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3个月前 作者: 归无里
84sweet1
◎“所以你只顾自己□潮"◎
1/
小区楼下积了厚厚一层雪,江稚茵拎着的塑料水盒里装了十来只刚买回来的金鱼,重一点的几盆花叫闻祈抱着了。
她的鞋子陷进雪堆里,鞋尖浸湿,脚都是缩在里面的,冻得人牙齿交错打颤。
小区的几个保安穿着很厚实的衣服拿着铲子把雪铲开,至少还能空出一条可走的路,江稚茵笑着点头打了下招呼,在楼梯间蹬掉鞋子上的雪,进电梯的时候看见闻祈的耳朵冻红了。
回家以后她踮着脚把柜子上装药的盒子抽出来,一边看说明一边说:“你没买过耳罩什么的吗?出一趟门耳朵就成这样,那你以后冬天岂不是都只能待在家里?”
闻祈把水盒里的鱼倒进玻璃缸里,面无表情,也不觉得有什么事:“你也没戴啊,自己会好的。”
江稚茵吐槽:“我挺扛冻的,有的人可比我娇气。”
她招招手,像唤小狗:“过来过来,擦擦药,冻到的地方待会儿会痒的,你不要去抓,忍着点儿。”
这对闻祈来说是很难做到的事,他不那么怕疼,但是很怕痒,所以最克制不住的就是那一点欲望。
江稚茵拍拍沙发让他坐下,低头把药膏挤在自己手指上,往他耳朵的外轮廓那一圈通红的地方抹,闻祈耳朵冻得发起热来,江稚茵怕涂到他助听器上,干脆把他的耳钉和助听器都摘了下来放在一边。
什么也听不见的时候会下意识感到恐慌,于是耳朵上那一点触感就变得极为清晰,指尖的温度从耳尖逐渐下滑到耳垂,药膏的凉意覆盖上红烫的耳朵,闻祈安静低着眼,慢慢把唇抿起,葱白的手指蜷握一下,揪着袄子一个角来回揉搓。
江稚茵见这边涂得差不多了,下意识吹了一口气安慰,闻祈突然如临大敌,很快扭头,就那么直勾勾盯着她,漆色的眼睛里慢慢氤氲出什么潮红。
他伸脖子过来,江稚茵早有准备,一巴掌把他的嘴捂住,眼睛又往下看,特别深沉地叹一口气:
“现在是白天。”
“我们是正经地在涂药,你这样……下次自己上药,我不碰你了。”
他听不见,只盯着江稚茵的嘴判断,闻祈简单思考一下,把她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圈,然后开口:
“那你还是碰我吧,受不了不碰我。”
江稚茵睁大眼睛,偏头:“碰你你就……忍一下不翘不可以吗?”
闻祈觉得疑惑:“这好像不是我能决定的事。”
“茵茵啊,我最怕痒。”
哪里痒都怕,怕皮肤痒,也怕心里痒。
手痒,耳朵痒,舌头痒,□□痒。都怕。
他说这种话,耳朵反而慢慢不那么红了,江稚茵倒是脸热,匆忙眨几下眼睛,逃避般把药膏扔给他:“另一边自己对着镜子涂吧,我不管了。”
闻祈慢慢把腿合拢,把药膏捡起来拿在手里玩儿,无心上药,丢着另一边没管。
结果就是还得江稚茵逼着他涂药,冬天过去了以后耳朵好像才没那么敏感,也不那么红了,江稚茵心说脾气都是人惯出来的,下次一定要狠心。
“陈雨婕给了一瓶她爸妈做的剁椒酱,今天晚上——”
“吃吃吃,今天晚上吃。”江稚茵眼睛亮了一下,捏着药膏就凑过去,“先把药上了再做饭,我们不能半途而废。”
……好吧。
她也就是嘴上说得硬气一点。
2/
成蓁说爸催着她带闻祈回去吃饭,说这么久了也没正式见个面,既然木已成舟,总得让家里人都熟络一下。
江稚茵以为只是寻常家里吃一顿饭,结果走到成家大门口,看见成蓁站在那儿一脸尴尬,一边偏头一边用力摆手,想叫他俩快点走,江稚茵不明所以,直到看见门里站着的徐正希,一下子明白过来,僵在原地了。
闻祈并不认识徐正希,他上一次也只是听说江稚茵跟谁要联姻之类的事,并没见过徐正希本人,也认不太出来。
进门的时候,江稚茵跟成蓁挤眉弄眼,压低声音问她怎么回事,成蓁深吸一口气:“这事不怪我,也不能怪爸,是那个姓徐的跟他妈妈一起突然跑过来的,徐家夫人跟我们妈妈以前是最好的朋友,我们两家关系好,爸也不可能把人家赶出去,就成现在这样了。”
闻祈站在旁边听了一耳朵,眉头短暂地皱起来。
江稚茵惊诧:“没人跟他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我们家又没人跟他关系特别好,谁眼巴巴跑过去跟他说这种事啊?”
她扶额叹气,心说这顿饭注定又吃不安宁了。
江稚茵转头对闻祈笑了一下,闻祈看见以后,把眼珠转向徐正希的方向,眉目蕴沉,若有所思。
桌子上摆了满满一桌菜,搞得跟什么宫廷的盛宴一样,江稚茵拉着闻祈一起坐,徐正希盯着两个人的动作看,本来准备起身坐到江稚茵旁边的动作也顿住,徐夫人看了一眼,大概明白过来,拽他一把,把人摁回椅子上坐着,然后继续跟成国立谈笑风生。
徐正希捏着杯子一直不说话,徐夫人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这位是谁?好像从来没见过,是茵茵的朋友吗?”
成国立笑容尴尬一下,又解释:“是她男朋友,谈挺久了,关系挺好的。”
“这样啊,我记得不久前茵茵不是还跟正希见面来着吗?我还以为两个孩子能结一段好姻缘呢。”
闻祈拿腿圈住江稚茵的小腿,她直起背,解释着:“上次见面还是去年了吧,当时我爸只说两家人可以交个朋友我才去的,我也很认真地跟他声明过。”江稚茵看向徐正希,“当时是达成共识了的,是吧?”
徐正希看看她,又看看她旁边的闻祈,皮笑肉不笑的:“是。”
他有点不罢休:“您现在工作是在哪儿啊?说不定以后我们还能有机会碰上什么的,可以帮个忙什么的,反正都是茵茵的朋友。”
“茵茵?”闻祈笑着掐字眼,然后把头往江稚茵那儿偏了偏,“只见过一次面的人也能这么喊啊,那对我有点不太公平了。”
徐正希觉得这个人简直矫揉造作,有话怎么不能直说,偏偏阴阳怪气、磨磨蹭蹭的,一点气概都没有。
他看闻祈身上也没穿什么牌子货的衣服,觉得他就是个一穷二白的倒插门,也不知道靠什么手段爬到这个位置上来的,尽会使上不了台面那一套。
徐正希瞧不起闻祈,冷笑一声,喝了一口酒,在舌尖过了一遍然后咽掉。
闻祈看他不高兴,目的就达到了,还好声好气回答他的话:“在华盛科技做视觉算法。”
徐正希笑一下,他自己是靠家里背景注册的风投公司,管着一整个公司,本身有很强的优越感,所以现在连一句话都懒得应。
成国立倒是捧场:“我很看好这个方向,要是有机会,说不定还能跟华盛牵上一条线。”
吃完这顿饭以后,因为尴尬,江稚茵也不想多留,匆匆忙忙提出要走,徐正希本来还说自己可以开车送她,徐夫人瞪他一眼,把人往回扯,恨铁不成钢:“人家那么明显不喜欢你了,而且两个人好好的,你还去上赶着凑什么热闹,你是我儿子,能不能别做这么掉价的事?”
徐夫人训了他一路:“你条件好,什么样的找不到?今天也是信了你的鬼,专门上赶着受气了,你还跟我说很有机会,真是没脑子……”
她还说了很多话,徐正希刚把钥匙插进锁眼,擡一擡眼睛看见江稚茵跟闻祈两个人一起从对街的便利店里出来。
天气凉了以后,随便哈一口气都能卷成热雾,街道两边没有人,便利店里的灯很亮,江稚茵把围巾往下扯了几下,把嘴露出来,捧着一杯冒热气的关东煮,着急往嘴里塞。
闻祈看上去不太高兴,捉住她手腕,江稚茵咬了个空,怨恨地看着他,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闻祈面色突然由阴转晴,擡手比了个数字,江稚茵惊讶地看着他。
“不行,太多了,受不住,我赊几次,以后有机会再还。”
闻祈低眼,淡声,“你之前还欠了不少。”
江稚茵偏开头,说着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哇,外面好冷,咱吃完了快点回去吧。”
“……”
继续沉默,江稚茵还是没吃到自己想吃的煮萝卜,眼巴巴瞅着。
“快点回去还我的账?”
江稚茵抿唇一笑,想周旋,闻祈摘了助听器往前走:“别赖。”
她跟上去讨价还价:“不道德啊,那是你非要……凑上来的,怎么算我欠你的?”
闻祈一边说“听不见听不见”,一边低头把自己杯子里的萝卜让给江稚茵,把她不吃的撇了出来自己吃。
两个人离得太远,徐正希什么也听不见,只看见他们凑在一起。
“最后享受的还不是你?所以说你欠我几次哪里有错?你最近太忙,可以先拖着,放假了再还我。”
“……”江稚茵坚持,“我根本没欠。”
闻祈往她嘴里塞萝卜,江稚茵呜呜咽咽的没话说了,然后他再说话:“赖皮鬼,回家。”
冰天雪地的,徐正希的车半天也没发动,徐夫人挑一挑眉,劝着:“看懂了?放手吧,人家想要的也不是你能给的,找个三观对得上的人才合适。”
确实。
徐正希自嘲地笑一下,他从小养尊处优,以为江稚茵也同为豪门子女,应该和他是相像的。
但是她走丢这么多年,根本不在意什么家世尊贵,不喜欢多名贵的包,也不喜欢去多高级的五星级餐厅,怪不得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江稚茵也吃不下去。
江稚茵不爱吃高级牛排,徐正希也不是那个愿意陪她吃关东煮萝卜的人。
停在路口的车缓慢驶离,他敲打着方向盘,想着原来大家走的并不是同一条道。
江稚茵喜欢的是平淡的烟火气,为此她连成家的别墅都不愿意住下去。
3/
闻春山杀人未遂,第二次进了监狱,调查过程中在他暂居的那栋小房子里发现了几袋白粉,他本来就犯过这档子事,两件罪行加在一起,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出来。
亲属关系被确认以后,闻春山祖上那点东西都落到了闻祈手里,但家里的财产基本上早就被闻春山霍霍光了,就剩爷爷奶奶在县城的一栋老房子。
那把钥匙磨损得很严重,边缘都有缺损,打开老家大门的时候费了一些工夫,江稚茵退后几步,被那门上的灰尘扑了满脸,弯腰咳嗽起来。
闻祈从背包里掏出一瓶水递给她,让她缓缓。
家里根本没人收拾过,墙角和桌子上都有不少老鼠屎,柜子也被啃缺了一个角,蜘蛛网就更不必说了,哪里都是,江稚茵恍然觉得自己到了盘丝洞里。
她问着:“这房子也没人住了,是找人收拾一下再卖出去,还是租出去收租金?”
“卖了吧。”闻祈答得利落,“租出去以后事情还多,我也不想再过来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江稚茵不了解他跟爷爷奶奶之间的渊源,还觉得这样不太好:“老一辈的房子不留在手里吗?”
闻祈默然,浑不在意。
简单打扫的过程中,江稚茵在老式梳妆台的抽屉里翻出来几张照片,成像很模糊,上面有五个人,应该是类似于全家福的东西,两个老人,闻春山夫妻,以及还是婴儿时期的闻祈。
她想了想,把照片拿给闻祈看。
“这照片要存起来吧。”江稚茵说。
闻祈简单看过一眼,没什么感情上的波动,平静拒绝:“没必要,撕了吧。”
“虽然你爸是挺混蛋的,但是你妈妈和爷爷奶奶都还在上面啊,不值得留念一下吗?”
闻祈嗤笑一声:“不值得。”
“我就是被爷爷奶奶故意丢了的,没什么好想念的。”
六岁的时候,外婆筹了钱做手术给他治病,等闻祈出院的时候,只来了个女警官说外婆在货车上出事故死了。
具体是什么样的事故,闻祈不知道。
他被带到女警官家里住了一段时间,警方要联系他的亲人,闻祈在这世上的亲人就只剩闻家那边的爷爷奶奶,两个老人很会装,在警察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和和气气的,带着他上了火车就变脸,说他是个赔钱货,病秧子一样以后要怎么养,他们哪儿来那么多钱再养个孩子。
先骂他爸没出息,只管生不管养,他们都半截身子入土了,哪有钱供赔钱货上学,不如现在就学着进厂打工。
后来又开始骂他,说他身子这么弱,怕是进厂里干活都没人要,还是个聋子,又听不见又不会说话的,灾星一样要他们两口子的命。
闻祈回乡下那一个月里,就是住在现在这个老房子里,他连床都没有,就睡那个躺椅上,天气冷的时候也是盖一个破了洞的毯子,有很浓的烟酒味儿,那毯子上的洞也是被烟头烫出来的。
他住了没几天,就冻病了,六七岁的小孩连半桶水都提不动,老两口看他更不顺眼了,只嚷嚷着没钱治,任他快被烧成傻子了都不想管,又怕人死在他们家里晦气,就找了村里一个拉大货的伙计,说把闻祈当货,随便拉到哪儿扔了算了,扔远一点,到时候对外就说走丢了。
闻祈发着高烧,裹着那条破了洞的毯子就被擡到脏兮兮的货车上,抖了一路,晕了一路,出了一身汗,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
司机还算有点良心,没把他往垃圾桶塞,给扔到了当时滨城王奶奶的院子门口,闻祈被奶奶抱进去以后才开始打针吃药,退了烧。
他醒后的第一件事是去后院把那条毯子给烧了,从此再也不想提一句关于身世的话。
所以,能念什么情分呢?看到这照片不恶心就不错了。
闻祈撇开眼:“不用在意,直接撕了扔掉吧。”
江稚茵尊重他的想法,她不是当事人,不能够站在自己的层面上去让闻祈原谅谁,他恨就恨着嘛,谁说一定要世界和解?
不原谅、不和别人和解,人生也能顺利过下去。
至少从今以后,至少在这个年纪,生命就成了刚熟透、爆出鲜甜汁水的水果,大家都将活得鲜亮又敞亮。
4/
研究生阶段比本科忙得多,“寻星计划”获得初步成果以后,还得继续跟进,要写的论文跟本科相比也不是一个量级的。
于是江稚茵基本一个月不着几次家,偶尔回来也是蒙头就睡,连饭都不想吃,总是叫嚣着“忙过这阵就好了忙过这阵就好了”,但总也没歇下来过。
有一次她在家里,临时被叫起来传一个文件,江稚茵想着用闻祈的电脑登一下邮箱,结果在浏览器一堆搜索词条里看到几条露骨到不正常的,简直没办法直视,一条条往下看,江稚茵的眼睛越瞪越大,只敢在心里念。
“女人对男人的x欲来自”
“恋人是性冷淡怎么”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二十如”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搜,记录里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关键词。
江稚茵觉得自己是忙得老眼昏花了,刚想擦擦眼睛看看是不是看错了,结果笔记本电脑“啪”地一下在她眼前被关上,江稚茵愕然一瞬,只看见一只摁着电脑后盖的手。
她坐在电脑桌前,闻祈就从后面迎上来,两只胳膊靠近,环住她,双手压在桌沿上。
江稚茵没擡头,闻祈也什么都没说,僵持沉默着。
“我传个文件。”她开口。
闻祈动作未变:“你传。”
她又把电脑掀开,看见那些词条的时候面不改色,页面刚显示“发送成功”,江稚茵就被提到书桌上坐着,她尴尬,把视线移开:“我没看见啊,洗洗睡吧。”
闻祈觉得好笑:“我没问你这个,你答什么?”
江稚茵闭嘴了,细想一下以后又皱眉辩解:
“谁说我性冷淡的?”
闻祈:“上次用还是两个月以前。”
“两个月不做不是很正常吗?而且你简直瞎说,中间也有过,只不过不是——”
闻祈擡一擡眼,承认:“啊,是有,我用别的了所以没用那个。”
他靠近一点,江稚茵就往后仰。
“所以你只顾自己□□,不顾我啊?”
【作者有话说】
写不完了,明天再更五千(接着今天这句话写),然后周三更一万字。
把我的血糖都掏出来写了,番外保甜保刺激好玩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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