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

    间或有一道道影像闪过，虚空之中，有百眼巨人目中放出无数光芒，扫射之下一颗颗星辰陨落！


    又有百臂巨人，头脚尽在无穷虚无之中，每一只手掌之上，都托着一道星河！


    第三人似虚似幻，冥冥灵灵，定住了宇宙乾坤……


    乱糟糟不得清净！


    他坐起来，晃了晃脑袋，清醒了片刻，在看看窗外，已经是半上午了。


    孙立忽然一个激灵：自己不是去山中了吗，自己还见到了那三尊石像，后来昏了过去，可是怎么会在自己的床上醒来？


    他猛地一下子站了起来，眼角有个东西晃过，他转头一看，一下子呆住了：床边那张破旧的桌子上，摆着三只小小的石人。


    石人都只有拳头大小，看上去有些粗糙，但是分明就是村后那大山之中，三尊石像！


    左边百臂、右边百眼，中间看似平淡无奇。


    只是小了不知道多少倍。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惊呼声：“石像、石像没了！石像没了……”


    人声渐渐地嘈杂起来，人们都在议论那凶神恶煞的巨大石像怎么会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无端的各种猜测，谣言四起。


    孙立看着那三个小石人，有些不敢相信：真是它们？！


    无论是不是，孙立都不敢让人知道这三个小石人的存在，更不敢说起昨夜的事情。何况，他是怎么回来的，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呢。


    他赶紧把三个小石人贴身收好，打开门走了出去。


    “爹，娘。”


    如今是农闲时节，父母也没有出门，看到他出来，两老一笑，母亲正听得外面的吵嚷，有些好奇，瞄了瞄孙立他爹，老孙没啥表示，她便嗖的一下把手头的活收拾起来：“石像没了？怎么回事，当家的，我出去打听打听……”


    孙立父亲当然知道老婆的性子，笑了笑没说什么。孙立母亲已经快步跑出去了。


    孙立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告诉父母和弟弟小石人的事情——上一家“中邪”的那人悲惨遭遇，让孙立心有余悸，他打定了那个主意：要真是中邪了，就自己一个人扛，绝不连累家里人。


    ……


    大隋天顺二年，孙立已经十五了，却还没有成亲。


    按说孙立家在莲花台村算得上殷实，他人长得周正，并无恶习，婚事却每每告吹，而且对方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让孙立他爹娘也无话可说。


    父母渐渐着急起来，孙立对此却不以为然。他对媒婆一句敷衍的话反倒是很认同：缘分未到。


    孙立感觉，似乎是有什么事情在等着自己。因为脑海之中那三个存在，时不时的会跳出来争论一番。


    说话的依旧是两人，可是孙立却总能够感觉到那第三人的存在，而那个存在，沉稳宛如洪荒神山，不可撼动。


    说话的两人声音洪亮之极，打雷一般。


    开始半年只是在他睡觉的时候，后来就不分时间不分场合了。有时候他正在喝水，忽然一嗓子，他一口水呛到鼻子里……


    可是这么不断地灌输之下，他也渐渐明白了，这争论的，居然是一种虚无飘渺的“修行”方法。


    按照他们所说，这个世界有一群人叫做“修士”，他们把这个世界的人分成了一个个等级。


    一般人甚至连“凡人”都算不上，庸庸碌碌一生，两眼一抹黑的来到这个世界，两眼一抹黑的离开这个世界，什么真相都不明白。这样的人，只能称之为“庸人”。


    庸人之上，才是“凡人”。


    习练武艺、根骨强劲，到了巅峰状态，哪怕是被人尊称“天下第一”，也只是勉强能够称之为“凡人”。


    而那些修士只需要通过最简单的修炼，就能够达到“凡人”的境界。


    而凡人之上，还有道人、贤人、真人、至人、圣人、仙人六大境界，所有的修士，都是朝着成为仙人的目标努力。


    可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资格修炼，似乎有什么苛刻的要求。但到底是什么要求，孙立也没搞明白。


    孙立被吵架声折磨了两年，也没弄明白到底应该如何修炼。


    唯一的好处便是，当他看到什么东西的时候，若这个东西比较珍惜，会有个声音忽然冒出来提醒他。


    这两年，孙立时不时的就往罗眉山深处钻，偶尔也会看到一些珍贵的草药，在那些声音的提醒之下，他都采摘回来，交给父亲拿到集市上去卖，倒真是收获不小。凭着这个，孙家盖起了新房。


    孙立父亲格外自豪，时常在外面吹嘘自己儿子。


    除了草药，山中还有一些古怪的石头、兽角、兽骨之类的东西，有时候看见了那声音也会告诉他名称、功效等等，可是孙立完全听不懂，但是他都收起来了。这东西没地方卖，他弄了只口袋装起来，就当是自己的玩物了。


    无论孙立的父亲怎么在外面自豪的吹嘘自己的儿子，孙立始终还是两年前那个容易被大家忽略的少年。


    因为这两年之中，莲花台村另外一个孩子，如同彗星一般崛起，光芒四射！


    他就是田村长的儿子田英东。


    田英东今年也十五了，也是没有成亲，但那是田家回绝了至少二十门亲事的结果。


    原本顽劣不堪的田英东，在两年前三尊巨大的石像降落后山、又神秘失踪之后，好像一夜之间开了窍，先是过目不忘，只用了一个月，就背熟了四书五经，甚至连一些生僻的典籍，也能记得大半。夫子大为惊喜，能够调教出这样一位弟子，让夫子觉得不枉此生！


    而后，田英东更是屡有惊人之作，渐渐的在文风兴盛的罗眉山地区崭露头角。书生们说起年轻的才子，都会把田英东排在第一位。甚至豫州的不少大儒，都觉得再有个两三年的磨练，田英东就有足够的实力殿试折桂！


    而不为外人所知的则是，田英东不但文采过人，同样勇武非凡。单手能够举起三百斤的石锁。去年冬雪，田英东陪着慕名而来的县令小姐在山中踏雪，不料遭遇了一头饿虎，田英东居然赤手空拳搏杀了这头猛虎！这也让县令小姐芳心暗许。


    田村长乐的合不拢嘴，儿子文武双全，光耀门楣是必然的。他自然想让儿子安心学业，成亲的事情，起码得等儿子高中之后再考虑，说不定儿子能文武双状元，天子赐婚呢！


    有这么一个光芒四射的田英东，孙立就显得暗淡无光了。


    无论他爹怎么努力吹嘘，孙立在旁人眼中依旧只是个普通后生。


    第二章


    仙师西来


    一架马车缓缓的从山路上驶来。


    车子不大，装饰也很朴素，拉车的是一匹没什么精神的黑色瘦马，四只蹄子倒是都有碗口大小，能看出来，这马虽卖相不佳，但血统珍贵。


    不过最奇特的还是，这马车居然没有车夫。


    瘦马“得得得”在山路上小跑，每每遇到岔道口的时候，马头之上的半空之中，就会闪烁一道淡淡的光芒，凝聚为一柄司南，稍稍一转，指向某个路口，瘦马就会乖乖地走上去。


    马车内却是出奇的宽敞，跟马车的体积不符。


    车子内只有两名道士，年长一些的盘膝打坐，年轻一些的有些烦躁，时不时的撩起帘子往外看。山中景色倒是不错，只是那道士也看得多了，没什么兴趣。


    在这样颠簸的山路上，车内居然比舟船还要平稳。


    “师兄，那莲花台村两年前真有天灾降临？可为什么不曾听说这村子遭灾呢？”


    打坐的师兄缓缓睁开眼来：“门中得到的消息应该不会错的。便是错了，你我白跑一趟也没什么。若是真的，那就可能收获一名天才弟子，你我二人的功劳也是不小。”


    年轻道士忽然冷笑：“嘿嘿，两年前谁也没有想到，那场天灾，居然会给修真界带来这么多的浑金璞玉！”


    师兄也是感慨：“的确，竟然每一颗陨石降落的地方，都发现了身负慧根的好苗子，以前十年都未必能有一个十大慧根出现，这一回怎么也有七八个吧，也难怪各门各派的那些老前辈们想方设法的要把每一处陨石坠落的地方搜个遍。”


    “谁也没想到一场灾难反倒成了整个修真界的机缘，更没想到魔修会因此派出绝顶高手潜入大隋，暗中搜罗那些修行的好苗子。”


    “是啊，听说七大派都派人狙击魔修了，不过结果都不太好啊，损兵折将，还被人家带着好苗子远遁而去。”


    “哼，魔修派出的都是真人境界的强者，七大派总共才能凑出几位真人？能不输吗……”


    两人在车内聊了一些修真界的见闻，对于如何取信莲花台的村民，两人一点也不担心。


    年轻的道人看了看车外：“师兄，好像快到了。”


    师兄微微一点头，两指朝虚空之中一戳，一张黄纸灵符凭空出现，上面用鲜红的朱砂画着一团云彩。


    他手掐法诀，口中默念咒语，手指忽的一抖，喝了一声：“去！”


    黄纸灵符顿时炸碎成一团光芒，扩大之后将整个马车包裹起来，升上了天空。那匹瘦马拧着脖子一声嘶鸣，四蹄在空中翻飞，马车驾着风呼啸一声飞向了莲花台村。


    ……


    就像年轻道士崇朴和他的师兄崇兆所预料的那样，两人的马车飞临莲花台村，果然山野愚民望而生畏，跪拜迎接，毕恭毕敬的把两道请了下去。


    在田村长家的大宅之中，崇兆端坐不动，崇朴简单的把来意说了。


    听说“仙人”要在自己村子里挑选传人，田村长和村里的几位老者，兴奋地差点犯病，田村长一面吩咐家人，好酒好菜的招待两位上仙，一面挨家挨户去通知这个好消息。


    整个村子都炸开了锅：这可是仙人选徒啊，要是能被挑中，那可是一步登天，比参加什么科举可是有前途太多！


    因此不到一顿饭的时间，全村所有的十五岁以下的男女，都聚集在了田村长家门外。


    在这之前，田村长亲自捧了好酒，给两位仙人斟上，陪着笑问道：“两位上仙，这个……小老儿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两位能否先看看小儿如何？”


    崇朴道人不敢擅自做主，看了看师兄。崇兆道人问道：“我们来此之前，听说村中有位杰出的才子，不知是哪家的孩子？”