撑,要么收拢各方势力,成为一股新势力;要么拿旧的势力开刀,玩兼并扩张这一套。


    我若不允,难道张豺会转换刀口,盯上北方世族?讹诈!简直就是讹诈。绝不能容他把手伸进世族圈子。张举打起精神,郑重道:“大将军。我等俱是朝庭重臣,一举一动当顺乎礼制;雨露恩泽,皆出于上,张某紧守本分,一切以上意为准。”


    张豺意味深长地笑了。上意,不过是一纸诏书而已。老东西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哼哼,只要你不反对就好。


    想玩火,只怕反被火烧。张举也在冷笑。一出大将军府,他便命亲信通知李农,立即逃出邺城。


    石虎死了,消息飞快地传出邺城,传遍后赵。


    彭城王石遵行至河内李城,闻信哀号不止,全军举丧,停止西进;随后石遵派遣十几路密使,前往蒲洪、姚弋仲、石闵、刘宁、洛阳刺史刘国等军中。


    蒲洪、石闵、姚弋仲、刘宁等听说石虎死了,停止追剿征东军余烬,急速收拢人马,静观其变。见到石遵密使后,立即启程,率军赶往河内李城。


    石闵赶往李城之时,遣人召回在兖州平叛的王泰,另遣一人赶往豫州,告知张遇朝中有变,嘱其:放手而为,小心行事。


    石闵信使到来之时,张遇刚刚进入许昌。


    天已黑透;刺史府内,灯火通明,一片肃杀。悍民军军候、都伯雁列两侧,众亲卫、兵曹按刀戒备。张遇端坐大堂之上,听过石闵的嘱托,脸上满是笑容,道:“请转告将军,豫州之地当为将军所用,遇定为将军守之。”


    须臾,刺史府长史、治中、别驾、兵曹、簿曹等从事掾属俱被请来,九个人如同待审人犯,惶惶然聚于大堂中间,望着四周鲜亮的兵甲,无所适从。


    张遇面容如铁,沉声道:“诸位,豫州刺史洛阳战殁,许昌城守违令被斩;豫州军民诸事,诸位当一肩担之,一俟新刺史上任。悍民军前来豫州平叛,亦需诸位配合协助。从此刻起。。。”


    说到这里,张遇眼光凌厉地一扫,语气冷若铁石:“诸位当随军而进,负责悍民军粮草夫役供给,诸位明白吗?”


    许久,七个失魂落魄的从事掾属从刺史府出来,还有两个看来永远不会出来了。他们身后,响起张遇金石一般的声音:“通令各部,明天我们过颖水,到汝南去。”


    这个时候,许昌城南三十里,颖河东岸的林子里,正一片喧闹。会合后的东征军残部兴高采烈,庆祝重逢。二十来个首脑人物,聚在三堆篝火前,一边烧烤全羊,一边议论纷纷。


    石青身处众人之中,却像和其他人隔离开了,只呆呆地望着跳跃的篝火,对任何话题都很淡漠。


    和孙俭会合后,他们已有近三百人,几十头牛羊。韩彭提议,大伙儿应该推一个头,亮明旗号,带着大伙儿闯出一条生路。建议得到大多数人的赞许,孙霸、万牛子、安离等已经开始高呼‘毒蝎’。


    石青愣了一下神,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淡淡地说道:“让孙叔带头比较好。”


    无论是毒蝎的意识还是石青的经历,都没有做好带领同伴的准备。毒蝎很单纯,一直想锻炼身手,让自己和身边亲近的人活下来。没有其他的想法。石青以前的理想是安心本职工作,救死扶伤有益社会,还有一份收入,让自己的日子充实舒适。


    乍然来到这个乱世,因为生命危险他惶恐、因为民众苦难他哀伤,因为前路黯淡他灰心;几天来,他心头一片纷乱,没有任何成熟可行的计划。甚至于日常言行,都由毒蝎的本能支配。这种情况下,让他担任领头人,他认为自己不配,也做不好。


    他话一出口,纷闹的众人马上安静下来,没有人开口表态。


    孙俭人好,熟悉的人都很尊重他,但他只是一个好人。这样的人当头领,大家既不安,也不甘。没有人赞成石青的提议,也没有人开口反对,因为孙俭和石青得关系,谁反对,得罪的不仅是孙俭,还有石青。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毒蝎心思单纯,不会明白这些心思,石青初来乍到,更不知道其中诀窍。见没人反对,他高兴地继续道:“孙叔厚道,跟着这样的头大伙能够放心;而且阅历丰富,见多识广;不比我们,只能够拼拼杀杀。。。”


    这一席话让许多人心中诟病。这个世道,厚道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拼能杀,跟了这样的人,才会活得久,才会有盼头。


    “蝎子。别说了。”孙俭开口了。


    孙俭四十多岁,当过流民,山匪,刘汉国兵、前赵国兵,现在是后赵国兵,刀口舔血二十多年,看起来依旧厚道慈和,没有一点老兵痞的样子。“我老了,跟着你和文直(孙霸字)享享福就好。不想操心,也上不得沙场。。。”


    他一表态,四周响起一片出长气的声音。孙俭眯着眼笑了起来,一摆手道:“选个头领,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插言也不参与。”


    韩彭道:“孙叔既如此说,毒蝎你就别推了。说句实的,除了你,任他是谁,我都不服。呵呵。。。其实我也想当这个头,只不过,疯虎肯定不答应。”


    安离接口道:“是这个理。我也想当这个头,想重新拉起征东军的大旗,带着兄弟们到南方。呵呵,大晋朝廷再不待见,对于咱们这些反正的,也要给个安置吧。可惜。。。”


    “少做美梦!”司扬打横泼来一盆凉水。


    “如今还不知有命活没命活,还在想好事?我说蝎子,火烧眉毛了,你还犹豫什么?再没人带头,一旦悍民军动手,我们哪有还手之力?难道任人宰割不成!”


    石青瞿然一惊。自己怎么忘了悍民军这道碴。史书上记得清楚,梁犊枭首,“讨其余党,尽灭之”自己可不就是余党?这尽灭之。。。难道自己这伙人终究没能逃脱?


    他突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关乎他自己和身边同伴的生死。


    这不是和平时期。自己来到了乱世,来到了沙场,穿越在一个战败者身上,自己的前景很不妙。听安离咕叨,后路如何好,前途如何妙;以至于忘了,自己的生命没有任何保障。为了活下去,必须努力拼一次了。


    一直以来,石青依靠着毒蝎的本能行事。此时,意识到生存的危机后,他开始以石青的身份认真面对这个时代。


    “好吧。既然大家信得过,我就来带这个头。”石青沉声说着,声音不大,但却异常坚定。


    向众位同伴一一看去;他看到一双双欣喜地眼睛,有信赖、有鼓励、有欣慰、有振奋。。。


    我不能让他们失望。我一定要活下去,带着他们活下去。


    “通知兄弟们,今夜辛苦一点,伐木扎排,明早凌晨,我们过颖水,摆脱悍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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