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人吃人的时代
3个月前 作者: 言无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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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青一行撒腿就跑,越去越远。
悍民军没动。
豫州兵忘了动,他们傻愣愣地看着悍民军:他们怎么放跑叛逆?
豫州军认旗下的陈姓将军打马纵上高岗,怒视悍民军的年青将军。“张将军。你是何意?为何放走叛逆?”
张遇抬头遥望天际,对眼前之人视若未见。陈姓将军脸上现出被羞辱而的嫣红,嘴唇一动,张遇目光一转,狠狠刺在他的脸上。冷若冰寒地说道:“悍民军行事,汝亦敢质询?”
陈姓将军一滞,旋即勃然大怒。他是许昌城守,比两千石的地方大员;如今刺史战殁,全豫州以他为尊,没想到会被一个小小郎将如此轻视。
不等他怒气发作,张遇已经再次开口:“豫州叛逆四窜,盗匪横行;悍民军身负平乱之责,汝等地方郡兵自此时起,暂归张某麾下统一调遣。陈将军,接令吧。”
陈姓将军闻言,终于忍不住狂笑起来。“哈哈――凭你一个八百石郎将,竟想让豫州军归入麾下。狂。。。”
话音嘎然而止。
张遇长刀一挥,陈姓将军头颅冲天飞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入草丛。头颅之上,尽是不敢置信的面容。和这付面容相同的,是几百豫州郡兵,他们除了不敢置信还有震骇和惊恐。
“把这个首级带上,日后有用。”张遇轻声吩咐,随即一抖马缰,战马忽地蹿出,围着惊慌的豫州郡兵来回奔驰。他的人则在战马之上,扬声大喝:“陈某不听军令,已被斩首;豫州兵士们,可有执迷不悟者?”
悍民军跟着围上,冲豫州郡兵大声呼喝:“可有执迷不悟者!”
豫州郡兵默然无语,没有一点反抗愤怒的表现。
“很好!”张遇满意地勒马而回,大声宣令。“儿郎们!将豫州军并入建制。悍民军向南,去颖川、去许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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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跑出七八里,见不到追兵的身影后,石青一行停下来,面面相觑。逃出来了,从悍民军手中逃出来了。巨大的幸福感让每个人恍若梦中。
“哎哟!好痛。。。”崔宦这个三十许的汉子掐了自己一把,确认这是真的,不是梦。
安离等人哄笑起来,只有司扬愤愤不平。“狗娘养的,我的砍山刀若在手中,便是悍民军又能耐我何?”
石青又回到了医生的角色,开始给受伤的同伴检查护理。其他人的伤势还好,只有韩彭有些麻烦。肩头、大腿都有贯通,腹部几乎被开了膛。单就伤势来说,要不了命,就怕感染发炎。
石青将韩彭的伤口擦拭干净,寻了些止血草敷上,仔细包扎后,拍着韩彭的肩头温声道:“看你壮得像头虎豹,肯定能挺过去。”由于过度投入,不知不觉,他用上医生安慰病者的口吻,惹得熟悉的人纷纷投来惊疑的目光――眼前这位还是冷漠狠辣的毒蝎?
韩彭僵住了,很不习惯地点头称谢。
休整攀谈,一番耽搁,不知不觉日头已经落下。这时候,负责?望的士卒突然指着北方叫道:“看呢。。。悍民军的游骑兵!”
石青往北看去,只见二十来骑黑衣黑甲的骑兵悠然而来,正是悍民军的打扮。
“走!”石青背着韩彭,当下向东南方向跑。游骑兵往往是巡哨,二十来骑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身后,必定有大队人马相随。
游骑兵也发现了这一行人,他们没有急着追赶,慢悠悠地缀在后面,既不落下,也不急追。
石青埋头急奔,还没发现异常;趴在他背上的韩彭已经看出来了:“兄弟们,不要急,悍民军似乎不想和我们接触。大伙儿慢点走试试。”
石青闻言放慢脚步。一试,果不其然。悍民军的游骑也跟着放慢了脚步。始终和他们保持一里多的距离。
“原来悍民军也不敢招惹我们。。。”崔宦高兴地吆喝了一声,一行同伴顿时兴高采烈起来,吆喝着说笑,一下轻松了许多。
这天下有悍民军不敢招惹的对象?石青不敢这样想。即便有,也不可能是眼前几十个流民一样的人。
“蝎子。事情不对。”司扬靠近来低声说着,他也发觉不对。
石青未答,转问韩彭道:“逊之(韩彭字),你怎么看?”
“前面有陷阱,他们想到地方再动手。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韩彭不屑地说着。“我们往南偏一点,天黑前抵近颖水,今夜偷偷渡到对岸。让他们明天吃屁去。”
“不行!”
司扬立即开口阻止。“蝎子要和孙叔会合,我们事先约好,顺颖水东岸南下。到了对岸错过孙叔怎么办?嗯。。。黑豹。要不你带着部属过河去吧。只我和蝎子行事还方便一些。”
“算了。过河之事作罢。”韩彭略微有些沉重地说道:“征东军散了,咱们这些人应该合在一处,找个出路,怎么能分开?”
安离听见马上凑过来,接口道:“对!大家一起找个出路。依我说,去南方最好。”
司扬立即从鼻中发出一声嗤笑。
石青对他们的议论恍若未闻。他感觉不对头,但并不认为,悍民军在前面设有陷阱;完全没有这个必要。悍民军想他们死,早就出手了,哪会放他们跑了以后,再设陷阱格杀?不过,即使没有陷阱,被悍民军这样的猛虎盯着,也不是一件好受的事,必须想法摆脱才是。
“今晚早点歇息。半夜时分,大伙儿趁夜赶路,想法摆脱悍民军。”他忽然说了一句,打乱了三个人的争执。
行到一处溪流之畔。三十多人安坐休息,游骑兵果然停了下来,聚在一起似乎商量了一阵,旋即退走,没一会儿就消失在茫茫暮色之中。
看到这一幕,石青感觉说不出的诡异。对方一定有什么打算。
夜半之时,星月照路;四周见不到半点游骑兵的身影,石青一行悄悄起身。一路小跑,向东南方冲去。
一口气跑出一两个时辰,前方突然现出一点火光。带路的司扬一扬手,止住队伍。他独自向前走了一程,随后招手示意队伍继续前行。
石青撵过去,和司扬一起向前摸去,发现前方生有一小堆篝火,篝火旁传来模模糊糊的怒骂声。
“小爷。。。变成鬼。。。放过。。。”
他赶走几步,声音已经清晰起来。其中一个犹带童稚的声音怒骂不止:“大马猴!你不得好死!小爷记住你,不会放过你。你吃了小爷,烂穿你的肚肠。。。”
骂声之中,夹杂着一个哆嗦哀求的声音:“小兄弟,对不。。。住。可怜。。。我三天没进。。。食。小兄弟。。放心。你的骨骸我会好生安葬。。。我只想吃顿饱的。。。”
与此同时,石青发现了说话的两个人。一个是长得像马猴一般的丑陋男子,一个是位少年。少年被草绳捆着躺在篝火旁,褴褛的衣服已被剥下,露出瘦骨嶙峋的肌肤。马猴男子颤抖着跪坐一旁,拿着一把断刀在少年身上比划。似乎正在考虑从哪下刀,又似乎想下刀又有些害怕。
看到这一幕,石青眼睛一红,毒蝎儿时的记忆一幕幕一斑斑忽地涌上脑海。
漫天大火、一把把滴血的刀枪、一张张狞笑的脸庞。。。这些脸有的凹目虬髯,有的白肤碧眼,有的平板脸小眼睛,还有一些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
仓皇逃窜的人们被砍倒,被穿在马槊、长矛之上,被丢进一口口煮沸了的鼎釜,被架在烤肉架上,吱吱的油气和惨烈的哀号交响并织。。。
整个人间沦为地狱。地狱中,无数魔鬼扭曲着脸庞,指点议论着哪一处的肉更鲜美。。。
嗥――
石青如同一匹受伤的孤狼,突然仰天嗥叫,叫声饱含着毒蝎惨疼的回忆,饱含着后来者石青对黑暗时代的愤恨。凄惨悲苦,声震四野,静谧的夏夜,好像卷过一道寒风,闻者莫不激灵灵打个冷颤。
嗥叫声中,手中马槊电闪而出,直奔马猴的咽喉。。。
马猴早被嗥叫惊得呆了,哪能避得过石青挟怒而来的一槊。好在此人也是不凡,性命攸关时刻,他突然喊出一句话:“你不配杀我!”
急掠而来的马槊倏地停住,森寒的锋刃距离马猴咽喉仅及寸许。石青双目厉芒闪烁,盯着马猴,淡漠道:“你说,我不配杀一个畜牲?”
马猴咽喉滚动了一下,竭力保持着镇静,回答道:“对,你不配!你们这些高力士不配杀我。。。”
说到这里,他似乎触动情怀,忽地怒了,戟指指着石青道:“伍某本是关中良家子弟,是你们!就是你们这些高力士,掳掠挟裹,害得伍某家已无家,流落异地,连性命都没法保全,这才做出此等之事。伍某如果是畜牲,可罪魁祸首却是你们!是你们把伍某变成畜牲,怎么有资格责杀伍某?”
马槊应声垂下,司扬上前,一脚踹倒马猴。怒骂道:“没看出你这小子猴模猴样,倒生着一张利嘴。”说着,他却给少年送了绑。
石青收回马槊,默立片刻,对马猴怅然道:“我要告诉你的是:罪魁祸首不是我们,而是这个黑暗的时代,是那些争权夺利、视民众如草芥的大晋皇室、豪门望族;是野蛮残忍、难以教化的匈奴羯胡,是他们,将大好河山,美丽家园,摧残成人间地狱、修罗屠场。我们。。。都是生活在地狱里的受害者。罢了,既然都是受害者,今日就饶你一命;你走吧。。。”
马猴抹了一把额头,双颊现出后怕的潮红。他起身向石青、司扬各施一礼,道:“学生伍慈,原是关中人氏,三个月前,被掠到军中,现今却是无处可去,请两位将军收留。”
司扬刚刚解开少年的绑缚,闻言又是一脚踹去,不耐道:“是你这等拿刀都会哆嗦的废物,跟着我等只是累赘;快滚!”
伍慈似乎并不害怕,他一梗脖子,傲然道:“学生虽不能上阵冲杀,胸中却有安邦定国之策,腹中自有运筹帷幄之智,怎会是累赘?”
一席话,不仅让司扬笑喷,石青也不仅莞尔。随后而来的大队更是一片哄笑。
“哦?先生原来如此大才。请问,我等需要付出什么,先生才会为我等出谋献策?”司扬调侃着问。
遭到众人哄笑,伍慈脸色微红,他嗫嚅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但求有些吃食果腹。慈必定为将军们竭尽心中所学。”
“狗日的,原来想骗些吃食。。。”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笑声中,石青取下干粮袋走过去。“来,先吃点垫垫,饿久了不要吃的太多,会撑死的。。。”
给伍慈倒出半斤干粮,石青转向少年。“肚子饿吗?那就吃一点。。。嗯,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人家都喊我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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