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小城谍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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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西南宁都督府五月以来一直显得那么繁忙，门口进进出出的都是一身戒装的军人。从神色匆忙的军人脸上无一例外的表现出一幅焦虑的神情，广西的军队大部分改自前清部队。自从都督陆荣廷宣布易帜之后，把新军牢牢地抓在手中，深知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道理，乱世没有听话的队伍，就没有自己的政治生涯。


    同时指导部队的战斗力依靠的是金钱与权力，为此，他两手抓两手硬，淘汰了一批身体素质差的双枪兵，在全省强征一批年轻人。利用前清遗留下来的资本把部队扩充到五个师六万余人，武器也是清一色的法国货，同时勾结广西大地主、大官僚、大商人捆绑在一起，提出广西地盘因由广西人自己做主，不依赖于其他国人担忧。


    不过，陆荣廷也确实做了一些有利于民心的实事，比如在桂林新办了广西第一个陆军军事院校，在南宁开办了广西第一个比照西方模式的大学广西大学，开放文化、提倡新闻自由、放开经济管制、允许国外资金进入矿产资源的开发，解决了很多农村与城镇失业人口的生活。


    此刻，陆荣廷满脸严肃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看着两旁一字排开的手下，不言自威。对于几个月前就风闻川军可能进攻自己谣言，他一直都不以为然，错误的判断川军前不久才吃下云南和贵州，一时间那来人力与物资进攻自己。同时，面对北方的袁世凯，想当然认为现在南方各地军阀该是联手对抗北洋政府。一旦川军进攻自己势必在全国遭到一致讨伐。


    随着时间的推移，情报的不断汇集，种种迹象表面川军各部都向广西境内集结，不由陆荣廷不相信。他一边向南京政府汇报、一边匆匆把在南面的部队紧急调往百色、河池、桂林一线，加强警戒。同日，派遣代表赶赴四川成都希望就此与川军商讨，得到的答复居然是让自己让出半个广西，说川军需要一个出海口，一个可笑的借口。别人都要打到自个的家门口了，总不自己还不还手吧！


    因此，才有此次匆忙之间召开的军事会议，自己的高参李品仙也列席参加。


    “诸位，川军具体情报都摆在眼前，眼下怎么打就看诸位老弟的了。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相信大家都知道，我们桂军上下只有齐心齐德，才能击溃川军。如有那个为了保存实力，被川军各个击破，那么等待诸位的将是什么后果，我不说诸位都明白。”陆荣廷深沉的嗓音回荡在狭窄的会议室内。


    “都督，我们百色方面只有一个师外加三个保安团，兵力是不是过于薄弱？”陆荣廷的亲信百色警备区司令王海波，等待陆荣廷话语一落，不失时机的问道：“希望都督能够加强百色方面的兵力。”


    “我说王大胖子，就你百色那屁大的地盘还好意思找都督要求增加兵力，”从就和王海波不对路子的河池防区司令兼第四师师长陆游伟，一看王大胖子跳了出来，立马冷眼嘲讽的说道：“我们河池面对的可是来自川军嫡系部队陆战特种师外加五个旅，你们百色对面也就只有一个原来滇军改编过来的师。”说来，陆游伟是陆荣廷远方的侄子，虽然你王大胖子多年跟随都督，可我就是不鸟你。


    “好了，好了，都给我闭嘴，”陆荣廷一看自己两个不争气的亲信内讧，强忍着内心的愤怒打断他们的争执。侧身谨慎的向高参李品仙说：“品仙，你一下如何？”


    李品仙出身广西苍梧县，早年一直追随同盟会，而后因起义败露后得到陆荣廷的赏识，就职都督府高参一职，现在广西的局面更多的可以说出自他之手。


    面对来势汹涌的川军，李品仙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自己一向讲究的是阴谋，可面对阳谋就不是自己的长处。不过，他也考虑到川军战斗力总的来说强过桂军，但川军却兵分三路入桂，难保桂军没有机会一举歼灭其中一路川军，如此一来局面倒向桂军。


    “都督，川军实力历来强大。当年川军进攻滇军的时候。提议出兵抑制川军占据云南，也不会有今天的局面。”李品仙一番话虽然引起大多数人的共鸣，纷纷点头称是，他看着脸色渐变的陆荣廷不慌不忙的说：“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如今情况看来，我们桂军也不是没有机会。”


    “哦!”陆荣廷一听不由精神一震，急忙问道：“老弟有何高招？”


    李品仙微微一笑，看看大伙，一副胸有成竹的说道：”川军分兵三路实乃反了兵家之大忌，想我广西虽然地势不如贵州、云南险要。诸位你们想，我们桂军完全可以集结绝对优势兵力，聚众歼灭川军一路，至此局势自然倾向于我方。”


    “李高参的意见不是不可行，不过现在最先进入广西的是中路川军，昨日已经抵达平塘一线。兵力约为三万多人，而且随后的还有川军两个新编步兵旅。”右手边一名军官并不乐观的说明情况。


    “我看还是请都督决断吧！”一个皮球，难以处理的问题直接回传给陆荣廷本人。


    陆荣廷始终低头看着桌子上地图，总想自己能够从中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内心里只骂川军吃饱了没事干，打来打去好玩啊！难道打仗不要钱吗？过安逸的日子不好吗？看来自己此次就算打赢了川军，身上也被扒一层皮。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手中的武器弹药不缺，缺的是真金白银。士兵犒赏军饷找谁出，一直都在脑海里盘问。指望南宁各界商会恐怕不行了，上次为了买法国的武器弹药，已经被放过一次血，在去找他们画押简直属于自找难看，还是算了只有再次加税。


    想到军饷有了出处，陆荣廷紧张的神色微微得到一丝自信，右手拍拍地图后。


    “诸位将士，自打跟随我陆荣廷以来，自认为没有亏待过诸位。相信当兵打仗不就是为了粮饷，此次出击所有部队全部双响发放。


    因此，我同意李高参的意见，集中四个师兵力在河池一线努力围歼川军一路。掉南宁第一师北上桂林，确保档住自贵州进犯的川军保障河池右翼的安全。”陆荣廷说道此处顿了顿，对自己的嫡系亲信王海波说：“你们百色防御责任重大啊！我没有多余的兵力给你，但你务必保证河池左翼的安全，明白吗？”


    王海波一听，知道这个时候在说属于多余的了，立刻站来起来说：“是！都督，卑职必将恪守城池，确保都督围剿中路川军的计划。”


    “好吧！会后，大家按计划部署，不得延误!”在陆荣廷无奈声中结束了桂军最后一次军事会议，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谁也没有预想到。


    河池境内地形多样，结构复杂，山岭绵亘，岩溶广布，属举世闻名的中国西南喀斯特地区之一。地势西北高东南低。山脉多分布于边缘地带，北有九万大山，西北有凤凰山、东风岭，西和西南有都阳山、青龙山等山脉。


    河池的城池不大，方圆也就数十里地，狭窄的街道是整块青条石铺设而成，估计四轮的马车都无法通过。不过今日，原本驻扎的部队都已经开拔离去，接踵而至的是着装整齐、武器精良的正规部队，一时间整个河池风声锐紧。


    大大小小的街道上都不时有部队跑过，张国红走在狭小的道路旁，不断的停下脚本给快速奔跑的军队让开空间。张国红直属于情报局副局长蔡和国的领导，三个月前接到命令要求广西情报站限期搞清河池附近桂军驻防情报，昨天刚刚利用关系收买了一名桂军第三师师部后勤军需官。


    原本只有二个师外加五个保安团的桂军，猛然增加到四个师，同时把在北海的桂军两个**旅抽调至此，据说也就在这几天时间到。


    好在，及时得到情报，希望时间上能够来得及。有时候，张国红觉得自己在搞情报方面有点小题大做，桂军在情报方面根本与川军没法比，随便收买一个稍微有权势的人，轻而易举的可以拿到想要的全部军事情报，他都替桂军感到悲哀啊！抛开脑海的思虑，走一家中药店铺看了一眼，毫不犹豫走了进去。


    药店内干净透明，丝丝中药味道熏陶着每个走进门的顾客，仿佛要告诉客人这里的药品齐全，请放心购买。“客官，你来了，抓点什么？”一名满口北方话语的伙计，低头哈腰的上前问道。


    张国红微微皱了皱眉头，心想交通站怎么安排一个北方人招呼客人，就不怕被人起疑心？他不动声色的走到前台说道：“我想抓副伤寒的药方，却川贝六钱，不知贵店有没有？”


    “客官，你搞错了吧！伤寒的药方需要的川贝是三钱，六钱会吃死人的。”


    “是吗？郎中开给我的药方上就是六钱.”


    “是吗？要不，里面请，方子给我店郎中看看。”


    “好，”在伙计一片请字声中走入内间。


    “你好！张国红同志，我是负责交通站的老于。上个月就接到等候你的同志，今天可把你盼来了。”老于有些激动地说道。


    “老于，多余的话先别人，赶快给成都发报，桂军河池方面军队具体部署在这里。”说着从胸前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图纸。


    “好，跟我来，”跟随老于弯弯曲曲的在后院来回走了不知道几个弯，穿过几间屋子。来到一间相对密封的房间，屋内传来发报机‘滴、滴、滴、滴’的声音，听到电报声，张国红想起了在成都电讯科培训时候亲切的样子。


    “站长，成都电报，”老于接过电文看了看，笑着对张国红说：“部队明日将全部进入预定阵地，后天开始行动，上级指示我们要密切配合部队行动，保证部队不要迷失方向。”


    “把这份电报发出去，”老于对正在准备发报的电报员说道。


    而后老于拿来一张长条凳子，与张国红一起坐下后问道：“抽旱烟吗？”


    “不抽，”张国红自从加入了情报部门就再也没有抽过一支香烟，在他认为无情无欲才是情报工作最高的境界。一个人的爱好与兴趣都有可能使自己处于极其危险环境之下，只有叫敌人永远抓不到自己的弱点和爱好，才能保持清晰冷静的头脑面对一切突发问题。


    “你是情报第二批的？”老于好奇的问。


    “不是，是第三批，”


    “哦！我记得第三批教官是蔡和国，”


    “是的，老于你呢？”在西南情报系统内，只要不牵涉到工作上的事情，其他方面还是鼓励相互之间交往，交流谍报工作的经验。


    “第一批，”老于自我嘲笑的说：“那个时候，情报人员也就百十人不足，经费少的可怜。想想现在我们情报部门人员有上万了吧！”


    张国红没有回话，肯定的点点头。


    “前年我就来这里建立交通站，我老家就是河池人。解放广西后，还不知道要被派遣到去那里，”老于年纪不小了，虽然当初干这行出于自愿，但人老了总想归于故里。


    “要不，你申请一下就留下来，河池属于大地方，警察系统也需要人，”张国红好意的提醒道。


    “谢谢，”老于边抽着旱烟边点着头说。


    “站长，总部回电报了，”


    “这回你可立大功了，情报刚发出，总部嘉奖就到了。到时候少不了你可要请客，”老于眯着眼睛看完电文后，打趣的对张国红说。


    “是吗？”张国红接过电文，脸上露出成功的笑容，知道自己一番苦心总算没有白费。


    “老于，谢谢了，将来有空我一定请你喝酒。不过今天我还要赶去南宁，在那边我策反的一名军官还需要多做做工作，就不在这里耽搁了。”


    “行，以后可都指望你们年轻人，”老于也很干脆的答应道。


    张国红在从药店后门离开，一身灰色的长衫显得他有些清瘦，圆圆的礼帽遮掩住了消瘦的脸蛋，留下一个长长的身影，看上是那么的普通和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