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剑舞迷离,剑器观论做一瓮
3个月前 作者: 纯洁匕首
‘尚义任侠’源出于北邙墨者,但任侠之间并无宗门里特有严格的等级之别,其中之人大多是以兄弟相交,以情义互许,彼此间并没有严格的尊卑之分,凡是皆是以‘义’和‘侠’为念,平日是各自栖身异地,可任侠只见却是彼此视为手足亲人,若有一人遭难,便是一呼而百应。但即便如此,能拥‘任侠四锋’的任侠便是素来被视为‘尚义任侠’的中流砥柱,在这其中佩戴‘悬翦胜邪’的之人便被视为‘侠首’的精神领袖地位最是超然。
今玉秋出身的‘蓬莱仙宗’虽是孤悬海外,可毕竟也是世之大宗,而他也是心性颇高的剑者,在如胤国华土之前,便曾听过授业恩师品评天下武学和成名武者,而在他心中最多留意的还是师傅话语中那些传承已久的绝世名剑,‘五方帝剑’之说是由来已久,可在『铸剑山庄』南宫漠所编著的《勘刀闻剑》里,便是‘五方帝剑’也并非皆被列入其中的‘天下十锋’,但‘悬翦胜邪’却在此名单之中排行甚高,甚至是还要在今玉秋所持的‘帝剑青冥’之前。
此刻今玉秋如此一问,可说也是身为武道众人的猎奇之心,但隐隐间也是显出少年人的心中不服。
白诚轩昔年也是曾见过任侠名剑‘悬翦胜邪’,此时见今玉秋出言相询,言中也是带着几分挑战之色,老人也是饶有兴趣的看着裴子野,沈彦尘知白诚轩对裴子野评价极高,此刻也是想知面对今玉秋的挑衅之词裴子野将如何应付。
却见裴子野笑道:“‘悬翦胜邪’不过寻常兵戈而已,不过借前任历代剑主知名,方才有些许薄名在外,子野虽是承袭此剑,可和过往历代剑主相比,不关是武道之学,还是品行之上都是差了许多。如今你既要观此剑,子野岂有不允之理。”便见裴子野将身上松垮的乌衣一敛,然后便看见一柄朴素无华的剑鞘,那剑鞘也是乌青之色,配着裴子野身上所穿乌衣,是以众人竟都未曾发觉,原来盛名天下已久的‘悬翦胜邪’就被他随意的悬挂在腰间。
剑者之剑素来便是学剑之人的标志,可说其剑如人绝非是一句虚谈,今玉秋言语之中分明是有彼此试剑之心,可裴子野却是不理其中含义,言道:“‘悬翦胜邪’不过寻常剑器而已,如此便请一观。”说着他竟是真的将随身佩剑从腰间解了下来,然后随手便朝着江面之上的今玉秋真的扔了过去。
原本今玉秋之意便是要一试裴子野剑锋锐利,也是料不到裴子野竟是真的将‘悬翦胜邪’扔了过来,今玉秋接住剑身,脸上神情是欲言又止,便欲拔剑出鞘,可手握剑柄一时间竟是拔之不出。白诚轩道:“此剑的剑鞘名为‘墨竹云鞘’,乃是和‘悬翦胜邪’最是匹配之物,若非是‘悬翦胜邪’之主,难有人能将此剑拔出。”
今玉秋已是手中劲力催如剑鞘之上,以自身内息气劲绕剑身而动,只觉剑鞘之上也并没有什么机关暗锁之内,随即已是提振一身功力,只见持剑的手上已是劲力暗涨,强大尽力注入剑鞘之中,只见‘乌竹云鞘’竟仍是纹丝不动,今玉秋一皱眉劲力再催,只见通体乌黑的‘墨竹云鞘’隐隐现出青白碧水之色。一时间众人知今玉秋乃是要以自身内力为基,强行将‘悬翦胜邪’自‘墨竹云鞘’之中拔出,只见剑鞘之上笼罩一层青冥碧水之气,可剑鞘却仍旧是个不为所动,今玉秋脸色也是不由得一沉,闷声道:“寻常金铁之物受我方才劲力压逼之下必是要碾为粉末,可偏偏这是以竹所制的剑鞘竟是丝毫不动。剑鞘既是如此,其中利刃只怕更非简单。”说着便又是将剑扔还裴子野,续道:“如此天下少有的绝世利器,玉秋岂可不观视一次,便请裴兄将‘悬翦胜邪’启出,也好让我看看位列‘任侠四锋’鳌首的‘悬翦胜邪’真面。”
裴子野左手握住剑鞘,又是轻轻握住剑柄,也不曾听见剑锋出鞘之声,但却见有乌色剑气飞腾而起,剑气是无形无质,其中看不出有何锋锐,可一方淮水都为剑气所笼罩,白诚轩多年之后再见‘悬翦胜邪’,不由得赞道:“好剑,此剑在你手中已得你师父八分真意。他当年虽为‘尚义任侠’之中的‘侠首’,可最后却悄然遁隐于乌衣巷中,今日一看乌衣锋锐犹在,高徒已是不输前辈。”
船舟之上裴子野手执一剑,那剑鞘墨色当然,而他的掌中剑也是现着乌色,只是剑身的通体乌色并不同于黑墨之色,那其中是带着一份黑墨之色所没有的迷离,裴子野抱拳对着白诚轩道:“白前辈之言子野如何敢当,近二十多年来子野已不曾见过师傅在动剑,但师傅剑术之道已至通玄,非是子野所能比拟。”一番言语丝毫不显得有自夸恩师之嫌,更是让人觉着一份自谦之心。
沈彦尘已是见过不少知名剑者,可在诸人之中何曾见过如裴子野般懒散、洒脱并容之人,想起今玉秋曾说裴子野更有别号‘风尘侠隐’之称,心中也是暗道怕也真只有这么四个字才能形容他,眼前之人举止间看似提不起丝毫的认真,可偏偏却又是给人一种信赖,沈彦尘心中也更是好奇,到底如何的前辈高人才能教出这么样的弟子来。
裴子野手执‘悬翦胜邪’,身上松垮非常的乌衣也是迎着江风徐徐飘扬,而‘悬翦胜邪’和‘墨竹云鞘’也是慢慢的舞了起来,他缓缓一动,说是在舞剑,可沈彦尘眼中所见却是墨色、乌色之下的几分迷离,他的举头投足不像是在舞动天下有名的剑器,更像是在舞一身的倦怠,然后沈彦尘便想到‘风流’二字,那非是男女欢唱之上的欢愉,而是归歇于南地水乡之中的寄托。不同于往日所见诸子百家之中的武者,那些人都是些自道德而出的世之能者,即便是身边的白诚轩,在他们的武技之中必是有一股子源远流长的厚重感,可裴子野缓缓舞剑却是和前人皆是不同。
咋看之下似是有些漫不经心,可越往后来却是又可见一份颖悟和旷达,只见裴子野一剑到出,那见生的乌色必是隐隐而泛,还有在加上他那另一只手上的‘墨竹云鞘’,那就像是性灵而风神,而裴子野舞剑之时也是低声而歌。他唱的便是来时所吟诗句,…年生三十岁,鬓生八九丝。追云慕鹤来,摆舟越山行。僻市常沽酒,荒野赊肉食。遇客劝一杯,非是尘中人…念到最后一句之时,裴子野侧身提剑,手中酒葫芦也是高高抛起,但见酒水便从葫芦之上倾泻而下,而舞剑的裴子野便仰头张口而饮。
酒葫芦之中酒水倾泻而下,裴子野衣袖一扬、持剑而立,待那酒葫芦从空中落下,裴子野已是饮尽其中美酒,见此清醒,沈彦尘也觉恣意洒脱,锦衣公子、今玉秋也是暗中赞许,不单单是为裴子野所惊,也是得见已成洒脱的秀雅,其人其剑所展露的风骨之貌,着实只能委之以风流二字。
裴子野归剑入剑鞘,朝着今玉秋拱手道:“一时兴起,不由得动剑佐酒,到是让小兄弟见笑了。”
今玉秋道:“裴先生剑术高明,非是此时玉秋可及。”沈彦尘见今玉秋竟是如此直言,心中也觉此人心底着实坦诚非常,就在这时又听今玉秋道:“可今日玉秋乃是为被盗走的绛珠草而来,此时便是不算这位白前辈服下一株,还剩下两株绛珠草,玉秋倒是想问一声,到底今日这绛珠草之事该如何处置,我今玉秋虽是自承非是这位白诚轩前辈得敌手,可若是要让我畏而怯战却是不能。”
沈彦尘眉头一皱便欲开口,听白诚轩道:“小小年纪既是自知非我敌手却还敢言战,也算是胆气不小,可我若出手败你只怕传出去便是个以大欺小,老夫虽是想来被看做‘外道邪魔’中人,可如此之事还不屑为之,而今这绛珠草也非是在老夫手中,而是归彦尘所有。”说来白诚轩便是一指沈彦尘,续道:“三株绛珠草之中一株已然为老夫所服用,此绛珠草功效非常,便是一株也可痊愈我身上伤患,既是如此,彼此间何不定下个约定来,若是你能得胜余下两株绛珠草便由你带走,若是你败了那就不要再做纠缠。”
今玉秋心知自己非是白诚轩之敌,但此时白诚轩已是言明不会出手,随即道:“不知前辈是要坐如何一个约定?”
白诚轩一仰头朝着淮水南岸遥遥而望,道:“今日东南之地只怕事事之中,最为重大、最为引人注目者便是『铸剑山庄』将开的‘名剑之会’,我们便以此为赌如何,据说为此次之会『铸剑山庄』已是发下二十四张‘名剑贴’,持帖之人便能参与其中的‘剑器观论’之会,而今次『铸剑山庄』所铸绝世神锋便会在此二十四人中择一人为主相赠,我们就以此为赌,老夫知你手中之剑乃是‘五方帝剑’之中的‘越宇青冥’,你未必会觊觎『铸剑山庄』所出的绝世神锋,只不过手中能有‘名剑贴’之人可说都是天下有数的武道好手,我们便一次为赌,看你和彦尘谁人能的胜最多。你若胜了,余下两株绛珠草便由你带走,你看如何?
沈彦尘心中也是一奇,着实料不到白诚轩的此番提议,竟然会个酒肆之中丘守仁的赌约一般。还不待今玉秋言语答应与否,却听一侧锦衣公子道:“若是如此那我也要参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