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七)

3个月前 作者: 暮序
    皇后得知儿子竟是扮作宫中侍卫去了承恩公府,一时便怔住。


    “殿下百忙当中竟还想着抽空去观礼,可见对六姑娘确是有心。如今六姑娘及笄,也该说亲了,娘娘心里可有个章程?”彩云轻声问。


    皇后摇摇头:“你的意思我明白。只是,瑞儿那孩子……心思从来掩得极深,就本宫所见,倒是看不出他对莹儿有那等心思。”


    况且,陛下不会容许有前后两代皇后出自一门这样的事发生,孟氏一族既有了她这个皇后,那下一辈的女孩儿们,便再没有入主中宫的可能。


    她怜爱地替小儿子拭了拭嘴角,看着小小的孩童冲自己笑得甜糯糯的,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没能生个女儿虽然有些遗憾,不过再为陛下诞下皇三子,她觉得这确是上苍给自己最大的恩赐了。


    彩云似乎也有些明白了。


    却说程淼那日听了赵瑞一通话后,虽是很快便将之抛诸脑后,只是在凌玉再次问她对那三家公子的意见时,她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道:“我觉着哪个都不是很喜欢。”


    凌玉讶然:“为何这般说,难不成你见过他们?还是说从哪里听到了什么?”


    除却这两个原因,她着实想不到还有什么会让这丫头改了主意。


    程淼含含糊糊地道:“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他们都不是很适合。”


    见她不愿明说原委,凌玉有些无奈,但也没有再追问。反正提亲的人家这般多,这三家不行,那再另挑便是,总也会挑到合心意的。


    只是到底还是有些可惜,这三位可是她花了不少心思,精挑细选得来的呢!


    想了想还是有些不甘心:“当真不仔细再想想?那吴三公子性情温和,心地纯善……”


    “是啊,那般怜香惜玉,自然是心地纯善。”程淼在心里嘀咕着。


    凌玉不知她所想,继续又道:“许大公子好学上进,为人踏实知礼,言行端方,堪为良配;董大公子言出必行,品行贵重,实乃正人君子。”


    “一个整日研究机关暗器,视周遭一切如同无物;一个已经有了要信守诺言的表妹,我好好的插什么足?”程淼又是一阵腹诽。


    凌玉察言观色,自然瞧得她确是对这三人无意,也唯有作罢。


    “夫人,表少爷来了!”正在此时,有侍女进来禀报,凌玉一听便笑了,“原来是咱们的凌举人到了。”


    话音刚落,身着一身书生袍的凌灼便跟在侍女身后进了进来,作揖行礼:“姑母,表妹。”


    “凌举人,可总算是把你给盼回京了,可真是不容易啊!”虽是自小被这个表哥念叨,可久别重逢,程淼也是一阵欢喜。


    数月前,凌灼终于中举,成了青河县年纪最小的举人,也让凌秀才欣喜若狂,把他珍藏了好些年的酒挖了出来,痛痛快快地喝了几杯。


    日前,凌灼便陪同凌秀才与周氏夫妇上京,这也是自当年陪着凌碧回乡后,凌秀才夫妇再度到京城来。如无意外,接下来的日子便会一直留在京城,与凌大春一家团聚了。


    被表妹这般唤着,凌灼竟是难得有添了几分羞赧之色,看得凌玉忍不住直笑。


    程淼自来便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可偏偏却怕死了这个只要揪住她一点错处,便会啰嗦个没完没了的表哥,如今难得见他这般模样,顿时乐得不可开支。


    凌灼被她笑得俊脸愈发泛红,整个人手足无措起来,最后,将求救的视线投向了一旁的凌玉。


    凌玉到底心疼侄儿,没好气地捏了捏女儿的手:“可不许使坏,瞧你把你表哥笑得。”


    程淼这才忍住了。


    凌玉也不理她,招呼凌灼落了座,便问起了凌秀才夫妇的身子状况。


    凌灼一一如实回答,包括周氏在上京的路上生了一场病,中途休养了大半个月,所幸并没有落下什么病根,又有杨素问亲自调养着,身子倒是更好了些。


    凌玉得知后这才松了口气。


    爹娘年纪愈发大了,她这个做女儿的,又哪会放得下心来。


    “栓子哥去年中了秀才,这些都是唐伯母和大姑母托我带来的给姑母您的……”凌灼又一一指着他带来的那几包东西道。


    他口中的栓子哥指的便是唐晋源与明菊的儿子。如今明菊母子在青河县定居,同时也帮凌大春夫妇及凌玉打理着青河县留芳堂的生意,母子二人结束了早些年颠簸流离的日子,小栓子也进了书院就读,虽说起步稍晚些,但他肯吃苦,学得也认真,故而学业也算是不错。


    明菊也没想着要儿子有多大出息,更没想过让儿子他日凭科举出仕,只是希望儿子日后多一条选择的路。


    凌灼只不过是奉命把从青河县带来的东西送给凌玉,并无他事,故而只是稍坐了一会儿便告辞了。


    程淼主动地送了他出院门,凌玉看着表兄妹俩一高一低的身影,表情若有所思。


    这两个自幼相识,这些年来相处得也好,只是灼儿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加之男子开窍得也晚,也不知他对女儿可有那等心思。


    还有女儿,也不知她待灼儿的心意如何?可曾有超出兄妹之情?若是彼此有情,这门亲事确是再好不过了。


    她愈想便愈是觉得,许是再没有比侄儿更好的人选了。


    只是下一刻,她便看到程淼一阵风似的冲了回来,脸上是那许久未曾见到的憋屈气闷之色。


    “这是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她纳闷地问。


    “还不是表哥,人家不过是开个玩笑,他就又‘圣人云君子曰’地教训了我一通,我瞧着他不光是学问大了,便连这念叨人的功夫也长进了不少,你说了一句,他便有一大堆话在等着!”程淼气哼哼地绞着手中帕子。


    凌玉哑然失笑:“你也就只敢事后在旁人跟前发几句牢骚,这般不满,怎的不当着你表哥的面说?”


    “我又不是傻子,当着他的面说这些,不是更要被他念叨死么?”程淼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道。


    只是无心地说错了一句话,便能被他这般念叨,若是再说这些,不定更要被念叨成什么样呢!


    凌玉再忍不住轻笑出声:“你表哥的话都是极有道理的,他也是为了你好。说起来娘还要多谢他呢!在娘不知道的情况下,把你许多坏毛病给揪了过来。”


    程淼撇撇嘴,而后嘀咕了一句,凌玉没有听清楚,倒也不在意。


    当杨素问亲自上门提及两家亲事时,凌玉微怔,很快便笑了。


    “虽是一家子亲戚,若是以往,我纵有这心思,也是不敢提的。只如今灼儿那小古板小小年纪便中了举,瞧着倒有几分前程,又与淼淼一起长大,我想着,倒不如厚着脸皮,把这亲事提一提,若是能成,也算是圆了我一个心愿。”


    “不瞒你说,我也有这心思,只是不知两个孩子是怎样想的。”凌玉拉着她的手,笑道。


    杨素问本是有几分忐忑的,一听她这话,顿时大喜,只转念一想起儿子每每与程淼相处,都能把人给弄到心口发堵,笑容一下子便又僵住了,最后一发狠:“我回去好生教训那小子,不准再对淼淼尽说些‘圣人云君子曰’的话!”


    常言道,堂前教子,枕边教妻,再怎么念叨,也得先把人给娶回来再说。日后他怎样,也只是小两口屋里之事。


    凌玉忍俊不禁,道:“我倒是觉得灼儿这般很好,若不是他,只怕淼淼那丫头还会养得一身坏毛病。你也是知道的,家里只得她一个女孩儿,她爹跟她阿奶偏又疼得跟什么似的,磊哥儿对她也是千依百顺,两个弟弟自小跟在她屁股后头,她说什么便是说什么,我又不能时时看顾着,教导也难免有所疏忽。”


    “亏得灼儿这孩子,品行端正,严于律己,极有原则,还能替我管教管教,把她许多坏毛病给扭了过来。”


    杨素问却是叹了口气:“也因为此,只怕淼淼见着他便怕,哪还会同意嫁他。我瞧着这亲事却是悬了。”


    “不忙,先让他们好生处着。”凌玉倒也不急,反正长子都未曾娶亲,当妹妹的自然不好越过兄长去。


    两人有了共识,待程绍禟下衙回来后,凌玉便将这意思跟他说了。


    程绍禟听罢脸上一僵,忽觉得有些头疼,那个肖似岳父的小古板……若成了自己女婿,只怕自己这老泰山的谱也摆不出来了。


    “怎么,你不同意?”凌玉见他神情有异,推了推他的胳膊,有几分不满地道。


    “过两年再说吧,女儿还小呢,我还想着多留她几年,不忙。”程绍禟含糊地道。


    凌玉一听便恼了:“当年对儿子的亲事你也是这般说的,如今你瞧,一拖便拖到如今这年纪,人家宣王殿下都有两个儿子了,他呢?连媳妇在哪都不知道!”


    一提到长子的亲事,凌玉便气不打一处来。


    “知道知道,知道儿媳妇在哪,我正要与你说,国子监谭祭酒长女,幼承庭训,性秉温庄,可堪为长子之媳。我探过谭祭酒之意,他对这门亲事也是有意的。”


    凌玉果然便被他的话吸引住了,仔细地问了关于那谭家姑娘之事,只程绍禟一介男子,对人家姑娘家的事又哪知道那般多,只挑了些大致的与她说来,倒是让凌玉好生不满。


    不过她也知道以他的性子,既然也说好,那这姑娘确是位好的了,故而对这亲事也先是愿意了三分。


    “镇国公夫人如今把心思都花在了世子与谭家小姐的亲事上,一时倒是顾不上程大姑娘这边了。”东宫书房里,赵瑞听着心腹下属的禀报,满意地点了点头。


    “只不过,太子既然对程大姑娘有意,何不禀明皇后娘娘,娘娘自来便疼爱程大姑娘,而以镇国公府的门第,程大姑娘足以堪配太子妃之位。”那下属迟疑片刻,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疑问。


    赵瑞脸色微微一变,揉了揉额角。


    那下属见他不说话,知道自己逾矩了,连忙躬身请罪。赵瑞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便让他退了出去。


    为何不禀明母后?赵瑞眸色幽深。


    那丫头自幼看惯了父母仅属彼此的恩爱,如何会允许自己嫁给注定会三妻四妾的皇室男儿,而他如今尚未有足够的能力,可以挺直胸膛告诉父皇。


    他,不需要以后宫平衡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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