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

3个月前 作者: 四单铺
    对峙


    这辈子没吃过苦的梁易初,被关了十多天,脚上长出冻疮来。


    他坐在床边抹冻疮膏,蔡鸣凤进来跟他说:“爸叫你过去。”


    梁易初知道老父亲叫他是为了什么,他只坐在床上没动。


    蔡鸣凤提醒:“再不去,等会儿妈亲自来请了。”


    过了好一会儿,梁易初才把冻疮膏扔桌上,穿上棉袜和棉鞋,开门往正房走去。


    撩开厚厚的棉布帘子,进了正屋,暖烘烘的暖气扑面而来。


    老父亲在灯下看书,见他进来,放下书本,摘下老花镜:“正烽请我们去吃饭,你干嘛不想去?”


    “累,想在家好好休息。”梁易初随便找了个借口。


    梁冬实讽刺道:“被关十多天,还没休息够?”


    那是休息吗?梁易初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爸:“吃不好睡不好你看我都瘦十斤了。”


    梁冬实:“谁害你这样的?还不是你自作自受?”


    梁易初在他爸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苏月禾害我的。害了我,还想来跟我邀功?门都没有。”


    梁冬实把手上的书直接砸梁易初身上:“你还有脸了!丢人现眼,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坐在一旁给孙女串珠子的梁老太,赶紧劝和:“有话好好说。老大你也是,正烽既然放下成见,亲自张罗请长辈们吃饭,给你台阶了,你顺着台阶下就是了。人家夫妻俩最终也没帮着外人把你弄进去,多少也是看在你爸的面子,到底是一家人,你别这会儿了,还在这里像头倔驴。”


    梁易初把他爸砸他的书捡起来,放桌上,“请帖你们看了吗?请了谁?爸妈我和蔡鸣凤梁馨月,再就是三弟两口子……为啥就只请我们,小辈那么多人都不请,都不是他兄弟姐妹?”


    对于小辈只请了梁馨月一个人,梁老太心底多少也是不舒服的。


    梁馨月是个外人,有什么好请的,自家同父异母的兄弟们反而见外了,但这个时候不适合添油加醋,梁老太也只能劝:“一桌也就坐八个位置或者十个位置,坐不下那么多人。请馨月,可能是因为之前她和苏月禾还打过交道,彼此能说上话,这也算是给你和蔡鸣凤面子了。”


    梁易初冷哼了一声没说话。


    梁冬实冷眼瞧着梁易初,把这儿子看得透彻:“你担心害怕什么?你不敢去啊?”


    被看穿的梁易初:“我听说爸你之前跟梁正烽那小子做了交易,他才答应不上交证据放过我,你们都做了什么交易?”


    梁冬实拿回桌上的书本:“没做什么交易,他要他母亲自杀的真相,我能给他什么真相?还是你想让我去说什么真相?”


    梁易初心虚地揉了揉脸蛋,老爷子肯定是给了梁正烽东西的,老爸不说,他也没办法:“反正明天我不去。”


    “你不去可以,不去就从这个家滚蛋!让老三他们一家回来住。等我走了,我的遗产你也别想要。”


    梁易初:“……”


    见老头使出杀手锏,梁老太赶紧道:“老大,听人劝吃饱饭,别一把年纪了,还这么犟。跟自己老子、自己儿子犟有什么意思?正烽他们今年要在北京过年,亲家和孩子都要来的,他请我们一回,过年的时候,我们也请他们一回,这样有来有往的,才像一家人。”


    “谁跟他一家人。”


    梁易初憋了一肚子气,出去了。


    见儿子出去,梁老太说自家老头:“你也是,别动不动就让人滚,说什么遗产不给人的话,听多了,心都麻了。”


    梁冬实:“五十多岁了,你继续宠着他吧!这个岁数,还要做父母的给他擦屁股,他还有脸了!”


    梁老太把想说的话憋了回去,拿起针线继续串珠子:“你上次去见正烽两口子,你们究竟聊了些什么?”


    梁冬实没搭理,眼睛盯着书本,思绪却已经飘了。


    那天,他舍下老脸去了南二胡同找万正烽夫妇,面对孙儿的质疑,老爷子反问:“都这么多年了,你对你母亲的离开,究竟还有什么疑问?”


    万正烽当时正在给爷爷剥糖炒栗子,剥好一个完整的,放在小盘子里,“我妈走那天,爷爷你在干什么?”


    怀疑到他头上了?梁冬实无奈澄清:“我那时候还没退休,每天四点我都要去开会。那天我正要去开会,秘书处让我接电话,你爸打来的,说你妈自杀走了。这消息对我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我就让他赶紧去报警。”


    万正烽问:“我爸四点给你打的电话?”


    梁冬实回想了一下,含糊道:“记不清了,这重要吗?后来公安机关也认真调查了,最终确定你母亲是自杀的。自始至终,我跟你奶奶对你妈妈的离去都是震惊和无法接受。”


    万正烽点了点头:“那这事不谈,我们谈谈谁举报我外公的事。当年开会的其他四个人,爷爷你觉得谁最有可能举报我外公。”


    梁冬实不想再谈这事,但万正烽要谈,他只能陪着谈:“按照我的了解,我们四个人谁都不会去举报,但无意中跟别人透露了开会的内容,是有可能的。”


    万正烽拿起桌上的湿抹布,擦了擦手,冷不丁问梁冬实:“爷爷,你呢?你有不小心跟别人透露吗?”


    梁冬实:“……”


    看着孙儿如炬般的目光,梁冬实叹了一声:“我当时跟你爸还有你三叔聊天的时候,不经意说了一嘴……”


    果然是老爷子透露给梁易初的,万正烽道:“我爸和我三叔?”


    “后来有人举报你外公,外面都在传是我举报的,我质问过你爸和你三叔,他们都否认了。多年之后,我还去找了举报信来看,那笔迹也不是我们梁家人的。正烽,你爸这个人糊涂,但他不会害自己人……”


    祖孙两个聊了很久,后来苏月禾下班回来,也一起聊,最终才达成一致意见,放过梁易初。


    外面下起了雪,一开始只是小点点,后来是一片片的鹅毛大雪,到第二天早上,窗外白茫茫的,再看不到其他颜色。


    万正烽一早起床铲雪,苏月禾则在厨房做两人的早饭。


    白天两人忙工作,到了下午三点多,才聚在一起,准备晚上的聚餐,把袁娇也叫上了。


    这次他们请梁家人吃饭,就在央视招待所新开的餐厅包厢里。


    钟翠萍是最早到的,她就在附近上班,来得早。


    “月禾!”钟翠萍手里提着一袋子的东西,“我自己灌的腊肠,给你们拿了点。”


    苏月禾笑道:“谢谢三婶。烽哥最爱吃腊肠了。”


    “我知道他爱吃。你们啊,蒸饭的时候,放进去一起蒸,饭好腊肠也好了,再蒸个水蛋,都不用做其他的菜。现在孩子不在家,我平时跟你三叔,就这么过。”


    “可以可以,这么做简单。”苏月禾把腊肠拿起来递给袁娇,袁娇帮她收起来了。


    等坐下之后,钟翠萍问:“我听说,你们今年在北京过年?”


    “目前是这么计划的。”


    “年夜饭大家一起吃。”


    “我爷爷我爸我妈也要来,到时候再说。”


    “你爸妈来了也可以一起啊,我们开三桌菜,那才热闹。”钟翠萍热情,但也只是因为苏月禾有钱,换个人你试试。


    苏月禾敷衍着,跟她闲话家常。


    钟翠萍笑问:“你有没有发现我白了一点?”


    “是白了一点。三婶你用我们的润肤霜了?”


    “我办公室的那几个人精都在用,后来我就想,我也去买来试试,排队都排了好久,百货商店的售货员也是故意的,你在这儿排队吧,她不紧着你先卖货,别的柜台后面来买东西的,她倒先给别人拿东西结账,导致排队排老长。”钟翠萍抱怨完,又拉回正题,“你们这个美白面霜是真有效,我是舍不得多涂,每天就抹一点,肤色好了之后啊,这人看上去,整个都精神了。”


    苏月禾笑道:“三婶你这边用完了,下次直接到我们北京办事处去拿,要多少有多少。”


    钟翠萍很意外,平时礼数这么周全的苏月禾今天请客竟然没有准备礼物,原以为今天会拿到苏氏风禾跟柒月的大礼包,谁想到,只剩下漂亮话。


    谁好意思特意跑去办事处拿呀,但她也不好直说,只能笑道:“客气什么,你这个也是要成本的,三婶还买不起啊,我想用,就自己去商店买。”


    正聊着,梁家大部队来了,大家脱掉大衣后,都挂了起来。


    “外面还在下雪吗?”


    “现在没下了。”


    梁老爷子和梁老太坐主位,梁易初坐在他爸旁边,沉着脸没什么笑容,后面依此坐着蔡鸣凤和梁馨月。


    梁家老三梁易鸣则挨着梁老太坐,之后是他老婆,然后是苏月禾。


    梁易鸣问:“正烽呢?他还没来?”


    “他在点菜。”苏月禾叫服务员给大家倒茶。


    梁老太:“你们找的位置还挺宽敞,这么大一桌,坐十二个人都没问题。”


    钟翠萍:“妈,这桌子中间还有转盘,都是新的高级餐厅才有的,夹菜方便。”


    梁易初比较敏感:“怎么多了两个位置,还有谁要来?”


    同时梁老爷子吩咐:“月禾,你让正烽不要点那么多菜,自家人,节俭一点,家常便饭就好。”


    苏月禾没搭理梁易初,直接回答老爷子:“爷爷您放心吧,他会安排好的。”


    正说着,万正烽进来了,老三夫妇赶紧缓和气氛,场面热闹起来,才不尴尬。


    “人差不多到齐,那我们先上菜吧,爷爷想喝什么酒?”


    梁冬实摇摇手:“低度数的甜酒就好,大家都要少喝酒。”


    “那我来安排。”


    万正烽气场在那边压着,梁易初也不敢多说什么。


    很快服务员开始上菜上酒。


    还是老三夫妇带头敬酒,大家都跟着站起来,先敬老爷子老太太身体健康。


    这边敬酒的还没开始喝,门口有人进来。


    梁馨月眼尖,手肘碰了碰她老妈。


    看着门口进来的人,蔡鸣凤诧异起身:“云凤、振华……”


    蔡云凤手里拎着礼物,她笑道:“对不住,今天下雪,堵车我们来晚了。”


    梁易初没想到梁正烽会宴请牛振华夫妇两个,脸色当即变了,心中不安起来。


    梁老太心里不免抱怨,蔡鸣凤叫自家妹妹妹夫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虽然是穷亲戚,但礼数还是要有的,梁老太笑着打招呼:“云凤来了,你姐也是,也不让我们等一等,快坐快坐……”


    蔡云凤:“我今天做了点煎饼带过来,等会儿你们带回去,姐夫喜欢吃。”


    蔡鸣凤隔着女儿,小声跟自家妹妹嘀咕:“你们怎么来了?”


    蔡云凤满脸莫名其妙:“不是你让我们来的吗?”


    蔡鸣凤:“……”


    正热闹地说话,服务员来加碗筷,梁易初站起身,老爷子问他去哪儿,他说:“我去趟厕所。”


    他想借机先走了。


    结果他刚转过身去,就听见一声清脆的,玻璃碰撞的声音。


    是万正烽举着酒杯碰在了转盘上,“今天……”


    老三夫妇忙举起杯微笑着等万正烽说下去,其他人也都跟着举起了酒杯。


    梁易初尴尬地站在原地,想走又不能走。


    “今天是我母亲生日,这一杯酒,敬我母亲!”


    蔡鸣凤本就尴尬的笑脸,当即僵住。


    梁老夫妇也都不自在地互相看了一眼,这么高兴的团圆之日,梁正烽又搞什么幺蛾子?这父子俩就没一个让家里省心的。


    这么尴尬的场合,老三觉得自己有义务缓和气氛,梁易鸣道:“原来今天是大嫂生日啊,哎哟,所以说,还是儿子好啊,儿子记得住。”


    钟翠萍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她男人一脚,不会说话可以不说话。


    那么多人举着杯不喝又不好,没办法,都勉为其难喝了一口。


    万正烽看着不得不站回原地的梁易初:“你呢?喝了吗?”


    这自上而下的口气,让原本想尿遁的梁易初忍不住来气了,“梁正烽你怎么说话的?你这是跟你老子说话的态度吗?”


    万正烽纠正:“我姓万,我叫万正烽,以后不要叫错了!”


    梁易初大声道:“我们是中国人,中国几千年文化,儿女随父姓!这是传统!就算你不要中式的传统,我们说西式的,西方人不止儿子跟爸姓,女人结婚了也要跟她男人姓!”


    万正烽:“别跟我扯什么西式传统,在中国就按照中国的规矩走,你倒插门,做了上门女婿,生的孩子就应该随母姓。我出生的时候,户口本上登记的名字就是万正烽。”


    “在你外公死后,我已经跟你妈重新商定,为了保护你,为了保护你母亲,倒插门的事,到此为止,所以才给你改姓梁。这个事情是我跟你妈的事,轮不到你一个晚辈指手画脚。”


    万正烽把酒杯倒扣在桌上:“为了保护我?为了保护我母亲?梁易初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啊!当年做了倒插门的女婿,后悔了是吗?所以,你煞费苦心,逼死我外公,在霸占万家财产的同时,你还能借机脱了上门女婿的外衣……”


    梁易初气道:“梁正烽!你太过分了!你今天请我们吃饭,就是为了来侮辱我?”


    看着场面越来越无法收拾,梁老爷子摇了摇头:“正烽啊,今天就好好吃饭,不要再纠结以前的那些事,好吗?”


    梁老太也苦口婆心地劝道:“有外人在呢,你们父子俩不要在外面闹脾气,正烽你也是,你怎么能说你爸害死你外公呢?其他的事,你有心结可以理解,但这种话不能随便乱说的。”


    苏月禾站起来,声音不大,但够清亮,她出声把众多的杂音给压了:“我声明一下,今天在场的,没有外人,我们也不要把话题扯远了,就围绕着,烽哥外公是怎么被举报,怎么自杀的,我们来好好聊清楚。”


    老三夫妇互相看了一眼,看来,今天是有热闹要看。


    听到举报两个字,牛振华舔了舔唇,他不应该来的。后悔都来不及了。


    万正烽以后撑在桌面上:“我外公为什么自杀,因为被人污蔑举报。污蔑的信息来源于他某次开会时一句无心的话语,这句话只有五个人知道,包括我爷爷。”


    “怎么,还扯你爷爷身上了,你跟外面的人一样,认为是你爷爷举报的?”显然是梁易初自己要往梁冬实身上引。


    苏月禾瞥了他一眼,略微嫌弃地道:“能不能不要激动,听正烽把话说完?”


    被儿媳教训了的梁易初:“……”


    这苏月禾傲慢无礼的底色还是露出了,之前的温和贤惠果然都是装的。


    万正烽盯着梁易初,继续道:“所以是谁污蔑举报的?我那天跟爷爷聊过,爷爷说不是他,但爷爷曾经把那天开会时我外公说过的话,跟你和三叔说了。”


    梁老三赶紧澄清:“不是我,天地良心,把万家搞垮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对我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原本老二去世后,老三一个人可以独占梁家资源的,现在倒好,大哥带着后娶的老婆,把家里资源都占光了。


    万正烽点头:“我相信不是三叔,因为我有证据。”


    有什么证据?梁易初脸色铁青,他咬死不承认就是了,如果今天吃饭就为这个事,他倒没刚才那么紧张了。


    但心里依然很不痛快,憋屈的难受。


    梁老爷子问:“什么证据。”


    苏月禾看向一旁袁娇,袁娇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沓的信封,发给在座的每一位。


    苏月禾从信封里抽出几张照片,“每个人手里的信封内容都是一样的。”


    所有人都好奇地抽出照片,看到照片的时候,有人脸色当即变了。


    苏月禾:“这一张照片就是当初举报外公的检举信,第二张是去年写信到央视举报我们苏禾洗发水有毒的举报信翻拍的照片,大家可以仔细对比一下,这两封举报信的笔迹是一样的,第三张是笔迹鉴定结果的照片,可以证明前面两封举报是同一个人的笔迹。”


    梁老太从包里拿出老花眼镜,仔细查看后,她看了眼她家老头,之后道:“这个人在二十多年前举报了正烽的外公,去年举报了月禾?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啊?这些字迹也很陌生,不是我们家人的啊。”


    “对,不是我们梁家人的。”老三也附和。


    万正烽只看着众人没说话,苏月禾继续:“往下翻第四张照片,这是在座某一个人写的字条,上面有他的签名……”


    牛振华的字迹虽然潦草,但大家仔细辨认之后,也都认出来了。


    这张字条当初是钟翠萍搞来的,她一看马上就懂了,她没敢说话,但她男人马上“唉哟”了一声,他看向牛振华:“这不是那谁嘛……”


    苏月禾:“第五张还是笔迹鉴定报告,可以证明两封检举信和一张字条都是出自一个人之手。”


    说完,她看向牛振华。


    牛振华想辩解一时没想好要这么辩解,他只能偷偷瞄了眼梁易初。


    梁老爷子和梁老太马上反应过来,牛振华为什么举报?他跟万家无仇无怨的,也不认识苏月禾。


    最大的可能就是,受梁易初或者蔡鸣凤指使啊。


    梁老太马上指着她一直看不顺眼的大儿媳:“蔡鸣凤,你指使牛振华举报的?”


    蔡鸣凤忙摇手:“不是啊,怎么可能是我?我没有。不是我和梁易初。”


    蔡鸣凤维护自己的同时,不忘维护梁易初,梁易初就不一样了:“不是你难道是我?我算是想明白了,我当时确实是不小心跟你透露过我爸跟我说过的话,我是当做玩笑话跟你说的,你为了上位,却拿去举报是不是?”


    梁易初生怕蔡鸣凤不承认,他直接一个巴掌甩她脑袋上,蔡鸣凤被打懵了,她不是百口莫辩,而是这口锅扣下来,她不得不接。


    她不承认,梁易初就得承认啊……


    但是……她怎么承认嘛!


    “不是你,也不是我呀!”


    看着母亲被打,梁馨月微微闭了闭眼浑身打了个冷颤。


    万正烽冷眼瞧着他们的把戏,心底冷笑,他问牛振华:“谁指使你写的?”


    牛振华摇头:“我忘了。”


    这些举报信写了就写了,这么多年也不可能追究责任,他说忘了,谁也拿他没办法。


    万正烽意味深长地笑道:“看吧,大难临头不止各自飞,还甩锅。”


    “这两封检举信,去年这封是蔡鸣凤指使牛振华写的;二十年多前举报我外公那封信,是梁易初指使牛振华写的。我有证人。”万正烽说完这句话,在场所有的人,即使没看到证人,也都信了。


    因为大家都有基本的判断力。


    站在一旁的袁娇笑道:“我可以作证,我也有证人。我的证人亲耳听见牛振华跟他老婆说的,他受梁易初指使,写信举报万司令。”


    牛振华猜测这个证人不是牛莉莉就是牛桐桐,他都不敢反驳,怕把两个孩子牵扯进来,被他姐夫记恨。


    这会儿梁易初没话说了,他不承认也不反驳。


    梁家老两口神情复杂,似乎还没办法接受这个结果。


    万正烽盯着梁易初:“我外公自杀之前,把所有的家当都交给你了,让你照顾我妈和我,你当年已经猜到我外公会自杀,但是你没有阻拦。”


    梁易初冷哼了一声:“你不就是想来要回你外公留下来的东西吗?最值钱的那套首饰已经在你结婚的时候给你了,房产也给你了,其他零零碎碎不值钱的东西,你要什么?”


    “所有,我外公留下来的一切,包括他的勋章,他的笔记……”


    梁易初:“上次你回来要房契我没给,后来我把所有东西都整理好,放你爷爷那里保存。”


    梁老爷子缓了缓,道:“正烽,你外公留下来的东西,你爸确实整理好给我了,我也一直想找机会还你,但一直没机会。除了一套金首饰当年被你爸变卖之外,其他的都在,那套首饰,我们折现钱给你。”


    万正烽点点头“行。”


    大家以为万正烽只是为了拿回外公的东西才闹一出,但是今晚这餐饭还怎么吃?


    梁老三想开口说话,又不敢,只能尴尬笑着。


    在梁老爷子开口之前,万正烽又继续:“梁易初害死我外公之后,春风得意,出轨了这个女人,最后,还杀了我妈。”


    梁易初心虚地愣了一下,这会儿不反驳,大家肯定会认为他的默认,他站身怒斥:“胡说什么!你妈是自杀的!梁正烽你不要得寸进尺,我是举报了你外公,那是因为我有正义,你外公就是说了不应该说的话,我哪里想到他会自杀?你妈自杀我是更没想到。万清漪她脆弱,她是怕离婚!不是我逼她的,我可没想过要跟她离婚!”


    苏月禾听不下去了:“害死自己老丈人还敢说自己是为了正义?见过不要脸,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你出轨逼死老婆,还说是她脆弱,这究竟是什么人家养出来的狼心狗肺的东西啊!满口谎言的垃圾!”


    梁易初脸红不脸红没人知道,但梁家老两口被骂的,肉眼可见的无地自容了。


    袁娇非常配合地拍掌:“骂的好!”


    旁观心态的钟翠萍都想跟着一起鼓掌,不要脸的梁易初和那偏心眼的老两口,早该骂了!


    万正烽依然盯着梁易初不放:“那你告诉我,我妈死的时候,你在哪里?”


    梁易初原本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出理由,但通过刚才的对峙,牛振华这个人在大家心里,已经是“不干净”的了。


    哪怕是这样,他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说:“我当时跟牛振华钓鱼去了。”


    万正烽看着牛振华,嘲讽道:“又是你啊?”


    牛振华低着头,挠了挠头发,不敢说话。


    万正烽问:“你钓鱼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梁易初不想回答,又不得不回答:“我不记得了,我回来的时候,你不是已经放学了吗?是你发现你妈自杀的,你在楼上哭,我才上楼去看,然后下楼报警。”


    万正烽:“我看过卷宗,我放学回到家是四点半,你报警的时间是四点四十分。”


    “有问题吗?”


    万正烽看着梁老爷子:“但是我爷爷说,你四点钟就给他打电话,告诉他,我妈自杀了。”


    梁老爷子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孙儿当初问他话,都是套他的证据,他赶紧解释:“我应该是记错时间了。可能你爸打电话给我是四点半。”


    万正烽:“你没有记错。因为当时我很害怕,一直哭着跟在梁易初身边,他在家里只打了一封报警电话,没给你们打电话,但是之后没多久,你和奶奶就来了。也就是说,梁易初给你打电话,告诉你我妈自杀的时候,我还没放学。既然梁易初比我早知道我妈死了,他为什么不敢直接报警?因为他要制造他不在场的信息,他去找牛振华,串通好了口供。”


    梁易初的心越来越虚,声音却越来越大:“你说我杀了你妈,你有证据吗?这些都是你的臆测!”


    万正烽:“我去查了我母亲自杀案的卷宗,警察当年为什么怀疑你,除了你出轨,有杀妻动机之外,还因为我母亲指甲里有你的皮屑。你的解释是,上午你们发生争执,我母亲用指甲抓了你。但是保姆杨妈说那天我母亲心情很好,以我妈的性格,如果她跟你吵架了,她肯定要郁闷几天的,她要是吵架了,她也不可能还有闲情逸致请康馨月吃蛋糕,是吗康馨月?我妈死的时候,你也在现场吧。”


    包厢里所有人震惊的连呼吸都重了。


    梁馨月轻轻吸了口气,“我没在现场。”


    万正烽:“我母亲死的时候,她指甲里不止有梁易初的皮屑,还有另外一个人的皮屑和血丝,但这个血丝,当时,没有找到相关嫌疑人。只是测出了血型,ab型。我母亲当天没出门,她接触的人,就那么几个,这些人里只有你的血型是ab型。”


    蔡鸣凤赶紧替女儿撇清:“那时候,馨月才几岁啊,你不要把你妈的死硬扯上我们行不行啊?馨月那么小,还能杀了你妈不成?”


    万正烽强调:“我没说她杀了我妈。我只是说她在现场。”


    梁馨月不自在地捏着鼻梁,头很痛,脑子很乱。


    梁易初对梁馨月还是比较有信心的,他知道她不会承认。


    果然,梁馨月微微摇头,再次否认:“我是ab型血没错,但我当时不在现场。”


    万正烽:“你在我妈墓前忏悔说,你不是故意的,你忏悔那么多年,你心安了吗?”


    梁馨月手撑着头,不说话。


    苏月禾放低了声音,温和道:“你当年才七八岁,你就算跟梁易初合作杀人了,你也不用承担法律责任,需要承担罪责的人是梁易初,你看看他刚才对你妈的样子,恨不得把锅都甩你们头上,为了这样的人保守秘密,值得吗?”


    梁馨月闭上了眼,回想起当年自己战战兢兢给梁易初递枪的画面,后悔不已。


    努力啦,一章写不完啊。最后硬加了一段,基本上提前把真相告诉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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