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大势滔滔（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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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艾尔索普只是在电报中简略地向罗斯福描述了有关情况，并无照片附上，可罗斯福却相信艾尔索普在电报中所说不会有假，他也不难想象艾尔索普面对的会是何等的人间惨象！


    “这简直是魔鬼行径！无法想象！更不可饶恕！”一向给人以雍容大度之感的罗斯福怒形于面，等平息了一下情绪后，才将电报递给坐在旁边的霍普金斯，并说道，“哈里，你也看看！”


    “从日本人偷袭珍珠港开始，我就知道他们卑鄙无耻！却没想到，日本人不但卑鄙无耻，还更野蛮、凶残，没有丝毫人性！”霍普金斯匆匆看完之后，也是大为震惊，摇头叹道，“可怜的约瑟夫，他一定会被噩梦吓坏的！”


    “看约瑟夫这些年来的经历，胆子还是不小的，过上一段时间会好的。不过，也真难为这小家伙了。”罗斯福半是感慨半是赞叹的对艾尔索普评说了两句后，又皱眉说道，“日军暴行的披露，会激发盟军官兵们的士气，以和敌人作战到底，但这也肯定会增加盟军方面的牺牲，甚至还可能会引发盟军部队在战场上野蛮行为。这实际上也是把双刃剑。


    此外，民众党武装解救出来的一千多战俘也需要及时处理妥当，以免对盟军士气不利。而民众党方面，也需要再做进一步接洽。这回恐怕又要付出一定代价了！”


    在上半年，为了从民众党方面换回杜利特所率的七十多位美军飞行员，美国就付出了价值三、四亿美元的物资。现在民众党掌握的可是一千多号盟军战俘，那还不定他们要价多少呢！美国虽然财大气粗，并有足够的能力满足民众党方面的报价，以将盟军战俘换回，但想想以往同民众党所进行的交易，罗斯福心中对昔日“小朋友”们的狮子大开口也着实有几分发怵。


    “代价是肯定要付出一些的。就是不知总统先生想付出政治上的，还是金钱或物资上的？”霍普金斯分析道，“若我们能正式承认民众党政府并与其建立外交关系，那民众党方面基本上会主动交还盟军战俘。但若是我们不想改变中国现有的政治格局，那便无法将租借法案适用于民众党政府，恐怕只能仍以商贸的形式同对方做交易，这会在金钱或物资上付出不少代价的！”


    在41年3月中旬生效的租借法案。授权美国总统“售卖、转移、交换、租赁、借出、或交付任何防卫物资，予美国总统认为与美国国防有至关重要之国家政府”。有了“国家政府”一词的限定。除非美国现在断绝与重庆方面的外交关系并正式承认民众党政府，否则，租借法案根本就不能适用于民众党方面！


    “现在盟军正在联合作战，美国政府是不适宜在这个时候率先与重庆方面断交而另行承认民众党政府的。若是能用金钱和物资来加快战争进程，让我们早日获得这场战争的胜利，我想，就是共和党中的威尔基等人也是会同意的。当然。这业需要进一步沟通。”罗斯福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又道，“哈里，我准备从政府预算中拿出不低于五亿美元的物资以民间商务贸易的方式交付民众党，以交换战俘并促使该党武装继续加大对日作战力度。”


    美国根据租借法案向盟国提供的物资，虽然在战后也是需要受援国偿还，但从长远来看，却是对美国以及受援国彼此都有利的事。可民众党方面既然不适用租借法案，那美国便只能仍以商贸形式向对方提供资金或物资。而这种所谓的“商贸形式”，实际上却是利益上的输送。是要美国实打实地付出代价的！


    租借法案已由美国国会通过，罗斯福增加其额度并不难，但若是在租借法案之外，美国政府另行向民众党支付大笔金钱或物资，那罗斯福就免不了要接受国会的质询了。而共和党领袖威尔基虽然在美国对外事务方面基本上与罗斯福政府持一致立场，但他却与重庆方面走得很近，若是知道罗斯福要再次同民众党进行交易，那他肯定会进行干预。罗斯福虽有把握将其说服。但却免不了要大费脑筋！


    “不低于五亿美元？！”霍普金斯吃了一惊，忙提醒道，“在上次那笔五亿美元的交易中。我们可是从民众党方面获得了三艘航母以及总数两千多架的战机，还有对方战机的生产资料。这次总不能平白无故的无偿赠送吧？”


    “我们可以向民众党方面增加新式战机订单，只要有合适的理由就不难通过。”罗斯福轻笑一声，满是自得地说道，“哈里，想想看，用五亿美元来换取中国及周边战场上近百万日军精锐被牵制或者覆灭，并由此促进整个战争的进程，这可是非常划算的！”


    “总统先生，若是加上以往我们提供的金钱或物资，那民众党方面总共得到的可就是十三、四亿美元了！这价码有些太高了吧？”霍普金斯苦笑着提醒道，“特别是，美国政府至今并未与民众党政府建立外交关系！”


    “建立外交关系现在是不适宜的，但将来或许会出现的。作为亚洲的大国，美国政府在亚洲事务上是无法避开同中国的接触的。等民众党武装在中国战场获得了胜利，那美国国内的反对者也就别无选择了。”罗斯福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正色说道，“哈里，实际上，只要这次的交易额不超过十五亿，我都准备接受。当然，为了国会里少些争吵，最好还是控制在五到十亿之内。


    民众党与盟国方面不存在外交关系，也没有国际义务来约束他们。在胜局已定的情况下，他们完全可以把中国战场上的日军放走，让日本人在太平洋上给盟军增添麻烦。而我们现在能对民众党方面施加影响的，就只有通过贸易方式，以美元或物资来促使该党武装加大对日作战力度！


    说实话，我现在倒有些理解温斯顿在以前电报中对民众党的怨念和担心了。”


    “总统先生，我承认您说的很有道理。但我依然不认为民众党方面在未来一、二十年内会对美国构成威胁。丘吉尔担心民众党武装，那是因为英国人在对方面前碰了壁。损及印缅和香港等地的殖民地利益。而美国与中国之间，在领土问题上并不存在双边冲突。除非是我们一方或双方今后在亚洲乃至世界范围内都采取了过度的扩张政策，损及对方利益，否则，我想象不出中、美两个大国之间有何种理由会发生激烈碰撞。”霍普金斯耸了耸肩膀，又道，“从民众党奉行的政策来看。就算他们打败了日本人，统一了中国。也会将精力放在中国国内的建设上。而以中国现在的工业水平，他们要想改变国内状况，却不是短期内所能见效的。”


    “现在距离战争结束还有一段时间，谈这些确实有些早。另外，这回去山南与民众党洽商就不劳烦你了，我可不想中国西北的冬季使你病情加重。”罗斯福点点头，看着霍普金斯笑道。“我准备让杰西去。他是商务部长，以前又去过山南，这次以商务谈判的方式出现也容易为国内外各方接受。你要是去了，总会让人怀疑美国总统和他的特使又有什么政治目的了。”


    “杰西去是合适的！”能免除奔波之苦，霍普金斯当然求之不得，苍白的面容上因笑意而浮现出些许红晕，并略带夸张地说道，“我若去了，那最紧张的肯定是重庆方面的蒋！在弄清美国政府并无同民众党方面提升关系之前，他恐怕连吃饭、睡觉都不安稳！”


    罗斯福决定派商务部长杰西?霍尔曼?琼斯前去山南。而丘吉尔在从美国方面得到消息，确认民众党此前声明属实后，却并未有什么感激的心思，只叼着雪茄嘀咕道：“我原本以为，民众党总是如魔鬼般给不列颠王国在远东的利益制造各种麻烦，没想到他们这次竟也做了天使才会做的事。这倒是有些稀奇！”


    嘀咕归嘀咕，为了国内民意以及英军士气考虑，丘吉尔也无法对民众党手中的盟军战俘置之不理。只好致电已抵达印度的印缅事务大臣里奥?艾默里，让他其后在与民众党谈判时，提出并解决有关战俘问题。


    在11月12日获悉民众党方面此前举行的新闻发布会后。丘吉尔为了保证英国今后在东南亚的殖民利益，以及缓解英军在澳洲方向所承受的压力。特意派艾默里奔赴山南与民众党谈判，希望能促使民众党武装在近期内集中兵力用于缅北方向。甚至为了能顺利达成谈判目标，丘吉尔还提出了将缅甸西部割让给民众党的主张。


    只不过，因旅途遥远，且又要在欧、非及中东方向避开德、意两国部队的火力范围，艾默里直到21日才抵达印度。一路上的担惊受怕，再加上受了点风寒，艾默里还没来得及奔赴山南便因病滞留在了新德里。


    原来的谈判还没进行，却又接到丘吉尔新的指示，且这前后的指示都是想让民众党方面在谈判中付出代价，可英国方面却只是拿缅甸西部领土来做交易。这让艾默里忧心忡忡，带着浓重的鼻音，摇头叹道：“就连美国人和民众党打交道都要付出巨额资金或物资，温斯顿却只想拿一片荒地来打发民众党，这未免想得简单了！”


    不过，艾默里也清楚，拿荒地和民众党做交易，这实际上也是丘吉尔，或者说英国方面不得已之举。就目前局势而言，英国本土仍时常遭受德国空军袭击，缅甸、马拉亚等地则已为日军占据，澳大利亚也因日军登陆北部而深陷战火之中，印度又因**势力的武装反抗而四处火起，整个英联邦竟除了加拿大外再无安稳之地！


    在欧、非、亚、澳等四大洲同时和轴心国集团作战，且坚持至今，英国本土乃至英联邦的实力已消耗到极处，再难拿出像样的筹码同民众党做交易！


    实际上，在40年的时候，丘吉尔在英国外汇储备即将耗尽的情况下，为了求得美国几十艘旧军舰的援助，竟拿英国位于西印度群岛的诸多海军基地和美国作交换！尽管丘吉尔此举存了把美国人拉下水的心思。可英国的窘境在当时便可略见一斑！


    艾默里虽然抵达新德里，却因病未能及时出现在山南。直到27日，病体初愈的艾默里才在与山南方面沟通后，与印度总督维克托?亚历山大?约翰?霍普侯爵等人一起乘飞机抵达吉大港，并要求与民众党方面就出兵缅甸以及交还英军战俘等问题进行谈判。而美国商务部长杰西?霍尔曼?琼斯却是直到12月8日才辗转抵达吉大港。


    不管是先到的艾默里等人，还是后到的杰西一行，赵振中都将其交由山南建设委员会主任林成楼接待。并由他和山南战区司令员陈致远负责谈判。


    “美国人还好说些，毕竟是实打实地准备拿物资或者硬通货来谈贸易的。买卖不成仁义还在！可英国人的算盘未免打得太响了吧？”在通过林、陈二人发来的电报，知悉了英、美双方的意图后，周明远便不屑地笑道，“丘吉尔慷他人之慨，拿缅甸西部的荒凉地带，就想让我军放着国内不管为英国佬火中取栗，先收复缅甸？这简直比光屁股的穷小子做梦娶媳妇都想得美！”


    田云逸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待笑过一阵后，又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丘吉尔再怎么着也是堂堂大英帝国的首相，可不是什么光屁股的穷小子，你未免把人家说得太不堪了吧？”


    “整个英联邦也就加拿大还算安稳，其他各处几乎都有战火。要不是有美国以租借法案向英国提供海量物资援助，英国恐怕早就完蛋了！丘吉尔是没光屁股，也不是小子，可英国的家底恐怕已被折腾得一干二净了，说是穷光蛋也不过分！”周明远嘿嘿一乐。又道，“要说讨价还价的本事，还要数德贵。现在有关向新占区域调运物资的事情已进入了正轨，这东、西两边又分别有方允中、简谦明负责，不如把德贵暂调到山南，让他协助成楼、致远，再好好灾美国佬一刀！”


    唐明去了北平，以和谷海川、张公远等人组成新的华北建设委员会。而李云山也和沈俊明、陆鹏程等铁路专家沿陇海线东进，以根据有关情况调集人力、物力，尽快修复这条东西大动脉。好在加强东西方向联系的同时，带动沿线地区加快发展建设。如此一来。兰州这边就剩下赵振中、田云逸、周明远三位常务执委来居中决定有关重要事务。


    “可以让德贵暂去山南具体负责和美国人之间的交易。凡是在我们所列清单之内的装备，都可向外出售，价格上不用和美国人客气！”赵振中点头同意，并又说道，“再给林、陈去电，让他们告诉英国人和美国人，我们总要先把闯进自己家里的强盗消灭干净，才能谈及其他！同时，可将谈判中英国人所列的割让缅甸西部领土的内容通报缅甸德钦党，也好让他们明白英国人的心思。


    至于英国人口中所谓的国际义务，与英、美等盟国存在外交关系的是重庆当局，并非我党政府，我们既然没享有什么权利，那也就谈不上尽什么国际义务！


    另外，如果艾默里或杰西想看望盟军战俘，可以让他们再等几天。待空军运输力量将战俘们从齐齐哈尔转运到兰州后，可直接转飞山南。山南现在的气候要比西北这边好得多，就让那些战俘在那里调养。早日康复后，也好转手出去。当然，若是英、美等盟国想将他们现在就带回，只要他们和德贵谈的价码合适，现在就走更好！”


    周明远看看赵振中，再看看田云逸，一时忍不住乐道：“老赵，我怎么感觉咱们几个好象是人贩子啊？坐在这里三言五语间就把一千多号大鼻子给卖了个天价？”


    赵振中和田云逸也都乐了！三人笑过一阵后，赵振中分析道：“我们救的虽说只有一千多盟军战俘，可通过这些战俘却能让英、美等盟国知道小鬼子是怎么虐待战俘的。这既能激起盟军同仇敌忾之心，在对日作战中保持高昂士气，又能使英、美等国政府缓解来自战俘家属以及国内反对派的压力。从这些方面来说，我们要价虽高，可对英、美等国也是值得的！


    在国与国之间，虽然也有友谊，但那也是要靠实力来保障的。若是实力不足，一个跟华夏学习、受益了近千年的撮尔小国也敢在我们这泱泱大国中掀起腥风血雨，制造出一处处的人间地狱！若是我们实力足够，蛮夷之辈虽远隔重洋，也会口称友谊而心羡华夏！


    对我们来说，用不着去贪图所谓的虚名，也无须过于顾忌大鼻子们的评论，只要是对我们国家、民族有利的，那就挺直腰板，认准道路走下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